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轻酒的双眸却是一直凝在苏羡的身上,凝儿干脆加重了些力道,擦完脸之后又将毛巾在清水中洗了洗,这才接着问:“那个姑娘现在在哪里?”
楚轻酒听着这问话,看着苏羡扬了扬眉梢,应道:“不知道。”
“不知道?”凝儿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她有些没听懂楚轻酒的话,楚轻酒却是眯着眼道:“有段时间我受了很重的伤,没法动,她照顾了我很久。”
凝儿神色茫然的应了一声,这才又自厨房端来了药,然而楚轻酒病着双手无力,自是没有办法自己喝药。凝儿端着碗坐到了床边,便要喂楚轻酒喝药,楚轻酒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凝儿以为他又不肯喝药,忍不住皱了眉,然而楚轻酒很快又道:“我想让你们神女喂我喝药。”
这回凝儿终于狠狠地怔住了。
在凝儿的心中,神女是整个玄月教身份最高的存在,莫说要她照顾别人,就是她对别人说了一句话,那都是那人莫大的荣幸,楚轻酒虽说也许是魔君转世,但凝儿已经跟了苏羡很长的时间,在凝儿的心里,仍是苏羡最重要。
听到楚轻酒这话,凝儿终于忍不住道:“这不……”
楚轻酒好整以暇的笑着,凝儿看着那笑意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就在此时,那边一直低头看书的苏羡却突然将书放在桌上走了过来,伸手对凝儿道:“药给我吧。”
凝儿瞪大眼睛看着苏羡,良久方点了头道:“是。”她将药碗递给苏羡,自己起身站到了一旁。
苏羡在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楚轻酒,却许久都没再有动作,倒是楚轻酒小声提醒了一句:“再不喂我,药该凉了。”
苏羡舀起一勺,递到了楚轻酒唇边。楚轻酒自始至终目光都在苏羡的脸上,他看也没看苏羡的动作,凑过去就着苏羡的手,喝下了一勺药。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相隔这样近了,近到楚轻酒能够看清楚苏羡微垂的眼睫,看到她长睫随着眸光微动而轻轻颤抖。苏羡的眼睛漆黑而深邃,正凝目看他,楚轻酒甚至可以感觉到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
楚轻酒眨了眨眼,双颊竟微微泛起了粉色。
“还喝吗?”苏羡举着勺子放在楚轻酒唇边,却半晌不见对方动作,于是语气平静的开口问道。
楚轻酒微微侧过脸,迟疑半晌还是泄了气,低声道:“不喝了。”
第九七章
因着楚轻酒这番折腾,原本定下赶路回玄月教的计划便又推迟了下来。
鬼门和无忧谷那边许多事情还需要苏羡来定夺,苏羡只得在客栈当中以书信的形式给众人答复,如此在霜城当中,又待上了好几天。
这些天里,楚轻酒也终于没有再那么消沉,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便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偶尔无聊了,便缠着凝儿问苏羡的事情。而因为上次的相见,苏羡似乎也没有再躲着楚轻酒,偶尔得了闲便会来看一眼,只是两人之间的交谈却很少。
一直到这日傍晚,苏羡再来楚轻酒的房间,楚轻酒朝着苏羡眯眼笑到:“阿羡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楚轻酒虽未全好,但精神却是比之从前要好了不少,他似乎忘了这客栈当中都是玄月教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过得好不快活。凝儿本要开口阻止,道是这时候不该随便出去,但苏羡却是很快点头答应道:“凝儿,你带他出去走走,早些回来。”
楚轻酒如今的状况,一个凝儿足以看住不让他脱身,苏羡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然而楚轻酒却是没有答应,只盯着苏羡道:“我要神女你跟我一起去。”
苏羡动作微微一顿。
楚轻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笃定了她不会拒绝。这几日玄月教众人对他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楚轻酒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约也知道旁人不会对他怎么样,仗着玄月教众人对自己的态度,楚轻酒在这里可谓是过得比任何人都还要舒服。
果然,不过迟疑了片刻,苏羡就答应了下来:“我陪你去。”
