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田夏天也来了,她还不知道江海父母来的事。
我赶忙拉着她:“江海爸妈来了。”
田夏天被吓了一跳。
我把饭盒塞给她:“快送去。”
田夏天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哭笑不得:“你神经病啊。”
“这不是给你一个讨好未来丈母娘的机会嘛。”我说。
她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姜河,你哪根筋搭错了?要讨好也轮不到我吧。”
我没再说话,只是十分诚恳地看着田夏天。
她被吓了一跳:“你当真?”
见我沉默,田夏天被气笑了:“姜河你神经病吧,你不是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吗,你不是都要留在美国照顾江海了吗,你这是干吗啊你。”
我没说话。
田夏天瞪了我一眼,何惜惜正好停了车从医院门口走进来,田夏天住了嘴,转身走了。
“怎么了这是?又吵上了?”何惜惜问我。
我摇摇头,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叹了口气走进医院。
结果这盒饭根本就没有送出去,我到了病房,江海的母亲就叫我陪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出事那天江海身上带着他房子的钥匙,只是我和田夏天都没有动过,吃过饭后,江母说想去看看。
江海还是住在原来的小区,有工人在修建草坪,喷水池的水一直变换着水珠的形状,看起来一切都没有变化。
我在门口停下来:“阿姨,我在外面等你好了。”
江母笑了笑:“进来吧。”
江海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比我的不知道顺眼多少倍。我从来都挺邋遢的,除了桌面,其他地方真是跟狗窝一样。顾辛烈其实也不太爱收拾,大大咧咧的,房间里球服和篮球到处都是,但是他的承受能力比我低,每次我们比谁懒比到最后,都是他看不下去,恨铁不成钢地说“姜河,你怎么做女生的啊”。
然后就挽着袖子帮我收拾好。可没过几个星期,又被我弄乱了。
顾辛烈完全陷入抓狂的状态:“姜河,我是大少爷!什么叫大少爷你知道吗!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知道。”
再等一会儿,他完全崩溃了:“你知道的话就把屁股挪一挪,我吸尘器够不到!”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江母没有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打量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江母忽然问我:“你和江海,没有在一起吧?”
“啊?”我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我本科毕业之后去了波士顿,江海一直在旧金山,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工作面试。”
江母点点头,隔了一会儿,才说:“你和江海……你们的事,按理来说我作为长辈不应该过问太多,你能够这样照顾他,我很感激你。姜河,你是个好女孩。”
我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是他救了我的命,否则我连躺在病床上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母笑了笑:“没有那么严重。”
我认真地说:“是真的,如果他当时向左转的话,副驾驶座可能就直接撞成泥了。”
江母说:“你……比六年前成熟了很多。”
我轻笑:“是啊,那时候不懂事,很任性。”
“没有,你那时候很可爱,小小巧巧的女孩子,我一直很喜欢你。我其实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江海性格像他爸,不爱说话,闷得慌。”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同我说起这些,我竟然觉得胸闷得厉害。六年前,我是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说:“伯母,你放心吧,江海肯定会醒来的,他肯定会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他。”
江母认真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03
晚上回去,何惜惜在客厅里画画。是一张素描,美国小区很常见的一幕,长长的公路,两旁绿树成荫。
我很吃惊:“你原来会画画?”
她摇摇头:“随便画画,拿不出手。”
“没有啊,画得很棒,你也给我画幅画好了。”我笑嘻嘻地说。
“你要画什么?”
我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她这样一问,我倒愣住了,然后我忽然想到什么,摸出手机,解锁之后才想这是车祸后我新换的手机,以前那部已经坏了。
“你要找什么?”
我觉得很难过,把手机关了机扔到一旁,呆呆地坐在地上,用手抱着何惜惜的胳膊:“我出发来旧金山之前,和顾辛烈拍了一张合照。我们一直没有拍过合照,我不喜欢照相,他也不太喜欢,那是唯一一张合照,我们……我们还说好,以后一起拍。”
“你知道吗,我走的时候,”我忽然哭起来,“他跟我说,他等我回来,还要给我做我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土豆烧牛肉,他厨艺其实一点都不好,可是……”
波士顿艳阳高照,他坐在车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他说,姜河,我等你回来。
等我哭累了,何惜惜才终于可以活动一下她已经麻木的胳膊,戳了戳我的头:“喂,你别在这里睡,起来,去床上睡。”
我一动也不动。
她无可奈何:“听话。”
“为什么我们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呢?”我低着头问她。
何惜惜想了想,柔声道:“或许这才是感情让人着迷的地方吧,无法控制、无法预料、无法完完全全地占有。”
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你帮我画一幅画吧,你还记得顾辛烈的样子吗?”
她笑:“不记得了。”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回到了波士顿的春天,他刚刚洗过澡,穿着黑色的背心坐在床上。他背对着门的方向坐着,用毛巾擦头发。
我冲进他的房间:“顾辛烈,我的衣服呢?”
他被吓了一跳,换了一个双手护在胸前自卫的动作,警惕地看着我:“你要干吗?”
我被气笑了,一把拽过他的毛巾:“我洗衣机里的衣服呢?”
他瞪我:“给你烘干叠好了,懒不死你。”
我走到他身后,挽住他的腰,头搁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