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还请这位先生你先搞清楚。”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温言半揽过坐在高脚凳上的冬青。
“温言?”冬青愣了一下,很快伸手勾住了叫温言的男人的手腕。
男人长得十分出色,尤其是气质,似清风似明月,温润如玉。
苏安轻眯着眼看着被来人揽入怀的冬青,确认她不会再被企图搭讪猎艳的男人动手动脚后彻底趴了下去。
小酒馆临街的窗户干净的纤尘不染,甚至可以当镜子照。
苏安下巴垫在手背上,鼓着腮帮子看着窗子中调情的冬青和温言,伸出手指在被映在玻璃上两人相握的手上画了圈爱心。
真好。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做什么都是幸福的,哪怕只是简单的牵个手,不沾染任何情.欲。
上次晚宴结束,苏衍送她回来的时候说爱她,她当时就笑了。跳过喜欢,苏衍说的是爱,时隔了三年说爱她。
她喜欢苏衍的时候,苏衍在忙工作,他忙她可以等,等一天等两天等三天,等十天半个月都可以,只要他回应一下下,她都可以像酥宝一样开心好久。
两年相处下来,苏安觉得自己像苏衍的情人,给他解决生理需求,名正言顺的那种。
有没有财经杂志办个世界第一笑话的排名,她一定实名推选苏衍。
苏衍等酥宝睡着确认他不会再醒来以后才去了书房。苏安去参加部门聚餐了,他把酥宝从苏安那里接了过来,酥宝很乖,苏安陪酥宝吃完晚饭走后,苏衍看着他玩了一会儿他自己就睡着了。
书房里只留了一盏壁灯,照明度不大,工作用的手机还处在通话中。
电话那边林奕在文明骂人:“我看你这份计划书写的挺好的,它好就好在它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指尖点着烟盒,轻轻敲了敲,苏衍抽了一支烟出来,薄薄的唇衔住。点燃,吸了一口,那边林奕还没骂完。
等林奕骂完,他又抽了一根烟出来,指尖的火星明明灭灭。
“你老婆呢?”林奕扔了助理送上来的计划书问,他最近在忙一项海外的并购案,和国内几个项目同时进行,忙得没时间睡觉。
“还没回来。”
林奕一时没说话,也抽了一根烟出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金融大夏。
做他们这一行的,能做到他们这个份上的,从来都是大把大把的女人围着他们转,甚至是赶着往上送。因为工作太忙,他们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去哄女人。
苏衍和苏安的事他知道的不少,上学的时候他们几个还打赌苏衍以后肯定是他们几个最晚结婚的,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他们几个中结婚最早的那一个。
一开始以为他是商业联姻,后来想了想又不至于,金融圈就那么大,苏家家大业大,涉及产业颇多,有那个资本,不屑于商业联姻也不需要商业联姻,苏家人骨子里都比较傲而苏衍骨子里更傲。
简单来说,苏衍可能是这个圈里老一辈人都想要的女婿,优秀的家世和出色的能力,还有一张能让不少不知天高地厚不够清醒的女人疯狂的脸。
但凭心而论,林奕觉得苏衍并不是好的结婚对象。苏衍太过理智,理智到了性情冷淡的地步,他的重心是工作,不适合谈恋爱哄人,他适合那种带着商业价值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明确目的各取所需。
磕了磕烟灰,林奕又问一遍之前很早就问过的话:“你和你老婆真的是自由结婚的?”
“嗯。”
苏安是他点头过明媒正娶过门的。
林奕嗤了一声:“那你老婆还不要你?也是,你可是放着你老婆在外面三年,苏安那个性,当初要是不喜欢你能和你结婚?当初还说尊重她的决定放她自由,那你现在还眼巴巴守着她干嘛?你又是哪路神仙,说的话也是如此不同凡响?”
