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没有偷东西!”小毛头挣脱杨若兮手,硬着脖子高声辩解道,眼角余光瞥见马车车辕下一丝银光闪过,连忙扑过去捡手中,毕竟是孩子,一下子兴奋得大叫道:“找到了!”
那是一根镂空如意银簪,做工这个时代还算精细。
“那是什么?”大饼脸脸上满是贪婪,转向杨若兮已是一副维护模样;“这位夫人,小毛头手里那支簪子是小妇人嫁妆,不知道怎么被小毛头偷了出来,确不是贵人所有。”
杨若兮见这女人反复无常,好坏全都是她一个人说,挑了挑眉,状似无辜:“我没说这支簪子是我啊!”
大饼脸小眼睛再亮,难道小毛头手里还有?
“这簪子是我,是师傅给我考试!”小毛头握紧簪子,大声反驳,苍白脸上闪过病态潮红,可见生气至极。
“哼哼,胡乱说些什么?那映月斋里匠人会收你做徒弟?那不是逗着你玩儿嘛!若不是那老不死给你交了一个鎏金手镯束,人家映月斋会收你进去?也只有你和那老不死还天真以为人家是要你。”大饼脸叱道:“还不赶紧把手里银簪子给老娘!”
小毛头捏紧簪子,“不给,罗师傅说了,只要我照着这支银簪刻出一支一模一样木簪子来就正式收我做徒弟!”
“呵呵,小毛头说可是映月斋首饰匠人罗欣风?这人可不地道啊,前日老叔我都还听红楼街春姐儿说她收了罗欣风一根如意银簪子;他不过是个普通匠人,哪里有银簪子送人,该不会让你又去帮着偷了回来吧!”说着,那倚左边房门口汉子还拿暧昧目光瞅了瞅杨若兮,暗想若是红楼街姐儿若都像这般颜色,那砸锅卖铁也要去一次。
阿贵有了秦妈妈和阿翠帮忙,终于将马儿安抚了下来,满脸愧色来向杨若兮请罪来了:“二奶奶,是阿贵错了,害二奶奶耽搁了不少时间;我这就将马车退出去,咱们立刻赶路去东市。”
“处理了这边事情就走!你去问问谁是这小孩子能做主亲人,先别说我们是要做什么。”杨若兮低声吩咐道,相信以阿贵机灵,定然能处理好。
阿贵心神领会,怜惜小毛头脑袋上摸了摸,往四周团团作了一个揖:“诸位,今儿我们家二奶奶确实是冲着这孩子来,不知道这孩子银钱是谁做主?”
模棱两可话顿时让四合院内诸人面面相觑,大饼脸善于联想,立马以为小毛头犯了什么事儿,向后退了一步,指着那左边闲汉子吩咐道:
“马老大,去把那老不死给我弄出来,老娘和他们可没半分干系,只要把老娘银簪子拿回来就行。”
马老大知道那金嫂子不是好相与,虽是厌恶,但还是忍着进了左边角落一个用木板木条和杂草搭起来棚子里,片刻后抱出了一个头发花白,干瘦如柴老人来;老人双腿屋里聋拉着,应该是个腿脚不便残疾人。
老人想是一直屋里听着外间动静,被马老大放过道地上坐着后就对着小毛头伸出了枯瘦手掌,看他周身脏污,那双手倒是洗干干净净;“小毛头,到爷爷这儿来;爷爷相信你是好孩子不会偷东西。”
“爷爷。”小毛头拿着手里簪子,几步跑到老人身边,一直强忍眼泪这才流了下来。
“老人家,小毛头没有偷谁东西!我们请你是向您道歉。刚才我家马儿受惊,冲撞了小毛头,让他摔倒了地上;我们家二奶奶怕孩子有个好歹,希望你们能一起去医馆,让大夫给孩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妨碍。”秦妈妈听了杨若兮小声吩咐,上前小心解释起来。
“这样啊?”老人有着一双世故精明眼,上下打量了杨若兮一番,暗暗为她气度点了点头,回身抬手摸了摸小毛头脸,柔声问道:“小毛头刚才绊到哪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小毛头还没来得及回话,那厢听清事情始末金嫂子又跳了出来,“什么?原来是你们马车撞到了我侄子,这可怎么得了?小孩子家家要是撞出点什么毛病来怎么办?撞伤了也要补补身体什么,买菜买肉可要花不少钱,夫人你可不能耍赖。”
杨若兮实不想看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似左边一蹦,右边一打岔,也不用秦妈妈等人代言,直接用她那双清冷眸子盯着她:“刚才你不是说他们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要怎么对待他们也不关你事吧!”
