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管家说对方拿着珍品斋的拜帖,那是十足十的皇商,是有官品的大人,所以他特意叫上了花氏,花氏的父亲是县令,是目前柳家唯一有品级的官家小姐。觉得这样不会唐突了贵客。

可柳老爷见这情况不对,来人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他不敢开口,频频向夫人使眼色,希望夫人说些什么。

花氏只看了来人一眼惊的急忙垂下头,自认风姿卓越长相不俗的她,羞的满脸通红,来人比她想像的更年轻更俊美,她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男子,生来温文气质儒雅,没有寻常男子的庸俗,但看着就令人心神动荡。

柳夫人站起身向老爷福了福身,静静看了眼孙大人,见孙大人点了点头,柳夫人当没看见花氏,平静的向老爷介绍:“这位是孙清沐孙大人,来这里是接二殿下回宫,柳儿她…”

周天不待柳夫人说完,诚恳的接道:“多谢柳老爷、柳夫人、柳小姐,本官孙清沐带着沈飞沈大人、苏义苏大人和陆公公奉皇上之命接回二殿下。”

周天把小儿子放回柳夫人怀里向愣住忘了行礼的柳老爷解释:“皇子出生那晚宫里进了刺客,幸有柳姑娘舍身救下二殿下,因二殿下身子羸弱、又为了转移刺客目标,遂让柳小姐带二殿下出宫并要求柳小姐保密,二殿下多有叨扰之处请柳大人见谅,为给柳小姐带来的不便,本官深表谦意。”

柳老爷这才回神,吓的急忙跪下,头重重的磕了下去:“草民参见孙妃侍、沈妃侍、苏妃侍,恭祝三位贵人福禄永恒,事事顺意。草民见过陆公公。”

然后颤颤巍巍的开口:“小女有幸带回二殿下是柳家的福气,柳家三生有幸得以照看二殿下全赖皇上看重,草民不胜感激…”心里早已惊悚不已,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二殿下。

花氏已经吓的花容失色,整个跟在老爷身后浑身发冷的跪在那里,心里震惊不已,那小孽种是二殿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开罪过二殿下,怎么办,她岂不是死定了。

花氏早已吓的没了规矩在他们报出名号说出二殿下的身份时,她脑子里全乱了章法,她不待老爷和夫人问话,慌得急忙请罪:“草民求大人开恩!草民什么都没有做!草民不知道他是二殿下!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您救救草民,草民一辈子愿做牛做马——啊!——”

苏义一脚把人踢远,急忙拿起旁边的抹布擦擦脚:“孙大人的衣衫是你这贱民能碰的!你胆子不小敢说我们二殿下福薄,本官看你倒是个福气厚的!

沈飞,罗列罗列先把他爹的官废了,教导出这样的女儿还疼她入骨看来也不是个会明辨是非的!身居高位还让女儿为妾,花县令是想求柳老爷的钱财还是把你卖了换钱啊!无论哪一条他都罪大恶极!”

花氏瞬间撞在椅角上,冲击的力道带着椅子和她又撞在后面的柱子上,花氏面色瞬间苍白,疼的深入骨髓,偏偏还晕不过去,惊恐、疼痛的缩在柱子旁,双眼呆滞。

房里的众人无人敢动一个,更没人敢上前扶花氏。

柳老爷甚至眼神也没敢动一下,出手的是禁卫军统领苏大人,盛都纷纷扬扬的各种杀人案都与他有关,此人心狠手辣眦仇必报,这一脚都是轻的,后续他会放过侮辱了二殿下的花氏才见鬼。

柳夫人眼皮未动,只是微微福身请罪:“民妇管教不周让人欺辱了二殿下,民妇罪该万死。”

柳老爷闻言也急忙跪道:“草民有罪,草民纵容这贱妇侮辱二殿下,草民定处死这心肠歹毒的东西!”

