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惶惶然乱了方寸,突然发现好难。她要扶持百年,更不希望他死。来时的路上设想过他百般推脱,耍滑耍赖,可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应对。这是她不敢直视的痛肋,她真的要为完成珩的托付不顾他的死活么?
“我原先想过,交出虎符也不难,但要先杀尔朱文扬。此人心术不正,百年年幼,若是虎符落到他手上,不光是我,更是整个慕容氏的灾难。”他背着手望窗外,缓缓道,“你多少也经历了些,应该知道权利对人心的腐蚀性有多大。不单是我,就连你六兄这样的宜人君子,还懂得利用职权打压异己呢!百年到底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帮人只有一时,没有帮一世的道理。细腰,你我才是血肉相连的,你懂不懂?”
她木蹬蹬坐在杌子上,他就站在她旁边,雪白的袍角纤尘不染。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够,把它紧紧攥在掌心里。她说,“夫子,如果把虎符交给太皇太后呢?我们离开邺城好不好?你能不能放弃登极之志带我走?”
他惊讶的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你不是爱我的么?”她站起来,泪水氤氲,“我想让你带我走,不要再牵扯那些功名利禄了。我们找个地方没人认识的地方安顿下来,过普通人的日子,好不好?”
他拧起眉,“过普通人的日子?”
弥生急切的点头,“我见过街市上的农户,他们没有显赫的出身,但是日子过得很舒心。咱们像他们一样,买块地男耕女织,远离那些勾心斗角。人生苦短,何必作践自己呢!”
他沉吟起来,“可是我不会做饭,没有人伺候,怕是会饿死。”
“我可以学的。”她很快回答,“纺纱织布我都可以学的。”
“我……细想想,除了官场上那套,别的什么都不会。”
弥生木讷道,“你会教书,还会打渔。”
他嗤地笑起来,“还真是的,我险些忘记了,府里那帮小子打渔的本事就是我教的。那么……”他试着把她拉进怀里,很好,她没有反抗。他收拢手臂,低头看她,“我们会有很多孩子吗?”
她红了脸,只要能让他放弃和百年争夺天下,能还彼此清静无为的生活,这件事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可她终究难为情,别开脸道,“要看造化的。”
他在她额上吻了吻,“我以前给自己算过卦,命里有两男两女。我又不打算有别的女人,看来都得靠你了!”
那样长远的事,用不着急着考虑。眼下她只计较他到底答不答应她的提议,因追问着,“夫子,你给我个准话。”
他唔了声,转过头看槐林夜色,状似懊恼的嘀咕,“霜下得这么厚,外面一定很冷。我看你今夜还是留下来,不要走了吧!”
☆、花瘦
弥生虽然傻,他话里的意思还是能听懂的。不好意思拆穿,只有装糊涂,“出来的时候宫里人都知道,夜不归宿总归不好。”
“母亲那里不是知会过了,说去十一王府探望你阿姊的么?这样的话,留宿也没什么吧!”他在她的震惊里夷然的笑,“再说先头谈的事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你这一走可是半途而废。”他抚抚下巴,“这槐林里只有我们两个,你不是羡慕人家农户么,你瞧,眼下样样靠自己,也先让你体验一回那种生活。”
“你……你这是……”弥生感到危险,他步步为营,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他飞了她一眼,“和百年在一起时候长了,口吃也会传染的。”言罢叹气,“说起来,咱们大邺可算是最开明的朝代了。龙椅上坐个结巴,真是闻所未闻的。多亏了你这位太后,你的坚持让他在庙堂上接受士大夫们的三跪九叩,也算了了珩临终时的一桩心愿。”
弥生无言以对,他说得没错,若是不让百年称帝,单凭结巴这一条就够了。所幸太皇太后念着和珩的母子之情,并没有当即废黜他。
“你是个傻丫头,”他和她贴身站着,“你不知道为自己考虑。我倒奇怪,我这样的人,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死心眼的学生来呢!也许因为自己匮乏,就分外向往,所以我才会这么爱你吧!”
