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拓拔野、蚩尤方知竟是少昊等人救了纤纤!心中感激不已,连忙起身道谢。

少昊哈哈笑道:“两位客气了!杀兽救人原本就是我此行目的,应当的!再说纤纤姑娘这般美丽可爱,岂有不救之理?”纤纤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得意地笑将起来。

少昊笑道:“不瞒两位,我与纤纤姑娘颇为投缘,倒像是从前见过一般。两位没来之前,我正想收她做妹妹呢!”

纤纤哼了一声,妙目凝视拓拔野,叹道:“那倒不必了,我的哥哥已经够多啦!”

拓拔野知她所指,心中苦恼,佯做不知。又想:少昊与纤纤果然有血缘之亲,是以才会如此投缘。但纤纤身世关系西王母荣辱,自然不能就此说穿。

少昊哈哈大笑,见芙丽叶公主始终不发一言,优雅跪坐,高贵而又楚楚动人,他不由心痒难搔,笑道:“这位姑娘难道也是拓拔兄的妹子吗?”

拓拔野正要说话,芙丽叶公主已经淡然道:“小女子楚芙丽叶。父王尊号适才承蒙太子齿及。”

少昊等人大吃一惊,连忙行礼。纤纤轻蹙眉尖,心想:“哼,这可巧了!上回是鲛人国公主,这回是寒荒国公主。”

芙丽叶公主道:“父王听说太子将奉旨巡游八族,欢喜得很;国中臣民也都在翘首齐盼太子来临。”她矜持文雅,言语不急不缓,颇为得体。少昊说话口气不由随之恭谨起来,原本色咪咪的眼神也变得庄重严肃。

相谈片刻,众人得知寒荒城中近日正筹备欢迎少昊一行,但厄兆连连,有巫卜测算,少昊将为寒荒国带来空前浩劫。前日午后,芙丽叶公主在宫中午睡之时,突然飞来数百只罗罗鸟,将她瞬间掳走,辗转千里,关入这众兽山山洞之中!若非拓拔野等人相救,不知何时方能重见天日。

少昊慨叹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非拓拔兄追寻纤纤姑娘,误入这众兽山中,又怎能救出公主?倘若公主出了什么差错,流言蜚语就更要甚嚣尘上了。”众人都深以为然。

众人饮酒倾谈,各述连日际遇,都觉其中怪异可疑之处颇多。那些罗罗鸟何以掳掠众多女童?又何以将这些女童集中在那山洞之内?纤纤所遇的白衣男子与黑衣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何以能化身为寒荒七兽中的两大凶兽?他们与那些罗罗鸟之间,又有什么神秘关联?……诸多疑问纷至杳来,始终不能参透。

英招沉吟道:“我看多半是什么妖人在幕后捣鬼,制造诸多事端,想要挑唆寒荒八族与金族重陷战乱。”拓拔野心中一动,与蚩尤对望一眼,两人心中同时想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近来木族、土族、火族连连出现内乱,都与水妖有关,难道此事也与水妖有关?

但此事关系甚大,金族在五族之中,又素来中立,与其他四族无甚磨擦,倘若没有足够证据,决计不能胡乱猜测。

江疑道:“所幸拓拔太子救得芙丽叶公主与九百女童,只要我们将这些孩子送回各自村寨,再将公主护送回寒荒城,自然就可以平定民心,谣言不攻自破。”

众人纷纷点头。少昊鼓掌道:“好!就这么办吧!”转头望着拓拔野、蚩尤笑道:“勇救公主与九百童女,两位此番可是寒荒国与金族的恩人贵宾了。”

※※※

翌日,白金龙车一路飞行,拓拔野等人将众女童从乾坤袋中一一抱出,送抵各自家中。村寨百姓既惊且喜,感恩莫名,对着拓拔野、少昊等人顶礼膜拜。飞车高空远去,犹可却见山谷中挥舞的万千手臂。

一日之间,拓拔野等人就送还了四百余名女童。第二日,众人又将余下的五百余名女童安全送抵各自村寨之中。

寒荒村民原本对金族颇有敌意,对那荒唐疏懒、沉溺酒色的太子少昊更无好感;但这两日下来,两百多个村寨、数十万寒荒百姓,对少昊、金族印象大为改观,拓拔野、蚩尤的大名更加如雷贯耳,铭刻在心。

拔祀汉三人沿途相伴,见那少昊虽然荒唐放纵,但言语磊落、热情豪爽,倒不似传说中那么不堪,有时见识决断,都颇有可观之处,因此对他的恶感也逐渐消散。起初少昊呼唤他们入车共饮美酒,他们置若罔闻,甚为不屑。但到了后来也逐渐松动,经拓拔野与少昊再三邀请,终于也忍不住浓郁酒香的诱惑,到那飞车中与蚩尤并肩而坐,狂喝痛饮。

送走全部女童之后,拔祀汉三人请言辞退,却听芙丽叶公主柔声道:“此次救出九百女童,三位勇士也有巨功。还请三位随我前往寒荒城,听候父王封赏。”

拔祀汉三人虽非醉心功名利禄之辈,但闻言能得国主亲自接见,并赐以无上荣誉,都不由心动。又想能与拓拔野、蚩尤二人这般痛饮美酒,同往寒荒城,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当下答谢应允。