周天张张嘴没有说什么,柳夫人摆明不喜欢这妇人,若柳夫人愿意,这点血腥她愿意为柳夫人沾,于是周天绕开那女人的话题当默认了柳老爷的请罪:“柳夫人请起,柳夫人为殿下的付出,本官一定如实禀告皇上,听说柳小姐要成婚了?”

柳夫人没料到‘孙大人’竟关心她的女儿,心里顿时激动,女儿的好坏是她挂念的根本,若是女儿将来能平安顺达,她这辈子便不求了,想到女儿的婚事,柳夫人本能的也想让女儿找位身份高贵、有才有识的好姑爷。

可柳夫人立即镇定,姻缘好坏自然可以人为,可具体过得好不好还是自己知道,高门大户就算她们此刻因为皇上攀附了,可人家未必善待自己女儿,新姑爷虽然是花氏做了手脚选的,可新姑爷生性温和,并没有在这次谣言中趁机侮辱女儿抬高自己,可见也是位有志之士。

柳夫人想,女儿若是嫁给了他,再有孙大人这一刻的照拂和皇商的身份,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即便姑爷前途无量也不敢因为女儿商家出身苛责了去。

柳夫人觉的这样便好,不再多求,也淡了初听‘孙大人’关怀时的心动:“回孙大人,是的。”

周天想了想:“恩,这样,柳小姐救驾有功,又与二殿下有姐弟的称呼,本大人做主,让二殿下留到柳小姐成婚后再行离开,以全他受姐恩惠的回馈。”

柳夫人闻言喜出望外,若是有二殿下这般照拂,以后女儿岂不是永远在身份上压夫君一等,以后当家作主还不是女儿说了算,他深知男人的宠爱庇护是奢望,但皇家的不一样!

柳夫人急忙道:“民妇多谢大人!大人福泽深厚!民妇代小女谢过大人恩典。”说着把小殿下随手给了一旁的男子,急忙跪了下去:“谢皇上!谢众位大人!”

沈飞被突然落入手里的小东西惊的不轻,无辜的看眼身边的人,他不会抱孩子!这,这到底该怎么办?沈飞急忙看向陆公公见陆公公没有看自己,心里更加不安,这…

沈飞突然察觉怀里的小东西动了一下,心里说不上为什么动了一下,不禁看向怀里的小东西,眼睛瞬间被襁褓中雪白的小东西震住,怎么可能!

沈飞慌忙去看为首的皇上,见她正与柳夫人说话!顿时又看向怀里的小东西,他眨着雪亮的眼睛,眼睫毛长长的如扇子一般,嫣红的唇瓣非常可人,缩在棉衣里的小手动了一下,似乎想举起来最后又徒劳的放下,然后、突然、瞬间、不其然地抿嘴一笑,仿若漫天的星辰都凝聚到沈飞眼中,惊的他想哭。

沈飞骤然抱紧怀里的小家伙,激动的想跟所有人显摆他家宝贝儿子,但环顾一圈,发现不适合显摆,又悄悄得抱紧儿子唯恐被苏义嫌弃了去,沈飞突然想起,谁说他儿子福薄来着?

沈飞阴冷的目光瞬间看向躲在柱子旁胆战心惊的女人!肃杀之意一闪而逝!苏义下手都是轻的!回头通天阁若不让你花家生不如死,枉费他让皇上拼死为他生下的儿子!

周天与柳家夫妇说完话,回头见沈飞如做贼般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心里肯定他是猜到了,见孩子在他怀里没有哭,心里不知该失落还是说他们父子天性,那孩子的模样太出挑,尤其是眼睛长的如他父亲一般让人心动。

沈飞见周天突然看他,本能抱紧怀里的孩子,怕她抢了一般,后,觉得自己反应过敏,歉意的垂下头,不敢再看她一眼,怕她因此厌恶自己小心眼。

周天突然想到什么,转向柳夫人:“不知孙某可否先带走奶娘。”

☆、443像你

 

柳老爷急忙叩头请孙大人随意。

柳夫人闻言知道与她无缘的孩子终是要走,心里非常不舍,突然跪前一步道:“孙大人,柳宅虽然不是雅贵之地,但也是县内数的着的宅子,若是孙大人不嫌弃,可否在府内住到小女出阁,也让民,民妇多带带小殿下,民妇,心知不够资格,可民妇与小殿下相处多日,心中实在不舍,民妇逾越之处望大人开恩。”说着重重的叩首,她心里真的不舍。

柳老爷背后怪罪的瞪她一眼,无知妇人,殿下乃天子之躯,怎能由你一妇人说不舍便不舍!

