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小姑娘呀。”
云知没说话,直接把袋子放在他脚边,问:“大爷,这些能卖多少钱。”
大爷:“???”
身后的路星鸣:“……”
云知知道自己有些丢脸,但也顾不得那么多,比起丢脸,她更想快点把学习资料的钱交上。
“我一上午就找到这么多,您、您看着给。”她小手背后,巴巴瞅着。
大爷盯着那一塑料袋的塑料瓶,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收破烂二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和他抢生意的。
稀奇,古怪,难以理解。
老大爷下了车,认认真真把瓶子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个,于是说:“看你小姑娘长得讨喜,算你两块吧。”
云知咬咬唇,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亏,便讨价还价,“三块钱行吗?”
大爷:“你要三十多个我还能算你三块钱,这样吧,给你两块五,不能多了。”
云知琢磨半晌,“两块六行吗?”
大爷乐了,从小布袋里取出两块五毛钱,又放了一个钢镚儿,一齐递给云知,笑说:“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与其赚着一毛两毛,还不如去街上发传单呢,一天也能有一两百。”
云知小心翼翼把得之不易的两块六收放在粉红色的小钱包里,“我现在上学,出不去。等星期天去看看,谢谢大爷。”
她笑,美滋滋跑回了学校。
等人走远后,一直藏在暗处的路星鸣不急不慢走了出来。
他来到大爷身边,盯着地上那袋子塑料瓶静默片刻。
大爷打趣:“小伙子你也要和我捡垃圾?”
路星鸣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崭新的红钞票递给他,“大爷,以后那个女孩再给你卖瓶子,你算她一块一个。”
大爷深深震惊了:“这……这不是有病吗?谁瓶子卖一块钱,都赶上酒瓶子贵了,小姑娘能信?”
路星鸣不耐:“您就说猪肉太贵导致的物价上涨,她智商不高肯定信。”
“……”
智商是不高。
大爷觉得这小伙子智商不太高。
那句老话说的没错:人傻钱多。
“那小姑娘要是不来呢?”
路星鸣硬是把钱塞了过去,“不来您自己买点营养品。”
手上那红钞票有些烫手,但大爷还是收下了,再次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眼见无人,他八卦贴近路星鸣,小声揶揄,“小伙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小姑娘了?”
路星鸣一怔,耳朵开始发烫。
他呼吸窒住,垂着眼,近乎是落荒而逃。
“啧啧,年轻真好喽。”大爷感叹着,把垃圾都丢进了小三轮里。
中午的太阳灼灼,一颗茂密的树后,方明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和韩厉打着小报告:“哥,说出来你别惊讶。”
韩厉在墙那头着急上火:“少他妈废话,快说看见我妹没?”
他对外称得是妹,一点也不觉得冒犯。
方明口干舌燥,吞咽口唾沫润润嗓子,说:“捡破烂呢?”
“……啥玩意?”
“你妹,捡破烂卖了两块六。”
“你妹的!你敢骂老子!”韩厉气上头,回头才想到方明指的是云知,喘息三下压了压火气,“真捡破烂呢?”
“啊,买瓶子,特别惨,我都想冲上去给她两块六了。”
想到云知那可人的脸蛋,方明捶胸顿足,与其卖破烂挣那两块六,还不如跟着他,等以后结了婚,他把所有家当都给小姑娘,前提是先问问韩厉,愿不愿意当他大舅子。
妈的。
韩厉不知道方明心思,嘴里暗骂,紧瞥着眉头情绪复杂。
他本来以为按照云知的性子,生气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尤其是小姑娘吃不了什么苦,让她体会一下没钱的生活也就低了头,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这倒好,不低头,不收钱,把他拉黑不说还收破烂去了!
看样子韩云知是铁了心不再要他的钱,铁心要自己独立。
韩厉磨磨牙,心里又气又急。
“对了,我还看见路星鸣了。”
韩厉一愣,“路星鸣也去捡破烂了?”
不、不能吧?