楚轻酒闻言终于下了床,不过着了一袭薄衣便要与苏羡一同出去,苏羡微微蹙眉似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当先推门往外走去,然而她不过只往前走了两步,便觉身子一滞,左手被握进了冰凉却柔软的掌中。
苏羡回头看着那人,却见楚轻酒晃了晃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语气稀松平常的道:“我还没恢复呢,身体没什么力气,你牵着我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眸还凝在苏羡的身上,像是怕被人拒绝一般,手上握得比之方才更紧了些。
楚轻酒说出这话来分明已经红了耳根,却是怎么都不肯松手。苏羡看了他半晌,忽的回过头去,也没有松开楚轻酒的手,只牵着他往外走。
楚轻酒跟在苏羡身后出了屋子,两人一路到了客栈外面。
这间客栈身处城郊处,外面是一片青翠竹林,一条幽幽小道往林中延伸,也不知通向何方。苏羡丝毫没有回头看楚轻酒一步,但步履却似乎是故意放得慢了些,能够让有伤在身的楚轻酒正好跟上她。楚轻酒在苏羡的身后笑,两人一道往林子里面走,苏羡沉默,楚轻酒便道:“这里的景色倒是不错,秋棠那家伙总夸四方城的景色是天下第一,我看其实这里也比四方城差不到哪里去。”
楚轻酒这话虽是随口说说,但这竹林景色确实极美,时值盛夏,夜里的竹林降下了暑气,凉风习习,星芒幽幽自林间缝隙落下,飘落的竹叶被夜风卷到二人身下,晃悠着又飘远,当真是一幅闲适画卷。
两人走了不一会儿,前方便现出一座凉亭来,凉亭檐角悬着四方灯笼,昏黄灯光照得整个竹林都添了暖色,楚轻酒玩那亭子里看去,不禁笑到:“进去坐坐?”
“也好。”苏羡没有拒绝,二人牵着手进了凉亭,这处凉亭似是客栈故意摆设在竹林中的,亭中杯盏茶水应有尽有,旁边甚至还横着一张七弦古琴,竹叶在琴边洒了一地。楚轻酒盯着那琴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笑出了声来。
苏羡侧目看他,他眉梢笑意很浅,在暖黄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楚轻酒回头对苏羡道:“我弹琴给你听吧?”
苏羡这次终于迟疑了:“你?”
这一声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语气,楚轻酒听了,唇畔笑意更浓,点头道:“对。”他这么说着,很快就拉着苏羡叫她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楚轻酒轻轻拂了衣裳,端然在琴前坐下,竟当真有几分弹琴的样子。
从前楚轻酒被困在玄月教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弹琴,他的琴是从苏羡那里借来的,那琴声实在是难听得紧,导致整个玄月教上下有一段时间里一听见琴声就觉得头皮发麻。后来楚轻酒无事的时候就会抱着琴去找苏羡,让苏羡教他弹琴,但不论苏羡如何教,他也总是弹得不成调子。
但纵然如此,苏羡还是很乐意的教着楚轻酒,而楚轻酒也依旧每天都去找苏羡。
但今日,楚轻酒的琴声却与从前不同。
清澈的琴音自他手中琴弦流泻而出,空幽竹林里似乎连风都静止了下来,只听得这熟悉的曲声,将千万般的思绪都凝于心头。
这曲子是《相思》,是当初苏羡在小楼里教楚轻酒教了千遍百遍的那支曲子,也是前日里苏羡为楚轻酒疗伤之时所吹奏的那支曲子。
楚轻酒弹得十分熟稔,就像是弹过千遍万遍一样。
他抬眸看向苏羡,眼底早已敛去了笑意,沉沉的眸子里氤氲着难以说清的情愫。
而苏羡却没有看楚轻酒,她坐在亭中,将头微微转了过去,楚轻酒只能自她小半个侧脸,见得她长长的眼睫似乎在轻轻颤了颤。
楚轻酒于是也沉默了下来,他低头认真弹奏着,只听得琴音回响在林间,将飞鸟都惊起,将夜色都沉寂。
许久之后,楚轻酒轻轻捻下最后一个音,坐在琴前,久久不语。
他再往苏羡看去,却见苏羡背靠着凉亭的柱子,双眸闭着,似是早已因困倦而睡去。楚轻酒牵扯着唇角,像是想对沉睡中的苏羡笑笑,却终究没有笑出来。他素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觉得人生在世自是要过得开心快活,不管到了什么地步也都是如此。
但这段日子,他才是第一次感觉到笑是一件如此勉强的事情。这些日子他与苏羡每天都能够见面,也能够说得上一些话,但对他来说,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从来没有那样遥远过。他不知道苏羡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曾经无比熟悉的人,竟然会变成这副陌生的样子,楚轻酒不论如何也想不到。
“阿羡。”楚轻酒声音很轻,像是要对苏羡说些什么,却又怕将人给吵醒。
他怔怔看着熟睡的苏羡,待到苏羡良久未有反应之后,他才苦笑一声,又道:“你其实是记得的对不对?”