陆公公觉的挺合适,皇上总要等柳小姐出阁后离开,去外面住到底不如在小殿下熟悉的柳家:“大人,奴才觉得这里不错,若是大人也觉的合适,不妨在这里住着,省的小殿下换了环境不习惯。”

柳老爷闻言立即点头,急忙应着:“对!对!请孙大人、苏大人、沈大人务必赏光!”

几人还是住了下来,柳老爷和管家亲自带着几人去柳家新竣工的院落,自己的院子虽然采光好也不敢让几位大人住他们住过的地方,唯有新竣工的阁楼才合适。

苏义边走边看紧紧抱着小殿下的沈飞,不禁慢了皇上等人几步与沈飞齐平,调侃道:“你会不会抱,抱这么紧一会捂坏了怎么办?”

沈飞闻言本想躲的动作,顿时换成求教:“怎么抱?这样会捂到他吗?我不知道。”说着急忙松开点手,让他儿子赶紧喘喘气。

苏义被他紧张兮兮的态度弄的不自在:“我也不知道怎么抱。”心想,看不出来沈飞觉悟如此高,如此紧张这个孩子,不知是不是跟焰令长的一样好看:“唉!给我看看,像不像皇上!”说着苏义就往跟前凑。

沈飞闻言本能的想躲,不是他藏着想自己掖着疼,谁不希望,自家儿子被别人喜欢,可是苏义会喜欢他吗?苏义心里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不喜欢他儿子?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向苏义显摆,可现在,大家关系刚刚缓和,他不想破坏了彼此间才达成的默契。

苏义见他如此小气,更加卖力的伸脖子:“来,来,来让我看看,我还能吃了他吗!”说着强硬的扒着沈飞就要看!

沈飞如果想躲开苏义轻而易举,只是他到底是皇上孩子,是二殿下,躲过了现在他稍后也会看到,到时候反而显得自己有私心不好。

沈飞留了空隙给苏义钻。

苏义果然看到了二殿下的长相,脸上本好奇的面容再看到二殿下后愣了好一会,不自在的放了手,尴尬的向四周看看,僵硬的说了句:“恭喜。”举步追上皇上的脚步,心里扭捏的不自在,想拉着皇上的手说点什么见姓柳的老东西把他们带到了阁楼还不走,阴邪的瞥他一眼。

沈飞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已经是苏义最大度的所为,换做自己也不见得多高兴,谁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他有多高兴,苏义他们便有多失望,好在苏义还是说了‘恭喜’,以后多让让他们好了。

沈飞抱着自家儿子跟着奶娘去了隔壁房。

柳老爷和管家识相的离开。

陆公公确定他们离开了,才帮皇上倒杯茶,让皇上坐在上位,噗通跪在皇上脚下,皱纹丛生的眼里流下了眼泪:“皇上!奴才该死!奴才错处了小殿下害皇上担心!奴才罪该万死!”

周天喝口茶,声音很淡:“若你该死,朕岂不是更该死,连他的存在都不知晓。”说着放下茶杯扶他起身:“以后这样的话谁都不许再说,二殿下经此一难或许是他的造化,有人像我们一样疼过他是福气,一会便把小殿下抱去让柳夫人带着,柳夫人不比朕少疼这孩子。”

陆公公闻言不再说什么,擦擦泪谢了皇上,便去隔壁传话。

周天转而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苏义,走来的路上她看到苏义见了老二:“怎么?不高兴了?”

