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野一愣,怒道:“你疯了吗!与这畜生缠斗,即便不死,也要被这岩浆烧化了!”
蚩尤吼道:“少罗嗦!你送走纤纤再来救我便是!”不等拓拔野回答,狂吼道:“红毛狗,让蚩尤爷爷宰了你烤肉!”驾御着太阳乌急电上冲、苗刀如狂飙般怒斩而上。
赤炎金猊大怒,震吼喷火,火光爆舞,气浪如锤,登时将蚩尤打得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怒吼叫骂,飞身扑上,竟然奇迹般地冲过一团汹涌的火球气浪,跃到了赤炎金猊身旁。
“鱿鱼!”拓拔野大吼声中,泪水模糊了视线,嘈杂轰响中,他听见上方传来烈烟石哭泣般的尖叫声。
蚩尤朝着拓拔野怒喝道:“快走!”闪到赤炎金猊兽身侧,挥舞苗刀,一式“春雷诀”朝着赤炎金猊兽雷霆万钧地斩下。赤炎金猊兽红鬃怒爆,猛地转身一爪打来,红光电舞,蚩尤刀锋气芒尚未触及妖兽,已被那一爪打中肩膀,登时横飞后跌,猛撞在岩壁上,嘴角沁出血丝,肩膀仿佛迸裂了一般,痛入骨髓。
“轰!”巨响连连,橘红色的滚滚岩浆突然喷薄爆舞,从拓拔野身边缤纷窜过。
拓拔野咬牙道:“鱿鱼,我马上回来!”抱着纤纤,叫道:“鸟兄,走吧!”那只太阳乌冲天飞起,另外五只太阳乌则齐齐怒叫着扑向赤炎金猊兽。
蚩尤叫道:“红毛狮子狗,爷爷在此!”鬼魅般掠来,与众太阳乌一道围住它缠斗。赤炎金猊兽狂怒之下,甩头拍爪,登时将蚩尤与几只太阳乌打飞。
拓拔野便乘此时,怀抱纤纤,御鸟电冲。无锋剑猛地破开赤铜盘的紫色旋光,穿过那剧烈震动的光波,冲天飞去。含泪低头望去,蚩尤浑身血痕,正怒吼着与妖兽激斗。下方,艳红的岩浆疯狂翻腾,即将狂肆喷爆。
他咬牙昂首,心道:“鱿鱼,千万支撑住!”抱紧纤纤,终于冲出了火山口。
蚩尤见拓拔野带着纤纤飞出那裂口之外,心中方自舒了一口长气,赤炎金猊兽腾越狂吼,剩余的那只后腿也即将脱离赤铜盘。狂吼声中,回身扑剪,两只前爪一齐拍下,红光气浪迸爆开来,登时将两只太阳乌打得尖叫退开。那狂猛气浪卷舞如紫风,轰然冲向蚩尤。
蚩尤大喝一声,奋尽全力挥出威力强猛的神木刀诀,但碧光尚未在刀锋上扩散开来,那道紫色气浪便轰然撞至。蚩尤只觉双臂酥麻,苗刀险些脱手飞出,当胸遭受重锤,仿佛身体被打得粉碎。眼前一黑,喉中腥甜,脑中一片迷糊,周身经脉如烈火燃烧,蓦地朝下坠落,耳边听到烈烟石的哭叫与太阳乌的悲鸣;炙热的气浪与火焰从下方汹涌拍来,似乎在欢呼着将他吞没。
山腹中爆响轰鸣,火光狂烈,岩浆飞溅。几只太阳乌猛地抓起蚩尤,在跳跃狂吼的赤炎金猊兽与滚滚沸腾的岩浆之间彷徨。岩浆节节升高,红苗奔窜,太阳乌所能周旋的空隙越来越小……
烈烟石嗓子已经沙哑,全身剧震,泪水汹涌;体内的情火从未如此刻这般猛烈沸腾,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炙烤着她寸寸绞断的柔肠。心室在猛烈地扩张,每一次震动都被心锁牢牢箍束,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赤炎金猊兽就要出来了!这赤炎山也即将爆发喷薄!那时赤炎城方圆数百里,都将成为一片荒芜废墟。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世界已经被赤炎金猊封闭于这火山中,将先赤炎城而毁灭。
刺眼眩目的火光剧烈地闪耀,太阳乌在火光中悲啼飞舞,那只赤炎金猊咆哮着,跳跃着,即将从赤铜盘中跃出;金红色的赤铜盘,在那妖兽的上方缓缓旋转,一道道紫色的光弧悠然飞舞。
她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呢?天地轰鸣,赤炎山剧烈震动。
烈烟石苍白的脸客突然涸开娇艳的红晕,翠绿色的眼波变得说不出的柔和。低声道:“蚩尤,蚩尤……”突然从太阳乌上一跃而下,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翩翩飞入那红光闪烁的世界。
