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抬眼，就见封辰垂目看着她手里的小盒子，羽睫掀起看着她，带着兴味。
顾余想了想，问道：“你吃早餐了么？”
封辰摇头。
这是顾余昨晚和陈娇娇女士一起做的饺子，本来打算拿给陆莲雅尝尝的。
“吃饺子么？”顾余歪头看着他，纠结地补充道：“不太好看。”
封辰勾唇，点点头。
年级主任走过来，轰鸭子一样让他们回班级排队，台上老师正在讲话。
顾余和封辰因为迟到了，所以只能排在队伍后面。
阳光开始渐盛，照耀在操场下，尤其是后排，一路下去都沐浴在阳光下，不算特别强烈，倒也是有些热的。不少人拿着课本挡住脸上的阳光。
顾余和封辰都惨兮兮地刚好站在阳光下，苦哈哈的。
台上老师讲话一如既往地十分无聊，顾余百无聊赖地盯着地板，那里刚好有一只蚂蚁在来回转悠。
衣袖被微微一扯，顾余偏头看过去，两根长指捻着衣袖，骨节纤长，指甲被修剪光滑分明。
顾余抬眸看过去，少年迎着阳光，轮廓勾勒清晰，漆黑的瞳孔像是淬着光辉。
封辰松了手，淡道：“换个位置。”
“嗯？”顾余迷糊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男女并不浑排。
封辰却已经后退一步，示意她过去。
好吧，顾余向右一步，站在了他原本的位置。封辰一跨步，就站在了顾余的位置。
视线一下子暗下来，脸上阴凉，阳光被封辰的身影挡了大半。
封辰比顾余高不少，松软的黑发垂落在饱满的额头，他表情懒散漠然，脊背挺直，阳光打在他侧脸，在一侧留下阴影，长睫翻飞，漫不经心的模样。
顾余征然，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谢谢。”
封辰垂眸，看着颇不好意思的女孩，目光移到她黑亮的发丝上，轻笑一声，“嗯。”
——
顾余把食盒打开，把饺子放在封辰桌面，递给他一双一次性筷子。
本来不过是拿来尝尝，只有十个，也不算大。
封辰看着一个个都身姿“妖娆”的饺子，甚至有几个都破了皮，漏了馅。
封辰夹了一个，看了好一会，偏头看过来，有憋不住的笑意，“你做的？”
顾余本来就不够自信，她家从来不是阿姨做饭就是顾轩做，她完全遗传了她妈的手艺，就是没有手艺。
昨晚两人同样兴致勃勃，同样败兴而归，挫败不已。
看着封辰那一脸坏笑，顾余刚刚还满满的感激之情立马樯橹灰飞烟灭，不见踪影。
她鼓着脸颊，抬手过去，就想拿回来，“不吃就算了。”
封辰伸手扣住纤细的手腕，拿开顾余的手，声音都压了几度，低低的嗓音安抚道：“别介意。”
顾余瘪着嘴，还是有些不高兴，撇开头就不想搭理他。
封辰手用力，将顾余身体扯了过来，他也微微俯身而下。
顾余抬眼，封辰离她很近，近到能数清一根根绵长的睫毛，那雨蝶微垂，顾余撞进一汪波光潋滟的湖水里。
上挑的挑花眼里眨了眨，都是无奈，语调轻柔，“败给你了，我的姑奶奶。我很高兴。”
顾余心跳蓦然跳了一拍，贝齿咬着唇，轻哼一声，挣脱了封辰的手，有些气恼道：“算你识相。”
说完就做在座位上，别过脸，盯着课本不看他。
封辰嘴角勾起弧度，低低笑出声，很是纵容她的小脾气。
顾余低下头，心还是跳得有些凶，顾余撑着下巴，狠狠唾弃自己，差点就见色眼开了。
各科代表纷纷走了进来，手里都拿着一叠试卷。让第一桌同学一张张分发下去。
顾余拿到的第一张试卷就是理综卷，她迫不及待看向物理，鲜红的95就在页面上。
即使心里有猜测，但是真的看到成绩她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虽说这次考试明显是降低了难度，只不过是让大家适应一下考试的感觉，但是不妨碍顾余的心情舒畅。
顾余不得不承认封辰的笔记真的给了她很大的帮助，竟然神奇的猜到了七七八八，也是厉害。
顾余不禁心里有些崇拜。
只是化学有些失误了，扣得分有些高了，只有85。
她侧头看着还在慢吞吞吃饺子的封辰，忍不住好奇道：“你的理综卷呢？”
封吞下一口，从食盒下抽出一张试卷，递给了顾余。
顾余一看，整个试卷就扣了10分。
“……”
之前就知道封辰成绩能打，但是不知道竟然真么能打啊！
顾余郁闷了，有些挣扎道：“你不会真考第一了吧。”
封辰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了嘴唇，闻言转过来，挑了眉，轻描淡写道：“不是你让我考第一么？”
“……”
结果封辰真的考了第一，710，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成绩，因为第二名才堪堪700，就是陆莲雅的同桌周博文同学。