好说他爸也是凌城首富,福布斯富豪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路星鸣作为他儿子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捡破烂的地步吧?
方明无奈,“哥你想什么呢,他给了老大爷一百块钱。”方明感慨万千,“别说,路星鸣这人狗是狗点,但还挺善良的。”
“善良个几把。”韩厉骂,“你等着,我现在过去。”
方明还没回话,对方就挂了电话。
再过一会儿,韩厉风急火燎跑了过来。
跑出一头热汗的韩厉也顾不上歇口气,直接走到老大爷跟前,“大爷。”
韩厉俊脸通红,热的。
正准备走的老大爷,这次淡定了。
“怎么着,你也要和我捡破烂?”
“不是,我哪能和您抢生意。”韩厉说着从钱包抽出五百块,“大爷,刚不是有个女孩给你卖瓶子,以后她再过来,你算她五块钱一个瓶子,不,十块钱,算了,二十吧,不够你联系我。”
大爷:“……”
大爷惊悚瞪了他好一会儿,二话不说骑上小三轮,临走时嘟囔:“年纪轻轻怎么脑子不好使了。”
韩厉不死心的喊:“大爷你别走啊!是不是不够啊?我再多加一百成吗?”
大爷身子一个激灵,更加感觉是被神经病缠上了,一时间把三轮车蹬的风风火火,很快就消失在马路那头。
操。
韩厉狠扯一把自己的头发,怨气撒向了无辜的方明:“你他妈给老子说!现在怎么办?”
方明蹲在地上有气无力:“哥,你直接认个错得了,看你妹妹也不像是记仇的,你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滚,老子又没错。”
韩厉踹过去一脚,双手插兜愤愤离开。
他还就不信了,他混世魔王小旋风还治不了一个山上下来的小和尚?
开什么玩笑!
他本来就没错,这次要是向韩云知低头,那他就不姓韩,改姓路!
作者有话要说:路星鸣:哎,儿子。
大家好我叫云知,寺庙出来的,今年17岁,爱好吃,跑,捡破烂,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
*
捡破烂的大爷当夜就走了,买的站票。
叛逆少女深夜更新,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今日说法,带你走进美少女的内心世界,挖掘任性的爱与仇。
↑鬼扯的↑
一百红包,明天见。
姑姑不会真的捡破烂的!!放心啦!主要想让侄儿心疼一下姑姑,体谅一下姑姑的心境【狗头
☆、033
下午放学,云知日常把顺来的瓶子卖给收破烂的老大爷, 大爷简单清点一遍, 二话不说给了云知三十块钱。
云知没有接那三张纸币, 目光犹豫:“大爷, 我没有零钱找您。”
大爷头也没抬的收留瓶子, “一块一个,算你三十。”
云知皱皱眉,很是困惑:“我打听过市场价,瓶子最贵也就五毛, 一般都是一毛三毛的,怎么能算一块?要是这样,别人都留着自己卖了。”
大爷手上动作僵硬,表情瞬变。
“是有人让您这样做的吗?”云知试探性问。
她又不是真的傻,收破烂的老大爷赚这些钱不容易, 就算她真长得可爱的不行, 也不会有人因为可爱就和她做亏本买卖。
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故意给大爷钱, 让他帮自己。
会是侄儿吗?
这么不聪明的做法,估计也只有韩厉想得出来。
大爷眼瞧着瞒不住,就直接抖落了,“你同学给我一百块, 让我把价格卖高点给你。”
云知更好奇了:“那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挺高,模样很俊,就是看着不太好惹。”
很高, 很俊,不好惹。
那八成就是韩厉了。
云知低头,思绪复杂。
因为不要他的钱,所以韩厉才想到这样的方式,傻乎乎的,一点都不聪明。
不过也提醒她了,韩厉傻乎乎,捡瓶子的她更加傻乎乎。
老大爷已经整理好垃圾,骑上小三轮准备离开,“姑娘,这塑料瓶你还卖吗?”