迷糊之中,蚩尤突然听见赤炎金猊兽一声愤怒的狂吼,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去,只见那只巨大的妖兽在空中陡然扭曲,化做一道红光收入赤铜盘中,唯有巨头和前爪依旧在狂怒地扭舞拍打;而那赤铜盘正被一个红衣女子紧紧地抱在怀中,流星般地朝下坠落。
轰鸣爆响,火光耀目;红影闪掠,刹那交错。
那红衣女子从他身边翩翩掠过,在彼此交错的刹那,他看见那莹白娇艳的脸容上,一双春水似的眼波温柔地凝望着他,一颗晶莹的泪水透过弯弯的睫毛,在风中飞散成淡淡的轻烟,嘴角的笑容甜蜜而又悲凉。
蚩尤心中震动,突然想起她是谁了,奋尽全力伸出手,想要将她的手腕抓住,但他这次抓到的,只是一掌空茫的热风和跳跃的火雾。
烈烟石急速坠落,素手朝着他笔直地伸展,兰花似的手指在空中慢慢的曲收,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涌出。
蚩尤想要大声呼叫,喉咙中却干灼如火烧。眼前红光缭乱,他的意识又渐转模糊。
火光熊熊,那凄伤的笑容、化为轻烟的泪水,终于消失在漫漫火海,但却烙印在蚩尤昏迷前的脑海中。
※※※
赤炎山顶轰雷滚滚,黑烟厚厚堆积,一道又一道橘红色的火光破天而去,缤纷的火山弹如红色流星雨般漫天滑落。
赤炎山急剧震动起来,山腰上的卫士们面面相觑,全身颤抖。因乎喝道:“杀了这两个叛贼,咱们立即离开此地,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众土兵战战兢兢地齐声呼应,发狂似地朝着赤霞仙子与烈炎涌去。
红光冲天,霞带缠绕,赤霞仙子所到之处,鲜血喷射激涌,惨叫声不绝于耳。
叛贼潮水似地涌上来,无数的刀戈,无数的箭石在眼前迅速晃动;烈炎长枪飞舞,也不知挑死了多少南荒蛮兵与火族卫士,身上鲜血染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罗遥的红澜刀与乌金林羽的燃眉金剪在身旁穿梭飞舞,热浪真气汹涌交织。烈炎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但胸中的怒火与豪勇之气却是越燃越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有多少敌人,一定要杀透重围,救出赤帝!
山顶接连不断地轰然巨响,半山崖上悬空的巨石突然迸裂,轰隆隆地滚落飞砸下来,一路磕磕碰碰,夹带着越来越多的落石,跳跃着砸人乱兵群中。登时“咯咯”地压倒了一片,鲜血、脑浆冲天激溅。
两个巨石当头朝赤霞仙子砸来,赤霞仙子右手翻转,紫火神兵化做巨大光盾旋转腾空,将巨石挡飞开去。便在此时,因乎的紫炎风螺角光刀与不廷胡余的火蛇鞭齐齐攻到,赤霞仙子流霞镜一转,霞光破舞,将紫炎风螺角光刀瞬息缠住,但是却来不及避开火蛇鞭。
“啪!”两道火蛇鞭破入赤霞仙子的护体真气,重重地抽在她的左肩与后背。赤霞仙子周身剧震,檀口微张,一道血线喷飞而出。红衣倏地迸裂开来,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肩膀与后背,在两道深凹的血痕映衬下,更显得晶莹白腻。
不廷胡余素来好色,登时欲火如焚,双目尽赤,笑道:“原来老太婆的皮肤还光滑得很!”火蛇鞭接连飞舞,狂风暴雨般密集抽打。
赤霞仙子被他两鞭击中,真气崩散,虽然立时翻转紫火神兵飞旋格挡,但仍然被他抽中数鞭,登时衣裳褴褛,寸缕飞扬。不廷胡余哈哈淫笑,精神大振,真气滔滔,蛇鞭纵横。
赤霞仙子大怒,念力毕集,后背衣裳复合如初。真气汹涌,流霞镜猛地亮起绚丽无匹的七色霞光,闪电般电射不廷胡余。不廷胡余不敢硬接,立时抽身飞退,但因乎的光刀却乘势破入,登时又将赤霞仙子迫得险象环生。
赤霞仙子急怒之下,被因乎二人乘隙反制,登时落于下风。
忽听有人哈哈大笑道:“赤飙怒啊赤飙怒,原来你也有今日吗?”声音如惊雷连奏,几十个火族卫士脑中嗡然一响,登时倒地昏厥。