她难堪的避让开,“我先头和你说的,你想好了没有?把虎符交给太皇太后,然后我们离开邺城。”
他琢磨了下,“似乎也可行,只是不可操之过急。既然你一心要百年做皇帝,那就得在离开之前替他扫清障碍。尔朱文扬的势力不容小觑,长此以往,将来大邺江山难免要落入他手中。待我将他连根铲除,太傅一职交托给庞嚣,这样咱们才能走得安心。否则只怕前脚离开邺城,后脚追兵就赶到了。”他撼了她一下,“卿卿,这么施排,你说好不好?”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他,万一他解决了尔朱氏,重又留恋权势不肯退让,那百年就真正没有依仗了。
她仰起脸看他,“夫子此话当真么?我怕你又骗我,你不要让我落空。”
他略一怔,“尔朱文扬为充国库加重赋税的事,你知道么?他太急功近利,任由他掌控朝政,你向往的农户生活马上就要变得水深火热了。”
弥生计较起来,百年向尔朱文扬透露他们的关系,那位太傅立刻就给百年出了主意,要利用她来讨要虎符。这人的用心委实险恶,可她不敢把这些内情告诉夫子,夫子若是知道百年干的蠢事,会不会改主意直接把他赶下台?
“你宁愿相信一个臣子,也不愿相信我?”他越发粘缠,笑道,“我若是再骗你,你就算拿刀来杀我,我也绝不反抗,成不成?”见她半张着嘴发愣,他趁势又道,“其实这世上你最不需要设防的就是我,我便是自己苦煞,也绝不会让你落难的。你瞧时候不早了,咱们安置吧!”
弥生愕然看着他,这算什么?她来要虎符,虎符没见到,他又想借机轻薄她么?安置就罢了,还“咱们”,亏他说得出口!
她让开一些,“那南苑调兵的事怎么办?”
他自顾自放下窗上的撑杆,一面应道,“出不出兵,待我回去看局势再定夺。先帝继位前曾去过南苑,我在那里也安插了人,依我说压根没到这种程度。打仗不是好玩的,动一动,难免伤筋动骨。既然虎符在我这里,我就不能听之任之。究竟怎么样,还要视情况而定。”
弥生对用兵打仗的事一窍不通,如今卷进朝堂党争也是被动的,非她所愿。她想起珩从南苑回来还很高兴,说基本都已经平息了。仅仅半年,怎么一下子又要打仗?似乎不排除借口出兵讨要虎符的可能,现在真真假假也弄不清,她夹在当中进退维谷,愁也要愁死了。
“你别操心,都交给我就是了。”他说,到架子上拿了盆,冲她抿嘴一笑,“你坐着,我打水来伺候你洗漱。”
他乐颠颠的出去了,她跟到门上去找来时乘坐的车辇,想是早被他打发走了,哪里还有半点踪影!她惘惘的立着,这样真的合适么?他可以由着性子来,自己好歹是太后的衔儿,不说外人怎么议论,首先百年跟前就失了体面。
不多时他端着热腾腾的一盆热水进来,忙着绞帕子给她擦手净脸。弥生被他倒弄得没法,挣扎着要抢巾栉,“我自己来……”
他不让,“我这辈子头回伺候人,这可是给你大脸面。别动,只管坐着。”
他笑得比花还灿烂,弥生却鼻子发酸。看起来寻常的温情,对他们来说那么难以企及。两个人都提着心肝的,他觑她一眼,“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擦背吧!”
她吓了一跳,“我昨儿大洗过,用不着擦。”
“今天路上奔波来着,不脏么?”他两只袖子卷得高高的,歪着头站在盆架子前,一手插在热水里搅动,“这里也有温泉,要不上那里洗去?”
弥生更局促了,“我不想洗……”
“恁的邋遢!”他走过来,嘴里抱怨着,不容她反抗,解开缨结脱下了她的裲裆。里头中衣宽松,很容易就扯开一大半。把热手巾贴在她背上不紧不慢的擦,来来回回,简直能擦出花式来。
弥生难堪极了,这是第一回叫男人擦背,何况又是他,她僵着身子连动都不敢动。
沉香色水纬罗很薄,能映出里面肚兜的绑带来。她挺着脊梁,背条儿瘦弱,窄窄的,看得人怜惜。这么点大的孩子,承受了太多重压,他心里阵阵牵痛,只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养着她,把她养得胖胖的,叫她富贵绵长的活着。
帕子冷了,重又去拧了把。从背上擦到腋下,缓缓的再往前,一分分的挪,带了点恶趣味。
她缩起来,压着胸脯道,“你说擦背的……”
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那不过是泛称,你见过有谁洗身子单擦背的么?”说着已然掩上去,满手香软。
“你又蒙我!”弥生叫起来,扭了两下挣出去,气得鼓鼓的跺脚,“你怎么这么坏!”