她帮衬把塑料袋放在车车里,摇摇头:“我不卖了,这些都送您,谢谢大爷。”
“那钱?”
“您就按他说的处理。”
大爷笑笑:“那孩子说你要是不来,就留着给我买营养品,可是……”
“那您就留着。”云知打断他。视线不由放在了老大爷苍老的双手上,虽是夏天,老人的手却生了疮,那疮估计是冬天冻伤的。
云知恍忽,倏然想起她远在大山里的师父。
师父十个手指头布满了这样的疮口,全是冬日里砍柴干活冻出来的,每每云知要帮忙,他都不让,还会生气,声称女孩娇贵,不能留疤。
云知眼窝发酸。
她拉开书包,把中午得来的两块六全取出送了过去,“大爷,这你也拿着。”
老大爷看着钱愣怔,“你这是……”
“你、你留着买水喝!”
说完,拽着书包慢腾腾朝公寓去。
看着云知娇小的背影,老大爷蹬着三轮车到了她跟前,“小姑娘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
云知抿着唇不语。
“是和家人冷战,所以才想着自己赚钱独立?”他话语里带着打趣。
云知低低的:“我不算是他们的家人……”
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可能也不会是。
偏见是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始终隔阂在她和韩厉面前。就算韩厉不说,不承认,他也终归把她当成擅自闯入韩家的侵略者,永远不会把她放在家人的位置上。
三轮车在耳边咯吱作响,同时来的还有大爷的叹息声:
“要是真的家人对你说了重话,让你不开心,你一定要主动说出来,一般做家长的都会理解。咱们也没读心术,你们现在的小孩花花肠子多,有时候家人也不知道你们再想什么,你总不能让长辈和你服软道歉吧?”
云知若有所思,憋闷的一口气突然驱散不少。
是啊,她不能凭借韩厉的一时气语就认为那是真心话,毕竟现在的小孩花花肠子多,韩厉不主动说,她又怎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云知骤然平和。
她停下脚步,小脸扬起:“大爷你说的对,我明白了。”
大爷满不在乎正要说不用谢,有空多给两个瓶子时,又听云知说:
“我是个长辈,可以理解他,但绝对不能服软道歉。我懂了,谢谢大爷,大爷真好。”
深深一鞠躬后,云知扯着书包跑向马路对面,脚步比之前轻快不少。
老大爷被这逻辑思维惊呆了,顿时嘴角扭曲,血压飙升。
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学校捡破烂了,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都那么奇怪!
*
日薄西山。
云知慢走在人行路上,尽管现在不是那么生韩厉的气,但学习资料的钱还是要赚的。
如果发传单,那么只能周六日去,可到时候就晚了;如果去饭店打零工,店主可能看她长得小不会收留她,至于其他工作,云知实在不敢去,师父说她长得太过可爱,不留神就会被人骗去,云知不想被人骗去。
想到这儿,顶着假发的小脑袋又重垂下去。
正当她为那三百块钱忧愁时,突然听到公园里边传来浅浅交谈声。
“塞翁还好,失马比较调皮,现在我这老腿瘸了,遛不了它们,只能慢慢找好人家让它们安置下来。”
“两个大家伙都跟你这么久了,送人实在可惜,不行的话我让我孙子给你找个代遛,你稍微出点钱,又解决了遛弯,孩子也能继续跟着你。”
钱……
云知背紧书包,折身进入公园。
门口的休息椅上围坐了几个老人下棋,视线一转,对上两双圆溜溜的眼睛。
那是两只狗。
很大的狗。
一只皮毛金黄,吐着舌头,坠在地上的大尾巴疯狂摇摆,看起来傻乎乎又无害;另外一只黑白相间,毛发蓬松,体型比另一只还要庞大,它搁原地转圈圈,活跃的很。
看起来有点吓人。
云知吞咽口唾沫,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汪!”金毛冲她叫了声。
云知立马停下,对着警惕护主的狗子一动不敢动。
“塞翁,不要吓人小姑娘。”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慈眉善目,摸了摸它的头轻声安抚。
转而对云知笑着说:“别怕,塞翁不咬人的。”
“这是您的狗吗?”云知小声问。
“是啊,他们都是我的狗,金毛叫塞翁,那只阿拉叫失马。是我儿子送过来陪我的,都很乖。”
也许是见云知讨喜,老人家又多说了几句:“可惜我腿脚不行,恐怕不能继续照顾它们了。”说完叹息一声。
云知眼睛一亮,对钱的渴望战胜了对大狗狗的恐惧。
她上前几步,毛遂自荐:“爷爷,我来每天帮您遛狗。”
老人愣了下:“你?”