众人大惊,回头望去,只见琉璃金光塔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乌金长衫,蓬头垢面,乱须如草,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双手叉着腰在琉璃金光塔下绕走;明明是个邋遢乞丐,但眉宇之间神采飞扬,众人只看了半晌,便觉得他又分明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赤霞仙子蓦地一愣,觉得此人好生睑熟,但这危急关头却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但是心中莫名地狂跳起来,充满了强烈的不安。
因乎喝道:“给我拿下!”数百个卫士狂呼呐喊,汹涌冲去。
那乌衣人哈哈狂笑道:“老子在这里拜访故交,你们这些臭鱼烂虾捣什么乱?”“呼”地一掌拍出,掌心爆出眩目无匹的红光,刹那间迸炸为狂猛气浪。
“轰”地一声,一大片红光气浪呼啸卷过,周围树木纷纷“喀嚓”倒折,断木飞舞;冲在最前的一百多名卫士惨叫声中冲天飞去,四下抛落。悲呼迭起,有的被尖利的树枝贯穿,有的迳自落下万丈悬崖,有的被凸出的崖石撞死,血流成河,尸横满地。侥幸不死的,也悄悄从草丛中爬起,溜之大吉。
众人大骇,就连赤霞仙子、不廷胡余这些超一流高手的心中,也充满了莫名的震骇。此人仅以这随意挥洒的一掌就可以将一百多名卫士打飞,真气之强,竟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强上几倍,那乌衣人嘿嘿笑着,环视众人,突然望着赤霞仙子笑道:“这位仙子,不是要打开这琉璃金光塔,请赤飙怒出关吗?眼下赤炎山就要爆炸,再这般拖延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赤霞仙子淡淡道:“多谢提醒。”猛地朝琉璃金光塔掠去。
因乎、不廷胡余又惊又怒,喝道:“站住!”猛地疾扑而上,光刀与火蛇鞭瞬间卷起惊天动地的赤火真气,排山倒海似地朝赤霞仙子猛攻而去。众卫士杀声狂吼,纷纷阻截赤霞仙子。
乌衣人笑道:“这么多须眉男儿一起对一个女流之辈下手么?老子还真看不过去哩!”身影一闪,蓦地冲来,双掌一翻,红光怒舞。
“轰!”地一声巨响,惨叫悲呼,无数人影炸飞开来,血雨喷飞。
因乎、不廷胡余只觉眼前一晃,那人竟已冲到身前,双手随意拍舞,两道红色气浪当空冲来,正好撞到他们的紫炎风螺角光刀与火蛇鞭。
“轰隆!”一声巨响,因乎与不廷胡余全身剧震,面色惨白,腹内宛如翻江倒海,郁痛已极,身不由己地朝后飞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方觉得胸中那窒堵之意消散开来。
乌衣人讶然道:“好本事,原来火族之中又多了这许多高手吗?”飘飘飞舞中,双掌横扫,红光流转迸扬,众卫士断木落叶似地四下乱飞。转眼间又死了两百多名南荒蛮军与火族卫士。
因乎、不廷胡余惊怒交集,众人也都瞠目结舌,呆呆站立,心中均想:“这人究竟是谁?”
烈炎又惊又喜,此人虽然身份不明,但眼下看来似友非敌。有他相助,因乎、不廷胡余再也不能阻止赤霞仙子开启琉璃金光塔!
赤霞仙子翩然飞舞,御风飞行,转眼已经掠到琉璃金光塔脚下。
因乎胖脸上绿豆小眼光芒闪烁,沉声道:“朋友,此事乃是我们火族家事,能否请高抬贵手,由我们自己了断?”
乌衣人哈哈笑道:“嘿嘿,可惜这事也是我的家事,我也想亲手了断,所以是非管不可。”
因乎、不廷胡余惊怒如沸,眼见赤霞仙子腾空飞掠,就将到达琉璃金光塔顶,倘若被她打开这圣塔,放出赤帝赤飙怒,他们还有活路吗?当下杀气陡生,齐声喝道:“那就对不住了!”
因乎“呜呜”吹奏紫炎风螺角,一道紫色炎风“轰”地一声,从那号角中鼓舞冲出,旋转如牛角,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周围树木急剧摇摆,众卫士面色大变,纷纷后退。地上的碎石、断木、树叶,以及残肢断体沙沙移动,轻轻跳跃,然后猛地冲天而起,四面八方汇集到那紫色炎风中。
烈炎面色微变,因乎的紫炎螺风威势强猛,一旦被其卷入,任你有通天之能,也要被绞杀成寸断飞出!只是这紫炎螺风每用一次,对真元的消耗极大,必须精心修养三、五个月方能恢复。看来因乎此番是要与这乌衣人一决生死了!