“你老婆真的对你一点儿表示也没有?也对你一直看空澳元,你老婆可能对你的期待就像已经跌到姥姥家的澳元一样。”
苏衍当即把林奕的电话挂了。
有表示。
苏安觉得他有病。
抽完最后一口烟,苏衍在烟灰缸中摁灭了烟。
他和苏安结婚后理所当然觉得苏安会一直陪在他身边,苏安不是他的重心,他的重心在工作上,他忙投行里的项目,经常出差飞长途,开会应酬,原本一直守在他后方的小姑娘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直到某天苏安离开后,他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时间变得越来越难熬。尤其是夜深的时候,闭上眼睛似乎苏安还在他身边,软绵顺从。
苏安走前只留了张纸条:苏衍我们离婚吧,没有感情支撑的生活太累了,我没那么喜欢你。你以后会遇到比我更适合你的。
祝好。
好个屁。
苏衍骨子里太傲了,苏安不喜欢他,那他给她自由。和苏安有关的东西全被他收了起来,交给管家定期整理打扫。
瞒着苏家的长辈,苏安在他这成了禁词,谁也不能提。
他太过理智了,所有的感情都不外露,某天夜深太难熬的时候鬼使神差推开了他和苏安结婚后一直住的房间,翻了苏安信手涂鸦的素描本才知道。
不是不喜欢,是所有的喜欢都得不到回应。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正好响起,温言和冬青都保持着沉默,手机震动着慢慢滑到了吧台边缘。
冬青知道苏安酒量不好,但不知道酒量不好的苏安喝醉了酒闹闹腾腾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拿过苏安的手机将手机塞到苏安手上,说:“安安,你先接电话好不好?”
苏安接起了电话,冬青被温言喂了一根栗米巧克力棒。
电话那边似乎说了什么,苏安不想听,喊了一声:“衍衍。”声音带着苏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
“咳咳。”冬青被巧克力棒的碎屑呛到了,看了眼表情没变的温言。要不是声调不一样,冬青差点以为苏安在喊温言。
“言言?”冬青小声地叫了一声,看着温言闲适的表情,起了坏心思,一声又一声的言言从她口中流出。
苏安挂了电话,学着苏衍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调情的两人,抬手敲了敲吧台:“麻烦老冬同志能尊重一下我苏某人吗?”
透过Muse小酒馆临街的窗户,外面车流不息,街角欧式的路灯静静地立在那儿散发出柔和、浅黄的光晕。
一辆车型很少见的黑色奔驰脱离了车流,在Muse小酒馆前缓缓停下。车上下来一位年轻气质沉稳的男人,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与周围街边环境格格不入。
苏安突然从高脚凳上跳了下去,推开Muse小酒馆的门,冲向门外站立着的没什么表情的男人。
“安安!”冬青喊了一声苏安,苏安早就跑出门了。没办法只能拿过苏安放在高脚凳上的包,拉过温言跟着苏安出去。
街角暧昧的灯光下,一向活得精致、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安苏大美人勾着男人的脖颈,穿着高跟鞋的双脚勾在男人腰上,哭得抽抽噎噎。
苏安真的哭了,一边哭一边嘟囔:“衍衍、衍衍!”
“苏衍你别太过分,为什么不签字!”
苏衍勾着苏安的腿靠在车边,任由她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上,接过冬青递过来的包,说:“谢谢。”
一缕一缕的夜风吹过,拂起苏衍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漆黑的瞳孔不见波澜起伏,见到冬青身边站着的人,苏衍略微颔首了下。
温言和苏衍对视了一眼,打招呼:“苏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衍开口,声音哑淡:“替我向温父问好。”
半抱着苏安将苏安放到副驾驶座,苏衍开车离开,晚上通向沁园的路上没什么人,一路畅通无阻。
等红灯的时候,苏衍从车内的小冰箱中抽出一瓶苏打水,拧开瓶盖,将瓶口放到了苏安嘴边。
苏安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瓶口后才喝,喝了没几口睁开眼睛,费力地看着眼前的人,等人影重合到一起看清是苏衍,苏安又抿上唇。
“不喝。”苏安摇了摇头,说:“你是不是最近在我喝的水里下药了?”
