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黎珞从谢蕴宁的帐篷回到饭店大堂,商言已经接到女朋友回来了,车停在了谢蕴宁原来的停车位。她刚好经过,林佳绮车里跳下来,往她这边瞧了一眼。
黎珞穿着橘色的冲锋服朝林佳绮打了个招呼。林佳绮转过头,对她挤了挤唇角。山里气温低,林佳绮身上套着男朋友的运动外套,商言的外套穿在林佳绮娇小的身材,衣袖多出了一大截,林佳绮小声地问商言:“还有吃的吗?
林佳绮一路追过来,真没有吃过晚饭。同样感受到也有些尴尬,林佳绮尴尬地解释说:“我真以为你们只是出来玩,所以…”她就请假追过来了,不然,谁要来这个鬼地方。
商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黎珞:“黎珞,今晚做饭的阿姨还在吗?”
黎珞望了望饭庄后院单独隔间的厨房,回答商言说:“这些阿姨应该都是附近过来帮忙的人,已经都回去了。”
“算了,我不吃了。”林佳绮说。
黎珞开口说:“我那里还有几包饼干和泡面,需要吗?”
林佳绮微微垂了下头,她真的很后悔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来。她是看到黎珞发的朋友圈冲动之下过来当然。明明商言告诉她是野外任务,黎珞的朋友圈看起来像是外出游玩。
当然,被骗了的林佳绮也没办法质问黎珞的朋友圈照片欺骗她。
林佳绮运气不差,里面的周小树出来询问情况。她看了看多出来的林佳绮,走到了后院厨房,不到五六分钟,端了一份炒粉放在了林佳绮面前。
林佳绮感谢得眼泪巴巴,望着小树道谢:“谢谢你啊。”
周小树走到了外面,黎珞正坐在石头看星星,山里的星光真的特别亮,一闪闪得特别调皮;山里的夜空也比城市更加浩瀚以及深沉。只是山里的世界又太小了,一座座大山挡住了多少人的梦想和脚步。黎珞转过头,对周小树笑了下。
周小树张张嘴,正要同她说话,因为身后多一道脚步,抿住了唇。商言是出来对小树表达谢意的,口吻抱歉地小树说:“小树,谢谢你。”
“不用客气。”小树回商言,“你们是客人,应该的。”
晚上,林佳绮和周小树一块睡。
这个山区饭店房间紧张,商言也不是单独房间,过来的时候被安排和周北一个房间,只有黎珞女孩单独一个小单间,所以如果要挤一挤,林佳绮肯定同黎珞挤在一起。周小树主动揽了林佳绮这个麻烦,她对林佳绮说:“我的床更大一些,你跟我睡吧。”
林佳绮心里不乐意,也只能同意。她来到小树的房间看了看,虽然简陋,不过很干净,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不得不承认,比她自己的房间都整洁。
入睡之前,林佳绮同商言发完了短信,放下手机的时候,她抬头问周小树:“小树,能不能帮我烧一点热水呀?”没有等周小树拒绝,林佳绮扬起笑脸先说了一句:“谢谢。”
周小树沉默地立在林佳绮前面,顿了下,还是给林佳绮烧了一壶热水。
第二天,大伙还要吃早饭。
周小树四点起来做事,起床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林佳绮,心底还是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羡慕。林佳绮翻了个身,周小树带上了坏掉的门。
明明两人年岁相仿,面对的人和生活是这样的大相庭径。
这个世界公平吗?周小树不知道,因为等会她准备四五十人的早饭,哪有时间同这个世界计较公不公平。但是黎珞告诉她,人不能太委屈求全,这世上丑陋和卑鄙不会消失,所以每个人都要学会捍卫自己的利益。讲理的人你可以同他讲理,不讲理的人你只能让他忌惮你。
周小树走出来晒米,遥遥地,看到前方站着一道俏丽明亮的身影。
大清早,黎珞同样起得很早,一夜没睡不影响她心情舒畅地站在晨光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偏冷的男声:“杵着干嘛,还不快去抢点早饭。”
“哦。”黎珞走在了谢蕴宁前面,抢早饭去了。
谢蕴宁提醒得没错,山里饭店不仅房间紧张,早饭份额也很紧凑。黎珞打了一碗粥来到商言和林佳绮坐着的小桌子。生化所气氛很融洽没有错,还是比较讲辈分,所以黎珞端着粥经过谢蕴宁那张大圆桌,即使看到了几个空余的桌位,还是走到了商言和林佳绮那张小桌子。
周小树端来了一碟腌制的黄瓜,黎珞夹了一块尝了尝,只觉得口感清爽香脆,十分美味。黎珞对小树说:“小树,你也坐下来吃啊。”
“好。”周小树点了下头,盛了一碗粥过来,同时带来一盘白馒头。
商言礼貌地往旁边挪了下位置,旁边,林佳绮挠了挠手臂的一块红包,可怜兮兮地起来:“不知道昨晚被什么东西咬了。”
昨晚林佳绮在小树那边睡觉,商言不好和林佳绮讨论这个问题。他转了转话题,同林佳绮说了起来:“佳绮,小树和你同龄,她也是今年高考的考生。”
林佳绮:“不会吧,那么巧。我还以为小树比我大一些。”
黎珞低下头,掰开了一个馒头。不远处老板端了一份土鸡蛋到谢蕴宁那桌子。黎珞抬起头同老板张望了下,撞上了谢蕴宁歪过来的视线。重新低下头,黎珞用馒头蘸着糖吃了起来,耳边是林佳绮追问周小树说:“小树,那你考上大学吗?怎么没有去读啊。”
然而,还像昨晚一样,小树没有过多的回答,只是简简单单说一句:“没什么,入学名额被一个有钱人顶走了。”
林佳绮轻轻地哦了一声,没继续追问了。
“你知道哪个人吗?”商言问道。
周小树摇摇头,看着商言:“坏人作恶,你觉得会让人知道吗?”