不廷胡余全身红光隐隐,衣裳鼓舞,眼中厉芒闪烁,缓缓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那火蛇鞭上;火蛇鞭不住地抖动,突然发出呜呜怪叫声。他手指一弹,两条火蛇鞭在空中绞扭飞舞,突然发出刺眼金光。众人凝神再望时,两条火蛇鞭已经变成了一条巨大的双头赤火金蟒,红信卷舞,口喷烈火。
不廷胡余的火蛇鞭乃是取南海凶兽双头赤金蟒的两根脊骨制成,以鲜血涂之,诵念法诀,就可以唤醒蛇骨中的凶神,并以自己的念力完全掌控蛇灵,发动凶猛攻势。只是这法诀对元神的消耗极大,倘若元神虚弱之时,稍有不慎,反而会被双头赤金蟒的凶神反噬,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廷胡余也不会使出这法诀来。
紫炎风势越来越猛,蓦地扩张为直径六、七丈的龙卷风,呼啸着朝那乌衣人冲去。
与此同时,那双头赤金蟒半空翻腾,闪起耀眼金光,突然飞窜到草地上,紧贴着起伏不定的绿草,闪电般朝乌衣人滑去。
杀声震天,两千名卫士在罗遥、乌金林羽等人的率领下,朝着琉璃金光塔围涌而去。箭石如雨,纷纷射向在塔顶临风而立的赤霞仙子,而将烈炎孤身一人抛离在火树红花丛中。
乌衣人哈哈笑道:“果然有些本事!”突然张口吐出一道耀眼白芒;白芒弹飞,迳自飞入那急速旋转、当空压迫而下的紫炎螺风中。那紫色的龙卷风中突然闪过刺眼夺目的白光,仿佛玉龙飞舞,银河倒泻。
“砰”地一声,紫炎螺风炸飞开来,无数的碎叶、断木、碎石与残肢暴雨般地纷飞溅射,宛如箭石一般射入那漫漫人海中。众卫土纷纷惨叫,横死当场。
因乎两腮陡然鼓起,仰天喷出一道血雾,重重跌坐在地,面无人色。
不廷胡余大吼一声,那双头赤金蟒金光闪动,猛地将乌衣人紧紧缠住,两个巨头伸缩弹舞,猛地朝他喷出一团烈火。
乌衣人哈哈大笑,那烈火在他身上熊熊燃烧,他竟若无其事。右肩耸动,突然从巨蟒绞缠中脱出,猛地抓住那双头赤金蟒的七寸;不廷胡余“啊”地一声,脸如金纸,吐舌不已,朝后疾退,险些摔倒。
那道白芒在空中悠然翻转,闪电般劈下,没入双头赤金蟒的身躯,光芒迸爆。“喀嚓!”双头赤金蟒倏地断为两截,飞回到不廷胡余的手中。乌衣人大笑声中,松开右手。不廷胡余面色惨白,跪坐在地,心中沮丧恐惧无以复加。
※※※
当是时,只听“轰隆隆!”接连巨响,整座赤炎山都在猛烈震动,无数的山石轰鸣滚落,密雨似的砸向山腰上的众人。两千名卫士惨呼声中,纷纷被砸成肉酱血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滚滚黑烟在山顶突然扩散,闷雷连响,赤炎山顶蓦地喷出无数红紫色的火焰,冲天激涌。冲天红光中,无数道艳红色的弧线仿佛红色菊花般怒放,纵横飞舞,流星雨般地滑过天空,缤纷如烟花。那赤红色的火浆在空中扩散开来,猛地急剧落下,落在山上,沿着陡峭的山势汹涌冲下。
众人魂飞魄散,狂呼道:“赤炎神发怒啦!”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数千军士一哄而散,朝着山下没命狂奔。
因乎与不廷胡余对望一眼,神色大喜。真气迸爆,腾空掠起,御风飞行,朝着城外飘飘飞去。
烈炎仰望着那滚滚黑烟与彤红色的夜空,望着那汹涌喷薄的滚烫岩浆与冲天烈火,心下大骇,祝融与拓拔野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赤炎山的爆发!猛地转头望去,琉璃金光塔顶光芒耀眼,层层金色光晕扩散开来,琉璃圣火杯在金光中缓缓转动。赤霞仙子临风而立,红衣飘飞,口中尚在默默念诀。烈炎不由大为焦急,心猛地吊到嗓子眼上,随时都要蹦出来一般,暗暗不住地叫道:“快些!再快些!”