苏衍拧上瓶盖,将水扔到了后面,重新发动了车子。
“衍衍?”苏安闭着眼睛,歪着头靠在车窗边,一声一声地喊着衍衍。
每喊一声,苏衍的神色就暗一分。
他知道苏安的酒量不好,苏安倒也听话几乎不碰酒,就算出于礼节要喝酒也只会抿浅浅的一层,现在喝醉了酒的苏安像小尾巴酥宝,粘人。
踩下了油门,很快到了沁园。
熄火,苏衍没急着下车,捏过了苏安的下巴问:“我给你的水里下了什么药?”
苏安唇上还蘸着酒香,柔嫩的杏红的唇水光潋滟,苏衍的手指压在苏安唇上,压了一下,很快指尖染上抹红色。
“让我喜欢你的药啊。”苏安彻底醉了。
苏衍解开苏安的安全带,将她半抱下车。车门被关上,苏衍将不老实的苏安抵在车身上。
苏安被苏衍抱着抵到车门上:“衍衍,你喜欢我吗?”
喝醉酒的苏安声音轻软又醉人。
一阵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苏衍压着苏安的身体,哑着嗓子说:“喜欢。”
“好巧哦。”苏安搂上了苏衍的脖颈,在苏衍耳边轻轻说:“我以前也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现在呢?”
“现在?”苏安笑了一声,说:“我不想喜欢了,喜欢你好累啊,苏衍。”
“可是不想是一回事。”苏安手指慢慢滑到苏衍下巴处,食指挑起苏衍的下巴:“苏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骨气,我不想喜欢你,可是…”
她的手指微凉,游走在苏衍下巴处,却像带了火,密密地撩过。
第21章 只对你好
苏安将头埋到苏衍的颈窝处:“可是我闭上眼睛,想起来的全是你以前亲我抱我的画面, 还有你一遍一遍要我的画面。”
“我没有家人了, 我只有你。”
“我拼命想记起你对我不好的事, 可是我又记不起来。”苏安哭了,埋在苏衍颈窝处哭得压抑。
“我说要忘掉你,努力了好久, 看过那么多求心静的佛经禅卷,再也不要想起你对我不好的事, 后来我就真的忘了。我很难过, 不想再难过了,你突然回来说我们没有离婚。”
苏安哽咽了一下, 继续说:“我就想记起你对我不好的事, 可我发现真的记不起来了。我是不是真的很没骨气,苏衍?”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苏衍搂着苏安腰肢的手动了动,最终抚上了苏安柔软的发丝, 一下又一下地顺着。
“不好。”苏安哭着咬上了苏衍的喉结。
她花了大半年时间才让自己走出来,循环过那么长时间藏传的大悲咒,看过那么多求心境的佛经禅卷,忘记了很多事, 总以为自己不会再心动不会再难过。
再次见到苏衍的那一刻, 苏安就知道完了。
人常说,佛门辩证且宽, 那所谓的佛门在哪呢?苏衍不是她的佛, 是她的魔。
引她入明火, 如飞蛾扑火,与欲堕落。
苏衍阖上眼,静了一会。他的衬衫翻领被苏安的眼泪打湿,湿冷到心底。
指腹拭过苏安湿漉漉的下巴,苏衍捏过了苏安的下巴尖,额头抵着苏安的额头说,哑着嗓子问:“安安,我现在对你好吗?”
