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李棠舟的特助伊凡对全阿姨强调过很多次,这唯一的一位是嫁进来的,她不是情妇、不是二奶,是夫人、是太太!
所以,在裴海音刚进门的时候,全阿姨也暗暗感叹是个好福气的姑娘。但随后,她又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姑娘。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遭得住在新婚之初就独守空闺……
而且经过三个月的接触,全阿姨从来没见过裴海音端女主人的架子,对她百般的嘘寒问暖,不像是女主人,倒像是邻家女儿了。
进门三个月,李棠舟终于回国了。
裴海音略微崩溃地想,全阿姨一定是以为他们昨晚洞房花烛成其好事了吧…………
“快来。”全阿姨笑眯眯地拉开椅子,“多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
什么叫补充体力啊!
裴海音拂去额头的黑线,但不好浪费了全阿姨的好意,一边说着“辛苦啦”,一边走过去坐好。
早餐没什么稀奇的,牛奶、豆浆、鸡蛋、培根、芝士蛋糕是必备的。
不知道米拉他们从哪听说的骗人理论:有钱人家从早晨就开始鹅肝牛排……
因为裴海音喜欢吃炒饭,全阿姨也会在早餐里加上一份炒饭。
裴海音刚吃了几口,李棠舟就慢慢地走进了餐厅,手里的烟已经按灭在客厅里了。
裴海音抬头看了看他,随后低下头,大口吃炒饭。
全阿姨见李棠舟进来,就知趣地离开了餐厅上楼打扫了。
李棠舟坐在裴海音的对面,默默地看着裴海音的动作——她是不是做任何事都如此的全神贯注?弹竖琴是,连吃炒饭都是……
李棠舟拿起餐桌上的平板电脑,开机,“好吃吗?”
裴海音往嘴里送着炒饭,听了李棠舟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特别好次。”
李棠舟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平板电脑上。
“呜呜呜——”
裴海音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放下勺子,划开手机的屏幕——
是微信群。
三个好友的小群。
群名是:吾辈前进的方向是莫扎特!
米拉二话不说甩了个微博链接。
裴海音知道她的八卦之魂又熊熊燃烧了。
她又吃了一口炒饭,随后用指尖戳了下米拉发过来的链接。
是一条热搜链接。
热搜内容是一张图片。
是昨晚神农庄园,李棠舟手臂松懈地支在扶手上,纤长的手指蹭着微扬的下巴,不阴不阳、似笑非笑地朝一个方向看——昨天在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看的方向是舞台。
而他左前方几米的距离,是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流量女星。
顺着李棠舟的目光,正好是女星的方向。
于是女星顺路上了一把热搜,并把原来那张图片的热搜给挤了下去。
评论里大部分人在说“李公子根本没看她!”,少部分人在说“李公子看的就是她!”,至于其他吃瓜群众和水军们的表演裴海音就没有仔细往下看。
裴海音关了链接,偷偷瞄了眼对面的李棠舟——他一手举着叉子在吃芝士蛋糕片,一手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地划动着,花花绿绿的东西,裴海音虽然知道是股票的k线图,但她还是觉得更像心电图……
裴海音将视线重新落回手机上——
许蓉:6666666真够快的,昨天晚上的事。
米拉:是碰瓷不?
许蓉:赌五包辣条!
米拉:可她还是上热搜了啊!
许蓉:太俗了!如果说李棠舟跟她,我宁可相信他跟俞洁莉。
米拉:…………俞洁莉还不如她……
许蓉:所以我说“宁可相信”,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这些牛鬼蛇神统统不可能,李公子那样的家室肯定联姻啊。
米拉:是。但能怎么办?红,谁都要蹭。
许蓉:不知道李公子本人看到这些消息什么反应333
米拉:我也想知道333333八成气死——“什么垃圾女人都往劳资身上贴?”
许蓉:33333
潜水党裴海音看完她的长笛搭档和钢琴搭档的聊天对话之后,简直无力吐槽了。
裴海音:李公子根本没看她啊。
米拉:…………
许蓉:…………
米拉:g
许蓉:你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关注起八卦啦?
