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摇头:“我亲眼看到的,我姐打电话找方信谈合作,对方可是不客气到直接挂电话。一报你名字,对方不但主动回头说合作的事,连捆绑销售我的条件都接受了。这得多大的面子啊!”
曾青青愣了下:“杨一主动去提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挺久了,上个月八号吧。”
上个月…八号,那就是在她打电话给方信之前。
杨一那个时候就知道方信有把柄在她曾青青手里?
又或者说,方信有把柄在杨一手里。
她知道?
她知道的话,李霏乐是不是也知道?
“我姐没跟你说?”杨乐奇怪了,“哎,方信那么看好你,干嘛还想不开演电视剧里这种小角色啊。”
曾青青瞥了眼床下,“他没有看好我,上次拍他的戏受了点伤,他答应给点补偿而已——你朋友什么时候能过来?”
杨乐学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曾青青蹲下去看严杨北,严杨北也直直地瞅着她。
“疼不疼?”
“还好。”
“渴吗?我给你拿点水来。”
严杨北摇了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乐那朋友来得及慢,催了三四个电话终于按响了门铃。
杨乐一把拉开门:“你骑驴来的?人都快憋死了。”
鼓手又高又瘦,背上背着大大的工具箱,嘴里还叼着要烟头:“急个屁,着急自己上——哥们跑了十几公里给你买电锯,还敢跟我抱怨!要是别人,跪下来跟我唱super star我都不干,床呢?”
说话间,视线越过杨乐,落到曾青青身上,然后…闭嘴了。
曾青青冲他笑笑:“麻烦你了,床在我房间里。”
鼓手一脸的八卦:“在你房间里啊——”
卧室里果然乱得够暧昧,床单床垫滚了一地,还有湿漉漉的男用浴袍和拖鞋。
啧!啧!啧!
鼓手看杨乐的眼神都炙热得能点燃烟头了。怪不得闹的这么大,连床都玩坏了!能瞒得住娱记吗?这姑娘长得挺良家妇女的,没想到这么豪放!
娱乐圈果然超级复杂!
鼓手边八卦边电锯接上电,正要动手,曾青青又加了句:“麻烦小心点,我男朋友在下面。”
你男朋友?你男朋友不就是杨乐?
他奇怪地弯下腰,看到了狗血三角关系绯闻的另一位主角。
艳星决斗哥!
居然又□出镜!在家也这么兢兢业业!
好变态呀!
曾青青已经对这种眼神麻木了,镇定地重复了一次“谢谢啊,真麻烦你了”之类的话,加大了空调风速。
鼓手虽然八卦,口风果然很紧,明明受了这么大刺激,还就是不说话不提问。只默默联想了数百种超级狗血变态的情节。
电锯发出刺耳的声音,木屑横飞,严杨北不由自主缩了缩脑袋。曾青青找了对安眠耳塞递进去,教了半天才成功让他把东西塞进耳朵里。
鼓手边锯床边下意识脱口而出:“原来还带养成系的。”曾青青看了他一眼,他这才觉察自己把心里的话念叨出来了。
“呵呵。”
杨乐轻踹了他一下:“呵个屁,笑那么贱干嘛?别勾引我师姐!”
“不敢不敢,整个锯掉?”
曾青青点头:“麻烦了,能不能再小心点,他…胆子有点小。”
杨乐和鼓手一起鄙视地看向她,这种艳星还胆小,那他们算什么?保守派?
一、二、三!
床板终于被搬开了,严杨北趴那一动不动,背上屁股上全是压出来的红痕,有些地方还破皮流血了。
曾青青找了干净的浴巾给他胡乱盖了盖,杨乐和鼓手送佛送到西,帮忙把人抬到了客厅沙发上。
严杨北涨红着脸不吭声,鼓手小声跟杨乐嘀咕:“他居然也会脸红,不会压坏脑子了吧——专业卖肉的哎…”
曾青青给他们拿了饮料和茶,又给严杨北弄了个西红柿,扳着他的脑袋检查伤口——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这么着脸都压出红印了还带股凌虐美。
鼓手对那西红柿很感兴趣,Sadism在奖励masochism?见严杨北揪着西红柿上残留的那点绿色叶子塞进嘴里,霎时福至心灵,原来在玩骑士与马!
当着他们的面都不停止游戏,变态,超级超级变态啊!
杨乐奇怪地看他:“什么骑士与马?你在说什么?”
鼓手发现大家都盯着他,连严杨北也不大自然地拧过头来看他。
“哦哦,我说最近看的一电影,呵呵,呵呵呵呵。”
杨乐轻撞了他一下,拉着他起身:“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去了。师姐,记得请客啊!”
“当然当然!”
鼓手默默把锯子什么装回背包里,背上包,甩手跟主人告别:“帅气的姐姐,咱们回见,有空来酒吧看我打鼓啊!”