“那天在客栈里,你吹笛替我疗伤,我其实是醒着的,我听着呢,那天你奏的就是这支曲子。”楚轻酒缓缓起身,他在夜风里坐得久了,身体还有些无力,这般站起身来,他勉力晃了晃才站稳了身子,步履虚浮的往苏羡走去。
苏羡仍是沉沉睡着,楚轻酒在苏羡的身旁坐下,垂着眼,低声又道:“你记得这曲子,记得我,这些你都记得……”
“可是为什么你记得,却还是这个样子呢?”楚轻酒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他静静看着苏羡,良久才又道,“万灵魔心的记忆和心性,真的就能洗去从前的一切吗?你连话都不愿同我说了吗?”
“我到底要怎么做?”楚轻酒眉峰微蹙,抬手轻轻拂上苏羡脸颊,声音中有些微颤抖,“阿羡。”
这些话,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统统说出来。
若是清醒时冷静而漠然的苏羡,他甚至不知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神情去面对。
楚轻酒的指尖沿着苏羡的面颊点点落下,他本要再开口,却在看清苏羡眼角处闪烁的莹莹眼泪时,不禁怔住。
“原来,你没睡着。”楚轻酒声音微涩,指尖轻轻抬起,抹去了苏羡眼角的泪。
苏羡终是缓缓睁开了眼来,她眼底分明还蕴着水光。
二人无言对视,竟是谁也没有先开口,谁也不敢先开口。
楚轻酒屏着呼吸,像是怕任何的动作都会揉碎了眼前的梦境。
苏羡眨去眼中最后一点情绪,终于平静道:“刚才你没有逃走,将来你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楚轻酒终于又笑了起来,只是那份笑意看在人眼中实在是再勉强不过:“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美人在怀,又没人为难我,为什么要走?”
苏羡还没出声,楚轻酒便又道:“你是故意装睡,放我离开?”
苏羡不置可否,楚轻酒问:“为什么?”
为什么?
苏羡淡声道:“因为我没有杀你的必要……”
“阿羡。”
苏羡一句话还未说完,却突然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当中。
楚轻酒的怀抱从来都是温柔的,但这一刻却是将她勒得生疼。苏羡从来没有见他那样失态过,就像是一个即将溺入深渊的人,拼命的抱住身侧那最后一丁点的希望。他声音沙哑着,哽咽着,带着万般委屈将头埋在苏羡颈间道:“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认我,到底隐瞒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全都告诉我好不好,让我帮你好不好,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不担心,你不要……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苏羡本已经将心肠硬下,本已经准备好将要说的话,但在听到楚轻酒带着哭腔的声音后,泪水终于无法控制,夺眶而出。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问题苏羡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在怕,每天都生不如死,可是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能说。
第九八章
两人在这亭中静静相拥,良久未曾再开口,苏羡很少会哭,此时楚轻酒见苏羡哭出来,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心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小声哄。
过了好一会儿,苏羡才终于止住眼泪。
她一旦止住眼泪,就立即回到了平日里淡然的模样,像是方才哭得茫然无措的与现在的她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楚轻酒。”苏羡哭完之后声音还有些哑,楚轻酒听她开口,不由微微颔首,声音轻柔的道:“你说,我听。”
苏羡哽了一会儿,却没立即说出来,只过了片刻才道:“我记起来我的身份了。”
“你们说得不错,我是万灵魔心。”苏羡的声音越说便越是低沉,她眸子黝黑,在这夜里显得尤其清澈,“当初七海深渊里的万魔以自身精血换来了我的出现,所以我这辈子,只能为他们的希望而活,你知道吗?”