山顶上黑云滚滚翻腾,层层叠叠向上翻涌,仿佛无数黑色的巨浪在空中汹涌蔓延。艳红色的火焰冲天跳跃,熊熊火光映照在那黑云上,黑云下方顿时变成亮红色。那艳红色的黑云在山顶闪闪发光,翻滚着,奔腾着,越积越厚,仿佛蓄劲待发的空中巨浪,随时要汹涌奔泻一般。
“发光云!”烈炎心中大凛,他曾经听长辈说过,赤炎神暴怒时,赤炎山中就会喷出这种恐怖的发光云,其流动的速度远远胜过普通的岩浆,但温度比岩浆还要高上百倍。当这炽热的发光云沿着山坡朝下汹涌席卷,就会像烈火飓风一样地肆意横扫,毁灭一切!
轰雷似的爆响声中,滚滚发光云开始逐渐压下,仿佛无数黑红色的巨兽汹汹奔腾,狰狞咆哮,随时要冲将下来。
那乌衣人仰天大笑,朝着琉璃金光塔摇头道:“赤飙怒,你让我等了一百多年,自己竟做了缩头乌龟么?嘿嘿。”笑声愤怒悲凉。突然冲天飞起,穿过漫天缤纷飞舞的道道红线,在彤红色的夜空下飘然飞行,转眼不见踪影。
烈炎听他话语好生奇怪,不知此人究竟是敌是友。但此时已无暇多想,仰头观测那层层压低的漫天发光云,不住地扭头扫望琉璃金光塔,心焦如焚。
“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响,仿佛天瞬间崩塌。烈炎心猛地一紧,抬头望去,面色大变,惊呼失声。
那漫天发光云黑压压红彤彤地翻腾着,猛地迸炸开来,沿着赤炎山顶汹汹如狂地往下冲泻!
轰雷爆奏,仿佛海啸巨浪,无数白热光芒的巨大浪头层层翻涌,咆哮奔腾,又仿佛千万只巨大的白马齐头并进,嘶鸣奔驰,以飓风般的惊人速度汹涌滚下。炽热的气浪轰然扑面,无数的巨石、滚烫的碎屑暴雨般地倾泻下来。
烈炎心中震骇,护体真气迸放,回头叫道:“仙子!发光云来了!”
赤霞仙子听若罔闻,衣袖飘飞如浪,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辞。琉璃金光塔幻光流舞,忽而金光闪闪,忽而红光冲天,忽而白光爆射。
突然天空中传来嗷嗷怪叫,在那喧嚣奔腾的滚滚发光云前,七道红影闪电般急掠而来。烈炎凝神望去,大喜叫道:“师父!拓拔兄弟!蚩尤兄弟!”
太阳乌欢鸣怪叫,交错翱翔,刹那间就已飞到烈炎眼前。太阳乌上坐着的,赫然正是祝融、拓拔野、蚩尤与纤纤,只是蚩尤与纤纤似乎都在昏迷之中,祝融面色惨白,仿佛受了不轻的内伤。
原来在那赤炎山顶,当拓拔野飞出火山口,将纤纤放到岸边安全处,再赶回火山口解救蚩尤时,正好看见六只太阳乌护送着昏迷中的蚩尤从火山口腾空飞出。拓拔野四下扫望,看不见烈烟石,也看不见那狂嘶咆哮的赤炎金猊兽,心中登时猜到了大概。
这时赤炎山已经开始迅猛喷薄,火山弹纵横飞舞,岩浆汹涌飞溅。情势危急,不容多想,拓拔野带着昏迷的纤纤与蚩尤御鸟逃离,穿越山顶之时,正好遇见祝融。祝融在那玉台上与火正仙激战,将其制服,一时心软不忍下手,却反被吴回所乘,打成重伤。
当下四人一齐骑乘太阳乌,赶在山顶那漫天发光云汹涌翻滚之间,飞下了赤炎山。
烈炎心中一凛:八郡主呢?待要相问,却听祝融沉声道:“赤帝呢?”话音未落,上方又是一阵山摇天崩,彤红浓黑的乌云在山顶滚滚蔓延,漫山发光云怒吼呼啸,层层巨浪轰然卷舞,泡沫翻腾,沿着悬崖斜坡风雷滚落。如雪崩;如瀑布;如千万银狮凶猛狂奔怒舞。炽热灼烧的气浪飓风席卷,所到之处,树木山石“轰”地化为灰烬,四下崩散。一大块横斜半空的崖石突然碎裂,在那蒙蒙白浪中化为无数沙砾,瞬间消逝。
那光云雪浪高低跌宕,翻腾滚进,倏地掀起百丈高,崩山裂地地冲泻而下,眼看就要将他们迎面吞没!