裴海音:我说的是真的啊。
米拉:…………那你说他在看谁?别再说俞洁莉了,我谢谢您!
许蓉:俞洁莉辣眼睛,我瞎说的=。=
裴海音: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许蓉:?
米拉:??
裴海音:是我。
微信群寂静了整整一分钟。
米拉:我的妈啊啊啊啊啊!!!
许蓉:要死啦你裴海音!
裴海音:真的。
米拉:你t……信不信老子上去就给你脑壳两坨子!
许蓉:死丫头!你害我一口泡面喷手机上了!
米拉和许蓉被雷到的反应实在太好笑了,裴海音憋着声音“fufu”地笑了起来。
李棠舟在平板电脑上停下手,抬头望着裴海音,问道:“突然笑什么?”
裴海音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清了清嗓,再一次点开米拉扔到群里的链接,然后将手机恭敬地放到了李棠舟的面前。
李棠舟莫名其妙地在裴海音的手机上划了几下,顿时就拢起了眉心,颇为嫌弃地将手机推远了,又转向自己的电脑,喝了口牛奶,“无聊的东西。”
裴海音抿着笑意拿起手机——
裴海音:他的反应是“无聊的东西”
许蓉:凸(艹皿艹)擦!!!
米拉:凸(艹皿艹)擦!!!
许蓉:虽然挺符合李公子的333
米拉:但是,裴海音,废话不多说,周一见,嘻嘻。
“那个……”裴海音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她听到自己鬼使神差地说,“你究竟在看谁啊?”
第5章五块钱
李棠舟不停地划动着股票k线图,连头都没抬“恩?”
裴海音有种逼上梁山的感觉……她怎么一冲动就直接问了啊!只好硬着头皮:“就……就网上传的昨天晚上那张图。”
“恩……”李棠舟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很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你啊。”
裴海音背脊靠向柔软的靠背,坐姿十分端正。
李棠舟随口的一个答案,却让裴海音有些坐立不安。
对方现在的注意力显然全在股市上,只有她一个在尴尬。
她突然不想再让米拉和许蓉天雷滚滚了。
倒不是因为她们两个会“追杀”她,主要是她觉得这个尴尬的游戏已经没办法给她带来乐趣了……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离开餐厅,离开这个房子,离开李棠舟!
裴海音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棠舟抬头看她。
“我……我……”裴海音目视前方,板板正正地说,“李棠舟先生,我要去医院了。”
李棠舟“恩”了一声。
裴海音礼貌地冲李棠舟一点头,正要离开——
“海音。”
他那性感低醇的嗓音叫她的名字却轻轻飘飘的。
裴海音僵硬地站在原地,等待对方的吩咐。
李棠舟的视线从裴海音的五官慢慢地移到了她身上的浅红色连衣裙——粗制滥造的裙子洗的略微发白了,时尚感和设计感全无,但曼妙的身材曲线和雪缎般的手臂却一览无遗——几秒钟之后他的目光又挪回了对方的脸蛋。
“很美。”
他轻声说。
“…………”
裴海音好像逃命似的,转头就跑了。
清新的微风卷着片片落花飘飘荡荡——花园里的玉兰树那馥郁清雅的香气飘进裴海音的感知里,令她格外的心旷神怡。
要说嫁给李棠舟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和恐慌,唯有玉兰,使她不由自主的享受。
路过花园,拉开大门,已经有三辆豪车等待就绪。
见到裴海音的身影,站在中间那辆车前的冷峻男人毕恭毕敬地拉开了后车门。
裴海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实在搞不懂李棠舟究竟想做什么,连他本人都没有这么夸张的架势——她在外面是见过他几次的,别说没人跟着,甚至连车都是一辆低调的奔驰。
她第一次见到李棠舟的时候,他开的就是那辆普通的奔驰——尽管从霸道的车牌号上来说一点都不普通……
但至少比对她好多了啊!
