“是吗?本宫倒是想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比本宫的两位良娣强。”慕容辞放开她,站在门槛边望向外面明媚灿烂的日光。

“殿下大可考验我。”

因为太子的离开,慕容诗忽然觉得有点失落,愣愣地看着太子玉朗如明月的侧颜,目光越发痴迷。

慕容辞吩咐如意道:“去请二位良娣来。”

如意立即吩咐宫女去请叶良娣和卫良娣,不多时,她们来到大殿,看见一个娇媚的姑娘陪着太子,颇为诧异。

施礼后,她们恭顺地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慕容诗看向那二位良娣,越发的自信了。

她们不仅出身小官吏之家,根本无法和她相提并论,而且她们的姿色只是中人之姿,难登大雅之堂。倘若日后她真的成为太子妃,她相信她必定会成为太子身边最受瞩目的女人。

“御王府的端柔郡主想要当本宫的太子妃。”慕容辞纤眉轻挑,卷翘的睫羽如蝶翅般眨动,“你们伺候本宫已有时日,就跟郡主说说伺候本宫最基本的功夫。”

“是,殿下。”叶良娣和卫良娣捕捉到殿下的暗示,然后向慕容诗见礼。

慕容辞前往书房,取了几本书来看。

大殿,慕容诗抬着下巴,端着皇家公主般的倨傲架势,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本郡主很快就会成为太子妃,日后本郡主不会亏待你们的。如何伺候殿下,还请二位不吝赐教。”

叶良娣温柔道:“赐教不敢当。郡主金枝玉叶,今日我等便与郡主交流一番。”

卫良娣吩咐宫女上茶,然后抿唇一笑,“郡主请坐,我先说吧。殿下对膳食极为讲究,尤其喜欢吃鱼。”

“让膳房的厨子每日都做鱼不就好了么?”慕容诗不以为然地撇嘴。

“郡主有所不知。东宫的厨子虽说厨艺了得,不过殿下更喜欢家常口味的菜色。我姐妹二人进东宫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学了几种鱼的家常做法,这才让殿下稍微满意。”叶良娣徐徐道。

“殿下对膳食颇为挑剔,为殿下亲自做鱼、煲羹汤是伺候殿下最基本的功夫。”卫良娣莞尔笑道,“日后郡主成为太子妃,也要这般伺候殿下。”

“”慕容诗咬着下唇,不就是学做鱼吗?难不倒她。

虽然自打出了娘胎就十指不沾阳春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是她向来聪明,做鱼什么的应该不难。

这么想着,她不再纠结,问道:“还有什么?”

一个宫女站在殿外门槛边听着,然后匆匆赶去书房禀报。

如意笑道:“郡主听了二位良娣的话,那表情一定很有趣。”

慕容辞手里拿着一卷册子,道:“本宫第一次发现叶良娣和卫良娣的脑子还挺好使的。”

大殿这边,卫良娣接着道:“殿下喜静,比方此时殿下在书房看书或是看折子,我们也要在书房伺候着,但我们不能出声,更不能离开,只能静静地站着。”

“不能出声又不能离开,那不是要憋死吗?”慕容诗惊诧地问,殿下的怪癖怎么这么多?

“殿下会随时要我们伺候,因此我们不能离开。在殿下身边伺候,要当自己不存在,站也要笔直地站着,大多数时候要站一到两个时辰。郡主,我示范一次给您看。”

叶良娣站得笔直,目视前方,用左手握着右手放在腰间正中。

卫良娣温和道:“这个不难。既然郡主钟情于太子,今日便试一试,用这个姿势站上一个时辰。”

“这个太简单了。”

慕容诗欢喜地站起来,做好姿势站得笔直。

这还不简单吗?宫里的老嬷嬷教过她宫里的礼仪,她学了几日就全学会了。

叶良娣与卫良娣相顾一眼,叮嘱道:“郡主切记,不要东张西望,不要说话,站着便好。”

慕容诗点点头,勇往直前,一脸的坚决。

她们坐下饮茶,相视一眼,眼梢滑落几不可闻的笑意,彼此心领神会。

时光一寸一寸地流逝。

宫女又去书房回报,如意掩嘴一笑,“叶良娣和卫良娣的鬼主意真多,郡主已经站了半盏茶的功夫了。”

慕容辞冷笑,“以郡主活泼闹腾的性子,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极致的安静?”