她站在桌前,红着脸嘟着嘴,一双晶亮的眼眸,还是那未谙世事的模样。他仰眉大笑,别样的猖狂得意,“你是我教出来的,何尝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她不屈的瞪他,可是他的视线还在她胸前打转,她才想起来中衣太薄,大抵全被他看光了。慌忙抱起胸,气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笑够了,慵懒的起身到外间熄灯。雕花门那边暗了,唯剩案头上守夜的油蜡。他的影子庞然投射在幔子上,颀长的身形,低垂的发,像个不真实的梦。缓步踱回来,踱到她面前。昏昏的烛光照亮他的脸,他温声道,“这是第一次切切实实共度一夜。”
屋里烧着地龙,热腾腾蒸得人头晕。弥生想起正月里他来阳夏,和谢集他们喝花酒,喝醉了让她送回去。脸上一本正经的,却把她压在四合床上。那时还是高坐云台不容亵渎的,没想到现在可以走得这么近,近得完全看清他的目的和野心。
“愣着干什么?不替为夫更衣?”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低头调笑,“快半年了,想死我了。”
弥生被电着了似的,缩回手道,“我不能和你同房,这里有别的屋子么?或者我睡胡榻也行。”
他就知道她会想办法推脱,摊着手道,“原本就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胡榻摆着也是多余,我早命人撤走了。如今还没有孩子,将来需要了再加盖几间就是了。”他无赖的笑,“你这又是何必?刚才还说要同我离开邺城做普通夫妻的,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不能叫他得逞,若是那么轻易上钩,对他没有了吸引力,那么中途反悔的就该是他了。她摇摇头,“我还顶着太后的大帽子呢,一天没有脱离邺宫,我就不能和你……那样。”
“这么说来我还得憋着?”他脸都绿了,“你好狠的心啊!难不成叫我坐一夜么?”
她咬了咬牙,“你睡,我坐着就成。”
他服了她那颗迂腐的脑袋,“咱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还不是一回,是两回!你现在要和我保持距离,是不是太晚了点?”
“那两回都是你使诈,不是我自愿的!”她面红耳赤的反驳,“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做这种事,算什么夫子!”
她到现在才想起来找他算账,难道在这少根筋的丫头眼里,他还是什么倒霉催的夫子么?不过看她跳脚的样儿,真和当初在太学里时没什么区别。他好心的提点她,“谢弥生,我早就不是你夫子了,我换了行当,改做你夫主了。”
她还是油盐不进的固执态度,“不行。”
他泄气的往床沿上一坐,“罢了,一道睡,我不碰你总成了吧!”
她斜着眼睛打量他,“我信不过你。”
“难道还得把我捆起来你才罢休么?”他气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不动你分毫,成不成?祖宗!”
弥生左思右想,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过分端着也不大好,便勉强嗯了声,“希望你说到做到。”
他忍了,先骗上床再说吧!连连颔首,“我说到做到,一定的。”
弥生脱了鞋子上脚踏,其实心里紧张得怦怦跳。就知道他引她晚上出宫没安好心,还挑了这么个避人的地方,分明是要图谋不轨。横竖后悔自己又上当了,眼下除了指望他那不甚可靠的人格,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头挨着围子爬到里面半边,一头小心翼翼看他,“你要是敢乱来,我以后都不原谅你。”
他虎着脸,“你再啰嗦,我可要不客气了。”
她识相的闭上嘴,飞快钻进被窝里。簇新的被褥有干净的清香,她拎起来盖住半张脸。眼角瞥见他脱了袍子掀起被角躺下来,边上的褥子陷下去一些,两个人仰天不动,一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大被同眠,原来这就是全部的幸福了。以往太匆匆,两次都没有时间来酝酿感情,谁知这才是最令人满足的。边上有个人,安静的,顺服的,就在肩头可以抵到的地方。难怪她向往寻常的夫妻。寻常里头的滋味,果真是以往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昵枕
“卿卿,你冷么?”慕容琤转过脸,“我可以让你取暖的。”
“我一点都不冷,”弥生往里面挪了挪,“你别想打什么鬼主意!还有,别叫我卿卿了,听着怪瘆人的。”
他不满的瞪她,“你再矫情试试!房里不叫得亲热些,难道还要连名带姓的称呼吗?”
弥生不想搭理他,越搭理他越来劲。忙背过身去,装模作样说了句,“我好困,睡吧!”
她能睡着,他却很煎熬。这算什么事?好歹他也是个男人,离上回到现在足有半年了,这半年的日子是好过的吗?索性戒了倒算了,问题是这种事戒不掉,会上瘾的。她就在边上,体香幽幽直窜进鼻子里来。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恨不得一下子压上去,可是她犟得要命,能让他得手才怪!惹急了她,半夜跑出去,那可真是找罪受了。
他霍地坐起来,把她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他说,“地炕是不是烧得太热了?我怎么躁得慌呢!还是熄了吧,太热了不好受。”
“这荒郊野外,熄了后半夜会冷的。”她真不明白他在折腾个什么劲,甚至要鄙视他的无聊。那点好涵养都在西北风里扬掉了么?睡个觉这么闹腾法!
