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是给唐琢外公外婆拿去的,有些是留给自己的。还剩了好大一堆,她让宁蓁过年之前给她外公外婆拿过去。

这一次宁海远也没有反对, 他坐沙发上抽烟,叹了口气:“去陪他们过年吧。”

都老大一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了独生女儿,两个老人过年想着就伶仃可怜。

第二天宁蓁就踏上了去H市的路。

她带了一张卡,里面有三万块钱。是之前她参加比赛得了季军的奖金,她打算统统给外公外婆。

乡下人淳朴,一见她回来,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老段呀,你家外孙女儿这么大了呀,越长越漂亮咯。”

外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得意道:“那是。”

没过几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都要守岁。

外公买了几个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前,晚上亮起来看着特别喜庆。门前的对联也换成了新的。

晚上十二点整,门外的鞭炮声次第响起来。

外婆拉长嗓音喊她:“蓁蓁啊,出来看烟花!”

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推开窗,仰脸往上看,五彩的烟花在天空炸裂开来,勾出浅浅一抹残影,最后慢慢消失。

外婆叹息道:“又一年咯!过了年我们的蓁蓁也要成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过了凌晨,就是新的一年了。

她重生以来的第一个春节。

是呀,时间过得真快呀。

宁蓁挽着外婆的手臂在外面看完了一场烟花,晚些时候回到自己房间给大家发祝福短信。

先给爸爸和徐阿姨发——

她编辑好了才发现根本发不出去,农村的信号不稳定,她望着显示一个叉叉的信号栏呆住了。

这可怎么办呐?

怪不得今天一天都没有收到任何一条短信和电话。

她不是手机党,晚上才发现信号出了问题,然而除了对着手机皱眉,她似乎别无他法。

只能去睡觉。

希望远在B市的陆执没有这个时候找她的想法……

~

凌晨一点钟的B市,陆家老宅。

陆执翘着腿坐沙发上,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郑阿姨给他热了宵夜,端到他面前:“阿执啊,吃点东西吧,都这么晚了,先去睡好不好?”

少年手上握着手机,闻言淡淡颔首。

人却没有动。

郑阿姨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就走了。陆小少爷脾气怪,虽然他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总是摸不清他的心思。

一下午都坐在那里打电话。

现在都凌晨一点了还不睡不知道要闹哪样?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小少爷,以前不着家,隔三差五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去飙车打球。这次回来却完全变了一个样,他前几天问:“郑姨,我带回来的那几本书呢?”

郑姨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那几本什么物理生物的,她还以为是哪里乱入的呢……

他们都想不到,陆执没有想过放弃高考。

那样的考试,对于寒门学子来说,是鲤鱼跃龙门。对于他们这种高门子弟来说,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考上了锦上添花,没有考上也无伤大雅。

但陆执始终记得宁蓁认认真真给他说,她想去B大时的模样。

他已经有很多很多配不上她的地方,过去无法改变,他总得给她承诺一个未来的。

手机放在沙发上,凌晨四点都始终没动静。

他眼睛漆黑如夜色,烦躁得想把这玩意儿摔了算了。

才两个月,她就把他忘了?

他快要气笑了,简直气得睡不着!

他下意识就想订回A市的机票,但是到了最后一步,他却只能皱眉把手机放回去。

陆家在进行股份交接。

陆明江油尽灯枯,自知活不了多久,他和陆执哪怕有再大的恩怨,陆执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股份全部转让给陆执也是意料中的事。

秋灵至今毫无动静。

她没有进陆家祖宅的资格,这几个月特别安分。

陆老爷子看出陆执心不在焉,淡淡然给他说:“你再急,也得等这一切办好了再回去。否则你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口棺材和乱糟糟的陆氏财团。你有那个能力把棺材埋进土里,不知道有没有自信把陆家管理得井井有条?”

当然不可能的,他这次回来,一切都在重头学。

陆老爷子翻了翻他带回来那几本书,沉着对郑姨道:“拿出去扔了,别让他知道。”

他这个孙子犟,骨头硬。

但纵使有再硬的骨头,他也有软肋。

一戳就疼得撕心裂肺的软肋。

这一晚陆执一|夜没睡。

~

春节过了三天,喜庆的氛围总算有所消退。

还有七天时间三中就要开学,再舍不得孩子,也必须和她告别。

外公和外婆亲自把宁蓁送上去机场的大巴:“蓁蓁啊,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她用力点点头,抱住外婆:“你们才要保重身体啊,外公老是咳,少喝点酒。外婆失眠的话,别吃安眠药,吃点中药慢慢调理。安眠药有上瘾成分,吃多了不好。”

“好好好,到了A市记得打个电话回来啊。”

“嗯。”

风景一路倒退。

她捏紧手中的手机,轻轻绽了一个笑意。

就在前两天,她做了个不得了的决定,没有给陆执打电话,也没有发祝福短信。

天南海北,没有人去不了的地方。

她悄悄改了机票,先飞往B市。

不知道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多惊讶啊?