然后顾余就看见周博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来，蔫了吧唧的，闷闷不乐地盯着手里的卷子。
在一片惊呼，注目中，封辰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陆莲雅转头过来，凑近顾余，感叹道：“你同桌强啊！”
又同情道：“只是可怜了我同桌。话说之前成绩都落下了，这是打算要回归鼎峰么？”
为什么说打算回归，而不是问为什么突然回归？竟然对封辰那么有自信？
顾余想不通，摇摇头，表示也不清楚。
厉浩突然从旁边过来，笑嘻嘻地打招呼，“顾美女，你好呀！”
顾余点点头，“你好。”
厉浩似乎兴致很高，甚至动手拍了顾余肩膀一下，手舞足蹈道：“辰哥的卷子呢？”
顾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想对答案，就从课本下把一张张抽了出来。
厉浩拿在手里，一张接一张的翻看，不时还“啧啧”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
而后他放下试卷，有些不解道：“封辰发了什么疯？”
顾余和陆莲雅越听越不明白，对视了一眼，顾余困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厉浩把分数一个一个点过去，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考第一？真是神奇。”
这话是越来越奇怪。
陆莲雅憋不住了，问道：“第一不好么？”
厉浩直摇头，“对其他人当然好了，但是对辰哥，当然不好了。”
厉浩一顿，突然坏心眼地瞧了顾余一眼，所有的意外似乎只关于顾余了，他低下头，痞笑问道：“你知道辰哥之前为什么不考第一么？”
顾余细眉微微蹙起，为什么不考？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停顿了片刻，厉浩憋不住了，他贱兮兮道：“因为第一要上台教授学习经验，他觉得傻逼极了。”
第16章
厉浩摇头晃脑，一副吃惊的模样，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盯着顾余，眼里颇具深意。
顾余眨眨眼和他对视，明明该是好事却被那眼神压得莫名有些心虚，缩缩肩膀，慢腾腾向后靠在椅背上，不敢和他对视。
厉浩却不放过她，他双臂撑在桌面上，身体缓缓向下，声音加重，逼问道：“顾同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陆莲雅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看厉浩，又看向顾余，最后也盯着顾余。
厉浩的脸越靠越近，顾余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开口。
就见眼前的人身体猛然向后，远离她，有些踉跄地后退一步。
“你找死？”
封辰特有的低沉慵懒的嗓音传来，透着冰冷。
厉浩蹦开两步，“我去，辰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封辰散漫地一手还抄着兜，冷淡地觑着他，眼里就像一波冰冻无波的湖水。
厉浩双手投降状地举起来，解释道： “不是。我只是习惯了！”
苍天可鉴，他只是撩妹撩习惯了，绝对不敢对顾余有什么想法，更别说做什么了。
他是绝对不会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脸上拔毛。
他打着哈哈，扭头对顾余说：“考试完了多开心，中午一起去吃火锅？我请客。”
在封辰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对顾余挤眉弄眼。
顾余愣愣的，点了点头。又见厉浩问：“陆同学，一起来呗。”
陆莲雅没什么意见，“好啊好啊。”
封辰走过来，嗤笑一声，夸赞道：“你倒是聪明。”
厉浩挥着小手绢眼里含泪，他能不机灵点么？要不虐的就不只是他的钱包了。
想当年他还年轻，也是惹恼了封辰，在保龄球馆封辰轻飘飘地问他一句：“要不要比一场？”
封辰在保龄球馆是几乎没动过手。何况他当时为了撩妹保龄球也是耍得溜溜溜，身边当时还站着刚到手还没热乎的女朋友，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于是他很豪气地说：“没问题。”