他会告诉她,他就是要屋里冷么?冷了她才会心甘情愿钻到他怀里来,他才可以趁机谋点其他福利。难道这漫漫长夜就这么过?温情是温情了,温情之余会作下病来的。
他左思右想,还是打算披衣裳下床。
“别出去!”她在被面上奋力拍了一下,“没的沾了寒气!你再闹,再闹我回宫去了!”
他被她镇住了,悻悻的躺回来,“算了,就这样吧。”
弥生本来有点生气,看他态度不错,也就葫芦带过了,好言道,“看这冷法,离头趟雪不远了。你的冬衣都备足了么?家下……王妃都打点好了吧?”
他唔了声,“我们各归各的,我的穿衣档有皎月她们打理,想来都归置好了。”
各归各的……弥生心里弥漫起淡淡的欢喜,又想到随园里的人,便问,“梓玉她们?也都挪到相国府来了么?”
说起那两个家妓他直皱眉,王宓善妒,大婚第二天敬茶就没给好脸子看。嫌她们不懂规矩,手脚呆笨,罚她们举着茶盏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两个时辰。后来又百般刁难,越性儿把人调到身边去,房里的婢女也不用了,什么粗活脏活都叫她们干。其实说心疼是够不上,只是好歹伺候过他一场,眼睁睁看着,未免太不近人情,便做主把倚月配给底下一个司隶校尉了。至于梓玉,她的脾气是取悦不了任何人的。她自己也不愿意被转赠,宁愿留在乐陵王府吃斋念佛。上次看见她,半入道了似的,说话一口禅机,听得他脑仁儿发胀。
“真要论起来,我的确是亏待了她们,包括王宓。”他叹息,“倚月被我嫁了,梓玉早就不问世事。跟过我的女人很不幸,都是这么个下场。因为不够爱,或者连喜欢都称不上,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别的感情。也许我是冷血,可我只要对你一人负责就够了。至于王宓,我尽力抬举琅琊王氏,算是对她的补偿吧!”他翻过身撑着头看她,“猜猜我这半年是拿什么借口不和她圆房的?”
弥生明明很想知道,嘴上却不屑,“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有什么相干?”
他靦着脸靠近她一些,“我说自己不能人道,吃了好些药都治不好。神天菩萨,我都把自己咒成什么样了,还不是为了对你忠贞不渝么!卿卿,那你瞧……”
她始终拿后脑勺对着他,“你苦你累,我呢?我的委屈又和谁去说?”
她唏嘘着,带了点鼻音。他愧怍不已,贴过去,也不管她的挣扎,把她扣在了怀里,“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那些罪。以后会好的,以后我慢慢补偿你,把你捧在手里养着,好不好?”
弥生静下来,纵然再恨他,和他靠在一起,还是感到安心。他温热的身子把她圈成个柔软的弧度,摸到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我对你的感情说不出来,比你看到的还要深得多,深到你无法想象,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经过了这么多事,我应该庆幸你还愿意在我身边。以前有太多无能为力的地方,比如宫里赐婚的圣旨,我不当权,没法子反驳。现在好了,天下尽在我手,我们之间断了的缘分又能续上了。”
他把她扳转过来,心头热血沸腾。吻她,她刻意闪躲。他追上去,她曲起胳膊挡住了脸,“先头说好不碰我的,你再赖我就走了。”
他只得停下来,满怀怨怼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是存心要我的命。”
她恼恨的转过去,“虽然你的人格所剩无几了,但是我还愿意相信。你要是一点脸都不要,那过了今夜,以后你都别想见到我。”
“你……”几乎找不到抨击她的话,说重了怕伤着她,不说,他满心的郁闷发泄不出来。谁能体会这种挠心挠肺的痛苦啊!这是生生要憋死他啊!原以为她好歹能治一治他的相思苦,谁知她是来雪上加霜的。
只有等,等她睡糊涂了再动手,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狠狠捏住拳头仰天做深呼吸,真是可怜透了!以前中书舍人高阿那被妇人半夜赶出家门,他还跟着众人耻笑过他。如今轮到自己了,倒没有落得他一样狼狈,但也相差无几了。才知道个中有太多的无奈,男人在这上头吃亏,真是有苦说不出。
弥生一动不动,怕稍有动作又招惹到他。且等他睡了就好了吧!她不明白,哪里就那么难受。大概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所以常看见那些为官的讨妾讨不足。这么说来他也确实难能可贵,清心寡欲得久了,就变成了这副如狼似虎的架势。
自己胡乱想着,更漏声声,夜深了。她在宫里的生活很有规律,每日戌正就寝,已经养成了习惯。一到这个点就架不住眼皮,想好了要提防的事也顾不上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里他在翻身。越挤越过来,她自发的往里面让,让到围子边上避无可避,热得难耐,就顺带把被子蹬掉了。
美人四仰八叉的样子……还是很美。慕容琤坐起来,就着朦胧的灯影看,她是细长的身条儿,随意的一个动作都有说不出的优雅妩媚。他咽了口口水,若是面前放面镜子,八成能够看到他的眼睛发着森森的绿光。是啊,他急得抓耳挠腮。自己想想有点羞愧,竟渴成了这样!