少女撑住下巴,眼里亮晶晶的。

她想亲自给陆执说一声迟来的新年快乐。

顺带去B市看看,试试能不能想起什么。

下午三点钟,她到达B市。

飞机上她已经想过了陆执的住址问题,她不知道他的住址,但没有谁不清楚陆氏财团的总部办公室在哪里。

她可以去总部问问或者等他。

她的打算一部分正确,另一部分却出现了偏差。

陆氏的总部很好找,几十层的摩天高楼,巍然耸立。但人家前台根本不让她上去……

她顶多在一楼的普通咨询处徘徊。

前台小姐笑得很礼貌:“您有预约吗?或者邀请函推荐函?”

“……没有。”

“那么抱歉,只有前台收到电话才能让您上去。另外,您向我打听陆家在哪儿的消息,我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能泄露,请谅解。”

宁.大学生.蓁,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社会社会……

原来事情不止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命运多奇妙,原本他们该是全然不在一条路上的人。

她生命最长才走到19岁,大二刚刚开始,没想到见他一面都这么难。

难免有几分懊丧。

外面是苍白的天色,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没办法,只能选择给陆执打电话。

才拿出手机,衣摆上的小绒球被人扯了扯,她低下头看,一个八|九岁大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怯怯喊她:“姐姐要买一枝花吗?”

她小手上拿了好几枝寒梅。

香气怡人。

很聪明的小姑娘,她知道这里有钱人多,在这个大楼外面卖花特别好卖。

长得可爱的小孩特别讨喜,宁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好呀。”

小姑娘伸出小胖手,才递了一枝出去,手中剩下的猝不及防被人全被抽走。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抬头看。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漫不经心把.玩着寒梅枝条,对着旁边的姐姐弯了弯眼睛,笑得有点儿坏:“我全买了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昨天那章,差点把我自己感动哭,结果你们喊好甜,我和小天使果然不在一个世界。

还有,你们没收到红包的原因是……我这几天太忙还没来得及发哈哈哈,现在发哦。

两百个一起发。

评论破万啦,所以这章也发一百个吧么么哒~晚安。

☆、再见

少年西装革履, 187的个子, 眉眼清俊,唇角含着笑意。

总算是规规矩矩穿衣服了。

仿佛两个月的时间, 将他打磨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单手握住那一大捧嫩黄|色的腊梅花,对着她伸出手。

宁蓁抬起眼睛看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手递给他。

街上人来人往, 这是B市最繁华的地段,偶尔从大厦出来的人, 脚步不停往前走,眼角余光却在盯着他俩瞧。

陆执笑出声:“喂,给我啊。”

她脸蛋微红, 轻轻后退了一步。

陆执手指了指她手中的一枝腊梅:“这个也是我花钱买的,你得给我啊。”

“……”宁蓁咬住唇角,好后悔来看他怎么办。陆执为什么总是让人有分分钟羞愤欲死的本事?

他憋住笑, 等她给他送花。

她挣扎道:“我先买的。”

就是不给。

“你没给钱。”

“我现在给。”

“我就要花。”

她要气死了啊啊啊!她是脑袋发热才来看他。

富贵不能淫,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能屈, 不能。他就是故意的,她小声道:“我丢了也不给你。”

陆执乐得要死:“小同学,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刘助理在旁边看了好半天的戏。

然而人家两个人根本看不到他似的, 他仿佛成了一个隐形人。

他和陆少出门的时候, 那位脸上森森冷冷。

虽然气氛诡异,但刘助理欣慰地想,啊我的上司就该是这个修罗一般的气场。

然而还没进大厦去签文件……

他的上司瞬间变了一个人。

他站在一旁, 心思复杂,有口难言。刘助理硬着头皮开口:“陆少爷,快三点半了。”

三点半是陆执签文件的时间,签完文件就该改口叫陆总了。

这个时候,恐怕陆家所有重要的人都已经在上面等了。

这位还在下面乐呵呵逗小姑娘。

整个B市最大财团就要是陆执的了,都没见他这么高兴。刘助理简直无语了……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陆执脸上的笑敛了一分。

他走近她,低低叹了口气:“可把你怎么办好。”

宁蓁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有几分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我打扰到你了吗?”

他低笑:“没有,我就是……”他顿了顿,“一见到你吧,就想带着你去浪。”

一旁的刘助理:“……”别说了别说了,您修罗人设崩得不像话了。

陆执把自己手上的花都递给她:“拿好,待会儿记得还给我。”

“……?”

他挑眉,也不解释:“带你上去喝茶。”

他知道快开学了,宁蓁在B市停留不了多久,他怕他开个会的时间她就又不见了。

这次上楼出乎意料地顺利。

陆执进电梯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刘助理。

刘助理没有get到他的意思,惶恐地回望他。

陆执慢悠悠道:“这是总裁专用vip电梯。”

“……”先前几次也没见您介意啊,而且之前跟着陆执父亲,他都是走的这个电梯,而且现在赶时间……

刘助理看了眼他身边漂亮的小姑娘。

得,他认命,绕路去坐员工电梯吧。

陆执弄这么一出,被他拉进去的宁蓁都快觉得这电梯高大上得会发光了。

她抱住一怀腊梅。

香气氤氲在电梯里面。

陆执修长的手指按下53楼。

一时间安静地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宁蓁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紧张。

她想了想,给他说:“我晚上回A市的机票,陆执,新年快乐。”

她抬起眼睛看她,少年眼珠子黑漆漆的。他垂眸看了眼手表。

15:26。

还有四分钟的时间会议开始。

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逼仄的空间里,他靠她很近,嗓音有点儿哑:“欸,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我们来接个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