“夫人,请——”
裴海音瞥了那面色冷峻的男人一眼,坐上了车。
京城第一医院。
距离第一医院还有两条街的距离,裴海音就勒令司机停车了。
开玩笑,这三辆车往医院门口一停,她再从车里下去,当天她和她的全家人都会成为医院里的焦点人物……
裴海音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里买了两斤苹果和桃子。
裴海音一走进住院处,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白大褂、微微谢顶的中年男人。
他胸前的名牌上大大方方地挂着“副院长潘建伟”六个字。
“裴小姐。”潘建伟大步流星地走近,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您过来啦。刚才挂号处给我打电话,我就赶忙过来了。”
裴海音看到潘建伟顿时笑了起来,“恭喜您晋升了啊,潘医师。”
“感谢感谢。”潘建伟笑脸盈盈,献媚着,“托裴小姐的福。”
“我哪有什么福啊,是您医术精湛的成果。”裴海音依旧笑着,举起手里拎着的两袋水果,“潘医师要吃点水果吗?”
“不敢不敢。”潘建伟笑得更狗腿了,“我下午还有个手术呢,要去忙了,您去看您的父亲吧。”
裴海音客套地点了点头,但她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
她见识过这些人最丑陋的嘴脸,现在无论他们对她如何谄媚,她只觉得气愤。
裴海音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加护病房。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只见一个两鬓斑白的女人在摇动着多功能病床,想让病床的男人靠着病床的幅度坐起来。
裴海音赶忙冲过去,将手中的水果往地上一放就去搭女人的手——两个人齐心协力地帮助男人坐了起来,并让他舒舒服服地枕着两个枕头。
中年男人病病殃殃的,看着裴海音,没什么力气,“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裴海音从地上捡起水果,轻笑着:“爸爸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不早了啊。”
裴父和裴母对视了一眼。
为了不妨碍病房里那些高端的仪器和裴父身上的各种管子的运行,裴海音只好将水果放到了床尾,再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水果刀,走到病房自带的纯净水渠道冲洗。
水流刚落到刀背上,她的注意力就被水槽角落的一个破旧的铝制饭盒吸引了。轻手轻脚的打开——里面只有米饭和一样配菜,是没什么油水的小白菜。
裴海音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盖上了饭盒,随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裴父的病床旁。
裴母满脸担心地打量着裴海音的脸色。
裴海音拿起一颗红苹果,熟练又仔细地削皮,随口问道:“雨沁去补习了吗?”
“是啊。”裴母回答,“马上就高三了,最近学校周末都要组织补习。”
裴海音点了点头——苹果皮又薄又长,没有任何要断的迹象——她抬起头:“钱还够用吗?”
裴母低下头,只有裴父虚弱地回答:“够用。”
裴海音没有说话,默默地削好了苹果,递给了裴父。
裴父接过苹果,就看到裴海音泛红的眼眶,他急着喘了几口气,“哭什么?你上次给了我们那么多钱,我们用一辈子都用不完,怎么可能不够用呢?”
裴海音委委屈屈地擦了下眼睛,“那你们怎么还不吃点好的?”
“一想到那是卖女儿的钱……”裴母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裴父急得脸都红了,猛烈地咳嗽了好几下,才软绵绵地责备起裴母:“什么卖女儿?给别人听了不是损害海音的名誉吗?我们海音又不是给人包了去……”说着说着他也红了眼眶,再也说不下去了。
裴海音看着她的父亲,要强了半辈子的男人,却大病如山倒——几年间,不仅将两人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甚至还要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他的心可要比裴母和裴海音痛得多了。
“爸爸,妈妈。”裴海音轻轻握住裴父那扎着针头的手,轻声轻语地说,“你们不要太有心理负担了,那只是我管他借来的钱,早晚都会还给他的,所以你们也不要总抱着‘卖女儿’的心态过日子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现在做什么疗程我们也不会差钱了。再说——”裴海音俏皮地笑了一下,“你们女儿能卖那么多钱,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吗?”
裴母一下子破涕为笑,轻轻点了下裴海音的鼻尖,“你这臭丫头。”
裴海音呲牙笑了起来。
看到裴海音的笑容,裴母心上的阴霾也稍微扫去了一些,但她依然不放心,小心翼翼地问:“他……他对你好吗?”
裴海音笑着:“他当然对我很好。”
裴母又和裴父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更加小心翼翼了,“那……他的父母对你……呢?”
“也很好啊,他们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