封辰眼皮子都没掀起，懒洋洋道：“输了请客。”
那时身边小伙伴有二十来个，全都欢呼着不嫌事大。
厉浩犹豫了一下，想想也不可能输，更不能让女朋友看不起，痛快地答应了。
结果？
只恨当年年少轻狂，要是能有时光机，他只想回去呼自己一巴掌，叫你自不量力，叫你自以为是？惨了吧。
呵呵，賊贵的餐厅，封辰毫无同情心，不仅连他攒了好久的零花钱都没逃过，还欠下一笔债，甚至连女朋友崇拜的小眼神都没了。
后来认识的时间越长，厉浩越明白，就算现在不宰了他，总会找机会的讨回来的。
与其等后来翻倍，不如现在就从宽。
顾余起身给封辰让了位置，转头才发现他手里竟然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什么。
封辰见她好奇，将手里的纸递给她，脸上却是漠然。
顾余拿过来一看，很好认，是班主任的字迹。
学习方法：①＿＿＿＿
②＿＿＿＿
③＿＿＿＿
励志座右铭：＿＿＿＿
鼓励同学的话语：＿＿＿＿
备注：最少五百字。
“……”
班主任似乎很有预见性地把问题都罗列出来，甚至连横线都给封辰画好了，怕就是为了防止封辰敷衍了事。
不知怎么，顾余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顾余侧头看过去，他靠在墙壁上，懒洋洋地似没了骨头，脸上却难得出现了可以称得上苦恼的表情。
顾余将白纸放在封辰桌面，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问道：“你真的能考第一啊？”
封辰眼睛眨了眨，幽深的眼眸轻敛，“还要再考一次？”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顾余一愣，撇开头，“一次就够了。”咬了咬唇，垂目到桌上的白纸，“你要怎么写？”
封辰微微挺直了脊背，随意地把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扔到纸面上。
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编。”
——
火锅店里人挺多，也算热闹，店里比较昏暗，光线偏向柔和，装饰偏古典，墙壁有木雕和镂空花纹。
能感受那种热气腾腾的幸福感，也很容易激起人们的食欲。
一进来就有服务生热情地招呼他们。
刘一宇已经带着女朋友先到定位置了，当初在娃娃机那里见过一面，刘一宇带过来的时候顾余还有些印象。
周博文后来也被厉浩邀请来了，还有陌生的一男一女，顾余没见过。
女生一来就跑到封辰身边，跟他说话，也不在意封辰的冷漠。男生高大个，表情憨厚，见到封辰的时候就响亮地喊了一声，“辰哥。”
再得到封辰的回应后，眼睛转向她的时候，“余姐。”
“……”
陌生女生就瞪了过来，不服气道：“胡叫什么呢赵子康。”
顾余不知道他怎么认识她的，但不妨碍她无语，这是哪和哪啊？她有些头痛，笑了笑道：“叫我顾余就好。”
好大个憨憨一笑，一口大白牙，不理会陌生女生的不满，伸手摸摸后脑勺，“好的，余姐。”
顾余：＝＝
陆莲雅正和周博文说话，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没听清说什么，回头问了一句，“什么御姐？”又转头四处瞧，“我怎么看不到？”
顾余尴尬了。
刘一宇走过来，指了角落一个位置，“在那边。”
桌子是长方形，两侧分别是三个位置和两个位置。点的是鸳鸯锅，两种颜色分明，透着热气。
封辰先走了一步，是两人桌一侧的，陌生女生在后面想跟上。
顾余的手臂被一扯，就被封辰强拉着走上前两步，然后被按在了位置上。
顾余摸摸鼻子，看着女生跺脚，气呼呼地回头坐在了对面，赵子康就坐在她旁边。
周博文坐在了封辰的右侧，陆莲雅在他旁边。
桌面上的东西很多，牛肉，鱼肉，丸子，青菜等，还有顾余最最喜欢的虾。
看着那肥美诱人的虾，顾余就馋得不行。
厉浩赶来了，一来就招呼让大家动手，“不要客气啊！”
顾余看了看，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先把一个虾放进了辣锅。
封辰看了顾余的动作，微微低下头，凑近顾余耳畔，“喜欢吃虾？”
顾余点点头，笑得眼睛眯眯，弯成了月牙，“很喜欢。”
封辰嘴唇勾起，就往锅放好几个，又往另一边放了一把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