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要是出去了,我先买十个大肉包回来吃!”我一想到肉包子就口水长流。要说我苏圆圆爱吃,却爱的不上档次,小小一个肉包就可以满足我所有的心愿。

“以后我们老了,就开个包子店,每天蒸很多很多肉包,你可以随便吃,好不好?”

“真的啊!”我激动地几乎跳起来,“肉包子店啊!我的终极梦想!”

曲凌因为失血,虽然脸色苍白,却笑的快乐灿烂。

“就叫圆圆包子铺好不好?我们在包子铺里养两个小狗,像喜子那样可爱的,每天都可以表演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曲凌似乎已经沉浸在那个包子铺的遐想里。

我咽着口水,望着冰冷的天花板说:“如果我们出的去的话。。。”

曲凌把我的头慢慢拥入怀中,叹息着说:“放心吧,就算去了黄泉,喝了孟婆汤,我也不会忘记我还欠你一间包子铺。”

“院长。。。”贴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我心中一片平静温和,如果世界真的就在这间小屋里终结,我也是幸福的。

幸福呵,只要得到一瞬间,便已是永恒。

我俩紧紧抱在一起,用身体的温度温暖着彼此,绝望而又甜蜜的等待着黑夜的再次降临。

昏沉中又要睡去时,门突然呯地被撞开,熟悉的人声在门口响起。

“苏圆圆!”

我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瞪着门口的人叫道:“苏天天?”

ˇ吾家有弟初长成ˇ 

苏天天与我同年,我出生在五月十三,与释加牟尼同生日,苏天天生于八月一日建军节。

就是这短短不足三个月的时间差距,让他不得不叫我一声三姐。

为此,我爸得意了好一阵儿,终于他也在一件事上压倒了我三伯,他比三伯早做了两个半月的爸爸。

据说,我一生下来就白胖圆润,人见人爱。而苏天天一生下来,又黑又皱,下巴上还有一块红红的印子。三伯去婴儿室只看了他一眼,掉头就走,回来就跟我奶奶说了两个字:“真丑!”

就为这,我三妈在月子里气哭了好几场。

我妈身子单薄,本来奶水就不足,再碰到我这个一生下来就只知道拼命吃的大胃王,不管我奶奶给她炖多下奶的东西,奶水还是不够我吃。吃不饱我就哇哇哭,哭的家里人心都揪成一团。奶奶给我喂奶粉和小米汤,我嘟着嘴死活不接受。最后没办法,老爸抱着我跑到三伯家去讨奶水喝。

三妈和三伯看我哭的那惨样,心疼的不行,三妈先还担心我不肯吃她的奶,谁知刚把我抱到怀里,我的小胖手就牢牢趴在她的胸口,张着嘴到处找□。三妈被我那急吼吼的样子逗乐了,把苏天天放到一边,专心给我喂奶。

我吃完左边吃右边,等我终于吃饱心满意足地睡了,苏天天在一边饿的哇哇大哭。三妈急忙把天天抱起来喂,苏天天很努力地吸啊吸,吸了半天,他又撇着嘴大哭。奶都被我吃光了,他只能吃西北风。

大约我和苏天天就是在那时候结下的仇,因为我抢了他的奶喝。

在后来成长的岁月里,我与苏天天总是针锋相对,见面就打。他是男孩子,只比我小两个半月,我哪里打的过他。有次哭哭啼啼去找我爸,我爸就把我带到体育学校的拳击班,请老师给我上了两节拳击课。再见面时,苏天天还来不及出手,就被我一个漂亮的左勾拳给击倒在地。那年我和苏天天六岁。

人的思维真的很奇特,这么多的回忆,却可以在同一个瞬间一齐涌上心头。

门被打开的刹那,看见苏天天的刹那,我眼中涌出泪来。

“苏圆圆!”苏天天站在门口长长的身影迎光映入,他脸上的焦急,我从未见过。

“苏天天!”我瞪着眼睛看他,泪珠子趴趴地掉在地上。

苏天天见我无恙,神色缓和了许多。几步冲进来,发现我和曲凌还抱在一起,脸上登时又变了色,一把抓住曲凌的衣领吼道:“你把圆圆怎么了?”