※※※

飞车西南而行,翌日黄昏到达寒荒城。寒荒城坐落于西皇山上,山势险峻,依山建城,高低错落,数峰相望,倒像是十余座毫不相连的雄伟城堡。但城堡之间,或有飞索吊车相连,或有山甬密道连接,往来密切。

西皇山上树木虽不茂密,但比之一路经过的寒荒各冰雪荒山,却是绿意盎然,直如桃源仙境。时值盛夏,山顶冰雪皑皑,山下繁花似锦,绿草连天。雪水消融,从山上化为飞瀑,蜿蜒成山溪流至山下裂谷,奔腾为清澈大河。无数犁牛、羚羊、麋鹿遍布草坡河岸,俯头嚼草饮水,仰颈悠然长呜,怡然自乐。

早有侦兵探子将数日之事传遍寒荒城!城中百姓俱极欢喜,与礼官一道,终日在城外夹道迎候。这日黄昏,城楼岗哨与山坡上的百姓瞧见等候多时的白金飞车腾云驾雾而来,纷纷欢呼雀跃,挥手致意。

飞车盘旋数圈,徐徐降落在西峰主城广场。臣民围涌欢呼,寒荒国主楚宗书亲自率领长老、群臣到殿外相迎。

楚宗书身形矮胖,白发蓝眼,脸庞红润,满脸微笑,甚是和蔼。见少昊一行自车中步出,连忙拜倒行礼,群臣随之拜伏。少昊疾步上前,将他扶起,笑道:“国主乃是少昊前辈,这般大礼岂不是折杀少昊吗?”

楚宗书微笑道:“太子代表白帝陛下,不远万里,平除恶兽,救出九百孩童,寡人这点礼节与之相比算得了什么?”群臣纷纷称是。

当下彼此引见介绍,寒荒君臣瞧见芙丽叶公主安然无恙,不胜欢喜,对拓拔野、蚩尤二人接连拜谢。

众人进了主城大殿,礼仪拜会之后,楚宗书命礼官将少昊、拓拔野等人各自接引到贵宾馆中歇息。君臣出殿,恭送拓拔野一行上了飞索吊车,目睹他们进了对峰迎春阁,方才遥遥行礼,退回殿中。

入夜之后,又有礼官将拓拔野、少昊等人引领到南峰大殿,参加盛大的酒宴。南峰高万仞,群峰环立,各有飞索相连;山风鼓舞,夜雾飞扬。南峰大殿在半山腰上,倚山临渊,气势巍峨。殿外篝火熊熊,亮如白昼,数十名厨子正在篝火上翻转烧烤各式野味,脂香浓郁,漫山可闻。

殿内贵侯满座,长老云集,见拓拔野、少昊一行步入,纷纷起身行礼,拓拔野等人也微笑还礼,在礼官引导下次第入座。

编钟铿然,丝竹齐奏,悠扬的乐曲声中,酒宴正式开始。

众人遥相举杯,各尽其欢。楚宗书似是颇为了解少昊秉性,席上美酒都是陈年佳酿,虽不及少昊飞车中携藏美酒那般甘醇,却也是天下罕见。席间翩翩起舞的数十美女无一不是国色天香,虽然罗裳严实,但玉腿飞扬之间,仍是春光无限。少昊大喜,拍着桌子,附和那音律节奏,浅斟低唱,颇得其乐。

少昊原本还略有收敛,但酒过三巡,微有醉意,逐渐故态复萌,哈哈大笑,对着席间众贵夫人比手画脚。虽有英招、江疑悄悄拉扯,传言规劝,亦无济于事,放浪形骸,颇为失态。

拓拔野与蚩尤、拔祀汉等人斛筹交错,言笑甚欢。与芙丽叶公主坐在一处的几位贵族女子悄悄指点拓拔野等人,交头接耳,低声询问;时而吃吃低笑,眼波飘荡,不住地望来。蚩尤、拔祀汉与天箭只管喝酒,视若无睹;拓拔野微笑举杯,遥遥相敬,唯独黑涯被瞧得面红耳赤,热血沸腾,飘飘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纤纤喝了几杯琼浆,觉得甘香清冽,不由又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双靥桃红,浑身滚烫,软绵绵地斜靠在拓拔野身上,吃吃直笑,仿佛轻飘飘地在云端一般。

拓拔野见她醉得脸如苹果,红得要滴出水来,兀自格格乱笑,心下怜爱疼惜,忍不住如当年一般,掐了掐她的俏脸,笑道:“快些醒来,想要赖在这里吗?”