小树突然的一句,让商言微微一愣。他刚刚转换话题,一方面是避免尴尬,一方面是想从小树这里了解更多的信息。出于对小树的可惜,昨晚他将车钥匙还给小舅舅的时候,特意问了问小舅舅:“小舅舅,能不能帮忙查一查小树的情况?”
“我吃饱了,出去玩下。”林佳绮站了起来,离开了小方桌。
林佳绮走出了外头,心情已经不是用复杂可以形容的,当小树说出名额被人顶替时,林佳绮心就空了。她觉得不可能那么巧,那个顶替小树的人会是自己。可是,心虚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下子捆住了她。
原本她也不知道自己顶替了别人的名额,她是无意间听到爸妈两人在房间说话。房间里大事终于落实,他爸爸问起来:“佳绮要进澜大,真的要顶一个人名额下来吗?”
“方子文,你觉得澜大是任何人想上就能上吗?每年的招生人数是明确的。我们佳绮要上,自然要有人下来。除非找谢老帮忙,但是这种事找谢家帮忙你觉得合适吗?我一直告诉谢静怡佳绮成绩可好了…要怪就怪你女儿,考成这样。”
这是她妈妈的回答。
林佳绮从小读得外国语学校,一直以来,她对自己成绩好坏并不在意,反正她妈妈会帮她解决好一切。好比今年她还是成为了一名澜大新生。
原本澜大入学之前,林佳绮即使听到爸妈那场交谈,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良心不安,她又不认识那个人。这个世上倒霉的人那么多,大学也那么多,那个人即使不上澜大也可以去别的学校…只是当那个人出现在她面前,林佳绮真的心慌了。这是一种来自心底的畏惧和害怕,尤其是在小树轻轻说出“有人顶着我名额上了澜大”的时候,她承认自己很羞愧。
林佳绮坐在外面的石头圆凳,脑子乱七八糟地想着,平复着心绪。她觉得自己没有错,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她也只是接受父母的安排上澜大,是不是?
黎珞也吃好了,望了眼外面坐着的林佳绮。对面小树已经开始收拾桌子,双手不怕油腻地扫荡着一桌子地残羹剩饭。一样的年纪,一样如花女孩,一个未来有各种挑选,一个唯一出头机会被剥夺。这个世界的确很不公平,但是有一样利益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染指,那就是每个人靠自己努力获得的东西。
等会就要出发,黎珞心不在焉地靠着墙,突然手里塞了一个圆圆的还微热的…鸡蛋。黎珞看向站在她旁边的谢蕴宁,谢蕴宁将手插回口袋,交代地说:“下次想吃什么,自己过来拿,没有人会说你。”
“我…”她哪有?
黎珞捏着鸡蛋,琢磨自己是表错情了么?她刚刚是张望了几眼,但是没想让谢蕴宁拿鸡蛋给她吃啊!心窝莫名一热,黎珞声音闷闷地对谢蕴宁说:“谢教授,你对我真好。”
“咳…”谢蕴宁咳嗽出声,扯了下嘴巴,直接走了。
一个鸡蛋就好了?倒是很容易知足。
谢蕴宁给的鸡蛋,黎珞留到了中午加餐。今天一整天都是野外拉练活动,她、谢蕴宁、周北和商言一个小组;跟着周北就是不会太辛苦,周研究员一路扛了野外烧火的工具,打算中午野炊用。所以中午饭点时间一到,黎珞便盘坐在山里溪水的石块,等周北开火煮面。
溪里有鱼,溪边有伸展的枝叶落下来。谢蕴宁和商言一块卷起裤腿下河摸鱼,黎珞趴在石面,时不时给他们指指方向,“商言,你左边有一条大的…谢教授,你快看你后面…”
谢蕴宁抬起头;黎珞安静地闭嘴了。
一天的野外活动,晚饭结束大家陆陆续续回房间休息,谢蕴宁同样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山里夜黑得很快,谢蕴宁打开了照明灯,脱掉了长衣长裤,看起了一本地方志。
帐篷外多了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立在他的帐篷外,随后传来一道轻微的试探声:“谢教授,你睡了吗?”
