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风见孩子哭得可怜,便出去吩咐了人将言颜唤过来照顾这孩子。
姜风继续派人去找,府里府外都没放过,但一天一夜过去,却是没有任何线索,这人倒真像是凭空消失了。次日一早,他站在蓝轩的书房门口,犹豫了会,才进入,他看着案桌后头明显一直未休息过的王爷,禀报道:“王爷,找不到虞姑娘。”他真怕王爷一鞭子过来将他给打了。
江以湛紧抿着嘴未语。
这时江成兮踏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风月,他见到江以湛那浑身戾气,随时绷不住的模样,道:“凭空消失,虞秋这明显是被高手带走了。”
江以湛仍旧未语,对此他心里自然有数,却无头。
江成兮继续道:“对方的目的要么在你身上,要么在虞秋自己身上,若在你身上,对方必定会找你,若在虞秋身上,便必定会将虞秋藏得死紧。”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江以湛只一想便忽地抬手将案桌上的东西挥落,眸露狠厉。
不管是谁动了虞秋,以什么动机去动,都该死。
谢青儿踏入便看到王爷难得失态的一幕,她见书房里头的人都不觉得惊讶,便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王爷没少如此,她稍顿,便过去道:“属下…”
江以湛暴躁地打断她:“若与虞秋无关的事,就滚!”
谢青儿闻言愣住,她要禀报的是她主动与杨柳换任务的事,因为她并不想继续往外跑,可看了看王爷那冰冷的模样,便不得不站一旁未语。抬眸间,她无意中见到目光一直落在王爷身上的风月,便压下心中思绪垂下眼帘。
江以湛闭眼压抑了会,似有琢磨的他深吸了口气后,立即吩咐下去:“青儿去调查暮王府,找寻虞秋的线索。”
谢青儿顿了会,才应下:“是!”
正是谢青儿快踏出书房时,江以湛又道:“姜风去调查楚惜与常悦书院。”思起楚惜,他的脸色便更是冷了。他没有忘记那日在雅坊,楚惜做的事,那厮一面将虞秋推到他身边,一面纠缠,虽让他捉摸不透,却直觉不妙。
“是!”姜风应下离去。
江成兮喝了口茶,若有所思。
其实说起来,他这弟弟的仇人还真不少,无论是朝廷的,还是江湖的,人外人的高手比比皆是,倒是难以算得过来。
江以湛只要一遇到虞秋的事,他便难以冷静,一双拳头握了又握,一双眼眸中的寒霜越结越重。
江成兮见了,只微微摇头。
风月忽然出声:“我昨日采药回来,在快到王府时,似乎见到一人从西北面朝王府的方向来,轻功出神入化,极难看到他的样子,”
江以湛倏地出声:“大概。”
风月应道:“衣服的颜色是象牙白。”
江以湛闻言首先想到的是楚惜那身书生白袍,他陡然起身,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饶过案桌大步朝外去。
江成兮问风月:“怎现在才说?”
风月道:“之前以为可能看错了,便没往心里去。”
江成兮没多言,也起身离去。
无论虞秋到底是不是楚惜带走的,江以湛好不容易抓到一点线索,他便绝不会放过,他带着几十名精卫,骑马快速直奔常悦书院。快到书院时,他便直接飞入书院落地。
当下书院里有不少学生,他们见到堇宁王突然闯入,不免惊奇,又见堇宁王那寒冷凛冽的气势,也觉得害怕。
江以湛如冰刀般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忽然顿住,他见到站在人群后,瞧着颇为淡然的楚惜,便倏地如影似风一般朝其移去,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他抬起银鞭就抽向楚惜。
楚惜侧身躲过:“王爷这是何意?”