苏衍的眼睛生的漂亮,漆黑若点点星辰,但很少能从他眼睛中看清情绪,总是一副镇静冷漠的样子,却让人无端的心安。
苏安的目光撞进苏衍的眼里,点了点头。
“那我以后对你更好,好不好?”苏衍的声音更低,像深夜的安魂曲,诱惑着苏安进一步陷进去。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明灯对月,月影跟着灯影移动。
今晚月色正好。
苏安无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
苏衍亲了亲苏安的眼睛,轻若羽毛般的吻逐一落下,从苏安的眼尾一直绽放到鼻尖。苏安攥着苏衍的西服下摆,整个人被苏衍抵在车门边。
薄薄的带着热度的唇滑到她的唇角,苏衍轻轻咬了一下苏安的唇角之后抬手挡住了苏安的眼睛,含住了苏安的双唇。
耐心细致的描摹,极尽温柔。
苏安的视线被彻底挡住,陷入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睛,微湿的眼睫毛扫过苏衍干燥的手掌心。
“衍衍?”苏安的双唇被苏衍含着,吐字含糊。
苏衍动作温柔地似乎要掐出水,含着苏安的双唇极其耐心地描绘着她双唇的形状。片刻,撤离了苏安的唇。
“衍衍?”
苏衍还没彻底离开,苏安就急切地凑了上去,攥在苏衍西服下摆的手捏上了苏衍的领结,熟练地松开领结,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苏衍脖子上,衬衫纽扣也扯开了两粒,露出了凸起的喉结。
苏衍倒抽了一口气,抓住苏安的手摁到自己的喉结下面,说:“亲这里。”
苏安刚才没轻没重,侧牙尖磕到了喉结上。
苏安没动,仰头看着苏衍,瞳孔中满是委屈。苏衍低头看了,再次捏着苏安的下巴咬上了她的双唇。
彼此间的呼吸都重了几许,苏安回应地比苏衍还激烈,细瘦的手指顺着衬衫纽扣下滑,滑到皮带上。
皮带暗扣拨动的声音,在黑夜中犹如清晰。
苏衍咬着苏安上唇不动了,左手摁在苏安手上制止了她的动作,嗓子哑透:“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还是你想在车里?”
后面一句话的字音似乎是被吞进喉中的,雅痞又性感。
毛茸茸的脑袋塞到苏衍怀里,苏安蹭了蹭。苏衍抱起不安分的苏安进了电梯,领带被苏安抽了出来,握在手里。
苏安勾着苏衍的脖颈,头歪在苏衍肩膀上,或许是今晚回想了太多的事又或许是压抑的情感全部发泄了出来,短短时间内,从楼上到楼下她就睡着了。
苏衍将苏安抱到浴室,脱了她的鞋把她放到浴缸中,转身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领带被苏安解开抽了出来,衬衫纽扣也被她扯开了几粒,喉结处还被她的牙尖磕了道红痕。
拇指拭过唇角,将唇角残留点唇釉拭去,苏衍抬手一粒一粒慢条斯理地解着剩下的扣子。单薄的衬衫被丢到浴室地上,男人的腰窝露了出来,背部线条流畅。
苏安睡着了,头枕在手臂上,手臂垫在浴缸边缘睡得安稳。栗色的长卷发拢住小半张脸,另半张脸隐隐透着委屈,美人连委屈都是艳丽的。
看着睡得安稳的苏安,再低头看着被苏安撩的一身火的自己,苏衍强迫自己从曾经的触感中抽身,打开花洒调了冷水。冷水浇下,他冷静了不少。
调了温热的水放满整个浴缸,清淡的酒味被热水慢慢冲散开来,苏安舒展开了微蹙着眉。擦干净苏安身上的水,苏衍手背搭在额头上,仰头重重地喘息了下,转身去了衣帽间拿了件干净的男士衬衫给苏安穿上。
把苏安送回卧室,苏衍折回又冲了一把冷水澡。
水声淅淅沥沥,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临睡前,苏衍先去看了酥宝,酥宝反趴着身子睡得正着,脚底板露在被子外面。他被苏安养得太好了,连脚底板都软乎乎肉嘟嘟的。苏衍的手指挠过他的脚底板,睡梦中的酥宝无意识地蹬了几下。
这一夜,苏衍几乎没怎么睡,时隔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苏安细微的呼吸声终于又拂落在他的耳边。
不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