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鬼实录 作者:鬼古女
搜鬼实录——那些我亲历的灵异恐怖事件[第一季]
引言
我被禁锢在这样一个咒里: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除非我死了,没有外人能看到我写的记录。
所以,当你们看到我的记录,只有一个可能。
我已经死了。
前录一
以下的事虽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但和我的记录有关。在市公安局的一个没有标记的保险箱里,和这件事相关的资料藏在一个同样没有标记的文件夹里。只有知情人明白,这种没有标记的文件夹,其实是标上了隐形的鲜红的“绝密”二字。
“继续!”
“再试一次!”
“完了!”急诊的当班主治医师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宣告。心电波消失后,临床综合监护仪发出悄然单调的“嘟”声,使抢救室里显得格外寂静,主治医生嘴里嗫嚅出来的这两个绝望字眼狠狠敲击着所有在场医护人员的耳膜。
手术台上的病人——现在已经是死者了——是一场重大车祸后被救护车送来的,来的时候仅有一丝生气、一缕微脉,但已经休克,估计是一撞致命,双眼还圆睁着,诉说着车祸发生时一刹那恐惧的感觉。这是一位年轻女子,她究竟断了多少骨头,医生没顾上数,忙着输血、气管插管、心肺复苏,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
第一天到急诊室实习就遇到死人,她们又要说我是倒霉鬼了。
护校实习生陆蔷大概是整个房间里最沮丧的人了。(话不能说得那么绝对,那个死者肯定是终极沮丧。
陆蔷从一生下来就和不幸的事儿沾亲带故。先是妈妈因为产后恢复不良,产假一休就是四年,等终于可以上班了,原来的工厂又倒闭了。
还有,和她一起在公园玩儿的表哥表妹都摔断过胳膊折断过腿。
还有,她脑子缺很多根筋的老爸从上个世纪就想做歌星,家里的钱都用去买乐器和录音器材。结果,歌星没做成,摇头丸却吃上了瘾,只好又将乐器和录音器材都折价卖了。
还有,去年在护校的时候,等待千年的爱情终于姗姗来迟,总算有个附近医学院不算很帅的帅哥来追她。可是,约会不到三周半,帅哥就被诊断成精神分裂症,住进了精神病总院。
你说现在的人多脆弱呀!我这样历经沧桑的人都没有精神分裂,他凭什么!
有时候她甚至想,那位医学生哥大概是得了精神病以后才来追我的,好像有正常头脑的都不会有追我的勇气。瞧我,吸引的都是什么人物!
偷空,陆蔷又看一眼那死者。虽然满脸满身的血污,但看得出来,她生前真的是位美女呢:牛仔短裤下两条白白长长的腿,天然乌黑直顺的长发,细腻的肤质,双眼皮也不是用刀割的。多可惜呀!她说不定还是开着私家车出的车祸呢。想想还是知足吧,自己这个相貌平平的美女,至少还心平气和、有点倒霉地健康活着。
她怀着怜悯,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死者仍睁着的双眼合上。
然后继续整理插管,清洗狼藉。她拿了块湿纱布,觉得至少该把死者的脸擦净。
但她的手一阵痉挛:那双被自己亲手合上的眼忽然又睁开了!
“啊!”陆蔷惊叫。
“活了,她又活过来了!…她没死!”第一个发现兵马俑、三星堆、看见外星人的人,大概都没有陆蔷那么激动。
离得最近的是位住院医师,快步走过来,听诊器听心音,没有;鼻息,没有。他摇头,盯着陆蔷,满脸疑惑,眼镜背后的目光杀气腾腾。
可以理解,抢救不成功本来就让人衰颓,这时候还要接受这个护士实习生的恶作剧?
“真的…我刚才给她合上了眼睛,可是一转身,眼睛又睁开了。”陆蔷解释。
住院医师说:“会不会,你记错了,你根本没有去合她的眼睛?”换句话问的意思是:你脑袋有没有进水?