江以湛寒眸微眯:“今日若是不交出虞秋,本王便弄死你。”言罢他手下又是一鞭抽过去,他用力极深,透着凶狠残忍。
楚惜早知江以湛是个心狠手辣到嗜血的人,只是多年未见,发现其变了不少,现在看来也没变,他骨子里就像个野兽,像头残戾的恶狼,每一招每一鞭,都带着能让人皮开肉绽的杀气。
与江以湛相比,说得通俗一点,楚惜的招式便干净许多。
楚惜手里没有武器,他只有一把折扇,这把折扇的扇骨为非比寻常的材质,所以勉强能应付江以湛的银鞭一阵。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比江以湛的武功低,涉及到虞秋,也不愿服输,眼见着接招开始吃力,有一鞭差点甩到他身上时,他立即后退飞上屋顶,抬手欲接过尹陌烨扔过来的剑,可剑却被江以湛一鞭给甩离。
那把剑以迅雷之势插入地上,吓到周围学生纷纷躲起,生怕被殃及。
楚惜眯了眼,更不掉以轻心。
若是平时,公平地打,楚惜或许不会输给江以湛,但当下江以湛太过凶残,而他手无合适的武器,过了会招后,江以湛的银鞭终于抽在他身上,穿肉及骨的一鞭,鲜血瞬间由他的白袍蔓延开来。
抽一鞭让楚惜受了伤,抽第二鞭便不会再难,江以湛毫不留情,似乎就是要将楚惜给抽死,然后鞭尸。
二人在屋顶再过了几招,楚惜险险躲过江以湛的再一鞭后,忽然道:“秋儿并没忘记我,你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你觉得她会如何?”这算是终于把事情摊开来说了。
江以湛陡然停下,冷眼死盯着楚惜。
楚惜继续道:“这么短的时间,你觉得她会忘记我?”
江以湛此生最恨,大概就是眼前的楚惜,他又倏地朝楚惜抽了一鞭,被对方躲了去,他咬牙冷道:“虞秋在哪里?”
楚惜低头看了眼在不断流血,已经可以看到森森白骨,触目惊心的胳膊,倒是淡定得很,反问起:“秋儿不见了?”
江以湛懒得与楚惜周旋,便忽然跳下屋顶,吩咐侯在下面的精卫:“给我搜,掘地三尺地搜。”
楚惜也不慌不忙地跳下:“看来王爷非得认为她在我这里,那便慢慢搜,我回去处理伤口。”言罢他便转身离去,任那鲜血滴一路。
江以湛紧握手中银鞭,看着楚惜的背影眯眼。
楚惜去到书房,自己清理伤口,自己上药,看起来极为淡然,却是在暗暗注意着是否有人靠近,结果是没有。最后将伤口包扎好,他便过去打开了密室的门,进入密室。
当下虞秋靠墙坐着,正抱住自己在发呆。
一天一夜了,这是他第一次过来,她抬眸看着他,哑着嗓子道:“放我出去。”她从没被这样关过,似乎被折腾得不轻,说话透着丝无力。
楚惜比谁都了解虞秋的性子,想要她妥协,要么是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慢慢融化她的心,要么直接逼她。她是个软弱的性子,她经不起折腾,经不起逼迫,所以他才将她关在这里。
他从她面前蹲下,看着她微红的眼叹气:“考虑清楚了么?”
虞秋只又道:“放我出去。”
楚惜见她明明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与胳膊上的伤,却不过问,不免失落,他突然问她:“可知我胳膊上的伤哪里来的?”
虞秋不想理他,便低下头。
他继续道:“江以湛过来找你,他差点杀了我。”
虞秋眉眼微动。
楚惜抚着她的脑袋,这是他最喜欢的动作,总觉得她的头发细细软软的,摸起来极为舒服。他是越发后悔将她推开,如今想哄回,似乎并不容易。他问她:“我和江以湛,你选谁?你想跟谁在一起?”
一个自己不喜欢,一个不值得喜欢,她都不想要。
她按照自己的心意道:“都不想选。”
楚惜道:“你必须选一个。”他如今最大的劲敌就是江以湛,他需要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江以湛比下去。
虞秋默了会,应道:“那便王爷吧!”
楚惜微沉了脸:“我并没做太过分的事,你如何这般固执?”