“你还想要什么?”那厢毛老头久受金嫂子虐待只是限于腿脚不便一直只能茅草棚子里待着,心里积了不少怨恨,“这四合院都给了你一家霸占着,还不够!”
老人一声怒吼中气十足,不过吼了之后明显虚弱了许多,转向杨若兮道:“小毛头没什么大碍,小孩子都皮实,也不用夫人赔偿什么了,你们走吧。”
“不准走,撞坏了我家院门不用赔偿么?”金嫂子还纠缠不休。
杨若兮懒得和这样人计较,给秦妈妈使了个眼色,秦妈妈从袖中拿了两锭五两银子出来,分别给了小毛头和金嫂子,主仆四人便收拾着准备离开。
“小毛头,把你手里银子给我!”大饼脸咬了咬手里银子,笑开了眼,生怕毛老头又教唆着小毛头犯傻,笑着对毛老头恭喜道:“毛叔啊,你们家小毛头今后可不差银子,才这么点大就有首饰师傅愿意收他为徒,教他手艺了,说不定今后还能做匠人、匠师呢!”
小毛头却是手一缩,直接将银子揣进了毛老头怀中:“你也说我要拜师,难道不备礼?”
刚才毛老头就屋里听小毛头说拜师事情,却是没听到小毛头说过,对着孙子伸了手掌:“让爷爷看看你刻可像?刚才家怎么没给爷爷说这件好事?”
“人家不是想成了再给您说让您高兴高兴吗?”小毛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支木簪子,连同银簪一齐放进毛老头手中。
“不对!”
“不对!”
银簪被毛老头入手瞬间,一老一少,一沉稳、一清脆两道否定之声一道响起!
老是毛老头,簪子一入手他就发现重量不同,指甲一划,触感是有异,
清脆声音是杨若兮!眼看着都拎着裙子准备出门上马车之际正好看到小毛头放毛老头手中银簪颜色很不正常,阳光下都显得暗淡无光,还带着淡淡青灰色;重要是簪子头部因为刮蹭有了一丝伤痕,从痕迹来看,分明就是掺了铅铜簪子!
第59章 金玉良缘
事情还真就那么凑巧!
小毛头所做学徒映月斋竟然就是杨若兮名下其中一间铺子!秦妈妈从毛老头和小毛头话中听到了段掌柜、东市翘脚街这样字眼后已是十拿九稳,悄声告诉了杨若兮。不过是略略一寻思,杨若兮心里业已有了打算,唤了阿翠一阵吩咐,起身上了马车。
“这位老爷子,我家二奶奶说了,您老行动不便,这里离东市也不远,我们愿顺道载你一程。”阿翠听了杨若兮话主动邀请毛老头爷孙俩上车。老人家都那么大年龄了,秦妈妈见他们落魄模样也心有不忍,连忙拿了毡子放了车辕上,让他们和赶车阿贵作伴。
“等一等!”一直冷眼旁观大饼脸金嫂子大步赶到了马车边,肥硕手指抓着车辕,冲着帘子内杨若兮嚷嚷道:“是你要给他们两人做主,要是他们真被人讹上可不管我事啊!这里四邻街坊都可以作见证。”
此话一落,四周人纷纷交头接耳,谁都知道这姓金女人黑白不分,谁她面前都是有理说不清!有老一辈人都知道,现金嫂子住着四合院还是人家毛老头出钱买下,只是这金嫂子公公对毛老头有恩,毛老头便松了房产给他们金家;十多年前,这毛老头残了双腿被人送到了这里;看每月都有人送来十两银子份上,金嫂子一家对老爷子还算经心。