众人大骇,拓拔野叫道:“快走!”一把将烈炎拉上太阳乌,太阳乌齐声欢鸣,朝着城外展翅怒飞。烈炎回头叫道:“仙子!”
忽听一声迸雷似的爆响,震得众人蓦地一抖。转头循声望去,见那琉璃金光塔冲天飞起,塔下红光紫气蓬勃飞舞,一道人影急电般冲出!赤霞仙子红衣飘飞,横斜御风而来,明眸熠熠,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倦怠。
众人大喜,琉璃金光塔终于打开了,心中又是一紧,那人便是赤帝吗?
“轰隆隆!”巨响声中,崩云雪浪雷霆万钧冲泻而至,无数白色怪兽似的浪头咆哮着猛扑而下,包卷吞噬那闪闪发光的琉璃金光塔。
只见那人在空中纵声怒吼,声如狂雷,山石迸飞。双掌翻飞,一道狂猛红芒陡然迸爆,冲天狂舞,“轰”地一声,在空中化为一条巨大的火龙兽头,呼啸着撞向那汹涌澎湃的发光云浪。
祝融缓缓道:“是他!”语气中掩不住欢喜激动。烈炎、拓拔野尽皆大喜。
“轰!”地一声惊雷爆响,那百丈高的滚滚云浪竟然被那道红光打得朝后崩散飞舞,撞到后涌而至的滔滔雪云,登时轰然连响,在空中掀起数百丈高的恐怖巨浪,绵延翻滚,如千万白龙腾空跃舞,在半空稍稍停顿,突然狂冲而下。
那人哈哈大笑,就在发光云浪停顿的刹那间,双手舞诀,全身绽开姹紫嫣红的绚丽光芒。那琉璃金光塔猛地金光爆舞,倏地化成三尺来长的小塔,闪电般向那人飞去。
那人长啸声中,将琉璃金光塔收入袖中,与赤霞仙子一道朝外急电飞翔。两人红影飘动,瞬息间便飞到数百丈之外,宛如红霞流云,不知所踪。
滚滚发光云狂啸着汹涌席卷,在山腰猛地崩炸开来。地动山摇,雷鸣滚滚。拓拔野众人骑鸟翱翔,回头望去,漫漫无边尽是滔天云浪,轰然四爆,千里崩雪。
漫山遍野、数百丈高的光云雪浪,以飓风海啸之势,在他们身后翻腾追涌,在彤红色夜空与黑红色滚滚鸟云映衬下,犹如银狮怒马,崩雪春江。
炎风炙浪铺天盖地,火光红线纵横闪舞,轰然雷鸣中,众人长声呼啸,骑乘太阳乌冲天翱翔,刹那间已飞到十余里外。
第七章 百年情仇
轰雷不断,热风呼啸鼓舞,无数约丽红艳的火山弹“咻咻”破空,在拓拔野等人身边纵横飞舞,将他们的脸容映照得红光跳跃。
回头望去,距离那赤炎山已有数十里之遥。血红色的夜空中,滚滚黑云从赤炎山顶爆炸翻腾,直冲起数百丈高。黑云红光闪烁,同时又镶镀着耀眼白边,层层汹涌,妖艳而诡异。每一次轰雷爆响,那汹汹黑云就要膨胀爆炸近一倍。
山顶汹涌喷薄的红光将那赤黑色妖云映照得光怪陆离,变幻莫测。密集缤纷的赤红火线从乌云层中飞溅抛射,飞到数里甚至数十里外的地方。
黑云翻滚着,突然一层一层地崩塌,化为耀眼的白光雪云,如巨浪一般从赤炎山顶沿着陡峭山坡,四面八方翻涌奔腾,倾泻而下;一浪高过一浪,前仆后继地狂飙席卷。整座赤炎山上仿佛雪崩一般,白雾纷扬。
发光云怒吼着汹涌卷舞,所到之处,一切崩飞碎裂,烟消云散。滚滚雪云白浪如山洪一般冲卷着赤炎城,高楼街巷宛如泥捏纸糊,纷纷坍塌迸飞。那巍峨的金刚塔、险峻雄伟的红色城墙,也在发光云的汹涌冲击下轰然倒塌。雪浪滔滔,城墙红砖随波逐流,朝城外卷舞,蓦地纷纷燃起赤红火光。
刹那之间,这大荒第三名城便被赤炎山瞬间爆发的发光云夷成一片平地。
重重云山雪海倾倒翻腾,继续朝着城外绵绵青山席卷而去。火光冲天,城外群山之间万兽惊嘶狂奔,九族蛮兵、火族军士以及刑天的战神军纷纷溃散,惊呼呐喊,朝着周边飞也似地逃命。漫漫人海在山谷中汹涌奔流,旌旗纷纷断折倾倒,有些骑兵纵兽疾奔,直往附近的山坡高处逃去。