苏义骤然听到皇上跟他说话,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人,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神态,心里情愫复杂,他一步步走过去牵起皇上放在座椅上的手,一根根的把玩,开口道:

“如果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既然是皇上的孩子,微臣也喜欢,皇上生下他们不容易,我们想要孩子的心都一样,他能有一个没人跟他抢的,想必现在得瑟坏了,别高兴的找不到回宫的路就行。”

周天笑了:“你呀——”周天任他摩擦了一会问:“你是不是也想要一位你的孩子。”

苏义眼里的惊喜一闪而逝,转而有浓浓的愧疚:“还是算了,您不知道您在里面生产的时候我们多无助,孩子固然重要但皇上更重要,难道以后大皇子、二皇子就不给我们送终了吗。”

周天诧异的看苏义两眼,调侃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稀罕。”周天以为他会回嘴,过了好一会听不到他说话,不禁看向他,发现他头垂得很低,长发垂在肩侧,周天触手可及,这几天他安安静静的,她反而不习惯了:“怎么了?生气了。”

苏义抱怨的看她一眼:“如果微臣说是,皇上准备怎么平息微臣的怒气,亏微臣体恤皇上,皇上竟然暗讽微臣小气,微臣若是小气现在就跟沈飞打起来了。”

“你打不过他。”

“皇上!”苏义被人踩到痛处立即炸毛。

周天哈哈一笑:“这就对了,这才是你。去给朕打点水洗洗脸,几天没好好休息困了。”

苏义还想说什么见皇上真的有些累,心疼的揉揉她的头发,下去帮她要水。

二殿下抱回了原来的住处。

柳夫人见二殿下回来不顾老爷还在问话就冲了出去,见沈妃侍抱着,奶娘跟在后面,急忙行了礼,恭敬的接了过来。

沈飞有些舍不得,但皇上有皇上的考虑,何况是人家救了儿子,若儿子落在别人手里,不见得能完好无损,柳家回来后也为小殿下费尽心力,没人比她更有资格抱抱儿子。

沈飞拿起袖子里一块腰牌,递给抱着孩子不舍得放手的柳夫人:“这是通天阁的识别标志,你若有事,凭借此牌通天阁对您有求必应。”

柳老爷听见了,赶紧过来就要恭敬的接下,通天阁啊,焰国土地最神秘的组织,虽不如锦衣杀威名在外,可那是人家品性高洁不参与俗事,想不到今日竟有幸见到通天阁有求必应的牌子,柳家富贵指日可待也。宫里果然无奇不有,连这样闻所未闻的腰牌都能得到。

沈飞看着柳夫人,对柳老爷松了手:“这腰牌只对柳夫人和柳小姐使用。”说完才对上目瞪口呆的柳老爷,目光陡然阴冷,杀机一闪而逝:“柳老爷不会天真的以为本宫对你一无所知!不发作你是看在柳夫人的面子上,至于你做过什么,恐怕心里清楚。”

柳老爷因沈飞眼里的杀意,吓的惊落了手里的腰牌:“草民…草民该死!求沈妃侍开恩!草民该死!草民该死!”

暗绿色的掌牌落在地上,在秋阳下散发着沉稳的威严。

柳夫人诧异的抬头看眼说话的人,又急忙垂下,顺势看到怀里的小秋乐,两人相似的眼睛让她心里猛然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认知让她顿时如遭雷击,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孩子,唯恐他发生意外。

沈飞温和的对柳夫人一笑,态度从容镇定:“这几日本官和孙大人就叨扰了,劳柳夫人费心,柳夫人若有什么事尽管去新阁找我们,在下告辞。”

柳夫人心惊的等着脚步声离开,才敢抱着孩子,疼惜的哭出声:“秋安,你可有想我…”

耳力过人的沈飞绕过了拱门一样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心弦一动,原来他在这里叫柳秋安,不禁又觉的好笑,秋天了柳树还能安吗?哎。

柳老爷赶紧捡起腰牌,见夫人抱着二殿下哭,赶紧把她拉到里面:“老祖宗你可别再这么叫了,给你抱抱就是福分,你还给二殿下乱起名字,瞧你取的名字多难听。”