后来,老爷子收养了租住四合院一对夫妻留下孤儿小毛头,金嫂子公公和男人相继去世,这金嫂子对毛老头便开始恶毒起来;到三年前,没人给这毛老头送银子了,这下子是让金嫂子视这爷孙俩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性子泼辣不怕出丑,不但亲自动手搜刮了老毛头毕生积蓄,为了有房子出租,还直接将毛老头爷孙俩赶到了窝棚里住着。
老毛头说来肯定也曾经富贵过,竟然给了小毛头一个精巧手镯子,让映月斋杨大掌柜答应收小毛头做铺子里学徒,管饭不管住,学徒满三年后安排他跟一位师傅正式教习打制首饰。
小毛头手里簪子经毛老头鉴定是假无疑,金嫂子很是相信毛老头判断,害怕后毛老头身无长物映月斋为了捞回损失会牵累与她,自然要想办法脱了干系;要知道,映月斋杨大掌柜有个女儿是京城府尹第九房姨太太,年前得了个儿子正得势;为此映月斋可是做了三天流水席酬神。
杨若兮车内看着金嫂子巴车厢门边涂着鲜红劣质蔻丹指甲,心里一阵冷笑,人情冷暖由来让人心生失望!从门缝里正好看到毛老头搂着小毛头柔弱肩膀老泪纵横样子,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当不想世上再来一个对生活失望孤儿吧!
“你管放心,若小毛头那支簪子真需要赔偿话我不会置身事外。”若不是被车子这么一撞,小毛头簪子也不会落地上崩了一角,说不定回去还能交差;虽然,杨若兮也隐隐猜到小毛头那个罗师傅肯定有问题。
“这就好!这就好!一看贵人就是个有福,牙缝里漏一点点也足够旁人一家子嚼用了。嘿嘿…”金嫂子松开了车辕,让阿贵重赶着马车上路,远远啐了一口道:“不知道是哪里暗娼门子出来?一辆小小马车充大家夫人!马老大,你们几个赶紧,将那老不死屋里东西都给我扔到门外去!既然出了这道门,那就别想回来!”
却不知杨若兮耳聪目明,将这番话听个清楚,微微蹙起眉头,从后车厢窗口暗暗记下了刚才那个院子位置。
“这位夫人,不知道您首饰是哪家首饰店定制?”毛老头许是想到了什么办法,面色没那么紧张,好整以暇打量起杨若兮这个好心人来。
为了不让毛老头爷孙俩难受,车厢帘子掀起了半边,秦妈妈这人只有一个脑袋一根线弱智女儿,见到瘦弱小毛头分外心疼,正拉着他手和阿翠一起问东问西。
杨若兮扬了扬眉:“为什么毛大爷不说我首饰是内务府里制作?”今早出门时,二太太就向秦妈妈打听了首饰来历,她们婆媳俩还以为是是当年杨家从内务府里制作,话里话外想要她牵线买上几件。
“内务府里怕没有能做那种镶嵌法匠人!”毛老头笃定语气很让人怀疑他身份。
“我们家二奶奶首饰都是那位巧手大匠师亲手制作!”说来,相信杨若兮编出来瞎话还是秦妈妈,她隐隐是知道当年巧手获罪之后是杨家老太爷出手相救,作为报酬,巧手神匠给杨家制作几件稀奇首饰不足为奇。听到毛老头相询,很是得意抽空回道。
“不可能!巧手手艺也没这么好!”这一点,毛老头是肯定,手指指着杨若兮垂膝侧金镶玉玉佩,“这玉佩所用玉器只是普通和田玉,玉质只是普通;老夫所料不差话这块玉根本就是件丢弃残次品;然而有高人取了纯度极高黄金修补了玉块缺失处后还别具匠心缠了金丝上,重让一块残玉绽放夺目光芒,这样手法,巧手世怕也是自叹费如!老夫活了一辈子见了这样绝世手艺,也算开了眼!不知有没有什么说道?”