云知又瞥了眼那两只大狗,睫毛上下忽闪几下,缓缓点头嗯了一声,又说:“我每天五点就起床了,可以帮您遛两个小时;晚上有空可以遛久一点。中午没多少时间,只能简单放放它们。”她抿抿唇,声音不由低了去,“您……您只要每天给我十块钱就好。”
老人很是愕然:“十块?”
云知心里一慌:“多、多了吗?”
老大爷顿时笑了,摆摆手:“你要是真的行,我可以按一小时20块钱算给你,不过……”他略显难为,“塞翁听话懂事,你还能拉着,失马就说不准了,它活泼,劲儿也大,你一个小姑娘,实在害怕伤到你。”
云知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
一小时二十块,每天按四小时算,那一天就会有八十块钱,一星期就能有五百六十块钱。
她眼睛刷的亮起,兴冲冲道:“我没问题,我可以的,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试试”
见她这么积极,老大爷实在不好打击小孩儿热情,思索万千才将失马的遛狗绳送到云知手上。
云知刚拉住绳,阿拉斯加便像打了鸡血一样飞窜出去,云知单薄的身子如同跟着它后面的风筝,它跑哪里,她飞到哪里。
好在云知力气大,也练过,尽管吃力但没至于被它拖拽倒地。
失马电光火石跑,云知风驰电摩跟。
在她忙于和狗的斗争中,没注意到路边站了许久的路星鸣。
“你慢点——!”
哗的一下,飞过,顺道还撞掉了路星鸣手上的雪糕。
他看着地上的抹茶雪糕,痛惜两秒,面无表情用纸巾包着丢在一边垃圾桶里。
“慢点啦——!”
哗的一下,又飞过,带起路星鸣头顶的几根发丝。
路星鸣眼皮子狠狠一跳,忍无可忍,长手一勾,没费吹灰之力就拉住牵引绳,拽停了兴奋异常的失马。
“汪!”失马不开心的冲路星鸣叫。
路星鸣眼刀飞过,一脸冷戾,大狗哆嗦一下,呜咽着躲到云知身后。
“施主,你怎么在这儿?”
云知总算发现了他。
她跑得胸脯起伏,小脸殷红,饱满的额头泌着汗水,衬着眉眼更加生动,一双杏眼被薄暮晕染成暖色,亮莹莹的可人。
“我还想问,你在这儿干嘛?”路星鸣垂眼略过她手上绳子,又淡淡收回。
云知笑盈盈说,“我在应聘。”
他茫然的啊了一声。
云知随意抹了把脸上汗珠,又把黏糊在颈窝的假发弄到后面,解释说:“帮人遛狗,一小时给二十块钱,我先走啦,回头再找施主。”
路星鸣额心抽动,“你怎么快又转行?”
云知知道他是打趣,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那个不算的不算的,我真不和你说了。”
路星鸣轻哼。
这小假发,头发没几根,点子到不少。
他担心小姑娘被骗,于是不动神色跟在后面,双手环胸,静静看着云知和老大爷交谈。
她回来的毫发无伤,失马又对她抱有明显好感,从见过路星鸣便一直贴在她脚边转,塞翁见小伙伴黏着她,便也过来蹭了下云知掌心,当做示好。
老人见两只狗喜欢她,她又能应付,便欣慰给了她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