纤纤双手挽住他的臂弯,小鸟依人,眼波水汪汪地流转,吃吃笑道:“拓拔大哥,你背我回去,我要睡在你身上。”拓拔野微微一愣,黯然不语,知道她迷蒙之间,定然又时空错乱,只道犹是从前。纤纤格格笑道:“你……可不许打呼噜,每次在我耳旁吹气,吵也……吵死啦。”口齿含糊,头枕在拓拔野腿上,心满意足地闭眼微笑,迷糊睡去。她这两日经历甚多,疲怠已极,现下喝了烈酒,头昏目眩,又在拓拔野身侧,再无顾虑,登时沉沉睡着。

拓拔野心下怜惜、酸苦,突然想起当年与她亲密无间的种种情状……想起夜半醒来,她搂着自己甜笑酣睡的幸福姿态;想起她趴在自己身上,吐气如兰,格格娇笑的脸颜;想起她淘气时钻入自己怀中,耍赖撒娇的可怜巴巴的神情;想起她红着脸偷偷轻吻自己脸颊,发现自己睫毛颤动时,惊叫着翻身装睡的情景……那些甜蜜的往事瞬间一一闪过脑海,她的浓情蜜意如这杯中烈酒,入口甘醇酸甜,却又如热辣辣的刀子一般将他的五脏六腑生生搅乱。

蚩尤在一旁听得分明,心中黯然苦涩,仰头痛饮,不再多想。他对纤纤痴情一往,但偏生在她的眼中,自己便犹如空气一般。今日重逢,纤纤的眼光自始至终一直萦系在拓拔野身上,唯有三次望见自己;其中两次视若无睹,一次嫣然一笑。那嫣然一笑令他当即神魂颠倒,险些将酒水泼在身上。

纤纤凝望那乌贼的目光,温柔、甜蜜而忧伤……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是了,果然有些像八郡主从前凝望自己的眼神……蚩尤一凛,蓦地又想起烈烟石来。纷乱往事,幕幕掠过。想起那夜烈烟石陌生冰冷的眼光,突然心中大痛。

当是时,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寒荒国双神女女丑、女戚驾到!”丝竹顿止,舞女退列两旁,众人纷纷起身。拓拔野、蚩尤也各自从沉思中醒来,对望一眼,随之起身,心下大奇,从未听说哪一国、一族有两位圣女。

纤纤被拓拔野拉起身来,迷迷糊糊地说了几句呓语,抱着他的手臂继续沉睡。

※※※

微风徐来,冷香扑面。众人均觉神识一醒,精神大振。铃铛脆响,两个黑衣女子携手而入。左边那女子高挑修长,黑发飞扬,凤眼樱唇,艳若桃李,冷如冰霜;额头与酥胸上,都绣了一朵美艳鲜丽的红梅;手腕、脚踝都系了几颗铃铛。

右边那女子俏丽绝伦,巧笑嫣然;一双桃花似的大眼徐徐扫过众人,每人都仿佛被闪电劈着,口干舌燥。与蚩尤目光相接之时,两人突然齐齐一震。蚩尤蓦地一阵晕眩,心中狂跳刺痛,一种强烈而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女子好生熟悉!明明脸容陌生,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女子嫣然而笑,眼波又从蚩尤脸上移过,向拔祀汉等人瞥去。

忽听“当”地一声,少昊手中的青铜酒杯摔在地上,目光直直地瞪着那两个女子,吞了口口水,醉醺醺地哈哈大笑道:“谁说寒荒国没有美女?这两个可要胜过我嫔妃百倍了!”

厅中哗然,左侧那女子闪过凌厉的怒色,右边的女子却只掩嘴格格而笑。少昊更加神魂颠倒,跨过案桌,竟就想要扑上前去。

殿中众人轰然喧哗,寒荒国群臣的脸上都露出愤怒已极的神色。这女丑、女戚乃是八族圣女,冰清玉洁,不可亵犯;少昊竟敢这般公然调笑,还想动手动脚,侮辱之大实是难以忍受。若非他是白帝之子,这两日又救了公主与九百童女,殿中众人只怕早已围涌上来与之拼命。

英招、江疑大惊,连忙双手挥舞,真气飞涌,将他缠绕拖回。少昊大怒,呼喝不止;英招、江疑满脸尴尬,不得已指尖一点,白光闪耀,将他经脉封住。拓拔野、蚩尤等人站在少昊身旁,感受众人凌厉愤怒的目光,亦颇觉尴尬。

英招、江疑将少昊扶住,朝众人躬身道:“太子殿下酒醉失态,并无冒犯之意,还望国主、神女、众长老恕罪。”

楚宗书咳嗽一声,微笑道:“太子连日奔波,太过辛苦,所以有些不胜酒力。快快扶他坐下休自心吧!”

两大神女徐徐穿过大殿,在楚宗书左侧坐下。众人纷纷坐下。拓拔野见蚩尤呆呆地望着那神女,动也不动,连忙将他拉下,低声道:“怎么了?”蚩尤凝望那神女,皱眉苦苦沉思,哑声道:“奇怪,那神女我像是在哪里见过。”

拓拔野心下惊讶,正要相问,却听纤纤低声咕哝道:“我的口好渴……”眼睛惺忪扑眨,悠悠醒转。拓拔野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转头望去,那两个神女正低声对楚宗书说些什么,楚宗书满脸愕然,蹙眉不语。两个神女面色不悦,又接连说了一阵,楚宗书面色愈发苍白,轻轻摇头,沉吟半晌终于大声道:“诸位请稍稍安静,女丑神女有要事宣告。”

殿中寂然,众人目光齐齐凝聚在那冷艳的黑衣女子身上。女丑徐徐起身,冷冷道:“西皇山上来了不受欢迎的客人,寒荒大神发怒了。凫后飞翔,朱厌横行,密山的冰雪融化了,丹水中流出可怕的鲜血,天镜湖水在沸腾。”众人哗然,目光纷纷转向少昊,又是厌憎又是惊恐。