“金玉良缘!”杨若兮淡淡说道,其实说法还有很多,只是她喜欢这种叫法而已。
毛老头手指再一晃,指向杨若兮头上凤衔珠金步摇和挽发髻上珍珠珠串,神色间已是心驰神往:“这位高人手艺暂且不论,单是这份巧思才真正称得上‘神匠’二字;宋朝数百年来直到前朝才开始放开以饰物入首饰之法,限于以前木质、玉质制作方法,世人自知传承不懂创;可怜巧手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两分小聪明,偶尔敢于做一件旁人没做过式样就被人封为‘匠师’,他还沾沾自喜以为真是独步天下;结果被推上风口浪尖,后落得个凄惨收场;要是他能有幸见到夫人身上首饰制造如此惊细。美轮美奂,怕死也瞑目了吧!”
…
第60章 全民打假
眼前这位侃侃而谈老人哪里还有刚才四合院那贫困潦倒、形容枯槁模样,大有精神焕发、指点江山豪气。
“哦?!”杨若兮敛下长长眼睫毛遮住眼中震惊,昨日家宴之上各家女眷可说是争奇斗艳,皆戴出了看家首饰,艾氏也不例外,她一个国公府嫡出小姐也没见着有几样精美绝伦首饰,看到穆瑶娘手腕上玛瑙手链之时眼中惊讶是怎么也遮掩不住,可见这个时代首饰工艺制造有多简陋!
“老前辈认为做出这套首饰大难处哪?”杨若兮变换了称呼,不过明显陷入思考毛老头根本没发现这一点,认真想了许久,杨若兮以为他回答不上之时,毛老头却是声音嘶哑着开了口:
“要想做出和夫人身上几件首饰难处太多了!”说这点之时,毛老头声音萧索颓丧,又像是带着某种不堪回忆:“首先是金子纯度,靠着拉流和化火根本没办法提到夫人身上金器纯度来;再来是锻造,老夫看夫人身上金器或是拉丝、或是拉片,真是细如发、薄如纸,巧手做了一辈子首饰,充其量拉过棉线粗细丝条,但也不敢再拉长,否则就要断开;大难处其实不是前两者,说来提纯和锻造只要有足够信心和耐心还是能成,但这镶嵌之法老夫真参不透。”
“呵呵,真不愧是‘巧手神匠’老前辈,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杨若兮勾唇一笑,上挑凤眸带笑,柔柔看着惊愕毛老头,身边秦妈妈是一把捂了嘴差点失声叫了出来,慌忙探头四处看了看,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经过了初愕然之后,毛老头已是恢复了气定神闲,拱了拱手:“今日见了夫人身上首饰物件,老夫哪里还配称‘神匠’,再说老夫早已被剥去匠师职位,不敢当夫人尊称。”
“毛老爷子,我闺名杨若兮,我父名为杨逸杰!”杨若兮淡淡笑道,“巧手神匠”这个噱头刚借来一用就遇上真人,这还真是巧啊!只是,秦妈妈那儿又少不得要花些口舌了。
“杨逸杰?!”毛老头瞪大了眼睛,满脸激动之色:“可是前任太子太傅杨老大人家三公子杨逸杰?连中三元被钦点为探花郎杨逸杰?”