杨乐则指着严杨北跟她嘀咕:“他不会真是你弟弟吧,你看他本来就傻,别压坏了,有事再打我电话…”
好不容易送走两位恩人,曾青青就跳起来收拾严杨北的东西。收拾完了装箱靠墙放好,又来检查严杨北受伤的后背和屁股。
他倒是挺配合的,
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就是在棉签第N次擦过漂亮的腰线时,再一次变成了兔子。
这一次曾青青看明白了,还不顾兔格抱起来看了个仔细。灰黑色的兔子耷拉着耳朵,下(和谐)身激昂挺拔,明显是发(和谐)情了。
“你以前…都没有…嗯,这样过?”
严杨北摇了摇毛茸茸的脑袋。
“那…变成兔子是因为这个?”
兔子说不了话,只扒在她手上发愣,背上的毛蹭掉了一大块,眼睛湿润而茫然。
曾青青也没养兔子的经验,开电脑搜了点资料,翻了个小颈枕出来。
“将就着先用吧,明天给你买个娃娃——会用吧?”
兔子茫然地盯着颈枕,曾青青就把他抱到电脑前看那只骑着布娃娃狂蹭的发情期兔子。
严杨北瞄了一小会就转开了视线,还把颈枕推到了地上。
兔子先生那尴尬的勃发生机坚持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自己消了下去,重新恢复了人身。
“…这样子,我不去奶奶那。”
曾青青靠着沙发沉默。
“他们…没见过我变成兔子。”
曾青青愣住,他竟然也是懂的,也知道换个形态可能不会被接纳。
“奶奶不会的,”曾青青揉揉太阳穴,“她不是救过你,还给你取名字吗?”
严杨北僵硬地坐了会,捡起浴巾裹住自己:“小兔子不是名字,我的名字是严杨北,我自己取的。”
第三十七章、冤家路窄
曾青青一早还得去片场,只得把严杨北单独留家里。
新闻发布会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虽然不相信的人依旧不相信,至少台面上有了个令人信服的说辞。媒体和群众转向也极快,杨乐和曾青青迅速就从狗血三角恋主角变成了奉命炒作。
杨乐脸受伤,他的戏都往后调了,少了个插科打诨的伴,曾青青意外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朋友。
大家都是点头之交,忙完就各自休息,偶尔搭几句话,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忙完已经是半夜,大家商量着要去吃夜宵,曾青青记挂着严杨北的情况,有心想要拒绝,又觉得太不融入群众了,打电话回去严杨北也接了,便放下包袱去了。
意外地,却遇到了完全料想不到的两个人——真人和镜头前的影像并不完全一致,曾青青开始压根没认出来,边上的小姑娘轻轻说了好几遍,她才跟着众人一起抬头去看。
方善和郑欣一身休闲打扮,正从门口进来。
方善想要个包厢,郑欣却非要坐在门口靠窗的双人位子上,两人说话声都不小,还带着点压抑的怒火。
小姑娘立刻露出八卦的神情,小小声嘀咕:“呀,呀,大明星大导演这么不小心,吵架应该关起门来吵嘛…”
曾青青也觉得奇怪,就算是普通情侣,也不喜欢吵架时候有人围观吧。
郑欣却不管不顾地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还直接把墨镜摘了,方善只好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又低又含糊,但明显是在哄人,郑欣却完全一副不想理人的态度,到最后干脆伸手捂住耳朵开始玩手机。
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也就是像她这样稚气未完全脱净的漂亮女孩坐起来才毫无违和,方善被小女友的动作逗笑了,干脆挤到她身侧的位置上,侧头小声地跟她说着什么…
那场景,一刀不减直接拿去拍偶像剧也没什么硬伤,大家的注意力全转移过去了,默不作声地吃着水果粥。小姑娘甚至小声在那嘀咕:“好羡慕啊,我男朋友都没有这么听话——”
郑欣终于被说动,戴上墨镜,起身跟着方善往包厢里走。
不知是不是他的注视太过明显,方善突然回过头,朝着他们这桌看了过来。导演干咳了一声,方善扭头跟郑欣小声说了句,转身笑着走了过来:“王导,在这都能碰到您,巧啊。”
王导演也装出一副刚认出来的样子:“你是…哦哦,小方啊,我刚才瞅着就有点像,还真是你!”
方善拉了把椅子,挤进王导演和小姑娘之间的空隙里,笑容灿烂地跟她道歉:“抱歉抱歉,挤一挤不介意吧?”
小姑娘脸都红了,一个劲地把椅子往曾青青这边拉:“没、没关系,没关系!”
人都不避嫌的主动坐过来了,王导演自然要帮着跟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是新锐导演方善,最近很红的那个《航爱纪》就是他拍的。”
方善举起服务员新送来的杯子,里面不伦不类装了些果汁:“哈哈哈,您说《航爱纪》大家哪知道,要提我爸爸的《失控》才行。”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曾青青,曾青青只做不知,跟着大家举杯。
“哈哈哈哈哈!”王导演拍着他的肩膀直乐,“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将来是你们的天下,太谦虚了!”