听到这不可理喻的话,虞秋便忍不住有些激动,她不由回嘴:“没做太过分的事?是你在我心心念念想嫁你之时,诱逼我入堇宁王府,要我接近堇宁王,甚至是勾引他,与他亲密不休。是你一次又一次不顾我的感受,让我在外受尽委屈,我给过你机会,期待过你许多次,但你之前又把我置于何地?而你并不是无能为力,你是故意的。”
何况她娘的事情还是个迷。
楚惜叹息,他差点忘了,她的秋儿从未吃过大苦,也受不得大苦,所以太容易受伤,而不肯原谅他,他面露恳求:“原谅我好不好?是我的错,但并没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不是么?秋儿以后如何惩罚我都行,原谅我,嗯?”
虞秋又低下头:“我拒绝。”
楚惜抿了下嘴,叹道:“我的秋儿还是没想通,那你便继续想,只要你想通,我便比以前对你更好,拿命去宠你。”言罢他转身就走。
虞秋起身,不由又怒了:“你太过分。”
她忽然想抢着出去,却被他拦住给推回。
楚惜瞧了瞧没摔着的她,踏出密室。
一次又一次被她如此果断地拒绝,他的心极痛,二十几年,他从未有过这种绝望的感觉,从未像此刻觉得自己错了过。
她既然如此重要,他便不可能放弃。
他压下心中窒痛感,按下机关,重新将密室关上。
虞秋靠墙看着紧闭的石门,觉得委屈极了。
她没想到自己曾经喜欢上的,会是这样一个人。感受着这密室里头的阴冷黑暗,她蹲下身又抱紧自己。
密室门才关上,江以湛大步踏入书房。
楚惜见到他,并无紧张之意,只淡淡一笑:“王爷是要搜我书房?”他倒是一时因为心里难受而大意了,差点让江以湛发现这密室。
却未想,江以湛突然寒声道:“这里头有密室?”
楚惜压下诧异,反问:“这话如何说?”
江以湛懒得与之说自己听到声音,他倏地抬鞭在地上狠狠一抽,迈步去到北面再往墙上抽了一鞭,只一听声音,他便知里头确实有密室。
他对楚惜喝道:“打开!”
楚惜面露不解之色:“我并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这常悦书院也才刚搬来,就算有密室,我也不会知道。”
江以湛不与虚伪的人玩这种弯弯绕绕,他立即转身踏出书房,吩咐过来的精卫:“所有人进来找北墙密室的机关,若找不到,便将这门给毁了。”
“是!”他带来的精卫几十个,个个人高马大,很快便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书房,几乎让楚惜没地方站。
楚惜暗暗握了拳,他憎恨江以湛的直接。
因这密室的机关只有楚惜能用,若楚惜不帮忙,其他人便不能打开。而江以湛也算是估摸过这门的厚度,最后便吩咐起所有人用内力去震门。
他带来的都是精卫,一起的力量便可想而知。
密室里的虞秋听到外头声音,便摸了下微疼的眼睛,面怀疑惑地走过去,她看着在不断晃动的石门,越发觉得不解。正是她继续打量着时,不料门上突然产生裂缝,这时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更大的力量,这门突然坍塌,她立即后退,却是因又累又饿摔了一跤,一块大石头滚到她脚上,她不由痛呼出声。
“嗷!疼!”
江以湛进入见到坐在地上痛出眼泪的她,立即过去将她搂入怀中。
第063章
江以湛紧勒着虞秋的身体, 虞秋便不仅脚痛,身上骨头也痛,便极委屈地出声:“王爷…疼”她越过江以湛的肩头看向外头黑压压的一群人,暗道这也太暴力了,这么大块石门就这样碎了。
江以湛低头看着她微白的脸色,再看到她被砸中的脚, 不免一阵心疼, 他抱起她,将空旷的密室扫了一圈, 便问道:“你一直被关在里面?”