拔祀汉见拓拔野与蚩尤满脸茫然,低声道:“神女一定是从北峰天镜湖中看见这些可怕的厄兆。”当下稍稍解释。原来凫后是寒荒人面鸡身的妖禽,朱厌是红脚白毛的猿形妖兽,它们一旦出现,就预示着可怕的战乱即将来临。密山是传说中寒荒大神归化之处,山上丹水是寒荒圣水,突然流出鲜血,则表示寒荒国将有血光之灾。

拓拔野心想:“这神女说的不受欢迎的客人,自然指的是少昊了。”英招、江疑泰然自若,扶着醉醺醺、嬉皮笑脸的少昊巍然而坐,对众人目光与低语置若罔闻。

当是时,忽然狂风呼啸,殿外惊呼连连。篝火摇曳纷灭,烧烤的牛羊鹿肉冲天飞起,几个厨子惨呼声中,被暴风卷下万丈深渊。

一股冰寒妖风迫面而来,殿中灯火昏暗跳跃。众人惊叫狂呼,玉案倾倒,杯盏狼藉。贵夫人们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一处簌簌发抖。只有少昊鼓掌大笑,发出嘶哑之声。

殿外妖云怪雾迷离飞舞,阴风怒吼。纤纤蓦地惊醒,抱紧拓拔野打了一个寒噤。又听见半空中传来清脆的“蛮蛮”怪叫声,由远而近,瞬间便到了大殿檐外。

有人惊叫道:“蛮蛮鸟!”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倏然冲入大殿之中。众人惊叫不迭,纷纷后退。那两道黑影“蛮蛮”脆叫,在横梁大柱之间盘旋飞舞。

灯火忽然转亮,众人瞧得分明,那两道黑影赫然是两只接连一处的怪鸟,三尺来长,形状如凫,青红色的羽毛光滑亮丽,每只鸟只有一只眼睛和一只翅膀,身体紧密契合,两只脚爪钩缠一处,比翼飞翔。

众人面色惨白,有人怖声叫道:“水灾!果然要有水灾了!”

纤纤拍掌叫道:“比翼鸟!”心中极是兴奋。她突然想起当年父亲曾经说过,大荒中有一种奇异的蛮蛮鸟,必须结对才能比翼飞翔。这种怪鸟出现的地方,必定发生极为可怕的水灾。但除了水灾之外,它还能带来奇妙的姻缘。得到比翼鸟的男女,将像它们一样永结同心,比翼齐飞;因此它们又叫做“姻缘鸟”。

刹那间纤纤心中一动,狂喜难抑,拉着拓拔野的手叫道:“拓拔大哥,快抓住它们!”话音未落,比翼鸟怪叫连声,倏地俯冲,朝着殿外闪电飞去。

纤纤大急,闺身顿足,拉着拓拔野迭叫不已。拓拔野见纤纤满脸激动狂喜,殷殷期盼,好久没有看见她这般渴切的神情了,心中泛起温柔之意,微微一笑,拉着纤纤朝外电冲疾追。

众人也纷纷起身,朝外奔去。殿外箭矢纷飞,想要将妖鸟射落,但那比翼鸟极是灵巧,在箭雨中比翼飞舞,安然无恙。

拓拔野拉着纤纤奔到山崖边上,冷风狂舞,夜雾凄迷,比翼鸟优雅地划过一道弧线,破空而去;倏然北折,在云层下低徊盘旋,鸣叫不已。纤纤急道:“拓拔大哥,快抓住它们,莫让它们逃走了!”

拓拔野微笑道:“你和蚩尤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伸手摘下她发髻上的雪羽簪,解印出雪羽鹤,翻身上了鹤背,一飞冲天,疾追而去。

众人轰然,仰头眺望。只见拓拔野骑乘白鹤,如仙人一般飘飘洒落,转眼没入云层之中,不知所踪。半晌,众人方才陆续退回大殿,只有纤纤依旧站在崖顶,衣袂飞舞,脸上红霞汹涌,嘴角牵挂着甜蜜而企盼的笑容。

蚩尤叫了纤纤几声,纤纤头也不回,只是微笑道:“我在这等拓拔大哥。”蚩尤无奈,心中又惴惴想着那神女女戚,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强烈不安,翻腾汹涌,当下便让黑涯看住纤纤,莫让妖风将她卷落崖下,自己则与拔祀汉、天箭随众人回到殿中。

众人纷纷入座,蚩尤凝望着女戚,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眼波荡漾,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烦躁不安,苦苦回想。

忽听一人大声道:“神女,你说这里来了不受欢迎的客人,究竟是谁?”