拳头捏了放,放了捏,犹豫再三去够她中衣上的带子。才解了两对,她动一动,吓得他摒住了呼吸顿在那里。对付她比夺位还难,他直面敌人可以杀伐决断,至亲骨肉也照样算计。可是她,任凭他再有能耐,除非哪天停止爱她,否则永远都会忌惮着。
见她没察觉,他放下心来,继续按计划行事。简直如有神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他居然可以把她剥得只剩亵衣。墨绿的诃子和雪白的皮肤对比映衬,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他窒在那里,看着那峰峦微微起伏,目瞪口呆。
无从下手。他试图覆上去,想想还是没敢。计较再三侧躺下来,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她咕哝一声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气息相接。正好她背后的绳结可以解开,他难掩兴奋,终于把她剥得赤条条了。往下溜一眼,险些流出鼻血来。看着挺瘦,该有的地方一样不差。他颤巍巍抚在掌心里,不敢使太大的劲。可是这样不过隔靴搔痒,愈发让人难耐。
他忖了忖,轻声唤她,“细腰,你醒醒。”
她嗯了声,“干什么?”隐约觉得不对,睁眼一看,骇然尖叫起来。没头没脑的打上去,“你这衣冠禽兽!”
他挨了两下,自认倒霉。趁乱抓住她的胳膊说瞎话,“是你自己脱的,真的!你还想脱我的来着……”他把坦开的前襟给她看,“我不骗你,大约是你做梦呢。不过到底做了什么梦?瞧你急得那样!”
弥生被他糊弄得认真计较起来,好像并没有做梦,可是怎么成了这样?
“你一定是发了春梦。”他讪讪笑,“卿卿,你嘴上不让我动你,其实你也想做那事的对么?”
“你胡说!”她拙舌道,遮遮掩掩扯过衣裳来,“我才没有!”
他忙伸手去阻挡,“脱都脱了,就别穿了吧!屋子里热,全因为你先头不让我熄地炕。”他佯装擦汗,“委实热得慌啊!你看你都脱了,公平起见,我也脱了吧!”
这算哪门子的公平!弥生眼睁睁见他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瞠目结舌回不过神来。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该看的地方看了,不该看的地方也看了。那个……是什么?她乜一眼,又乜了一眼,直挺挺的,还那么丑!她寒毛乍立,倒头就拿被子蒙住了脸。
慕容琤垂首看看,苦笑不迭。吃相太难看,吓着她了?
他拉起被角钻进去,没有阻隔,接下来应该容易得多吧!他在被面下摸索,那么巧,一把正摸到她胸前,只听她呸了声,“臭不要脸!”
他咧嘴笑,这丫头骂人真是越发精进了。他说,“卿卿,我这副模样你都看见了,你忍心见死不救么?”
她不说话,光溜溜的脊背对着他,正试图穿回亵裤。他眼疾手快夺过来扔到床尾去,哼笑着,“你可真是无情无义,既然如此,别怪我用强的了。”
他不过是吓唬她,真的是吓唬她的,她犟筋犯起来,“你敢胡来,我就咬舌自尽!”说着把那香舌伸出来一大截。
哪里有人咬舌咬成这样的!不过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毫不犹豫含上去,兜兜转转一通缠绕,把她吻得气喘吁吁。翻身压住她,暧昧的蹭蹭,“好人,你可怜可怜我吧!眼看着我受罪,你何其忍心啊!”
那处抵在她腿间,坚硬炙热。她头昏眼花,莫名其妙嗫嚅了句,“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洒家的节操终于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