没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慕容诗就受不了了。

起初,她还兴致高昂,觉得这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事,难不倒她。

渐渐的,双腿僵麻,腰肢酸软,两只胳膊更是酸麻无比,都快抽筋了。

“多久了?”她不耐烦地问。

“郡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叶良娣善良地提醒,“郡主不记得了吗?陪侍在殿下身边,不能出声,殿下不喜欢的。”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了。我们陪着殿下看书,每次都要站一个多时辰呢。”卫良娣低头饮茶,一丝轻淡的冷笑从眼里闪过。

慕容诗闭了嘴,给自己打气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太子就在前面等着她,太子妃的位置触手可及,她不能轻易放弃。

她用最小的幅度扭动身子,舒缓疼痛酸麻。

然而,没过多久,全身的酸痛越发厉害了。她眉心紧蹙,咬牙坚持,后背和额头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无论如何,她都要克服重重困难,成为太子最喜欢的太子妃。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小脸苍白,秀眸无神地半眯着,身躯轻轻地摇晃,好似随时会倒下。

叶良娣看向卫良娣,掩嘴道:“她不会出事吧。”

卫良娣压低声道:“是她心甘情愿的,跟我们无关。再者殿下会护着我们的。”

声音低闷。

只见慕容诗晕倒在地,小脸呈现出一种灰白的色泽。

叶良娣、卫良娣连忙招呼几个宫女把她搀扶到椅子坐下,她幽幽转醒,这才知道自己晕倒了。

不就是站着不动吗?她居然连半个时辰都没站到,太不中用了。

可是,殿下的喜好更是奇怪,为什么身边伺候的人不能出声,还要站得笔直?

“郡主贵体有恙,不如先回府歇着。”叶良娣劝道。

“若郡主贵体出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卫良娣道。

最终,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慕容诗打道回府。

书房里,慕容辞听了如意的禀报,冷笑一声之后继续看书。

今夜月黑风高,屋檐下悬挂的素骨灯笼被冷风打横飞起,或是不停地旋转,昏黄的光影摇曳如醉。

书房里,慕容彧凝视着那个低着头的男子,杨公子。

这位杨公子便是天下第一庄考核出来的天下第一幻术师。

此前慕容辞安排他和白公子、苏姑娘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还是被慕容彧找到。

“不知王爷有何差遣?”等了许久,杨公子忍不住开口询问,态度恭敬。

“听闻你的幻术出神入化,本王倒想见识见识。”

慕容彧坐在书案前,右手搁在扶手上,手指轻轻扣着,那大拇指戴着一枚造型奇特、风格粗犷的蛇头金戒。

杨公子道:“能为王爷献艺,是小人的荣幸。”

说罢,他取出一块约莫一人高的方形黑布,两只手提着两端伸展开来,先展示这面,再反过来展示另一面。如此反复再三,表示这块黑布只是寻常的布料,并没有特殊之处。

他盯着杨公子的举动以及那块黑布,一眨不眨。

“王爷,小人将会在您面前消失。”

话音方落,那块黑布飘扬而起,再缓缓落下。

慕容彧站起身,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杨公子和那块黑布。

黑布落地,而书房里只有他一人,杨公子消失了。

慕容彧清寒的瞳眸在房里扫来扫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黑布落地之前,其实杨公子已经消失了。

他胸有成竹地勾唇,抬起头,看见杨公子躲在房梁上,“下来吧。”

杨公子跃下来,拍马屁道:“王爷火眼金睛,被王爷一眼识破了。”

“你这不是真正的幻术,你所使的只不过是障眼法。借助那块黑布的遮掩,你施展轻功跃上房梁,凭借的不过是奇快的身法罢了。”

“王爷睿智,看破了小人的雕虫小技。没错,小人所学的便是这些比戏法玄妙一点的障眼法,只不过小人修习轻功已有多年,因此能够瞒过寻常人。”

“你师承何人?”

“小人师父跟小人一样,打着幻术的旗号招摇撞骗。”杨公子惭愧地低头。

“你倒有自知之明。”慕容彧高深莫测地眨眸,“你可曾听说过江湖里哪个人懂得真正的幻术?”

“王爷所说的可是珈蓝古国失传的幻术?小人未曾听说过。”杨公子道。

第1卷:正文 第015章:天降血玉

杨公子补充道:“珈蓝古国已经湮灭六十载,其幻术必然已经失传。”

慕容彧挥挥手,杨公子躬身退下。

不多时,无影进来,问道:“王爷,杨公子的话能当真吗?”