众人纷纷凝望少昊,都觉这答案昭然若揭。不料那女丑玉臂舒展,手指突然指向皱眉苦想的蚩尤,冷冷道:“就是他!来自东方的不速之客。”

※※※

寒风呼啸,冷意彻骨,拓拔野乘鹤飞翔。朔风吹来,冰霜结面,在他护体真气激化下,迅速融化为雪水,蒸腾消散。

比翼鸟“蛮蛮”怪叫,穿云透雾,急速飞翔,雪羽鹤竟然始终追之不上。拓拔野微微惊诧,好胜心大起,又想起纤纤适才那惊喜企盼的眼神,决计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比翼鸟抓住,送给纤纤。

一路西北高飞,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霜风更冷,彤云厚积,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下方云海翻腾,滚滚汹涌,他竟如同被包夹在层层云雾之中。再过片刻,漫天纷纷扬扬地飘起鹅毛大雪。

雪羽鹤清呜高啼,在漫漫雪絮中穿行飞舞。雪花扑面,悠扬卷舞,在拓拔野发上、身上厚厚堆积,来不及消融,便又被急速覆盖,逐渐凝结为冰块。拓拔野每隔片刻,便运转真气,将肩肘膝盖等处的冰块簌簌震落。

比翼鸟怪叫声中,突然俯冲。拓拔野驱鹤紧随,彤云破散,银光万点扑面。穿透漫漫云层,朝下方曲折冲去。

云雾离散,豁然开朗。雪花缤纷,冰晶飞扬,一座雄伟高峰迫面而来;险峰陡立,尖石如刀,虽然积盖厚厚冰雪,依然如同出鞘利刀,棱角凌厉,突兀磷岫。

比翼鸟环绕峰顶,怪叫盘旋,突然降落在一片纵横二十丈的淡绿色冰晶上。那片冰晶平整光滑,显是山顶天湖被冰雪凝结所成。拓拔野心下暗喜,心道:“只要这怪鸟停下,到了六丈之内,我便可以用凝冰诀将它们冻住。”当下驱鹤缓飞,不惊动那比翼鸟,徐徐降落在距离它们十丈泉外的冰晶上,将雪羽鹤封印入簪,收入怀内,然后蹑手蹑脚地朝那比翼鸟靠近。

比翼鸟扑打翅膀,双爪钩缠,一齐用另外两只爪子跳动,在冰湖上笨拙地跳动,发出“蛮蛮”叫声。大雪纷扬,怪鸟的身上顷刻间覆满白雪,宛如一只胖乎乎的双头雪鸟,在淡绿色的冰面上跳跃,时而两头相对,尖喙对啄,自得其乐。

拓拔野缓缓上前,屏息凝神,正准备要施放凝冰诀,那蛮蛮鸟突然尖叫几声,摇头抖落冰雪,倏地朝天飞去。

拓拔野猛吃一惊,笑道:“哪里走!”飘然跃起,闪电般冲出,默念法诀,森森白气从双手指尖急电飞舞。那比翼鸟尖叫一声,蓦地冻为冰鸟,笔直坠落。拓拔野生怕将它们摔伤,连忙御风踏足,俯冲而下,双手一抄,将它们牢牢接住。

但这番转向疾冲,用力过猛,刹那间已经撞到冰面。“喀嚓”一声,冰屑迸飞,湖面虽未破裂,但脚下一滑,身不由己朝前冲去。

天旋地转,磷昀尖石迎面撞来,拓拔野轻叱一声,左掌拍出,想要藉着反撞之力弹起身来,岂料一掌击出,青光到处,那突兀崖石突然迸裂开来!黑洞幽然,仿佛一张巨口,蓦地将拓拔野吞噬。

拓拔野猝不及防,急速冲去。眼前一黑,已经掉入深不见底的山腹之中。冰寒彻骨,四壁光滑,他头部朝下,飞速下滑,似乎是在一个狭窄的凝冰甬道中斜直坠落。待到他回过神时,至少已在百丈深处。

拓拔野正计算着如何顿住身形,在这狭窄甬道中反转身体,以水族游龙术朝上冲出山腹,突然“咚”地一声,头部撞在坚冰上,眼冒金星,那冰石则倏然迸碎。

眼前一亮,彩光眩目,突然掉入一个空荡荡的山洞中。眼花缭乱,手足乱舞,忽然扑倒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清幽冷香倏地钻入鼻息之中。

拓拔野唇齿及处,两片花瓣柔软湿润,气如幽兰;耳畔低吟细碎,似怨似怒。大吃一惊,蓦地明白自己正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忙低声道:“对不住!”猛地抬起双臂,支起身来。

拓拔野低头望去,“啊”地一声低呼,突然间轰雷贯顶,天旋地转,险些晕厥。

身下女子白衣胜雪,肤如凝脂,清丽脱俗的俏脸上,眉如淡柳笼烟,眼似明月清波,正又惊又诧又怒地望着他,赫然是当年在玉屏峰上的仙女姐姐!