曲凌身上有伤,被他这么大力地晃来晃去,脸色更白了。我急忙拍天天的手说:“笨蛋,他能把我怎么啊!他为了救我头都被人家砸烂了!”

天天这才发现曲凌脑侧的血迹和伤痕,悻悻地松开手说:“是吗。。。。对不起啊!”

曲凌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是我不好,害圆圆被关在这里。”

“没有,明明是我自己莽撞!”我扯着曲凌急急为他分辩,生怕苏天天又对他吼。

正说着,门外又进来几个人,方老爷子,方其明还有谢安玄,三人望着被天天冲坏的门惊叹道:“好厉害的蛮力!”

苏天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刚才是找圆圆找的急疯了。。。。”

“好了,大家快把圆圆和曲凌抬出去,两个都得马上送医院,看这地上血流的!”方老爷子指挥道。

苏天天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方其明和谢安玄则去抬曲凌。

“你们慢点抬他啊,他头上有伤!”我生怕方其明毛手毛脚地把曲凌弄痛,连连叮嘱。

“我没事,圆圆放心。”曲凌费用地配合着挪动身子,眼神却一直看着我。他头上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脸上却还挂着笑。

苏天天抱着我大步走了出去,害我都看不到曲凌。我恼地在他脸上轻拍了一掌道:“走这么快干什么?慢点儿!”

苏天天从鼻子里闷哼一声,说:“你知不知道家里人为了你有多着急?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都快疯了?”

苏天天两条乌黑的长眉拧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是少见的严肃。忽然之间,我意识到,我弟弟长大了,他已是一个可以双手轻松将我抱起,可以用自己的肩膀保护家人的男子汉。

心底里忽然有一股暖暖的温柔流了出来,我轻轻拍了拍天天的脸问:“天天,你怎么会到北京来找我的呢?”

“你到了北京之后就一点消息没有,打你手机也打不通,奶奶她们急的饭都吃不下,四叔已经打算请假到北京来找你,我正好放假回家,知道你到北京后失了消息,当天晚上就买了火车票追来。”

“那你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恩。”

“那你这个笨蛋怎么现在才找到我?”

“我拷!北京城这么大,我找你一个小小的苏圆圆容易吗?要不是我聪明想到去问曲家曲凌可能会去的地方,你现在还小黑屋里关着呢!”

天天瞪着眼睛看我,我笑嘻嘻伸手去抠他的丹凤眼,说:“小样!还敢自夸聪明!看你眼睛瞪的,你来救你姐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天天一步跨进客厅,把我往沙发上一扔,翻了个白眼说:“我怎么就摊上你们三个活宝姐姐啊!倒霉!”

虽然苏天天一个劲冲我翻白眼,但我知道,他还是很在乎我们这三个活宝姐姐的。

天天,你是个好孩子,姐姐们也很爱你。

我和曲凌在医院住了三天,检查结果是曲凌有轻微脑震荡,我毫发无伤。

我问方老爷子那天之后的事,方老爷子吱吱唔唔说不清楚,我又去问方其明,方其明直接一棒子把我打回头,说:“有你这么管闲事的小保姆吗?好好躺在床上养着吧!”

最后去问苏天天,苏天天掏出一张火车票来对我说:“这是明晚的火车票,你先回H市去。这里交给我,曲凌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代表苏家来帮他的。”

“我不要!”我气的呱呱乱叫,“凭什么把我赶走啊?我要留下来!”

“圆圆乖,你先回去,”曲凌也来劝我,“这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回去乖乖等着我们,年前我们一定回来。”

“我不要啦!”