“关你什么事!”柳夫人嘭的一声关上房门,理都不理会突然对她过度关心的老头子。

沈飞走在回去的路上招招手。

一名衣着飘飘面如若仙的老人出现在他面前:“阁主。”

“本县花家交给你了。”沈飞语气阴寒,杀意清晰明了。

“是!阁主!”他们本不是善类,惹了自家人更可不论是非,他自然没兴趣问此人是好是坏。

晚上,柳儿听母亲讲完一天的际遇,惊讶的看向襁褓里的弟弟,不对!二殿下,想不到他竟然是——柳儿随即又黯然,嚒嚒竟然去了。

柳夫人没注意到女儿的表情,反而非常担心熟睡中的孩子,今天给自己孩子的沈妃侍太过让人过目不忘,而秋乐竟然…太恐怖了,她想到那种可能和秋乐未来的下场就浑身不自在,万一皇上看出什么?万一…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十天来,沈飞没事就来看看儿子,跟着奶娘学抱、学着陪他玩,还陪他睡觉,柳夫人用探究、犹豫、欲言又止的目光看他,也没阻止他前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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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四更还会远吗?

☆、444处置

 

短短几天里他摸清了孩子的规律,心里更是对他疼惜不已,想到他出世坎坷、身体又弱,如今也不如焰令强壮,很是心疼,更是用所有的心力都来陪他苦命的孩子。希望他长的高一些、壮一些,别再病了惹皇上为他担心。

苏义坐在房里有太阳的地方,斜靠在贵妃榻上看着早上就被抱过来的二殿下,沈飞围着人家就没离开过。

在沈飞第两百次问奶娘昨晚只咳嗽了一声的二殿下‘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苏义终于受够了:“我说你别那么显摆行不行,奶娘都跟你说两百遍没事没事,你听力不好还是记性不好,就算你两样都不好,你也为人家奶娘想想,奶娘脸色都变了!”

奶娘赶紧跪下说,没有,不敢!

沈飞当没听见苏义冒酸气:“起来,他没说你,二殿下真的没事吗?柳夫人不是说小殿下经常生病,咳嗽一声也很危险?真不用请大夫不用吃药?”

苏义急忙捂耳朵:“我说你有完没完,奶娘都说了殿下只是呛了奶咳了一声,你让奶娘回答几千遍也是一样,我说你消停消停行不行,你也不怕招人记恨,奶娘!你出去透透气,一会小殿下醒了,本宫派人去叫你。”

奶娘赶紧谢了恩,如蒙大赦的跑了,太可怕了,这位漂亮不似真人的妃侍一个问题竟然能问上百遍,太可怕了。宫里的人果然很难理解,长的如此俊美的沈公子竟然如此话多。

沈飞歉意的对苏义笑,眼睛舍不得从儿子身上移开:“没办法,怕他不舒服,皇上和陆公公什么时候回来?”

苏义瞥他那奴才爹样一眼,兀自拿起皇上昨夜看过的书翻起来:“我怎么知道,他们这里的风俗谁说的请,陆公公的意思是在柳小姐拜堂前宣圣旨,宣完估计也不早了,我说你能不能别看他了!他还能自己飞了吗!你长点出息吧,慈父多败儿,教导坏了皇上饶不了你!”

沈飞冲他继续笑,依然舍不得,继续坐在儿子身边,为儿子盖盖并不需要他多动手的小被子,想到一会就能回宫,沈飞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你说,皇上会不会不认他?”

“不认就不是你儿子了?”