“老爷子说正是家父。”杨若兮记不起自己那被人称作惊才绝艳父亲长相为何,但却记得他行为儒雅,对子女很是关爱,心里一暖,也不知她得了这杨若兮身体,有没有机会也连着她身边关爱一起得到,若是那样,她必紧紧抓住,绝不放手。
“老奴参见孙小姐!”毛老头说着就打算用双手撑着残疾身体给杨若兮行礼,还是阿贵反应得赶紧扶住,可小毛头像是看懂了什么,速翻身给杨若兮磕了三个头:“这位夫人,爷爷说过,姓杨都是好人,你姓杨,小毛头拜拜你。”
杨若兮哭笑不得,秦妈妈伸手抱了小毛头入怀:“乖孩子,真懂事。”
杨若兮看毛老头还想说什么,连忙伸手止住了他:“老爷子什么也别说!那映月斋是我产业,但我跟着夫家株洲待了三年,这铺子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是真不知;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瞧瞧杨家两兄弟是怎么给我看铺子;有什么话咱们等安顿好了再说。”
——
翘脚街是整个京城数得上号繁华之地,左边接着外城商户聚集庞大东市,右边接着内城权贵进出东城门毕经东顺街。
映月斋就坐落翘脚街中段一个十字路口,临街铺面分作三层。一层为接待大厅,正好两边开门,采光好、视线佳,放置了高高柜台做接待处,东西两侧摆放着木质矮柜,上面杂乱堆着些木质、铜质簪子、手镯、耳环、戒指之类;二层才是金银玉等物件,三层用来招待贵客女眷,但很少用上就是了。
映月斋左边是一家两开门粮食铺子,门口摆放着白大米、黄玉米、粗糙米、各种豆类,种类还挺多。
可这日午后,三间铺子前被人围了个严严实实,东市各路混子、好事八卦婆姨、翘脚街商铺老板伙计各自占据了有利位置,拉长了耳朵听着首饰铺子和粮食铺子里噼里啪啦杂乱声响,间或着男人哀求、女人哭叫。
要说这首饰铺子和粮食铺子风马牛不相及怎么会像是一同被人挑事似?怪就怪这两家铺子掌柜是亲生两兄弟,平日里做事就不太地道,两家被人挑事,旁人只管束手旁观。
还远处,小毛头就发现了映月斋异样,小小身子哧溜一声滑了下去,“二奶奶,小去探探消息。”
杨若兮担心他小小一个人出什么差池,忙吩咐阿贵道:“车子找地方停下来,你赶紧跟上去看着点。”
因着车上还有个残疾毛老头,杨若兮和秦妈妈也只有车里等着消息,还好阿贵惦记着这边,很就带了小毛头回来;别看小毛头只有九岁,常年街面上走动,探消息很有一套,回来之后就比手画脚说开了。
原来是映月斋近日送了一批首饰给顺天府尹九姨太,专程让她拿来打点关节、也好给映月斋带来多财路好发展;谁料九姨太倒是将那些金银首饰送出去了,可才多少天就出了毛病。原来这一批首饰中竟然有一半是掺了假!黄金是用黄铜镀了浅浅一层金,而白银饰品则像小毛头发现那支簪子一样,掺了不少铅。
要说这些东西被人私下发现还算好,偏偏有一件金质插梳属于模仿元丰号手艺制作,被九姨太孝敬给了府尹夫人。府尹夫人见东西精致,图个鲜,戴着参加了府尹大人一次同僚聚会,不知道什么原因,插梳竟然有半边变黑了;当时就被和她同品级一位诰命夫人嘲笑;不但坠了府尹夫人面子,还让府尹大人跟着受了别人一阵嘲笑。
这还没完,府尹夫人找九姨太算账时候正遇上九姨太生儿子生病,大夫一检查,说是吃了铅粉!那么小孩子哪里会自己吃铅粉,这可是下毒!府尹大人吃惊之下彻查后院,得!问题还是九姨太身上,小孩子身上项圈和手镯被咬出了牙印!正磨牙小孩子将银镯子、银项圈咬开了,里面掺着铅。
这可怎么得了,九姨太儿子被府尹夫人抱去养着,九姨太被打了一顿赶出了府尹大人府邸;听到这些消息客人纷纷拿了首饰要求退货,恰好杨大掌柜回家处理他女儿事情去了,隔壁粮店杨二掌柜作为亲弟弟站了出来,谁知惹到了人群中某些人对于粮店质疑,这不,三下两下就乱作一团了!
…
第61章 铺子危机
“这样啊?”看着眼前一片混乱,杨若兮若有所思:这是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上枕头。
“我二奶奶,这时候你睡什么觉啊?”秦妈妈眼瞅着映月斋柜台都被人砸出了偌大窟窿,杨二掌柜捂着脑袋,手指缝里冒出可是实打实鲜血,不禁心里发慌。
“不忙,等杨大出现了我们再过去。”杨若兮好整以暇开始闭目养神,其实是暗自思量遇上这种情况应该怎么解决。现代,遇上这样欺上瞒下经理,一张辞呈、一封通告就可以以这人只是个“临时工”借口置身事外;然而这里可不成,杨大、杨二是有卖身契奴才,有什么好歹别人只会说做主子无能。事已至此,只有等着看看还有谁会着急跳出来!