尽管我又哭又闹还大吵大叫,第二天晚上还是被方其明和苏天天押上了南归的火车。

走前,曲凌只对我说了四个字,圆圆等我。

我当然会等。

曲哥哥,我们已等待了多少岁月,只为了这一次的重逢。

我会等你回来,从此再不分开。

火车开动时,我扒在玻璃上用力对苏天天吼道:“天天,好好照顾曲凌!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天天站在月台暖黄色的灯火下,对我挥了挥手,长长的身影挺拔如白杨。

我很没出息地又流泪了。

吾家有弟初长成,回眸一瞥玉树生。

等待这样一件事,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又清醒地去认识着。

我每天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祷曲凌和天天今天会回来。

等待易行,思念难熬。

唉,没想到没心没肺的苏圆圆也会有为情所困,为情所思的一天。

我想曲凌,想的缠绵悱恻,彻夜难眠。

从最初相见开始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幕片断,我都在黑暗中逐一细细回味。

实在想的厉害了,我便借着陪爷爷去看曲八的名义跑到曲家去翻照片。

这天奶奶准备了一些年货让我送去曲家,我把年货捆在小电驴的后座上,戴上耳捂子就直往曲家冲去。

曲八爷爷早已出院,只是大病初愈,身体不如秋天时那般硬朗,常常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就昏沉睡去。爷爷常去看他,为他读书读报,对其之细致耐心,是苏家一众人等从未享受过的。

逐光老师今年教高三毕业班,工作本就忙的不行,家里又出了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人都瘦了一大圈。林阿姨度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很快平静下来。我很佩服她的心态,她还是常常微笑,常常拉着我的手让我吃这吃那。知道我去北京找曲凌的事之后,她待我更加不同,真正比亲女儿也不差分毫。她说,他儿子的眼光,从来就不会错,哪怕给他的是一汪沙砾,他也能把那沙砾里唯一的珍珠给找出来。

呵呵,难道说我就是那个珍珠吗?

帮林阿姨把年货整理好之后,两人沏了壶红茶坐炉边烤火。东扯西扯又扯到了爱情这个话题。

“林阿姨,你怎么会嫁给曲叔叔的啊?”我呵呵笑着八卦地问道。

“唉,别提了~~这事儿说起来。。。。”林阿姨脸上泛了层淡淡的红光,眼角扬着笑,吞吞吐吐反倒更勾起了我八卦的欲望。

“说嘛!说嘛!”我扯着她的袖子央道,“曲叔叔年轻时什么样?和曲凌像不?”

“嗯,你曲叔叔年轻时候可帅了,不比小凌差。”

“真的啊!那是曲叔叔追你的吗?”我两只眼睛红心直闪。

“其实。。。唉,说来话长!”林阿姨又叹了口气。

我忙给她倒了杯茶,做好细细倾听的架势。

林阿姨叫抿了口红茶,缓缓道来,“我和你曲叔叔是大学同学,要说平时我们俩也没什么交集,他是学生会长,学校的风云人物,我这样平凡的小女生,最多在专栏里仰望他一下罢了,从来也没想过和他还能擦出什么故事来。”

“后来呢?”我追问着。

“后来,大学毕业前系里组织了一次旅行,我们要去黄山那一带玩一个星期。”

“哇!又是黄山!”我惊叹,黄山可真是座奇山,特别是对曲家。

“恩,就是黄山。我们在山上住,山上住宿条件一般,风景却是出奇的好。我住的那间房,不用出门,只要临窗就能看见极美的风景。有天早上,我起迟了,同住的同学已经跟着别人出去玩,我索性懒在床上不起,找了块木板架在床上,对着窗描画起风景来。我正画的出神,房门不知怎么突然开了,你曲叔叔进了房,看到坐在床上的我,两人傻愣愣地对视了半天,我才惊叫着缩回被子里,他也连忙背过身去连连道歉。”

“咦?为什么要道歉啊?难道他走错房间了?”

“恩,他走错房间了。那个宾馆,同一把钥匙能打开所有客房的门。那天我同学走了之后也没反锁,所以他一开就进来了。而且。。。”林阿姨的脸映着炉火愈加嫣红,“而且我那时候年轻,睡觉都不穿衣服,那时他就这么闯了进来。。。”

“哦,那他不是把你看光光啦!”我嘿嘿笑着说。

“圆圆!”林阿姨微恼地回头瞪我,半晌又噗地笑开说:“没错,就是看光光了,所以这个从小受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熏陶长大的红苗苗就认定他得对我负责任。”

“哈哈!”我笑的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林阿姨,你可真是乌龙姻缘啊!”