楚轻酒没有再开口,他凝目看着苏羡,像是要看进她心里。
他听得懂苏羡的话,但却无法感同身受的理解她的意思。
就如同当初他曾经问过慕疏凉的话,慕疏凉出生在八大世家之首的慕家,他自小便一直为天下正道而活,他所有的修炼,只是为了能够更加有资格为正道出力,所有的事,也只是为了天下而做,除此之外,他的存在再没有任何目的。
而如今,对于苏羡来说,或者亦是同样。
“群魔的希望,是什么?”楚轻酒声音里隐隐有疲惫。
苏羡直视楚轻酒双眼道:“寻回魔君,重振魔界。”
楚轻酒终于明白,为何苏羡会对自己避而不见,又为何装作不认识他,想要让他离开。
因为苏羡知道,他们再无法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身为正道八大世家的楚家少爷,楚轻酒不可能会看苏羡寻回魔君,重振魔教而置之不理。而苏羡,她存在的目的表是如此,她所背负的是当初七海深渊里群魔的性命,她更不可能背弃自己的目的。
如此一来,他们又该如何?
楚轻酒纵然平日里花招百出,面对这道难题,却也依然想不出任何解法。
“我多希望,当初在四方城里,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静默许久之后,苏羡终于闭目低声道。
这一声像是叹息,久久不能散去,楚轻酒看着她的侧颜,觉得浑身力气都散了,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能怔怔的看,怔怔的想。
苏羡终于回眸再度往楚轻酒看来,她低声道:“夜深了,该回去了。”
“阿羡。”苏羡回身便要离开,楚轻酒却轻轻拽住了她的手腕。
苏羡回头,楚轻酒微微俯身,冰凉却轻软的双唇便印在了苏羡的唇上。
初时一怔,待到感觉楚轻酒身子清微的颤抖之后,苏羡终于抬手主动拥紧对方后背,用尽温柔去回应着一个吻。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鬓边长发厮磨在一起,像是要纠缠到星河落幕,地老天荒。
许久之后,楚轻酒才气息不稳的松开苏羡,低头凝目看着苏羡的眼睛,认真道:“至少……至少我知道了这些事,你不用一个人去难过,对不对?”
“楚轻酒……”
“阿羡,我会想办法的,总有办法的。”楚轻酒拽着苏羡的手不肯松开半分,他低声道,“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将来还会发生许多事情,也许还有转机呢?你是万灵魔心,搞不好我也是个什么魔转世的,到那时候谁正谁邪又要怎么说?”
“还没有到必须要推开我的时候啊,阿羡。”楚轻酒轻轻叹了一声。
他什么都不怕,但是这些日子苏羡不肯理她,用陌生至极的眼神看他,他是真的怕了,从来都没有那样怕过。
苏羡听闻楚轻酒这话,却是抿唇摇头道:“不要乱说,你不会是魔。”
“嗯?”楚轻酒神色古怪的看着苏羡,不明白她为何听到这话,动静会这样大。
但到底,苏羡也没有真的再推开楚轻酒。夜色的确已经深了,繁星在天际闪烁,亭外的灯火也在轻轻闪烁,苏羡看了看夜色,终于与楚轻酒一道牵着手回到了客栈当中。
两人终于将一切说破,虽皆是心情沉重,但两人之间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沉默与疏离。楚轻酒身体还没有好,本就是强撑着精神与苏羡交谈,如今回到客栈里,便有些撑不住有了倦意,苏羡看得分明,便扶他上床想要让他早些休息,自己则也该回房间去处理玄月教的事情了,然而苏羡才刚回身,楚轻酒就一把拽住了苏羡的手。
苏羡回头去看楚轻酒,楚轻酒面色微微泛红,却是死活不肯撒手,只拿两眼紧紧地盯着她。
苏羡看着楚轻酒小媳妇一样欲语还休却的眼神,像是突然会意,恍然眨了眨眼,俯身在楚轻酒的额上落下羽毛般轻轻的一吻,这才声音低柔的道:“我先回去了。”
楚轻酒被苏羡这下亲得有些恍惚,却没忘记抓紧苏羡的手,他轻咳一声,眼神飘忽像是一时间一些找不着苏羡在哪里,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羡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会错了意,她眼神也有些飘忽,但见楚轻酒浅粉的面颊,却又禁不住久违的有了些笑意,她干脆豁了出去,俯身在对方唇上也印下了一吻,然后低语道:“那是这样吗?”