谢蕴宁闭了闭眼睛。“…什么事!”
大晚上的,外头的黎珞真的很抱歉,不过她还是摸了摸鼻子,继续商量地问出来:“谢教授,我想下山一趟,可以借个车吗?”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为什么这章作者没有要留言,因为要多了,我也会不好意思的。所以先缓一天。
所以,你们请随意~随意就好~不用管我!
chapter19
夜里的山间,黑压压一片。
黎珞跟着谢蕴宁来到他的车旁。今天大伙都休息的很早,黑灯瞎火里,她瞄了瞄打开驾驶座车门的谢蕴宁,感觉像是两人一块出去做坏事。
“磨蹭什么,上车。”谢蕴宁对她说,声音略沉,还有一些哑。
黎珞麻溜地上车了。
谢蕴宁启动车子,四驱越野车发动的声音,在静寂的山坳听起来像是怪兽啸叫,惊奇了旁边老树里的鸟儿。黎珞看了看时间,八点一刻。这个时间点,对她的作息来说,还不能算夜晚,但是谢蕴宁本要休息了。
刚刚谢蕴宁问她下山做什么,她撒谎说:“晚饭没吃饱,下车吃宵夜。”
谢蕴宁从帐篷里出来,一脸不相信她的话。如果他不相信她,就不会借她车,所以她只好实话实说了:“…买女性用品。”
只是当她说出自己来例假时,谢蕴宁看她的眼神更那啥了,一副她怎么连自己的生理假期都记不住。
事实黎珞也委屈啊。她身体苏醒之后,例假一直没有来。虽然她身体状况做过最精密的检测,科学证明她的身体年龄就是二十来岁,包括皮肤和各种器官都是二十岁女孩的状态;然而一直没有来例假这件事,黎珞差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绝经了;结果今天回到房间,见红了。
傍晚回来的时候周北一路都在称赞这座山头风水极好。果不其然,这里的山头风水的确很好,硬生生将她二十五年没来的大姨妈招来了。
“小树她们没有吗?”出发之前,谢蕴宁还是问了问她。
黎珞摇摇头,同样觉得自己有些麻烦。她对谢蕴宁比划了一下说:“小树有是有,但是她只有这么长,但是我要那么长的…”
什么这么短那么长的。谢蕴宁清俊的脸幽暗的月色里看不出神色,但是他的语气听出了对她的嫌弃。黎珞也觉得自己好麻烦,但是她一贯就这样啊。何况她根本睡不着,就想下山玩一趟。所以在谢蕴宁还决定跟她一块下山之前,黎珞还提出了回报说:“谢教授,我回来之前,再帮你把油箱加满…”
哼。他还图她那么点汽油钱!
山路崎岖,谢蕴宁一路开着远光灯,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环绕而下,途经两个村庄。从铁岭山顶到距离最近的白山市陶县,三十公里,谢蕴宁开了40分钟。
陶县是一个旅游小城,小而热闹,夜市文化更是繁华。黎珞走在谢蕴宁旁边,目光打转着街头的小摊小贩,得寸进尺地问谢蕴宁:“谢教授,好不容易下来一趟,要不我们逛一会,怎么样?”
“不可以。”谢蕴宁一口拒绝,同时提醒她,“快去买你需要的。”
附近便有一家24小时日常药店,黎珞进去买了一大堆,付了钱将它们全部放入了带来背包里;视线往外飘了一眼,谢蕴宁等在玻璃门外头,身形颀长地站着。
黎珞和药房姑娘要了一份热水,拆开一块付钱买来的感冒冲剂,背对着谢蕴宁泡好了一杯热乎乎的感冒灵。
谢蕴宁今天的确有些感冒,没什么症状,但是声音变沉变哑了。黎珞也是从谢蕴宁说话的声音里听出来。投桃报李地,她将这杯泡好的感冒冲剂送到谢蕴宁面前。
谢蕴宁微微凝眉,望着眼前这杯感冒冲剂,浅棕色,正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