林阿姨也笑,她托腮笑道:“是啊,从那以后,他就紧追着我不放,后来,我这个平凡的灰姑娘就嫁给了这个老红军家的小王子。”

“好浪漫哦。。。”我仰躺在沙发上叹息,正想再追问的仔细些,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有人来了?”我和林阿姨都有些惊讶地望向门外。

“我去开门。”我从沙发上跳下来。

“算了,还是我去。”林阿姨按了我,自己站起身去往门边走去。

门把吱吱转动,林阿姨正要开门的一刹那定定地站在了门内。

门开了,一脸倦容的曲市长站在门外。

“仲奕!”林阿姨失声叫道。

“玲玲,我回来了。”曲市长极度疲倦的脸上却满是软软的柔情,他伸开双臂,深深地拥住了林阿姨。

“仲奕!仲奕!”林阿姨也许是欢喜过了头,扑在曲市长怀里只知道反复念着他的名字。

仲奕,仲奕,仲奕。。。。这个名字,她在睡梦中一定含着泪叫了无数次。

曲凌,曲凌,曲凌。。。。他一定就快要回来,我双手紧握在胸前,看着门口紧紧相拥的身影,心情突然激荡的不能言语。

曲哥哥,快回来,圆圆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便要结局,因为一直在思考该如何结局,所以,最后几章会更的慢些,还请大家多多凉解。

之前的所有故事都被批评结局太匆忙,虎头蛇尾,其实都是因为我自己的没耐心,觉得很愧对大家。

在写圆圆之初我就曾答应过凌凌,这个故事,我一定会写一个完满的结局,不再虎头蛇尾。所以,这个故事没并有在这一章就完结,我会放缓步子,慢慢把句号画圆。

大家新年快乐!虽然这是鱼子迟到的祝福,却是我最真心的!!

我要你们永远快乐!!像圆圆真真和采采一样!!

会的,如果我们总能记得抬头看看星空和月亮,记得在冬日的午后慢慢坐着晒一晒太阳,快乐一定会长驻身旁。

至于幸福,如果你已经深切地感觉到快乐了,那么,幸福还会遥远吗?

ˇ幸福直通车ˇ 

在与曲凌重逢前,我二十三年的人生过的无风无浪,快乐肆意。

与曲凌重逢后,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里,我犹如在起伏不断的波浪里沉浮,时而被抛上甜蜜的浪尖,时而被拍落在苦涩的谷底。

人生啊,原本就是这样的吧,不断在甜的浪尖与苦的谷底之间挣扎。

我心甘情愿。

就如同林阿姨与曲市长,我妈妈与苏老四。

痴懵的少年时代一去不复返,我握住了一样叫爱情的东西,这火热滚烫的爱情,让我的生命从此有了崭新的意义。

曲凌和苏天天回来那天,我大清早便站在火车站门口痴等。

等啊等,从黎明等到晌午,又从晌午等到黄昏,快等成望夫石的我恼羞成怒,一通电话打过去质问苏天天。苏天天被我吼了半天才长叹了口气说,圆圆你算错日子了,我们是今天的车票,明天到。

哦——我痴痴地握着电话呆在寒冷的火车站前。

明天,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挂了电话,我一路抹着眼泪往家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狼狈脱下小狗熊手套去拿手机。

“喂——”哭的太伤心了,我声音里都带着颤。

“圆圆?”

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我屏了呼吸。

“圆圆,怎么了?说话好不好?”

我喉咙里像有一团裹了酸的球,越涨越大,等到那酸意涨的我再也忍受不住时,我抱着电话哇哇大哭。

人为什么会因为思念和期盼如此煎熬?比如我,如果不是那么思念电话那端的人,如果不是那么期盼今天可以看到他的笑脸,怎么会站在马路上捧着电话流这么多的眼泪?

我相信爱情了,真的。

爱情可以随意揉捏我的心,我的灵魂,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