慕容彧沉思半晌,道:“幻术是珈蓝古国三大秘术之一,即使幻术传人尚在人间,也不会轻易施展幻术。”

无影道:“那属下传令下去,继续搜寻三大秘术的消息。”

他退下之后,慕容彧拿起案上的薄册子《珈蓝记》,昏黄的灯影在他的俊脸流闪,光华幽微,暗影绰绰。

珈蓝古国,他志在必得。

奉天殿是供奉慕容氏皇族列祖列宗的神牌的宫殿,有宫人守护打理。

平时,奉天殿庄严肃穆,鲜少有人来,寂静得很,只有祭祀的时候才会热闹一些。

这日早间,不少宫人聚集在殿前,围成一个圆圈,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圆圈中间,隔开一段距离看着议论纷纷。

“好吓人呐。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一个宫女靠着同伴瑟缩着身子,满脸惊恐。

“好像是玉。”一个内侍猜测道。

“应该是血玉。”另一个内侍补充道,“我在贵妃的昭阳殿库房当差,见过血玉。”

“血玉极为珍稀,为什么奉天殿有这么多玉?而且这些血玉好像正在流血,太可怕了。”宫女害怕得瑟瑟发抖,不敢再看。

“总管大人到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围观的宫人立即散开一个缺口,纷纷躬身拜见:“总管大人。”

内侍总管刘安挽着拂尘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后面跟着十个小内侍,威风八面。

他五十来岁,头发大半已经花白,一张布满细纹的脸气色红润,眉眼板着,流露出几分威严。

他一撩拂尘,拿捏着尖细的嗓音,“都散了都散了。”

宫人们纷纷后退,少数几个散了,回去干活。

刘安看着地上那些散落的血玉,稀奇地吸气,大惑不解。

他扬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个最先发现的?奉天殿供奉何在?”

一个年约五十岁的内侍疾步走来,躬身道:“总管大人,奴才是奉天殿的供奉晋升,这位是小银,跟奴才一起在奉天殿当差。今日一早,奴才和他打扫奉天殿,打扫完了就发现这些东西。”

他身旁的年轻内侍小银年约十八岁,长得眉清目秀,唇红肤白。

虽然他低着头,不过可见其刚柔并济的脸部轮廓。

刘安身边正得宠的小内侍小英子在他耳边低声道:“总管大人,这事儿了不得。若是在别的宫殿出现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倒还好说,这里可是奉天殿,是供奉祖宗的地方。这些血玉凭空出现,还流了这么多血,必定不是小事。慎重起见,奴才觉得应该向萧贵妃和摄政王禀报。”

刘安拍拍他的肩,“你的脑子终于机灵了一回。”

小英子提醒得好,这件事看似不打紧,但这里是奉天殿,万一出了大事,他担待不起。

于是,他立即差人去禀报萧贵妃和摄政王,顺便也派人去禀报太子。

不多时,太子匆匆赶来。

这几年老皇帝荒淫昏庸,朝堂政事都交给摄政王,内宫事务由萧贵妃和内侍总管打理。因此,刘安在这五年里势力坐大,自成一派,并且与萧贵妃暗地勾结,对草包太子一向不那么尊重。

眼见太子来了,他只是象征性地行了个礼,心里琢磨着草包太子竟然会来。

宫人已经四散开来,窃窃私语。

慕容辞盯着那滩猩艳的血水,二十多枚形状各异的血玉躺在血泊里,可谓触目惊心。

如今已经是初夏,骄阳当空,天气渐热,这些血水被日头一照,开始凝固发黑。

她蹲下来,伸出一指想要沾取些许鲜血,琴若连忙阻止:“殿下别碰,小心有毒。”

慕容辞不予理会,指头沾了些许鲜血,凑近鼻子闻了闻。

这是人血!

她示意琴若,琴若扬声道:“奉天殿供奉何在?”

晋升带着小银连忙过来,叩拜行礼。

“什么时候发现的?”慕容辞问。

“奴才打扫完奉天殿,大约是辰时三刻,就是辰时三刻发现的。”晋升回道。

她算算时辰,此时巳时刚过不久,那就是距离发现的时候还不到半个时辰。

琴若问道:“你们发现的前后,有没有发现奉天殿附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小银摇头,晋升回道:“当时奴才和小银打扫奉天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

慕容辞给琴若打眼色,然后往奉天殿走去。

琴若跟几个宫女拿来几块丝帕,抱了两块血玉准备带走。

奉天殿前为正殿,后为寝殿,甚为宏伟。慕容辞仔细地看了一遍,没发现不寻常的东西。

出来时,她看见慕容彧正好赶到。

慕容彧立于初夏灿烂的日光下,整个人笼罩在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里,恍若神祇。

他朝她望过来,黑眸微眯,那张鬼斧神工的俊脸宛若初晴云岚般明净清透,倾绝众生。

只是一瞬,仿佛一年那么漫长。

他转头吩咐刘安:“派人去大理寺,请大理寺卿顾大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