方善大大方方收下他的赞誉:“我还要开车,就不跟客气了,以果汁代酒,先干为敬。”
在座的全是不出名的小演员,自然全都起身回敬。既然他提到了《失控》,王导演便又指指曾青青:“你说到《失控》,这位认识吧?活生生的会说话的‘小袁’。”
方善笑了:“当然知道,马上还要当我爸第一部商业大制作的女主演,曾小姐现在是青云直上,鸡犬升天嘛。”
王导演的笑容有点僵硬了,这个消息倒是很劲爆,不过“鸡犬升天”怎么也不是个好词吧,尤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颇有点大房儿子斗小三的架势。
在场的其余人自然也听出了不对,道行浅点的直接就去看曾青青的脸色。曾青青倒是没什么尴尬的样子,就是脸色白的有点吓人,也跟着举了举杯子:“借方导演的吉言,青云直上,鸡犬升天。”
说完,一口干了杯子里的啤酒。
方善也把果汁喝了个底朝天,笑吟吟地跟他们告别:“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搅乱了一池宁静,拍拍屁股继续哄小女友去了。
边上的女孩一直悄悄观察曾青青脸色,大有一不对味立马就递纸巾的意思,曾青青倒是没哭的冲动,就觉得眼前的芒果黄得晃眼,冰块白得没温度。
这算是什么呢?
宣战?
可他们之间有什么仇?
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见面。难道真如她自己猜想的,她绑架的事情跟郑欣和李霏乐抢资源有关?
即便有关系,她是受害者,并没有伤害到谁。
还是她猜错了,方善不过是误会自己和方信的关系,年轻气盛要来立个下马威?这种担忧的话,难道不应该找“程心洁”?
她又想起方善刚才哄小女友的那般温柔模样,心里暗暗摇头:影视剧里的情景挪到现实中来,果然还是不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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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严杨北已经早早睡下了,客厅留着灯,卧室的床头灯也没全熄,带着融融的暖意。
曾青青看了看空调温度,又伸手探了探他体温,这才进卫生间冲澡。
温水浇在身上的感觉非常舒服,手掌抚摸过平坦的小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个孩子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方信、李霏乐、刘伦、方善、郑欣…一张张脸,熟悉的陌生的,像一张巨大的网,箍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拿到了补偿,按道理就不应该再寻根究底了。
可是,怎么甘心呢?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严杨北翻了个身,露出大半边胸膛。曾青青边擦头发边帮他把被子拉回去,轻轻推了推他:“严杨北。”
严杨北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你醒着啊?”
严杨北摇头,又点头。
曾青青失笑:“醒着更好,来帮我个忙。”说着,转身拿过提包,从里面掏了个塑料袋出来。
袋子里装着只空玻璃杯,里面还存留着几滴黄色的果汁。
严杨北奇怪地看了眼,坐起来:“我不渴。”
曾青青没理他,只小心翼翼地把袋子解开,举到他面前:“你闻闻看,熟悉不熟悉…我记得你那天跟我说,你闻到我头里有同伴的气味,一共有四个人,对不对?”
严杨北点了点头,凑过去:“不是。”
“确定。”
“会不会记错了,时间这么久了…”
“不会啊,”严杨北推开杯子,“人的气味又不会变,”他往她边上挪了挪,“像你,刚才一走近,我就知道是你了。”
曾青青有些失望地把杯子收起来,“这么厉害,都不用睁开眼睛认认清楚啊?万一是小偷呢?”
“不会啊,认得出来,闭着眼睛也能认出来,你是曾青青。”严杨北打了个古里古怪的哈欠,眼角湿润了不少,“就像奶奶,一走近我就认出来了,我一闻那个气味就知道…”
曾青青的动作顿住了:“那你之前怎么骗我?说是她告诉你的?”严杨北扯了扯被子:“我没有骗你,她是告诉我她认识我,她也叫我小兔子。”
“我之前问你…问你怎么知道,怎么确认,你怎么不说?”
严杨北不大高兴地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也不告诉我。”
曾青青愕然:“什么?”
“你也不告诉我你的事情,”严杨北翻身躺下,“你总不说你的事情,我也不告诉你我的事情…”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身体也逐渐缩小,啾的消失在被子下面。
曾青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掀开被子,他果然又变成了兔子。
兔子对她掀开被子的动作异常的不满,发出尖锐的叫声。
曾青青只好把被子重新改回去——她查到的资料说兔子发情时候其实也是会发出叫声的,严杨北倒是一直挺安静的,就是这么一直变来变去太折腾了。
看这样子,今晚又得换床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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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杨北这次变回来的时间极快,脸色绯红,一变完身就骨碌钻进卫生间去了。
这样的行为举止,完全是正常青春期小男生的反应——他越来越像人了,会害羞、会闹脾气…甚至,还要求同等的信息交换。
曾青青一边收拾床单一边把浴袍扔进去:“记得开热水和通风扇,不要不穿衣服出来,我晚上睡客厅吧,明上午我没事情,先送你回奶奶那。”
卫生间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板上。哗哗的水声似乎也带着怒气,响了很久都不曾停歇。
曾青青抱着被子回到客厅,颇有种小孩长大不听话的错觉——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不知不觉,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出了问题。
是她太多管闲事了?
还是奶奶一家人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