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对了。”说到这,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要把回去的机票买了。”
“等会我去医院,偷偷看完外婆,晚上就可以做凌晨的飞机回临市了,这样明天还能赶回去上早自习。”
谢辞顺手抄起她刚刚喝过的半瓶水喝了一口,淡淡道:“可以啊,等下了飞机我买。”
“嗯嗯。”
又过了一会,许呦轻声说:“我还要给你钱呢,坐飞机的,这次真的很谢谢你。”
谢谢你.....
好像这句话....就最近一段时间,跟谢辞说过很多遍了。
许呦一时怔愣。
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插科打诨找不着调。可每次她最难过的时候,他都陪在身边。
旁边的人没有回应。
她正打算再说一遍,谢辞漫不经心地问:“你哪来的钱。”
“我有钱,我存了的。”
许呦额头抵住前面的座椅,想了想,跟他说:“从小到大学校的奖学金,还有竞赛的奖金。”
她那小模样一板一眼还挺正经。
谢辞‘嗯’了一声,故作惊讶:“哟,看不出来你这么有钱啊。”
许呦打了个愣,就听到他说:“那感情好,你以后就是老大,我跟你混了啊。”
----
溪镇不算大,中心医院就一家。
飞机一落地,许呦就带着谢辞随便拦了个的士,直奔目的地。
时间有点晚了,医院大厅来往的人不多。白昼的灯光下,零零散散几个人在柜台办理手续。
许呦飞快跑到前台询问:“你们医院今天有送进来一个出车祸的急诊病人吗?”
那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皱皱眉,翻了翻放在旁边的记录册,“你说的什么,早上还是下午?”
“早上。”许呦急急忙忙回。
翻了一会,小护士问:“你是吴云的家属的喽?”
吴云是她外婆的名字。
许呦点头,“对,就是她。”
谢辞坐在医院长廊里,手肘撑在椅背上,看着浸在白炽灯下的许呦。
她无助地站在大厅中央,瓷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消毒水的气味渐渐弥漫。
“怎么了?”谢辞看她在电梯那徘徊半天,站起身,走过去问情况。
许呦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
她仰头,神色是放松后的疲惫,“我阿嬷没有太大事情,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那挺好的啊,你现在去看嘛。”他抬手,按下电梯。
“几楼?”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对夫妇。
“三楼。”
她让了一步,怕挡着别人的路。
“那就走啊。”
谢辞率先一步踏进电梯里,把还在原地愣着的许呦扯进来。
她稍微挣扎了一下,说:“可是....我怕碰到我妈妈。”
“怕什么怕。”
谢辞:“我帮你看着,你进去和你外婆说几句话就走。”
“我妈妈或者我姑姑肯定守着.,进不去的.....”
到最后,谢辞想出一个馊主意。他把外套脱了给许呦。
纯黑色的外套很大,完全覆盖了许呦整个人。
刷地一下。
拉链直拉到她下巴以上,接近鼻梁处,只露出一双眼睛。谢辞后退两步打量她几眼,又上前,哐上帽子。
这件外套比许呦人都大了几倍,袖子垂在身侧,完全包住她的手,像个臃肿的企鹅。
“好了,这回你亲爹都认不出来你了。你就去门口看看你外婆,我医院门口等你,好了下来找我。”
他弯腰,把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手机掏出来拿到手里。
许呦微张口,刚想说什么,谢辞就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的一瞬间,他似有若无笑了一下。
----
许呦到最后还是去了外婆的病房。
陈秀云不在,外婆在病床上睡得很熟。
许呦静静站在床边看了一会。也不敢久留,帮外婆掖了掖被子就悄声离开。
夜晚似乎更冷了。
她从医院大门口出去,风刮在脸颊上生疼。许呦绕了几圈,终于在一旁的停车场避风口处找到谢辞。
只有一点点的光亮落在他身上。
他侧着身子背抵着柱子,低着头手机,唇角咬着一支烟。
她从阴影里走出来。停到他身边外两三步。
谢辞没发觉。
许呦抬手摘掉他叼着的烟,轻声说:“别抽了。”
“哟。”
他挑了挑眉,抬起手指勾了勾许呦下巴,哑着声音一笑,“管起我来了?”
许呦却皱眉,低头,反握住他的手,“你的手好冷。”
真的很凉,像冰一样。
她心一揪,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
许呦急急忙忙拉开拉链,脱下外套递给谢辞。
“快穿上,小心感冒了。”
“终于有点良心了。”
谢辞在她唇边流连了一下,咳嗽两声,拿过自己的衣服。
静默良久。
许呦把手里的烟丢到旁边垃圾桶里,睫毛轻轻颤动,在安静的夜里,小声说:“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
第34章 冷夜
谢辞当然立刻说道:“好啊。”
许呦低头思忖片刻, 犹豫着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啊。”
十几分钟后,两人去了溪镇很有名的一条长街, 深深绕绕的弄堂隐在两边。
夜晚起了淡淡的雾,空气泛着清凉。
街道两旁挂着红灯笼, 青石板被昨天的雨水打湿,斑驳了一路。
时间有点晚了,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少。
谢辞东看看西看看。他个子高高的, 穿着黑色外套,里面白色体恤从下摆处露出一截。
许呦扫一眼他,“把拉链拉上。”
他头一偏, 薄薄的唇勾起一点弧度。
“怎么越走越绕了,你不会想偷偷把我拐回家吧?”
