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别太远就是。”
然后晴陌想了下,等不及吃完饭再慢慢细问,就在车里将心里的疑问统统问出了口。
他喜欢她什么?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为什么会喜欢?他们与别人不一样,寻常恋人这些迹象明显,而且不难推测。
彼时宋子瑜开着车,想也没想的反问:“你说呢?”
“我知道就不会问你了。”她又不是来听甜言蜜语的。
他不说话,毫无预兆的将车停在前方不远公交车站,借由前面有公交车停靠的间隙,蓦地转过身,在她来不及反应之时双手已转过她身子,唇就压上了她的。
这并不算一个吻,因为唇与唇相贴的时间太短。他很快退身,恰公交车启动,他驱车尾随,然后超车。
晴陌是听到车外的起哄声才反应过来,惊跳起身,一头撞在车顶上,眼冒金睛的使劲去捶宋子瑜:“你找死啊,说好不能随便碰我的!”
“是你问我,我才这样的。”
晴陌气血上涌:“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我想,用行动回答更有诚意一些。”
“宋子瑜!”斯文败类,流氓!
“乐晴陌,不喜欢的女人,我从来不碰。”
晴陌确实被气着了,闻言冷笑两声:“敢情你三年前就喜欢我了?”
不过见面两次,就跟她上床,还谈什么“不喜欢的女人我从来不碰”,荒谬!她真是没事找事,明知他是个什么样的底细,还问这种问题。
“是。”
“一见钟情?”声音上扬,她话里已有讽刺。
“你不相信一见钟情?。”
“至少我不会相信你对我会是一见钟情。”若他对她一见钟情,那么两年时间,他是如何做到不逾矩一步的?结束那段暧昧关系,知道她与萧凌晖交往,他心里又有什么样的感觉?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与你交往?”
“…”她怎么知道。以前好歹有些关系的时候没见追她,一点关系也没了,又知道她与萧凌晖谈过一场恋爱之后,倒不避嫌的要求与她约会了,想想真是有些莫明。
律师的想法与逻辑都是这么不可捉摸的么?
“晴陌,不管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至少有一点你应该相信,我是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
“…”
晴陌无语了很久,只能换个问题:“那你喜欢我什么?”
“…”轮到宋子瑜无语了。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竟然一个也没明确回答上来,晴陌彻底无语了。
“怎么今天净问这些问题?”直到两个人坐下点了菜,宋子瑜才问晴陌。
晴陌意兴阑珊,把玩着手中的纸巾,懒懒道:“没什么,想到了就问。”
“心里有事?”
“没有…”
“是不是在烦过年的事?”
晴陌抬头,心中诧异。上回他主动问她,她避而不谈,这一次她主动,用了一种比较隐晦比较婉转的方法,他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晴陌,过年你就三十二岁了。”
晴陌皱眉,讨厌他时不时的提醒她的年龄,在他比她小两岁的前提下。
“逢年过节会有什么样的压力我也正在遭遇,你是在考虑过年该不该带我回家吧。”
晴陌看着他,他眼里隐含笑意,静深的黑眸流光浮动。
“会问这些,看来你心里还没完全接纳我。”
不是没完全接纳,而是根本还没接纳!许是先后顺序颠倒的问题,她一直找不到心动与依赖的感觉,所以与宋子瑜在一起,也鲜有谈恋爱的感觉。
“你对我从未放开过心怀,又怎么让自己接受这段感情,投入到这段感情中来?”
“…”是的。萧凌晖之后,她不想再相信爱情,不想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差不多时候结婚就是了,只要对方是个未婚男性,身体健康。
“如果你都做好了不幸福的准备,又有什么好顾忌害怕的?”
“…”
“把它当成最后一次恋爱机会,你难道不想好好把握?”
最后一次恋爱机会!她讨厌这样的说法,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恋爱的机会了。如果这次与宋子瑜还是以分手告终,或许分手第二天她就会去征婚,第三天就抓个人去注册登记结婚。
所以,就像他说的,她为什么不投入,为什么不尽情谈一场恋爱?不管结果是什么,最差不过找个陌生人结婚,她有什么好顾忌好害怕的?
“晴陌?”他知道她有些动摇。
“别吵!”她总喜欢对他横眉冷眼。
“菜要凉了。”
晴陌这才发现自己举着筷子一直没夹菜。
虽然有了新的计较与打算,但她一下子也抹不开这个脸对宋子瑜热情。她对他冷惯了,有时候给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都颇为难得,也不知他怎么就会喜欢上她。
难道真是男人都犯贱?