虞秋低着头不大想说话。
江以湛见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将她抱出密室后,冰寒的目光倏地射向楚惜瞧着仍面不改色的模样。他自然是想弄死楚惜,却也知道自己不能, 他忍下那股子杀意, 抱着虞秋离去。
他不由暗骂虞秋是个没眼光的蠢货。
虞秋抬眸看了眼他那绷紧脸的俊脸,又低头。
楚惜衣袖下的拳头展开,忽然深深地对虞秋道:“弄丢了你,是我不对, 但我不会放手,秋儿, 你等我, 我会努力, 你会原谅我的。”
江以湛抱着虞秋的手不由一紧, 他加快了步伐。
离远时, 他低头看向虞秋眼帘微颤的模样,紧抿着薄唇暂时没多言。后来她突然弱弱地道:“王爷,我可以自己走。”
他才倏地极凶地出声:“闭嘴!”
虞秋闻声只觉得,男人这种生物都是可怕的,便没有再说话。直到他抱着她上了马,驱马前行间,他掐住怀中她的下巴转过她的脑袋,与她四目对视着,他隐隐有些在咬牙:“可记得你答应过我,任何事情都听我的?”
他不允许她接受楚惜,她便不能。
虞秋看着他的眼睛,不解他为何突然说这个,只在愣了下后,下意识问起:“那到什么时候为止?”
“你…”江以湛见她竟还敢问这种问题,脸色陡沉。
虞秋不由一哆嗦,赶紧道:“当我没问。”
江以湛放开她的下巴,压下想掐她的冲动。他不知道她有几分是从一开始就想摆脱他,又有几分是因见楚惜回心转意后,而想摆脱他。
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放过她。
他不由勒紧怀里的人,骂了声:“蠢货!”
虞秋不知他为何骂她,她只又累又饿,她下意识摸了摸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不由一阵心酸。
楚惜还真是狠啊!
后来路过一家面铺子,闻到里头的香味,她舔了舔唇,转头对身后的江以湛道:“王爷,我好饿。”
江以湛冷哼:“忍着。”
每次用完他,都不把他的好放心上,却心挂着一个处处骗她,虐她的人渣,有种就别再用到他。
虞秋扁了扁嘴,便当真忍着了。
江以湛低头看了眼委屈巴巴的她,又冷哼了声,道:“楚惜伤你、欺你、关你、饿你…你倒挺能忍?现在倒把我当恶人了?”
虞秋摸着肚子,不想说话。
她的不回应,已让江以湛气到没脾气,便沉默下来,过了会后,他才驱马停下,突然问她:“脚可能走?”
未想虞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身侧的酒楼吸引去,闻着里头酒菜飘出的香味,完全忽略了身后男人的声音,她吞了吞口水,才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无声的期待,像想要肉骨头的小狗似的。
见到她这模样,江以湛终于道:“出息,去吃!”
虞秋便马上将双腿搭到马的一侧,跳了下去,快速跑入酒楼。江以湛见她这利索的样,便知她无大碍,他下马跟了上去。他进去见她已在大堂挑了个位置坐下,看在这个时辰大堂里没什么人,便由着她,也过去坐下。
虞秋不贪心,就点了两菜一汤,上桌便开吃。
只是吃着吃着,她觉得不对劲,便看向对面明显不悦的江以湛,一口吞下嘴里的汤,问道:“王爷怎么了?”
自她失踪后,江以湛一样没吃,他自然也饿。
偏偏她明显就点了一人份的吃食。
他懒得搭理这素来不会把他放心上的蠢货,招来伙计,再点了几个大菜。
虞秋见此情形,就知道原因,便低头嘀咕了下:“我不知道你也要吃。”她以为解释了就算完,便继续填肚子。
但他突然道:“那你问过我么?”
“…”虞秋突然不知该如何回话。
江以湛衣袖下的拳头握了握,又松开,他不想打扰她吃饭的兴致,便道:“吃吧!”早知她不喜欢他,也不是一天两天。
“哦!”虞秋暗暗记住,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要问他。
后来她很自觉地向对面正也在吃饭菜的江以湛道:“王爷,多谢你救了我。”
江以湛握筷子的手微顿,淡道:“你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