许呦听谢辞的话,有点无语, “我为什么要把你拐回家....”
“因为我帅啊。”他想也不想。
许呦:.........
她带着他去了一家汤面馆。店面不算大, 时间这么晚了, 在外面露天坐着等待的人倒是很多。
许呦和他到里面找个位置坐下。并排的座位,地方有点小, 许呦不得已和谢辞挨近。
“吃什么?”
许呦扯了一张卫生纸, 碎发垂在脸侧, 她埋头认真地擦面前有些油渍的木桌。
“我怎么知道。”
隐隐约约有食物的闷煮的香气飘来。
谢辞挤过去,小半部分重量压到她身上, 故意说:“你是主,我是客,就这么招待的?”
“你很重。”许呦急忙抬手推了推他的肩, “起来。”
两个人小打小闹着,老板娘拿着小账本和一支笔走过来,“阿拉丘撒?。”
用的当地方言问的,谢辞听不懂,皱起眉,“什么啊?”
这回老板娘反应过来,以为他们是外地人,又用很蹩脚的普通话又问了一遍:“你们吃什么哇?”
许呦放下卫生纸,回头摆手说:“伊切吾毋吃哩。”
谢辞凑在她耳边,眼珠一转,“你又在说什么鸟语?”
“我说,我不吃,只有你吃。”她低声解释。
看两人神态亲昵。
老板娘笑了一声,转而又问“搁嬷妹妹帮弟弟维屋里厢咯?(带男朋友回家呀)”
“毋兹毋兹(不是不是)”
老板娘只当她害羞,又问:“侬对象切撒?(你男朋友吃什么)”
许呦摇头,“伊毋兹吾对象(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回谢辞连蒙带猜,听懂了两个字。他很认真地问,“你们在夸我帅呢?”
老板娘笑起来。
许呦小小白了他一眼,“你吃什么,快一点。”
最后点了一大碗汤面。
用托盘送过来的时候,白瓷碗里袅袅浮起热气,葱葱绿绿的碎葱撒匀在面上。
谢辞拧眉,站起身,“我要他重新做一份,我不喜欢吃葱。”
“你别这么浪费啊。”许呦忙拉谢辞,让他坐下。
“我帮你挑出来。”
许呦说着伸手拿了一次性的筷子,摊开一张卫生纸放到油腻的方木桌上。她把浮在汤面上的葱花一点点剔除。
热雾熏过她干净的脸。
狭小的餐馆,声音喧扰嘈杂,旁边墙壁上挂着破旧的小电视机,放着很久之前的港剧。
谢辞不紧不慢地,看许呦一系列动作,轻笑一声低眸。
---
两个人乘晚班飞机赶回临市,到了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深蓝色的天空宛如巨大的黑幕,稀稀淡淡的星光,一轮月亮弯而寂静。
在飞机上时,许呦已经困乏,半开的眼睛支撑不住闭了起来,睡了一小会。此刻从出口处出来,人依旧打不起精神。
谢辞侧目瞅了瞅她,欲言又止道:“我们.....”
许呦抬头:“恩?”
“要去开房吗?现在才3点不到,能睡一会。”
许呦立刻摇摇头。
像是瞧出她内心在想什么,谢辞咳了一下,“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
“而且...”
他还想再说,许呦急忙让他打住,“不是,你别误会了,我就是不喜欢睡宾馆。”
谢辞:.......
没办法,从机场走出来之后,他们随便拦了个的士去市区。
一路上,司机师傅几次好奇地从后视镜打量他们。那不加掩饰的目光让许呦有些不自在。坐她旁边的谢辞不耐烦,冲前面喊:“不是,您看路啊师傅,一个劲盯着我媳妇看干嘛啊?”
司机师傅目光转向谢辞,呵呵笑了一声,打趣道:“年纪这么小就谈恋爱啊。”
谢辞闲着玩,和他瞎侃起来,“没,不小了,我们去年证都扯了。”
“真的?”司机师傅惊讶。
“当然真的,我媳妇就是看上去显小,你不知道别人老说她像高中生。”
“的确像个高中生。”
谢辞笑起来,“是。”
许呦忍不住掐了他一下,小声嘟囔道:“你乱说什么呢。”
前面的司机师傅又问,“那你们这深更半夜地干什么去了?”
谢辞有模有样地回答:“陪我媳妇回去看外婆了。”
“哦....这样。”之后司机师傅便专心开车。
两人在长正路下车。这里离学校很近,有个购物广场,灯火敞亮,附近还有几家24小时便利超市。
许呦不想去酒店开房,也想不出去哪过夜。反正就几个小时,谢辞就陪她压马路。
沿着人行道旁边走,凌晨的街头,空旷无人,偶尔有呼啸而过的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