在狭长的山谷与岔口,无数人冲得太急,纷纷抢撞在一起,登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无数骑兵被高高抛飞,手足乱舞惨叫摔落。万兽互相践踏冲撞,血肉成泥,悲呼惨嘶,凄厉入云。
滔滔云浪急速翻滚,刹那间冲入最近的山谷之中,数千名骑兵凄声惨叫,瞬息淹没,再也不见丝毫身影。山谷中满是滚滚银云白浪,汹涌的云浪激撞在山谷转弯处,层层涌起,刹那之间冲上了高高的山坡。在那山坡上勒马回望的数百南荒蛮兵齐齐惊叫,马兽昂首踢蹄,还未来得及奔跑,已被那炽热的滔滔云浪倏地吞没,几根漆黑的焦骨悠然抛起。
发光云怒吼着、翻腾着,四下喧嚣横扫。千山崩雪,万里红光,漫山遍野都是凄厉的惨嚎。
拓拔野等人在万丈高空,迎着炙热狂风朝下观望,眼见那滔滔白浪在万山之间呼啸奔腾,势不可挡,心中俱是惊怖莫名。自然伟力一至于斯,以人的力量,实在是难以抗衡。
烈炎摇头惨然叹道:“圣城尽毁,本族数万精兵又被这发光云片刻之间吞灭大半。损失惨重,难以估量。”又皱眉怅然道:“也不知刑天将军在赤炎大牢中怎样了?”
拓拔野心下也不由黯然,突想八郡主之事尚未告诉于他,心中更觉惨淡。犹豫片刻,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登时将火山迸爆的轰鸣巨响压了下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里外的空中,两个红衣人乘风翩翩飞掠,拓拔野凝神望去,左首一人雪肤明眸,典雅端庄,正是赤霞仙子;右首那人乃是个威岸男子,红发似火,赤须戟张,铜铃碧眼光芒爆射,令人不敢逼视。
右首那红衣人周身亮起眩目紫光,突然又是一声惊天怒吼。衣袖飞处,一个晶莹如冰雪的琉璃塔冲天飞舞,蓦地闪起耀眼金光,倏然幻化膨胀,变成那气势巍峨的琉璃金光塔,“呼呼”旋转着朝下方群山猛冲而去。
两道光芒浓淡变化的紫芒,从那红衣人掌心闪电般交错射出,映照在琉璃金光塔尖上。琉璃金光塔尖上登时亮起一圈眩光,朝着塔底盘旋绕舞。那两道紫光眩目流离,一圈一圈的红紫光环从塔尖绽爆,盘绕飞舞,直没塔底。琉璃金光塔登时彩光变幻,散射出无数道眩目金光;一时间,那彤红夜空、熊熊火光也相较失色。
琉璃金光塔急速旋转。在群山之间川流翻腾的滚滚雪浪白云,突然逸散出千万缕淡淡的红光,四面八方飞射汇集,吸纳入琉璃金光塔中。
万道紫气红光,如江河入海,绵绵不断汇集而去。空中嫣红姹紫,绚丽缤纷,煞是好看。
随着被琉璃金光塔吸纳的红光越来越多,越来越耀眼夺目,下方那汹涌奔腾、呼啸千里的发光云纷纷萎缩,原本翻涌高达百丈的浪头层层崩塌,逐渐收缩,速度也越来越慢。
拓拔野心下骇然,此人念力真气好生可怕,竟能以这神器琉璃金光塔为容器,丝丝缕缕吸纳那汹涌光云中的火属灵力,使得这气势狂猛,席卷一切的发光云乖乖俯首称臣!
万丈高空之下,那数万狂奔逃逸的火族军士与南荒蛮兵见着这奇异景象,无不立马横戈,抬头仰望,惊骇莫名。一时间,漫山遍野暂时沉寂下来。
突然有人尖声叫道:“赤帝陛下!是赤帝陛下!”千山登时沸腾,马鸣兽嘶,群兵骚动,战神军纷纷下马俯首拜倒,就连那叛军中也有大半张惶四顾,战战兢兢拜伏。“拜见陛下”之声群山响彻,闻达千里。
拓拔野一凛,原来此人便是大荒五帝之一的赤帝赤飙怒,难怪竟有如此本事!