《第十集完 待续》

第十一卷 比翼鸟

第一章 姑射仙子

洞中彩光流离变幻,数百只桃红色的飞萤交织飞舞,异香扑鼻,一切宛如梦境。

拓拔野脑中轰然作响,天旋地转,刹那之间呼吸不得,泥塑一般地冻结着,木愣愣地望着白衣女子清丽容颜,脑中一片空白。心绪迷乱,口干舌燥,哑声叫道:“仙女姐姐!”但那一声呐喊在他喉咙中窒堵,仅仅化为沙哑而低沉的呢喃。

白衣女子那双清澈妙目直直地凝视着他,既惊且羞,似怨似怒。洞壁诸多彩珠的眩光映射在她的脸容上,晕光绚然,如雪夜花树,碧海珊瑚。那清冷淡远的寒香丝丝脉脉钻入鼻息,如此悠远,又如此迩近。

淡淡的幽香在他的体内悠扬绕走,仿佛春风徐拂,海浪轻摇。突然之间,他仿佛又回到四年前的那个月夜;寒蟾似雪,竹影落落,玉人长立,低首垂眉,一管洞箫清寒寂寞……那淡雅寥落的箫声、悠远飘渺的冷香穿透了四年的时光,铭心刻骨,从来不曾淡忘。

白衣女子蹙眉凝视,妙目中闪过奇异复杂的神情。羞怒交集,俏睑薄嗔,纤纤素手颤抖地抵住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来。拓拔野大梦初醒,低头下望,“啊”地一声,面红耳赤,热血瞬息灌顶!

那白衣女子衣襟半解,素胸如雪,依稀可以看见浑圆雪丘急速起伏,桃红色的鸡头软肉在巍巍颤动。软玉温香,春色满怀。拓拔野心跳如狂,热血如沸,连忙扭开头去,挺臂起身,想要立时离开。

但忽忙狼狈,手指无意中扫过白衣女子的乳尖,白衣女子蓦地玉靥晕红,花唇微启,发出一声低低的颤抖呻吟;娇喘声中,冷月冰潭似的眼波忽然冰消雪融,如春水般急剧波荡。双臂倏地抱拢,软绵绵地搂住拓拔野,纤腰曲挺,一双修长莹白的大腿懒洋洋地勾夹住他的腰腹,如八爪鱼般将他紧紧缠住。

拓拔野大吃一惊,还未待回过神来,白衣女子十指交缠于他黑发之中,幽香扑面,柔软湿润的两片花瓣已经贴上了他的嘴唇。气如兰馨,丁香辗转,那柔软的舌尖如火苗一般将他的欲火瞬间点燃。

拓拔野脑中轰雷连奏,迷糊混沌。流萤飞舞,清寒幽香在他身侧缭绕周转,欲火轰然蔓延。狂喜、惊异、羞怯……突然迸爆开来,又如重重火焰狂肆跳跃,随着那沸扬情欲焚烧全身。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本就对她神魂颠倒,刻骨铭心;此时意外重逢,佳人眷顾,温柔缠绵,心中迷狂快乐,不能自已。一时之间,再也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迷糊之中想道:“倘若是个梦,就让我永远也不醒来吧!”

眼花缭乱,天旋地转,琼津暗渡,唇齿留香。丰满温软的乳丘在他胸膛的挤压下颤动,滑腻的肌肤冰凉而又滚烫,这一切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当她咬住他的嘴唇,吸吮流溢的鲜血,颤声叹息,他体内的火山终于崩爆,喉中蓦地发出一声狂暴的喘息。

桃红色的流萤漫漫飞过,眼前迷乱。拓拔野脑中嗡然,欲火如焚。想到怀中尤物乃是自己梦牵魂萦的仙女姐姐,而她竟主动地与自己缠绵欢好,那沸腾情火更加炽热若狂。朦胧之中,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仙女姐姐……她为何会如此呢?”隐隐之间,觉得似有不妥。但温滑软玉,幽香袭人,这念头一闪即逝,心中迷迷糊糊地想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管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只欲顺水推舟,颠鸾倒凤。

当下长臂舒展,将她紧紧搂住,朝她脖颈上吻落。白衣女子嘤咛一声,在他怀中簌簌发抖,满脸飞红。懒洋洋地将臂弯勾住拓拔野的脖子,朝他怀里钻去。

刹那间,拓拔野看见她玉臂上嫣红的守宫砂,如雪地红梅,娇艳夺目,蓦地一凛。突然想道:“是了!仙女姐姐端庄淡雅,冰清玉洁!就像……就像仙子一样!怎么竟变得如此放浪?”一念及此,蓦地大震,登时从神魂飘荡中再度清醒。细细回想当日与白衣女子相处的一夜,她直如雪山冷月,遥不可及,何以今夜竟判若两人?

强自收敛心神,意念凝集,将熊熊欲火镇压而下。凝神观察,见她眼波迷离涣散,神智混沌不清,双靥酡红娇艳,唇角似笑非笑,眉宇之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淫亵之意,更加大觉古怪。念力及处,发觉她丹田之内真气竟荡然全无,只有一股妖邪气浪在经脉汹汹游走,心下大骇。

思绪飞转,蓦地一动:“难道她中了妖人暗算,方才变得如此妖冶放荡吗?”转头四顾,山洞四壁珠光眩然,地上铺了厚厚的白牦牛地毯。洞中四角各有一个鹿角香炉,异香袅袅。南侧山壁有一个紧闭的石门。东侧岩壁上镶嵌一面水晶大镜,正映照出自己与白衣女子紧紧交缠,躺于一张象牙床上的模样。心中一荡,俯身凝神望去,床沿竟刻满了男女交合的淫亵图纹;而四壁凹凸,纹理错落,透过灿然珠光,隐隐也可看出壁上雕刻的,乃是极为淫猥的图案。