晴陌回到公寓就被逼供了。
她被宋子瑜的几句话激得忘了与姚玉玲的半小时电话之约,只能推说加班太忙。所幸姚玉玲对相亲的对象还算满意,打着哈哈就这么过关了。
宋子瑜的计策还是有成效的。晴陌问姚玉玲过年准备怎么办,姚玉玲说,如果这个相亲对象表现好的话,她会考虑过年带他回家交差。
“这么快?”
“快?我看我爸我妈巴不得我明天就结婚呢!”
“如果交往一段时间之后感觉不好呢?”
“那就再找一个更好的。”
“玉玲…”晴陌犹豫了,有些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姚玉玲斜她一眼,嗤道:“有话就说吧,我知道你心里不齿着呢!”
“不是…”她连忙否认,沉思半晌才道,“我只是觉得,如果还没走到结婚这一步,就急急带回家,到时候做不得准又换人,长辈们心里会不会有想法?”
看起来就是频繁换男朋友,长辈们都传统,会不会觉得失之随便?
“这样说吧,他们宁愿你一年换一个,也不愿你一个都不带回家。”
“为什么?”
“前者至少能让他们看到希望。”
“…”
“陌陌,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思想比老人家封建多了。”
晴陌自嘲的笑笑。姚玉玲不知她曾经有床伴的事,不然又怎会说这样的话?她这样权衡打算,务求事事周全,其实不是封建。或许这之中也有一些传统的观念在里面,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虚伪的掩饰。
她不是那种为别人的口舌而活的人,但她喜欢听到旁人对她的赞扬与认可,而不是成为她们八卦的谈资。她对这一些一向注重。
“玉玲,如果那个人过年前不够格带回家,今年春节我们去旅游吧。”
“旅游?过年去旅游?”
“是啊,大年三十在家吃年夜饭,初一出发。我平时上班忙,年假请不出,公司旅游又走不远,我真想去远一点的地方走走看看。”这样既吃了团圆饭,又可以少听点亲朋好友的唠叨。
“我精神上支持你。”
“…”
“你看我也没用,我爸妈肯定不同意。我虽然三十多了,但只要一天没结婚,就还是要被他们看管着。”
“…”
“出去旅游避避风头也好,不然过年七天有你受的了。”
姚玉玲只知晴陌已与萧凌晖分手,并不知宋子瑜的事。
“我看看吧,到时候再说。”
多了一种选择,晴陌反而更纠结了。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一个人跑出去旅游似乎不太好,父母也会担心。可是他们的观念里,春节就是走亲访友,想煽动全家出去旅游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是能做通父母的思想工作,宋子瑜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5-2
晴陌这样跟父母商量时,乐妈妈第一个反对。
对乐妈妈来说,没有什么比准女婿上门更重要了。她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希望,这段时间都在为萧医生是大年三十过来,还是新年初一过来一边烦恼着一边欢天喜地的忙碌着,怎么可能会同意出去旅游?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晴陌索性安排自己初一酒店总值班,初二部门值班。这样一来,就避开了走亲访友的高峰期。
乐妈妈知道之后气得不行,晴陌推委了几句,又解释说萧凌晖过年也要值班,总算应付了过去,心里则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欺骗父母了。
这样想的时候,晴陌心里又难过起来。两代人思想的沟壑,很多时候都要用这种“善意的谎言”来维护与相处。
可是,谎言哪怕出于善意,结果却不一定两全其美。
乐妈妈还是知道了晴陌与萧凌晖的事。
周六姚玉玲休息窝在晴陌的公寓,乐妈妈上来置办年货,按例先到晴陌的公寓准备替她收拾一下,结果就撞上了。
晴陌哪料到会有这一出,自然没与姚玉玲窜供,乐妈妈一打听,姚玉玲就失言全招了。
谎言一下子揭穿,晴陌再没有分辩之力。乐妈妈气得不能说话,据姚玉玲事后描述,说是差点摔了手机,一摔门就出去了。
晴陌下班直接回家,看着姚玉玲已经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姚玉玲也很坦然,理直气壮:“你们都分开几个月了,你还瞒着你爸妈做什么?”
“…”
“陌陌,你不会是做了复合的准备吧?”
“我出去下。”
晴陌不等姚玉玲回答,换了鞋子连包都没拿,就开门出去了。
晴陌本想出来透口气,不知不觉却走到了宋子瑜公寓楼下。
因为谎言拆穿的事,她一整天都乱糟糟的,下班急急赶了回来,还推了宋子瑜晚上的约会。
晴陌抬头,他公寓的灯关着,估计还没回来。马上就新年了,她是一贯的忙,他则会渐渐空下来,拥有一个她羡慕的好假期。
晴陌无意识地等在楼下,没拿包没拿手机,想着父母都已知道她与萧凌晖分手,明天回家会面对些什么。愤怒、叹气、摇头、痛心…还是其他?