杨若兮从小毛头复述事情中嗅到了阴谋味道,经历了二十一世纪各种肥皂剧熏陶,她隐隐觉得杨大女儿遇到事情可说是一环扣着一环,不会就这么简单了事。
果然,没等多久,那边就传来了纷杂脚步声,一队身着灰底红边衙役服色人从东顺大街转了过来,领头人腰刀一扬:“通通停手!”
围观人们大多是东市和翘脚街小贩,这些人平日里或许你说什么京兆府尹他们没多大感觉,可这些皂衣衙役就不同了,整天挎着腰刀街上巡视,话说“阎王好见,效果难缠”,升斗小民怕就是这些衙役,见状可是有多远闪多远。
顿时,映月斋和粮食铺子里就剩下寥寥数十人,门前空出了一大片;杨二是个高大敦实汉子,约莫三十多岁,眼中神色带着几分精明;见了领头衙役后眼睛一亮:“胡三哥,您老人家可来了!要是您晚来一步,看到就是下尸体了啊!您可要为小做主啊!”说着,杨二将手从脸上挪开,特意斜斜一扒拉,让额上刚刚露出血渍糊了半边脸庞,看上去分外凄惨。
撩着马车帘子杨若兮见状冷冷一笑,这人太会装模作样,若是想要继续开着这两家铺子,这人不能留!
远处,接到小二报告杨大也大跨步狂奔而来,他看上去和杨二年纪差不多,可能是这几年养尊处优,黑色暗花绸缎衣袍紧紧绷他有些发福身体上,嘴角两撇八字胡随着他跑动一翘一翘,一边抹去面上汗水,一面冲着领头衙役拱了拱手:“我说,胡三哥,外面站着干什么?进去坐坐。”说着话,那只拢袖中手掌就来拉神色严肃衙役捕头。
“哼,杨大掌柜少来和本捕头攀交情,本捕头历来清正,从不受贿,这可是这翘脚街、东市一带人人皆知!”胡捕头义正言辞甩开手,冲着四周拱了拱手,顿时杨大手里一张印着墨迹纸张曝露了众目睽睽之下。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知道胡捕头清正严明,特意叫您老为我们这些苦主帮忙做主!”没想到说话竟然是此时站映月斋柜台东侧一个葛衣中年汉子,他刚才打砸店铺可是下手极狠,杨二掌柜头上伤也是他拿了柜台内一把木工槌给敲出来。
要是这时候还看不出胡捕头来意不善话,杨大和杨二两人也妄翘脚街混了这许多年,兄弟俩对视一眼后脸色都变了。杨大还算镇定,直接对那个嚷嚷着中年汉子行礼道:“老哥贵姓?不知道本小号哪里惹到老哥,让老哥如此愤怒?”
据他所知,那些得了女儿首饰大多是有头有脸官太太,这些人根本不好意思找一个小铺子麻烦,那样反而让人觉得掉价;出现闹事反倒是想要对付自家真正对手。
“免贵,姓曹!下只是个管家!前些日子我们家太太你们铺子选了几套首饰赏给家里奶奶、小姐们,想不到全是些假货!我们家太太很生气,你看着办吧?”话音一落,曹管家顺手一挥,有个十八九岁壮小子送上一个包裹,“砰”一声响,包裹被丢唯一没倒下矮柜上,包裹敞开,里面露出数道金光闪闪;这么多黄金首饰价值可是不菲!
接着,另外一边也有一个二十多岁瘦小汉子也同样丢出了一包金首饰,“我这里也有!”
“我家里是一袋掺了沙子大米,从隔壁粮食店买回去。”
“我家里有一袋细粮,下面全都掺着糙米。”
…
一时间,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纷纷带着怒火控诉起来!