副护士长听到大呼小叫也赶来,打圆场说:“猝死的病人肌肉会突然僵硬,可能你放下了她的眼皮,但随后又弹开了。”她伸出手,将死者的双眼再次合上。“我们试验一下吧。”
几双睁开的眼瞪着那双紧闭的眼。
紧闭的眼再也没有睁开。
几双质询的眼瞪着陆蔷那双无地自容的眼。
第一天在急诊室实习就出这么大的洋相,她们,和更多的她们、他们,更要说我是倒霉鬼了。
她哪里知道,倒霉的事儿还远没有结束。
凌晨两点过后,急诊室逐渐安静下来,医生护士们都可以好好喘口气,大多数人都在打盹儿。
陆蔷也犯困,但睡不着,肚子里在敲小鼓,她饿了。毕竟只有十七八岁,虽然身材很重要,陆蔷还是觉得每时每刻都想吃东西。急诊室里能入嘴的只有生理盐水葡萄糖水和酒精,好在实习生宿舍就在医院后面,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回去冲碗方便面吃。她还可以顺便照料一下养在窗台上的太阳花——天太热,白日里无法浇水,下午出来上班离开得急,也没顾上浇水,这时候正好补救一下。
门急诊大楼和住院部大楼由一条长长的走廊联通,为了节约用电,深夜后走廊里的灯关了一半,走在其中,有种忽明忽暗的感觉——确切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尤其当陆蔷发现,整条走廊,只有她一个人在走。
她有点后悔,应该拽上同在急诊室实习的万芳一起走。但万芳在和一名新结识的小住院医切磋“友情”,自己怎么好意思做那样千人指、万人骂的拆散鸳鸯的壮举?她只好安慰自己,凌晨两点多,除了惺忪眼的医护人员,鬼才会在这医院里游荡。
也就是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陆蔷看见了她的背影,在走廊的尽头。
从背影就能看出,她是个病人,因为她走路的姿势,极度别扭艰难;浑身的骨头,似乎散了架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撑不住她的皮囊,倒塌下来。她的双臂平伸着,试图保持着平衡,但右手的前臂垂下来,随着走动一晃一晃,如钟摆。
但同样从背影就能看出,她不可能是个病人。
因为她已经死了!
长发、血迹斑斑的白衫、牛仔短裤、长腿,陆蔷可以肯定,走廊那头的就是不久前抢救失败被宣告死亡的女子!
一个小时前,陆蔷亲眼看见她的尸体被护工推走——医院里,抢救无效的下一站,通常是太平间。
陆蔷惊叫,然后做了一个有理智的倒霉鬼应该做的,飞快地跑回了急诊室。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我又看见她了!”陆蔷跑到副护士长面前,自己都敬佩自己,居然在剧烈奔跑后,还能够叫出这些比较完整的话。
这么一叫,驱走了护士长的睡意,她皱着眉说:“你不要这样大呼小叫好不好,稳定一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那个被撞死的女的…抢救失败的那个…送去太平间的那个…又活过来了,我看见的,在门诊部和住院部中间的走廊里!”陆蔷越说,越感觉很荒唐,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真切地看见了那个死而复生、艰难行走的女子,就像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真切地看见医生护士们的目光,都像在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死了一个,又疯了一个。
先前参加抢救的住院医师说:“那死女人前世肯定跟你有仇,一会儿朝你眨眼睛,一会儿又和你散步。”众人都忍住不笑,但陆蔷的脸还是红了。
“我没听错吧?”护士长反问?她差不多是陆蔷妈妈的年纪,工作的时候虽然一板一眼,对小孩子的母性还是流露一些的。
“我亲眼看见的…我视力很好的。”
护士长想想说:“好吧,我和你一起去看一下。”
可是,走廊里除了她们两个,空空如也。其实,快到走廊尽头是住院部的入口之一,有间小亭,平时都有门卫站岗。这个时候过去看看,小亭里门卫正睡得香。
陆蔷知道护士长可能要说什么,期期艾艾地先开口了:“我知道,人死又复生是不可能的,但我的确是看见了。”
护士长温声说:“会不会,是你第一次上通宵急诊夜班,还不是很适应,劳累过度,又遇见抢救失败,很沮丧,所以看花了眼?”陆蔷想抗议说:我怎么会那么没用?但听到护士长又说:“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和你去太平间走一趟,确证那女生的尸体还在,好不好?”陆蔷觉得没什么可抱怨了,连连点头。