香炉袅袅,奇香缭绕。比翼鸟在白牦牛地毯上蹦蹦跳跳,互相啄击扑打,发出奇怪的呢喃声。拓拔野微吃一惊,心道:“是了!难道这香炉中的香烟竟是催情之物吗?”轻轻一嗅,异香入脑,薰然欲醉,全身上下轻飘飘宛如在云端飘浮。他谙识药草,登时分辨出这异香乃是迷幻香木,闻嗅久了必定出现美妙幻觉,飘飘欲仙,虽非催情之药,但亦远非正经之物。这洞穴中妖邪淫异,必定是什么邪魔外道的所在。心中更加确定仙女姐姐必是遭受妖人算计,才变得这般反常。

但心中接着又是一凛: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仙女姐姐究竟是何人?她又是被什么妖人所算?以她真气念力之强,又怎会被这区区春毒所乘?何以浑身真气荡然无存?……诸多疑问接二连三地瞬间涌上心头。

白衣女子迷迷糊糊中将他头按到自己双乳之间,素手温柔而又渴切地摸索他的身体。拓拔野被她纤手一握,“啊”地一声,神魂飘荡,几欲喷薄。异香缭绕,那滚烫的疼痛的欲望,让他几乎又要沉沦其中。蓦地咬牙凝神,心道:“仙女姐姐被妖人算计,倘若我此时抵受不住,玷污她清白之躯,我与那些淫邪妖魔又有什么两异?”当下猛地一咬舌头,血腥味随着剧痛蔓延开来,神识大转清醒,猛地将她纤手从自己身上拉扯开来,抽身后退。

白衣女子眉尖轻蹙,低声呻吟,胡乱伸手去摸索。拓拔野无奈,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仙女姐姐,得罪了。”将她双手反转背后,牢牢抓住。她真气全失,动弹不得,挣扎片刻便无力地瘫软下来。蓦地弓起身子,紧紧贴着拓拔野的身体,娇喘颤栗,泪水涟涟而下。

※※※

当是时,忽然听见洞门之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似有三人。拓拔野一凛,凝神倾听。

三人在洞外站定,一人吃吃笑道:“洞房花烛,良辰美景,得了这梦寐以求的仙子,七郎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好处。”声音银铃悦耳,带着轻佻淫邪之意,乃是一个女子。又听一个雄厚的男子声音笑道:“我怎敢忘了鹿仙姑的好处?钟山的六百童子,你看上哪个只管拖回鹿宫便是。”

拓拔野一凛,鹿仙姑?难道竟是“大荒十大妖女”之中的西海鹿女么?西海鹿女位列西海九真之一,生性淫邪,极好男色,鹿宫男妃之多,尤甚龙女雨师妾;且喜新厌旧,心狠手辣,玩腻的男妃必定活生生地喂送西海鲸鲨。心中一动,当年在古浪屿上曾听金族游侠说起,西海鹿女研磨的催情药药性之烈,天下无双,就是石头吃了也要喷出岩浆来。难道仙女姐姐便是中了她的算计吗?

却听鹿女啐了一口,笑道:“没情没义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我啦!想要用黄毛小子打发我吗?”

那“七郎”哈哈笑道:“好姐姐,那还不好办?”突然低声说了几句,隔着洞壁听不真切。

鹿女脆笑,啐道:“胡说八道!”

语调淫邪妖媚,听得拓拔野面红耳赤。他出神聆听,手上不由得放松了些,白衣女子蓦地挣脱开来,腰身一挺,抱着他滚落床下。“当”地一声,床角香炉被瞬息打翻,淫香弥漫。

洞外三人吃了一惊,那“七郎”试探着叫道:“仙子?”白衣女子嘤咛一声,像是哭泣又像是呻吟。拓拔野怕她发出什么声响,引得外面三人冲将进来,不及多想,蓦地低头封住她的花唇,将那一声欢愉的叹息堵在丁香贝齿之间。

鹿女笑道:“你的仙子已经变成荡娃啦!”

七郎嘿然淫笑,道:“有了仙姑的灵丹妙药,石头也会开花。”三人哈哈大笑,极为淫猥。

拓拔野心下大怒,忖道:“仙女姐姐果然是被这淫妇陷害。却不知那两人又是什么妖魔鬼怪?”惊怒之余,心中蓦地一阵欢喜,松了一口长气。适才虽然猜到白衣女子是为催情药物乱性,但未得验证,始终无法释然。此刻得知白衣女子如此妖冶,果然不是出于本性,心中的疑虑立时消散。

却听第三人尖声笑道:“就算没变成荡娃,她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七郎想要她往东,她还能往西么?”

七郎笑道:“童子此言差矣,我烛鼓之堂堂伟丈夫,岂能做这种强人所难之事?这种欢爱情事,需得两厢情愿,才能得其妙处。”顿了顿又道:“再说仙子体内九十九种春毒一齐发作,若是七郎我不舍身相救,岂不是要累她香消玉殒吗?”三人又是一阵淫笑。

拓拔野越听越怒,直想踢开洞门,将门外三人砸成肉酱。但白衣女子听若罔闻,只管懒洋洋地抱着拓拔野的脖颈,转辗蜜吻,发出断续的叹息与呻吟。

西海鹿女吃吃笑道:“现下时辰已到,你的心上人必定已经浑身酥软,欲火中烧,只等着你好好地疼惜啦!”