“不可能!我杨老二做粮食生意十年来全是本家庄子所产,决不会出现以次充好情况来。”杨二掌柜很是愤慨,不像是作假。
杨大掌柜倒是没忙着辩驳,疾走两步扑到那两包首饰前翻开包裹,一支支细细看过,松了一口气:“这位客人,你说这些首饰是从小店购得,请问是否有凭票?”
“怎么没有?”曹管家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张扬了扬,重收回怀中,“现不能给你看,待会儿一起交给胡捕头,他自有公断!”
“胡捕头,四邻街坊,今日我杨大川此给大家先道个歉!本店确出了一位用黄铜、铅粉滥竽充数制作首饰珠宝匠人;这一点小店难以推脱。但众所周知,小店四年前都还说一家粮店,三年前才该做映月斋做首饰;店内一直是一位姓张老师傅;直到去年年底才重金聘到了一位罗姓师傅。这次出事正是这位罗师傅,可自从事发后这位罗师傅便失去了踪迹,本小号也正要寻他赔偿损失。”
“哼哼,任你舌绽莲花也无法狡辩!他是你们铺子聘请匠人,难道他出事你们不必管?退一万步说,谁知道这首饰匠人作假不是你这个东家示意!现事发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杀人灭口!没那个雄厚本钱还学人开什么首饰店,看你这破铺子,怕是卖了也赔不了我家太太顺失!今日有衙门里胡捕头,趁早把房契地契交出来让我们这些人平分了算了!”曹管家没给杨大掌柜喘息时间,紧追不舍起哄道。
杨大掌柜和杨二掌柜面如土色,事发前因为铺子里原料用罄,正向元丰号缴纳了一笔为数不少原料订购款,这个款项是很不容易才交进去,不是你想说退出来就能退出来。前些日子为了平息府尹大人震怒,两家已是将这些年储蓄一并搭了进去,没料到还会有这么多人要求退货,铺子里根本就没了足够银钱赔偿!
…
第62章 断然出手
“杨大掌柜、杨二掌柜,事实俱在的事情你们二位怎么说?”胡捕头在手下的安顿下大马金刀的坐在了街边一张八仙桌上,大有当街办案的大老爷威严。以前他对杨大杨二两人另眼相看不就是因为杨大有个给京兆府尹当九姨太的好女儿么?如今外孙子被府尹夫人接在身边拘着,女儿被驱赶出府,明摆着得罪了贵人,还需要什么脸面可言?再说了,那位曹管家派人来请的时候人家可是懂事的奉上了两百两银票,比杨大想要强塞的五十两大方了不知多少。
“官爷,这事情,两个奴才似乎做不了主吧!”一声清冷的问话突兀的在胡捕头身侧不远处响起,杨若兮看戏到这儿已是知道这是有人谋夺她嫁妆来了,可惜这些人打听得还不够彻底啊!不过,说不定也是两个奴才都忘记了他们的身份。
“这位夫人又是?”胡捕头常年在街上混,眼睛毒辣着呢;这新到的一行人有主子、丫鬟、婆子、小厮,还背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是什么情况?
杨若兮戴着秦妈妈叮嘱的帷帽,一步步从胡捕头身边往映月斋内走去,小翠满脸的兴奋之色,上前几步将地上的桌子、凳子扶好,用袖子抚开碎裂的残渣:“二奶奶,坐这里。”
秦妈妈扶着杨若兮坐好,转头冲着已经木呆呆的杨大杨二两人淡淡一笑:“你二人可是傻了?见着主子连行礼都忘记了!”
杨大杨二只知道杨家已经垮了,根本不清楚杨若兮的去向,三年没得到一丝消息,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一家这一辈子也就老死在睦洲那个全是凶狠蛮子的地方,但眼前的秦妈妈他们认识啊!三年前杨夫人亲自把他们兄弟二人连同妻子的卖身契交给了秦妈妈保管,如此看来,这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真的就是他们家的小姐,穆家大房的二奶奶!