然而她这番动作,却换来了楚轻酒在她唇上轻轻一咬。楚轻酒瞪大眼睛看着苏羡,眼里还有些恼羞:“你是故意的!”
“你想说什么?”苏羡忍着笑道。
楚轻酒这才想起来正事,轻咳了一声道:“你明天也会过来吧?”
苏羡这才知道楚轻酒磨蹭这么久是想要问这个,她点了点头,答应道:“会的。”
她本是犹疑,但越是与楚轻酒交谈相处,便越是无法再舍下,纵然是困顿如此,她也不肯放弃与这人相处的任何机会,就如同楚轻酒所说,或许真的并非毫无转机,或许这并非是一个不可破的局面。
这般想着,苏羡又是一笑,叫楚轻酒放心,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间楚轻酒一直在看苏羡,他将她的每一个神情都看在心里,却没有再问一句话。
他本应该问的,关于这些天来外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魔教众人对正道究竟做了些什么,他们又为什么要将他困在此地,这些他本都应该问,但他却又不愿现在去问,他所能做的,只有去相信苏羡。
。
第二天一早,楚轻酒很早的就醒了过来。
楚轻酒的精神很好,恢复得似乎也很好,凝儿给他端来早膳的时候,他便不住的询问苏羡的消息,想知道苏羡究竟在做什么,什么时候会来,凝儿神色古怪的盯着他看,不明白楚轻酒究竟为何突然这样精神。前些日子楚轻酒也会问苏羡的事情,但苏羡对于楚轻酒态度冷淡,凝儿也不是没有看出来,所以这会儿凝儿直接道:“你不要再想神女了,神女很忙,没空来见你的。”
“她在忙什么?”楚轻酒端着一碗粥,却没有立即喝下去,只是像个小孩儿一样将粥舀起来又倒回去,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凝儿道:“神女在和教中的几位长老商量正事,现在不光是正道,无忧谷和鬼门与我们玄月教之间的关系也是麻烦,神女忙着应付那边的人,若不是因为……”她话说到这里,突然就止住了,楚轻酒似有所觉,抬眸看她道:“因为什么?”
“因为你。”凝儿定了定神,终于将话说了出来,“因为你折腾了许久,身子还没有养好,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在这里待下去,你若是早些好了,我们此刻早就回教中了。神女回到教中坐镇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楚轻酒道:“我已经好了很多了,我可以赶路。”
“那也没用,现在事情已经来了,现在回去也晚了。”凝儿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看了楚轻酒片刻,接着又道:“反正神女现在很忙,恐怕得等到晚上才有空了。”
“哦。”楚轻酒脸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他随口应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认真问道:“为什么你们不杀我?”
凝儿一怔,楚轻酒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久,养了这么久的伤,一直都没有说起过这件事情,凝儿只当是楚轻酒已经不会再问了,谁知道今日他竟突然之间又将这事想了起来。
当初玄月教众人之所以会留下楚轻酒,并还花了大力气救他,那是因为溯魂珠对楚轻酒起了反应,楚轻酒很可能就是魔君和英的转世。只是苏羡说过此事的原因不能够告诉楚轻酒,面对楚轻酒的疑问,凝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才是。
楚轻酒看了凝儿的神色,这才察觉了不对劲,便试探着问道:“不能说?”
凝儿迟疑片刻,点了头。
“那就不用说了。”楚轻酒笑了笑,把玩了勺子许久,这会儿才终于低头喝了一口粥,只是凝儿并没有看到他眼中淡淡的思虑。
楚轻酒本以为是苏羡舍不得杀他,才故意找了个借口叫他活了下来,但如今看凝儿神色,似乎却又不止于此。
究竟有什么秘密让玄月教上下非但不杀他,还将他这么好吃好喝的供着?又是什么要紧的秘密是他不能够知道的?
楚轻酒喝完粥后,又在床上看书消遣起来。整整一天的时间,楚轻酒待在屋中休息,等到了傍晚的时候,他才终于下床来,眼见着天色已近黄昏,只道是苏羡应当将要紧的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这才自己推门走出了屋子,要去寻苏羡。
这些天来楚轻酒在客栈里休息,无事的时候也不会出房门,众人也都习惯了,但这并不代表楚轻酒出不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