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响起来,南月如此刻已没了耐心,平日里精致雅淡的妆容也变得狰狞起来,她猛地把手机往地上狠狠砸,并用后跟附上几脚!

屏幕直接炸裂开。

她大概觉得不解气,踩完,一脚尖把手机踢到床底下。

整个过程,南初都没有作声,冷冷看着,那面容平淡一点儿不恼火,反而再次激怒了南月如,她嘶吼:“你瞪我?不服气?我是你妈,我这辈子就得管着你!”

南初笑了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多久没去看医生了?”

南月如怔楞片刻。

南初继续笑:“你现在就像一个疯子,你砸我手机有什么用呢?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还是会跟他在一起,还是你准备继续关着我?没用呀,他会找到我的,上次你把我关在医院,他就徒手翻进来,就在你安排那两个高大威武的保镖眼皮子底下。”

……

南月如眼眸狠厉,张嘴欲骂。

却被南初抢了先,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十分平静地在陈述:“想骂我贱是吗?骂吧,反正您以前也没少骂,您有本事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到他身边去。”

“你就这么上赶着不要脸地倒贴?”南月如吸了口气,静下来,“你知道现在每十二天就会有一个消防员牺牲,十大高危职业消防员列第一,他哪天没了,你的下半辈子你守活寡吗?”

南初看着她笑了,“守啊,我帮他守着。”

“无知!”她怒。

“不管你听与不听,这话我说在前头了。”那眼里有光,光里是熠熠的辉,她说:“我因为无知,放弃过他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如果有,除非是我死。不,死了我也爱他。”

说完,她转身走了。

又在门口停住,回头看她:“妈,我一直不明白你在激愤什么,就因为我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所以你嫉妒我?”

女人笔直僵着,望着窗外,背影悲凉,听见女儿这么问,她忽而爆发出一声:“滚——!”

……

林陆骁被所有人拱着上台唱了一首《月亮惹的祸》。

这首歌除了当年在外县支援的时候跟队里几个士兵附和过几句,倒也没怎么在人前唱过,更别提现在这种场合,从小到大他就没怎么唱过歌。

家里也不兴这个,逢年过节胡同巷里都有专门的戏班子,哪轮得到他去唱歌。

他声音低,平淡唱完一首倒还行,没太多技巧。

他是真不喜欢唱歌。

再加上这首歌里有点他跟他家小姑娘不可描述的记忆,他就更不愿意唱了。

但他一大男人,也不是扭扭捏捏那劲儿,在一片高喝声中,接过主持人的话筒,低沉的嗓音流出来:“唱首军歌吧。”

台下,“不行,就《月亮惹的祸》!赵国说林指导这歌一听就有故事!”

“军歌有的是机会唱!唱首流行的!”

“那《小苹果》吧。”林陆骁面无表情地说。

士兵全然不给机会。

“《月亮惹的祸》!”

“《月亮惹的祸》!”

“《月亮惹的祸》!”

“……”

林陆骁无奈笑,一旁领导也忍不住了,怂他:“他们那么想听,就唱一段儿吧,省的下回你走了他们还念叨。”

“行吧。”

音响里,男人轻咳两声,低沉醇厚的声音淌着。

“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

出来三个月。

两人时不时维持着短信联系,直至上个星期,彻底失去了联系,打她电话不接,短信也没人回,毕竟是有过“前科”的女人。

他当下脑子里就想着这人时不时又跑了。

本来打算下个月等这边事情交妥后再请婚假,结果当天晚上就去领导交了婚假报告。

一曲完毕。

他把话筒还给主持人。

赵国忽然蹦出来,“等一下!”

林陆骁怔了会儿,赵国直接两步跳上台,抓过主持人的话筒,“我说两句。”

林陆骁笑他,“你当领导发言呢!”

赵国瞥他一眼,举着话筒对台下的士兵说:“林指导来我们这儿一年多了吧,应该是最后一次参加咱这联欢会了,有些话堆了太久,借着今晚机会,都给你说说。”

赵国这话。

把原本热烈的气氛仿佛忽然浇下一盆冷水,变得肃穆整礼。

所有人都不笑了,抿着一张唇,端正坐在军凳上。

“一开始大家都挺不服他的,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整过我们林指导,结果后来大家都被他收的服服帖帖的,我一直觉得男人最好的年纪应该是二十三四岁,张扬跋扈毫不畏惧。”赵国瞥了眼身旁站着的人,面容沉静,一身军装,帅气逼人:“后来发现,男人三十年纪才最有魅力,不管是训练场上不苟言笑的林指导,还是私底下跟我们开玩笑逗趣的林陆骁。特别是我妈,老跟我说,你要有你那队友一半儿沉稳,我就不用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林陆骁始终站在台上,嘴角勾着一抹浅笑,那气度丝毫不局促,却也是内心足够强大。

赵国继续说,口气轻松了些:“原本想跟领导说再留你几年,结果刚得知你们林指导打了婚假的报告,你啥时候结的婚?!”

台下一阵轰然。

林陆骁淡笑,“领得匆忙,下次给你们带喜糖。”

士兵们又是一阵,“喜糖!”

“喜糖!”

“喜糖!”

赵国挥手示意,像个指挥的大将军,“安静!结婚这事儿就揭过了,三十的人了要再不领证,我们都着急,没事儿,下回带嫂子来就行!今晚主要是兄弟几个想提前给你送个别,这一别,天南地北的,加上咱这职业……”

赵国忽然吸了口气,想到也许一辈子再也不相见,喉尖哽住,胸腔仿佛堵着一口气,一下子竟说不上来。

“下一次再见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离别还没来,却已被离别的情绪打动。

所有人情绪被他的停顿带动了。

确实,当过兵才知道兄弟感情的可贵,这都是一帮铁骨铮铮的汉子,平时训练插科打诨,可真到了火场上都是能为对方挡火苗的盾。

林陆骁自然懂,只是他这人情绪一向不太外露,很少失控。

赵国说:“兄弟几个送首歌给你,算是为你送行,接下去咱还得并肩作战。”

音乐前奏响起,林陆骁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歌了——当那一天来临。

“兄弟们瞒着你练了好久。”

林陆骁手勾着赵国的肩,低头缓了缓情绪。

那晚,星空高照,鹿山支队上空久久回荡着一首高亢有力的军歌。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

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

……

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

准备好了吗

士兵兄弟们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放心吧祖国

放心吧亲人

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

那高亢振奋的歌声仿佛要将一切不安定都驱逐出境,惊了树上停歇的鸟儿,四散逃离,翠绿叶梢上挂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在歌声中慢慢汇流成一滩清水。

底下的军人们还在高唱,他们笑着,他们闹着,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

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