“小的…”形势比人强,兄弟两人无奈的对望一眼,本就面如土色的面孔此时更是绝望。
“行了,你们的礼我可受不起!杨二川,你一脸的鲜血还是回那边铺子待着去吧,记得守好铺子,别让有心人再给你混进几袋子‘证据’,那时候我们杨家粮店才真正洗脱不了这个嫌疑了。”这两人杨若兮是打定主意不会再要了,也不想白白受了他们的礼。
听她这么说,两兄弟还以为这是杨若兮有心尽释前嫌,杨二赶忙点头回了铺子,刚才被人丢出两包假金首饰之时他就担心粮食被人动了手脚,再说头上的伤一抽一抽的疼,要是再不包扎下他也不放心。
“这位夫人真的是映月斋主人?”不但胡捕头诧异,就连那个领头羊曹掌柜都是一脸诧异:这个时候出来顶缸,这女人脑袋没病吧!
“正是!以前是两个奴才仗着我不在京城任意妄为了些,如今既然我已经回来了,自然不会任他们这样败坏我的名声,败坏我夫家的名声。”杨若兮深谙“背景”的妙用,不管何时何代,这玩意儿都让人充满着优越感。再说了,在穆家被苛刻三年,借借名头来唬唬人当利息还算轻的了。
“夫人,这件事情既然你出面认下了,那你说怎么办?”曹管家一指离杨若兮五步远的包裹,“里面共有五套金头面,当时购得的总价为一千两,看在夫人的面子,我家太太伤心气愤的医药费可以免了,然我们家大少奶奶戴了首饰之后一直感觉身体不适,这求医问药你可要一起管了!”
另一边的瘦小汉子明显是看曹管家的脸色,也轻声哼道:“我们家总共是十一根簪子,三把金质插梳,两套小公子穿戴的手镯和项圈,总价五百两银子,两位小公子那里也要夫人拿出个章程来!”
旁边等待的那些人也纷纷报起了自家的价格,杨若兮躲在帷帽后的表情这些人看不见,但见她一直只是稳稳的坐在原地并不说话,想当然的以为她不过就是个深闺妇人,有的就开始漫天要价,胡说一气。
待得这些人说得差不多了,杨若兮这才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阿翠备上的茶水:“杨大川,咱们映月斋今年有这么好的生意?卖了这么多首饰物件!”
“这,不瞒二奶奶,小的能力有限,这三年来映月斋的生意举步维艰,即使去年小女被府尹大人抬举做了九姨太太,可那些往来的贵人们都冲着元丰号去了,小店更是生意萧条不堪;今年开春还有好些家商户找小的商量转让铺子事宜,不过小的谨记只是个下人,并未生出私下买卖铺子的背主之事。”
杨大川这番话的意思包含了很多:第一,这铺子没挣着钱,所以三年没给你半分银子不是我的错;第二,我女儿被抬举成了府尹家的姨太太,当然他没说已经被赶出来的事实,还以为杨若兮和以前一样好蒙蔽;第三,这铺子是别人看着口岸好,眼红,并非是我经营不利,相反,为了维护铺子,我们两兄弟还付出许多!
若是以前的杨若兮听到这番话保不准就信了进去,可现在的杨若兮深谙生意之道,哪里会像他说的这般可怜!帷帽下的红唇微微勾起,她很感谢这样的帷帽,更能让人觉得高深莫测,做起事来定能事半功倍!
“那你去把近两年的账本给我拿出来!”杨若兮示意阿翠将桌面腾开一大片位置,摆开架势准备当街查账。众所周知,有大型银钱过手的铺子都有详细的记录,可这个时候杨若兮摆出这个架势又是什么意思?
想到当然要问到,曹管家将手在柜台上重重的一拍:“这位夫人可是要视我们为无物!今儿是我们来向你们映月斋兴师问罪,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对你家掌柜兴师问罪的!怎么着?一个姓罗的背黑锅不够,还要再搭上一个卖了身的奴才!”
“麻烦这位曹管家把你们订购首饰的凭票拿给胡捕头帮忙记录下行吗?”杨若兮没正面回答,反倒另外提出了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