但她随即开始心慌慌,小腿肚有些打颤,这个时间,去…太平间?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胆子小,否则也不会想做护士,可是今夜的见闻难免让她有些疑神疑鬼。
怕什么,又不是你一个人去。
护士长仿佛也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说:“或者,你可以先回急诊室,我自己去看;或者,你跟着我去,到了太平间,你等在门口,我自己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陆蔷心想,总不能在护士长面前露怯,这是加印象分最好的时候。于是她说:“我…我不怕,我和你一起进去。”
她不知道,这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从走廊那头出来,是医院住院部花园,斜向穿过花园,再往回走,穿过洗衣房,就是医院的太平间。七月江京的凌晨时分,虽然是一天来温度最低的时段,仍是闷热,一路走来,陆蔷的额头已微微见汗,但当她走近太平间所在的那排平房,立时觉得一片阴凉,猛打起寒颤。
也许是自己过敏了。
但别忘了,我陆蔷本来就是对倒霉的事物过敏。
那平房只有一扇门,没上锁,护士长显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陆蔷紧跟在后面,恨不得抓住护士长的白大衣,同时在心里大赞护士长如此镇定地出入这鬼门。
走进平房后,还是一段走廊,护士长熟门熟路地在墙上揿亮了头顶的灯,日光灯昏暗,但周遭一切清晰可认。沿走廊停放着三张推床,陆蔷想,不知道那被撞死的长发女生进来的时候躺的是哪张床。再往前走,一扇门挡在面前,护士长说:“这是真正的停尸间了。做好思想准备,里面会比较冷。那个女孩是走路的时候被车撞的,身上没带任何证件,连手机都没有,医院和警方没有任何线索联系家属,所以尸体认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我估计如果明天早上还没消息,尸体就会被转移到冷库里…冷库就在停尸间后面。”
陆蔷继续在心里敬仰护士长,她介绍太平间,自然轻松,好像是在介绍自家居室:“这里是客厅、这里是主卧室、这里给宝宝住,厨房的排气扇直接开到外面…”
护士长正准备推开停尸间的门,忽然停下来,柔声问陆蔷;“你真的不怕?真的不要在门口等?”
陆蔷想:在门口等,可能更觉得恐怖,还是跟着你比较好。她摇摇头,说:“我们也看过好几次尸检,对尸体不怕的。我跟你进去。”
护士长说了声好,推开门,顺手在门口墙边拧亮了灯,灯光洒在屋里停放的五块尸布上。
陆蔷跟着护士长走到其中的一张停尸床前。护士长将尸布猛然掀起,陆蔷的心跳陡然加快!
尸布下是位须发皆白、形容枯槁的老头。
护士长说:“再试一次手气吧。”走到另一张床前,这次,尸布下是位超胖的中年男子。
掀到第四张床的时候,护士长意味深长地看着陆蔷。
尸布下,是那个车祸后抢救失败的女孩,乌黑长发遮住半边脸,眼睛闭着——看来这回是永远闭上了。
显然,这位长发女子并没有出门“散步”,然后回来继续睡觉。
“小陆,你现在放心了吧。我看你一定是因为劳累,看错了。这样吧,现在也不早了,急诊室那里也没什么太多需要人手的,你回宿舍休息吧。不用太担心,你今天表现很好。”护士长一边给陆蔷做工作,一边将尸布重新盖好。
陆蔷这时候的确又累又饿又觉得丧气,说:“好吧,我听老师的话。”忽然,她隐隐觉得不对。
护士长笑笑说:“一定要睡个好觉哦,不要胡思乱想。”
“等一等,不对劲儿!”陆蔷又叫起来。
护士长脸色一变:“怎么了?”
“你刚才给她蒙上白布的时候,她的眼睛,好像又睁开了!”陆蔷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不可能。”护士长似乎也被吓到了。她再次揭开尸布。
眼紧闭。陆蔷又看错了。
护士长一定是强忍住了“你有完没完”的表情,叹口气说:“小陆…”
“还有,”陆蔷指着那女子的脸。“送来太平间之前,我们给她擦过脸上的血迹,当然,还有帮她闭眼。我记得很清楚,擦脸的时候,帮她把头发往耳后捋,露出整张脸,而且你亲自帮她把两只眼睛闭上的。但现在,你看,头发散到前面来,遮住将近一半的脸,也遮住了一只眼睛!”