南荒蛮兵惊惶失措,乱作一团。赤帝飙怒的名字如雷贯耳,在南荒威名远布,各蛮族对他又怕又恨;此时见他竟然已经出了琉璃金光塔,并在这万里高空之上,以法力遏止赤炎山发光云的狂猛气势,惊惧更盛。一时间进退两难,六神无主。
赤帝哈哈大笑,声音雄浑如铜钟。紫光滔滔不绝地映照在琉璃金光塔上,琉璃金光塔蓦地发出一声铿然长鸣,空中万千光芒登时迸散。琉璃塔“呼呼”旋转,瞬间化为三尺小塔,收入袖中。
他傲然迎风而立,神威凛凛。在高空之中徐徐俯瞰,碧眼如电,扫望之处,群兵无不畏惧慑服。南荒众蛮兵惊恐万状,不敢仰视。赤帝嘿然不语,突然转身与赤霞仙子朝着拓拔野等人急速掠近。群兵震慑,不敢妄动,犹自长拜不起。
祝融与烈炎大为欢喜,齐齐行礼,恭声道:“拜见陛下!”拓拔野也微微躬身行礼。
赤帝与赤霞仙子衣袂飘飞如云霞,滔滔真气迫面而来,周侧炎风竟如被快刀瞬息破开,刹那间便到了众人身旁。赤帝碧眼光芒电舞,迅速扫望众人一遍,朝着祝融微笑道:“祝火神,好久不见了!你的拐杖怎地不见了?脸色有些不好哪!是掉了拐杖摔跤了么?”
祝融微微一笑道:“拐杖被烈长老收走了,脸色不好是受了一点小伤。陛下挂心了。”
赤帝嘿然道:“烈碧光晟连你的拐杖也敢收走,难怪敢对寡人下手了!嘿嘿。”转头凝视烈炎,碧眼中光芒大盛,缓缓道:“你就是烈度羝的孙子吗?”烈炎恭声应是。赤帝打量他片刻,点头道,“果然是少年英杰,听说烈碧光晟要你造反,你宁死也不肯?”
烈炎道:“是!烈家是火族英烈世家,决计不做叛族之事。”
赤帝哈哈大笑道:“好,好得很,嘿嘿,烈碧光晟听了你这句话,羞也要羞死了。”突然咦了一声,红眉微皱,右手闪电般搭在烈炎的手腕上,碧眼中闪过古怪惊讶的神色。点头笑道:“妙极!”
祝融与赤霞仙子的脸上均露出欢喜的微笑。拓拔野心下纳闷,却见赤帝碧眼光芒朝他扫来,瞳孔微微收缩,嘿然笑道:“小兄弟,多谢你帮忙复原本族圣杯,否则寡人就要在琉璃金光塔中做千年孤魂野鬼了!”
拓拔野正要答话,却听空中传来雷鸣般哈哈狂笑声:“赤老贼,出了琉璃金光塔,你一样要做千年的孤魂野鬼!”那声音愤怒怨恨,听来好生熟悉。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仰头望去,只见一个乌衣人从远处闪电飞来,蓬头乱须,衣裳褴褛,双眼光芒如电,正是适才协助赤霞仙子将众叛贼阻挡开来的神秘人物。
漫山遍野的军士纷纷抬头仰望,心中惊惧,不知是谁如此狂妄放肆,竟敢对赤飙怒说出这等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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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大喜,叫道:“赤前辈,怎地是你!”那乌衣人正是当日拓拔野在洞庭湖底救出的赤虬!心中灵光一闪,是了,他当年便是被赤帝与黑帝一道封印压困在洞庭湖底的,今日必定是找赤帝麻烦来了。
赤帝脸上倏地变色,双目中刹那间闪过惊怒、懊悔、悲凉的神色,衣裳猛地鼓舞不息。赤霞仙子突然一震,低声道:“原来是你!”直到此刻,她方才将这个神秘人物的身份想起来,心中那强烈的不安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乌衣男子蓦地瞥见拓拔野,颇为惊讶,哈哈笑道:“小子,原来是你!哪里有大乱,哪里就有你,妙极妙极!”
赤帝冷冷道:“想不到紫火赤晶链也困不住你。一百多年的牢狱生活,竟然也不能使你有些许悔改。”碧目如电,戟须张舞,周身红光隐隐闪烁。
乌衣男子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悲愤,厉声道:“悔改?老子悔改什么?赤松子就算被压成肉泥,绞成碎末,吹得形神俱灭,也绝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