“当然不,不管皇上认不认他是二皇子,他都是我沈飞的孩子,我都会疼他。”

苏义随意的翻看着他看不懂的数据:“那不就得了,你都这么疼他更何况是皇上,皇上比你更觉的对不住他,放心吧,他二皇子的地位跑不了。”

“可他…”沈飞隐隐有些担忧:“你一眼都能看出他是我的儿子,别人更不用说,到时候对皇后肯定不好,皇上会不会有所顾忌?其实我觉得皇上不提他的身份也好,跟着我回去,我就说是我远方表亲家的孩子,以后也不会亏待了这孩子。”

苏义闻言嗤之以鼻:“口不对心!什么叫不亏待了他?你家对他有什么可亏待!就你家他这长相和你的出身,我告诉你,与太子之位无缘!你就别谈什么亏待了,你不亏他太子之位。

你还敢说他是你表亲,你不怕皇上抽死你!你娘是做什么的!你少让人以为二殿下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好不好!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你娘本来就是妓人从——好好!我不说!我嘴贱!总之你收起你乱七八糟的看法,安心当二殿下的养父就行。”

沈飞看着自家儿子心里越来越愧疚,他怎么就忘了他出身不好,如果不给他正经的地位,肯定有人非议他的身份,沈飞迫切的看向苏义:“这几天你都陪着皇上,皇上怎么说?”

“想起皇上来了,我以为你有了儿子傍身翅膀硬了谁都不理会了!”苏义觉的沈飞偶尔真的笨的可以,难怪跟了皇上七八年也没见用那张脸把皇上迷的团团转,亏他有时候很男人,要不是武功好点,就剩那张脸能看了:“放心吧。该知道皇上身份的人都知道,二皇子以后只要不祭祖时死乞白赖的冲前面没人会议论他是谁生的。”

沈飞突然觉的苏义不发坏的时候,性格如此之好,立即站起来向苏义鞠了一躬:“多谢苏妃侍开导,这我就放心了。”

苏义看眼他,立即屁颠的又看他儿子,嘴巴能咧到耳朵后面去,心里顿时一阵尖锐的疼!他也想要儿子!非常想要!算了!想想就好,大不了以后离着腻歪儿子的爹远点,免得被他气死。

苏义翻个身,背对着那对刺激人的父子,其实他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此刻自己不分析给沈飞听,回去后孙清沐也会,还不如他说了讨沈飞高兴。

谁让沈飞现在是有子嗣的嫔妃,以后说不定还得指望人家儿子在自己死后给自己哭哭丧,能不巴结巴结吗。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结束,送亲的队伍一路从柳府驶向不起眼的小胡同,陪嫁多的好些抬不进去,只能先让了新娘子轿子先行,然后再想办法入胡同。

吹拉弹唱声欢快的响起,不起眼的小胡同内一片欢天喜地,红色的灯笼高挂在仅容一辆马车能通过的小门旁,参加婚礼的都是四周的邻居和皱邹秀才的同门师兄弟。

小院子里此刻早已挤满了人,人人脸上挂着笑意,有真心为新姑爷高兴的、有替新娘子不值得、有说邹秀才攀附的,有说邹秀才为了荣华富贵竟娶柳家破身小姐的!什么都有,但也掩盖不了,今日大喜,邹家上下的喜气。

——拜堂——

新娘子迈过了火盆早已与腼腆的新郎官站在大厅等候,说是大厅都抬举了这几步能走完一眼能看全的小客厅,厅内只有一张大方桌和下手几张椅子,今日因为喜庆全披了红,看着还新鲜些,若是平日,恐怕看着更寒酸。

拜堂的声音刚落,一声更嘹亮的声响从门扉处传来,震慑了院内所有乱七八糟的声音。

——圣旨到!——

陆公公身着大总管紫绶宫服,带着河落城兵甲雄赳赳地出现邹家的院落内,瞬间院落里寂静无声。

柳儿掀了盖头,带着夫婿恭敬的跪下。

周天站在人群里也已经跪下。

陆公公打开圣旨,浑厚尖锐的声音响起——“海晏河清,天地泰安,柳家小姐今邹家新妇品行端庄、心思聪慧,绣技卓绝,康泰二年救驾有功,特封为一品诰命,享三品官职俸禄!邹家儿郎品性敦厚对夫人真心可鉴,皇上恩及才华,特赦直接参加秋闱,钦此…”——