护士长仔细看,果然如此,凝神想了想说:“是有些奇怪…不过也不算太不可思议,这尸体,被护工从急诊室的病床,抬到推车上,从推车,又抬到这停尸床上,很可能是在这些过程中弄乱了她的头发。”
护士长的解释基本上满足了陆蔷。两个人关上灯,走出太平间,走出那幢平房,告别,分道扬镳。
只不过陆蔷并没有“扬镳”,她看着护士长的身影消失在一个又一个路灯的光影后,又将脚步移向那排不起眼的平房。
显然,护士长的解释并没有完全满足陆蔷,她不相信今天晚上看到的一连串变故都是自己的眼睛在作怪——她那双视力2.0的眼睛几乎是她唯一值得骄傲、一点儿也不倒霉的资产呢。
而且,她本来就不是个特别胆小的女孩。她甚至觉得自己骨子里有老爸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遗传——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会在自己没什么才华天分的情况下想去当歌星,不是吗?
推开平房门的刹那,陆蔷就觉得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气,像是粘在了身上,挥之不去,仿佛死神冰凉的爪子和躯体紧紧箍住了她全身。
回头吧,还不算太晚。
可是她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打开走廊灯后,陆蔷稍稍舒了一口气。瞧,一切都还好。如果自己不幸在一个恐怖片里,这灯肯定打不开的。
她快步走到停尸房的门口,再次推门,开灯。灯不做任何挣扎地亮起来。她再次舒了一口气。
虽然有明亮的日光灯壮胆,陆蔷还是在尸床前犹豫了一下,手伸向尸布,又犹豫了一下。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眼。
她在心里数,一、二、三,猛地掀起尸布。
惊叫声响彻太平间。
然后,停尸房的灯灭了。
前录二
以下的事件同样和我的记录有关,同样深藏在市公安局那个神秘的没有标记的保险箱里。据说只有一个人有那个保险箱的钥匙,他是刑警大队重案组的组长巴渝生。所以我不可能看到关于这个事件的任何描述。
但是,我能“看到”这个事件。我是在事发后,听人讲起,深入调查,再加以想象,于是整个事件历历在目。
八月六号晚上十一点钟左右,顾志豪全副武装,一个人来到米砻坡文化的考古现场。所谓“全副武装”,其实还是“冷兵器”为主,主要是易携带的考古挖掘工具,洛阳铲、可伸缩探针、刀片、小锤、长钩,当然还包括一个大功率手电。
顾志豪才十九岁。
但顾志豪已经算是个小小传奇。他可以很自豪的说,自己应该是九十后第一位“专业”的盗墓人。他甚至在“业界”已经小有名气,曾经参与了震动警方的滇北汉墓盗窃“工作”,也曾经担任南派三叔的盗墓专业顾问。
在他看来,任何先人留下的东西,古墓也好、遗址也好,就像满街靓女,只要你有本事,都可以一亲芳泽。凭什么米砻坡的考古工作,就一定要被江京大学考古所和省社会科学院的考古所霸占?