他们肯定不会明白,好好的怎么就分手了?在他们看来,感情可以撇开一边,最重要的是对方的人品与条件,这两者满足了,她就该乖乖结婚。
晴陌没结过婚,但她看着身边的同学朋友一个个步入婚姻,是殿堂,还是坟墓,只有当事人知道。在她这个旁观者眼里,婚姻就是一场赌注,有爱的婚姻无爱的婚姻都有破裂的可能,她追寻那一份感情做婚姻的基石,不过是为了多几分把握而已。
晴陌越站越冷,几欲回去之际,听到汽车熄火的声音。她侧目,看到宋子瑜从副驾座上下来。
与他同时下车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子,驾驶座门打开,一双精致纤巧的细高跟白靴在冬夜格外显眼。不知怎么的,在他们朝她看来之前,晴陌退身一避,躲到了一旁暗角。
宋子瑜按电梯时,有意无意的朝晴陌隐身处看一眼。一种直觉,可是晴陌躲得很深,他并没有看到。
等他们进了电梯之后很久,晴陌才出来。她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让她一时踌蹰着不知该怎么办。
是“人赃并获”好,还是“一场误会”好,她心里乱极了。
她退到楼外,抬头,并没看到他公寓的灯光。平时他回家,书房的灯会亮到夜半,今天他公寓朝她这一面的房间,一片黑暗。
她忽然想到了他们的第一次。
那时候他们不过两面之缘,酒席上杯来盏往,她喝得半醉,因为顺路就由宋子瑜负责送回来。那是一个给人感觉有些清冷的男子,硕士毕业,进入这家知名的律师事务所,接手她所在酒店的律顾CASE。他在酒席上话不多,酒喝得也少,他师父徐律师对他赞不绝口,开玩笑说酒店女员工多,让郑总给介绍个好的。
这样的玩笑他们是不敢拿晴陌开的。两家合作素久,每年都会有几次一起吃饭的机会。前几年新酒店筹备之初,一些手续与土地的事,饭局就更频繁了。晴陌那时候刚升任总监助理不久,又与各政府部门打交道较多,新酒店没配备专门的财务人员,郑总一向中意晴陌,很多事都让她去办,饭局自然也不落下。
有一次这位徐律师就想替晴陌介绍对象,彼时晴陌还不能很自如的应付这种饭局,被人一调侃脸就红得不行。饭后郑总一点头,徐律师顺便来拿一年一结的律顾费支票,他跟着晴陌到办公室,还在念叨替晴陌牵线搭桥的事。出纳开了支票交给晴陌敲章,晴陌不知怎么的误将工会的法人章盖了上去,结果当然是被退票了。
来换支票的时候恰逢晴陌出门办事,办得晚了没等到。第二天再来时又逢晴陌开会,新支票她盖了章锁在抽届里忘了交给出纳,徐律师巴巴的等很久,等他们散会出来向郑总诉苦时,郑总直说小乐心里肯定对他介绍对象之事不乐意了,拿职务之便给他使绊呢。
虽然都是玩笑,但从那之后,徐律师就没再向晴陌提起介绍对象之事过。
从初见宋子瑜开始,晴陌就觉得他与文华有点像。无关五官身材,而是一种气质、一种感觉。当然分手后的文华成熟了、下海了,也渐渐离她熟悉的感觉遥远了。
那时她还没买车,刚置了公寓不久,本不想这么快搬过去,可是那段时间父母们的唠叨从她下班到睡觉一直在耳边萦绕,还三天两头的安排她去相亲。她甚是苦闷,开始还忍着,后来忍不住顶了几次嘴,闹了别扭,一气之下索性搬进了公寓。
这一搬矛盾就更大了,大家都赌着一口气,互不理解。二十八岁,晴陌并不觉得她是个剩女,可是周围人却不这样想,加之年前工作忙,那段时间正是最郁闷的时候。
他将她送到小区门口,看她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又送她到家楼下,最后送她到家门口。晴陌也说不清自己是醉还是没醉,喝的时候觉得一半一半,出来了神智反而更模糊,头昏脑胀的,开门的手都不利索。
好半晌,门是开了,可是她才迈脚进去,就被玄关横躺的拖鞋绊了一下,她本已歪斜,这一绊就直往一旁鞋柜跌去。
宋子瑜自然不会看着她跌倒。晴陌后知后觉的小小惊魂了下,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宋子瑜怀里。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候好像就有些不一样。她不过差点摔倒,他却很紧张似的,脱口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语气熟黏得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或者相恋多年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