陆公公含笑的缕缕拂尘,看向跪着发呆的邹家儿郎:“邹秀才接旨吧。”然后在邹秀才起身时依照皇上的吩咐解释道:“柳儿小姐入宫时救了还未满月的二殿下,你所听说的孩子是当朝皇帝未对外宣称的二皇子,劳累邹秀才和夫人名誉受累,皇上心里过意不去,特意下旨希望二位以后生活和美、安康。”

邹秀才直说不敢,接过圣旨后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他只是成个亲,因为县令千金错点鸳鸯把柳姑娘嫁给了他,他从未想过能娶到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家小姐,如今成了真,他已经觉得老天厚爱,想不到竟然还有圣旨传来。

邹秀才并不慕财的脑子里老实本分的惶恐站了上风,不禁看向身旁的新婚妻子,乍见之下更加羞愧的垂下头,脸色微红。

柳儿十分镇定,谢了恩让丫鬟给了赏钱,对着她见过几面的陆公公莞尔一笑:“新妇久闻陆公公贤名,今日得见是新妇的荣幸,能为皇上效力是新妇的荣幸,劳烦皇上记挂,新妇承受不起。”

陆公公接了赏钱,客气的与柳小姐说了会话,他从心里真的感激柳小姐为他救了二殿下,所以此时给足了柳小姐面子,恭敬的与之寒暄,临了还为耽误了柳小姐拜堂深表歉意,就不再喧宾夺主,陆公公告辞。

周天自始至终都在注意邹秀才的反应,确定他不是趋炎附势之辈,不是为了柳家的钱财,心里为柳姑娘高兴,她答应柳老夫人来看看怎能不尽心。相信柳小姐以后会过的不错。

周天从顿时喧闹的人群中悄悄离开,院子里传来拜见诰命的吉祥话。没有官职妻子被加封,邹秀才的疼妻之路不好走啊…

秋天的果香在两河之地流淌,河落城的暖风吹拂在每个人脸上,停留了十天之久的周天等人带着找回的二皇子正式踏上归都的旅程。

柳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站在红绸高挂的大门前,满脸凄苦,今日一天女儿走了、儿子走了,她的念想仿佛被人生生划走了一半,心中说不出的痛!孙大人说以后她可以去盛都看望二殿下,二殿下始终是她的养子!

可说的好听,那可是二殿下!是尊贵的主子,她就是去看了,也不是她的秋乐,二殿下不出两天就会忘了她,既然忘记了又何必让他再想起这段过往,提醒他这段不愉快!

柳夫人擦擦泪,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岁,她刚刚转身欲往回走,身边的大丫鬟慌慌张张的跑来:“夫人!不好了,花姨娘去了,可是要…”葬了,这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气。

柳夫人随意挥挥手:“扔乱葬岗!”心里这口恶气,她自然要出!柳家妾室还不曾有人把她气成这样。

“那,那小少爷…”

“柳家缺庶出男丁吗?”既然不缺该怎么处置还用说吗,送回他花家去吧。花家流放的日子也不远了,带着个孩子或许一路上有人同情他们几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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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来了

 

两河谷地海浪滔天,一舟难行的大激流处更是无人敢涉险,芦叶长满了江面,寒冷的石壁上也有清浅的水在翻涌,千百年如一日,势如破竹,奔流不息。

这是苏水渠第三次站在这里,他穿着黑色的布衫,头发被寒风吹的干枯无光泽,依然是一脸愁容,每次站在两河相撞的碣石上,面对首屈一指的海浪滔天,都觉的人很渺小,时光飞逝。

师父还活着的时候说过,两河孕育着焰国数之不尽的奇珍但也是大凶之地,安之根本谷地也。

如今站在这里才明白师父话中的意思,水势之迅猛少有河流能及,历年来两河五年一小患十年一大患,国储基本都用来救济两河大患,实乃焰国大伤!怎样让两河一劳永逸是历代大匠们都在考虑的问题。

如今他身处这个位置,也想为她接下这份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