此刻,米砻坡上一片寂静。这是离清安江不远的一处隆起的缓坡,据说八千年前就有人居住。住在江边高坡上,既可以充分利用天然河流资源,又可以远离汛期江水的威胁。米砻坡这八千年前的人类居住史,就成为考古学家嘴里津津乐道的“米砻文化”,据说近期发掘的成果一旦通过鉴定,什么半坡文化、仰韶文化,都要叫“米砻”一声哥。
其实,米砻坡的发掘已陆续进行了十来年,最初进展十分缓慢,直到最近的第三期挖掘,才有了突破性进展,出土了一批可以大做考古文章的文物,陶器、畜牧设备、甚至武器。这些东西也许价值连城,但对顾志豪的口味而言,寡淡如白米稀饭。他的目标,在更深的地下。
根据他的经验,上古的那些土著人民,自己土得掉渣不说,还最喜欢把值钱的东西往土底下藏。现今出土的这些文物显然都是日用品,已经算是价值连城,但一定还有更具价值的宝物,埋在更深的土中。
云很厚,闷热难当。一向筹备周全的顾志豪早就查过气象预报,今晚随时都会有雷阵雨。黑暗是他最好的朋友,雨水可以冲走不必要为人知的痕迹。
发掘现场用好几层铁丝网围着,入口有门房,有保安,估计已经随梦穿越回米砻年间,但顾志豪没有打搅他的意思,远离入口,取出一只超低噪的微型电动切割机,半分钟后,就给自己在铁丝网间开了一道门。
进入发掘现场,首先看到的是帐篷,四顶长条形的大帐篷,像伏在黑暗中的四只大虫,纹丝不动。帐篷下面,一定就是真正的发掘点,一号坑、二号坑是在一个帐篷下,三、四、五号,在另一个帐篷下…一直到近期挖掘的九号坑。
不知为什么,顾志豪一阵忐忑。
一直忘了说,顾志豪之所以能小小年纪就成为盗墓界新宠,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他超出常人的直觉。是是是,盗墓也好,考古也好,贵在坚持不懈的研究、精心的准备,天文地理历史,三教九流牛鬼蛇神,知道得越多越好,探寻工作越耐心越好。但成功的“地下工作者”,敏锐的直觉不可或缺。
这时候,顾志豪的感觉是,有一双眼睛在看他。
按常理,这个感觉很荒谬,更接近幻觉。发掘入口的门房外有盏白炽灯,但灯光微弱,照不到他这个位置,他看不见任何眼睛,别人的眼睛也看不到他,当然,这个“别人”的存在,本身就很荒谬。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行程,也不相信天下有那样的巧事,在同一个晚上,会有人来到同一个偏僻的考古地点行窃。
他伏下身子,一动不动,静静地听,除了远处小虫低鸣,没有任何杂音。他拿出手电,环照一圈,也没有任何人影,没有任何躲闪的响动。他冷笑,自己敢这样做,就是知道不会有人来和他“抢食”
今晚,这著名的米砻坡考古点,是他顾志豪的游乐园,任他践踏。
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一头钻进了最靠南的帐篷,那下面就是九号坑,最新最深的挖掘点。
不知为什么,一进帐篷,那种奇怪的被窥视的感觉仿佛也跟进了帐篷。邪门儿!深呼吸,保持镇静。四下一片漆黑,顾志豪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得了幽闭恐惧症或者黑暗恐惧症。
进了帐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电扫一圈,看看有没有考古队遗留下的残羹冷炙。
没有,坚壁清野。
“操!”顾志豪忽然惊叫。
手电光停住了,然后不住地颤抖。
一个老妪,至少看上去像老妪的一个女人,斜坐在五米开外,低着头,在一个陶盆中鼓捣着什么。她的身上,与其说是穿着一件衣服或裙袍,不如说是披着麻袋片,质料更像树皮麻草的一块布,草草裹住全身。说她不修边幅,一定是太客气了,简直是邋遢,一头灰白长发凌乱,只有脖子上挂一串珠子算是装饰。还有她的裸露双臂…顾志豪的心一阵缩紧。
那女人的胳膊像是一根枯树干,完全符合她老妪的身份。但这只是她的一条胳膊。
另一根胳膊,光洁如脂玉,少女才可能有的肌肤。
顾志豪这才注意到,他刚才只是看到那女人的半边脸,老妪的脸,现在,侧过头去看另一边脸,是张青春的、光润的脸,眉目清秀,甚至算得上明艳。
这个时候,一般成功的和不成功的盗墓人士,都应该撒腿就跑。
但顾志豪没有动,他不是一般的盗墓人士。现在我们可以揭示顾志豪少年得志的真正原因:如果胆量可以像智商那样可以衡量,顾志豪的胆量分数大概可以和爱因斯坦的智商分数在同一个级别。
“你果然比他厉害。”那女人好像并没有开口,但声音就传出来,那声音也很两面,有些沧桑像老妪,有些清亮像少女。
“他是谁?”顾志豪问,声音还是有些打颤。
“他是她,女人的她。”
“你是谁?”他已经有了好几个猜测,尤其看见那女人手中的陶盆,有淡淡彩纹,分明像是传说中九号坑出土的“兴农钵”。
“我是我。”
“你在鼓捣什么?”
“你。”
顾志豪的心又一紧。他胆子大,但并不麻木,他在想,也许,真的该离开。
谁知,先离开的是那个女人,转眼间,就那么消失在手电光下,蒸发得连一点水气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