那童子尖声笑道:“七郎岂是怜香惜玉之人?只怕明日我们再来时,已经认不出这娇滴滴的仙子哩!”

七郎嘿嘿笑了几声,悠然道:“我费尽心力才得到姑射仙子,岂能如此暴殄天物?”

拓拔野大吃一惊,全身蓦地僵硬。姑射仙子!难道仙女姐姐竟是当今木族圣女姑射仙子蕾依丽娅么?突然想起当日在玉屏峰上邂逅她的情景,诸多细节贯穿一处,豁然而通。是了!倘若她不是木族圣女,当日又岂敢贸然闯入青帝御苑?又何以会吹奏《刹那芳华曲》?……心下大骂自己糊涂愚蠢,无以复加。

却见姑射仙子双眼紧闭,长睫颤动,双靥娇艳欲滴,娇喘吁吁,楚楚动人之态令拓拔野心中又是震颤又是迷乱,心想:“天可怜见,让我在这淫邪蠢物玷辱仙女姐姐之前,赶到此处。我拓拔野拼了性命不要,也决计不能让仙女姐姐的清白有丁点受损。”蓦地想起自己这般赤身裸体地与姑射仙子交缠一处,已经大大污损了她的清白,登时脸上一红羞惭愧疚,想要挣脱开去。

但姑射仙子受那春药所激,正浓情似火,意乱情迷,怎么也不松手,反倒勾缠双腿,将他腰部牢牢夹住。拓拔野被她这般紧紧缠抱,登时又有些心猿意马,欲火中烧。好不容易闭上双眼,凝神咬牙挣脱开去,姑射仙子又发出哭泣一般的呻吟,拓拔野大惊,连忙又俯身将她樱唇堵上。

香甜柔嫩的舌尖立时探入,在他唇齿上刷过,麻酥难耐,耳畔细碎娇吟,吐气如兰,拓拔野小腹中登时又窜起熊熊欲火。心中一阵迷乱、欢喜,想不到时隔四年,竟能与梦萦魂牵的仙女姐姐这般稀里糊涂地裸身缠绵。造物弄人,往往在意表之外。忽听那两只比翼鸟连声低啼,扑翔踉跄,在白牦牛地毯上交颈欢好。心中突然又是一动:“世人都说比翼鸟乃是姻缘鸟,今日它们将我引到此处,难道……难道我和仙女姐姐之间……”心中狂跳,呼吸瞬间停顿。

四年前在玉屏峰上初见姑射仙子的刹那,他便已情根深种,铭心刻骨。四年来虽然际遇连连,跌宕历练,逐渐少有想起之时,但这份情感却如陈酒佳酿,被他埋入心底最深处,历久弥香。当此刻骤然开启,沉淀已久的相思爱慕登时令他醉意薰然。

却听那童子尖声道:“姑射仙子处子之躯,圣女真元!七郎若能将她体内真元吸尽,那就可列入十仙宝座了。”语气中隐隐有些妒羡。

西海鹿女笑道:“列入十仙宝座有什么了不得?烛真神他日坐了黑帝之位,七郎不就是太子吗?那可比什么十仙有趣得多啦!到了那时普天之下哪个美女不是囊中之物?这姑射仙子不要也罢。”

拓拔野正自意动神摇,闻言又是大惊!敢情这七郎烛鼓之竟是水妖烛龙的儿子吗?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自己现下身在何处。在西海与金族寒荒之间,有一处山脉名曰钟山,虽在金族境内,却是水妖国域。当年玄水真神烛龙便是这钟山山神。烛龙北迁之后,想来这钟山便由其子继承了。

又听烛鼓之嘿嘿笑道:“鹿仙姑是在吃醋吗?放心放心,他日烛鼓之登上太子之位,纳你入宫便是。”语气傲慢狂肆,颇有洋洋得意之态。西海鹿女呸了一声,竟似颇为喜悦。拓拔野心下恚怒益甚,忖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寡廉鲜耻,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杀机顿起,直想起身出洞,将他们尽数杀了。但转念又想,敌众我寡,未必就能讨得好去。自己败了倒也罢了,但若累得仙女姐姐重落他们掌心,那可是万劫不复的惨事。当下强忍怒意,寻思脱身之计。

眼光四扫,洞中除了那石门之外,别无缝隙。看来唯有从自己掉落下的那个甬道返身冲出了。但那甬道似乎是太过狭窄,又极为陡滑高长,想要抱着姑射仙子一起逃离,似乎有些难度。稍作计议,决定带着姑射仙子一前一后从甬道中冲出。

却听那童子咳嗽道:“时辰差不多了,鹿仙姑,咱们走吧!可别搅了七郎的好事。”

西海鹿女一笑,道:“是了,他都迫不及待啦!”与那童子一道告辞。烛鼓之也不挽留,待到脚步声远去,便转身朝洞门走来。

拓拔野听他脚步临近,心中一凛,既来不及抽身逃离,唯有凝神戒备。身下姑射仙子纤腰摇扭,轻吮他的舌尖,发出低低的呢喃。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右手往那发胀的柔软雪丘摸去。拓拔野心旌摇荡,但强敌将至,连忙收敛心神。心念一动,蓦一咬牙,将她经脉尽数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