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艾艾去哪儿》素人公益真人秀节目第一期天黎山之旅第一天的早晨……”大清早，周媛媛就坐在木板床上，拿着一个手持拍摄器，对着手机屏幕一顿开场白。
“今天山里气温12到3度，昼夜温差大，空气状况优良，白云悠悠，碧空如洗。”周媛媛继续，“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上六点五十分，我们住在天黎小学教师宿舍，前面就是教学楼和操场，天黎小学一共有124名学生，六个年级六个班，平均每个班二十多名学生。这里只有小学部，初中要到距离这里二十公里外的中心镇上学，现在孩子们还没有来到学校……”
周媛媛又一顿叽叽哇哇，艾茜已经整理好床铺，烧了热水，烫好牛奶……当周媛媛将摄像头对向她，艾茜面容自然又愉快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扯着唇说：“嗨，朋友你好，我是艾茜，今天是我和周媛媛小朋友来天黎山的第一天，后面我们会在天黎山生活工作三个月，虽然今天只是第一天，我们的任务也才刚开始，但可以想象后面三个月对我们来说肯定是一场非常有意义且有意思的人生之旅。好了，等会我们准备一下就要开始做事了……喔，对了，最后纠正一下，这里不是《艾艾去哪儿》片场，我们的节目叫做《美若黎明》，是一档大型联合公益山区扶贫……”
周媛媛关掉手持器录像功能，朝着艾茜吹彩虹屁说：“艾艾，我发现你可以转行做公益直播诶，我都训练了半年了，结果对着镜头说话还是你比我更流利。”
“可以考虑一下。”艾茜随口答应。
……
然而很多事情，轻松愉快只是表象，实则沉重且困难，如何真的改变一个贫困山区的样貌。天黎小学目前124名上学的孩子，几乎全都是留守小孩，同南庄小学孩子不一样的地方，他们长时间跟父母分离，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长大。
上午，她和周媛媛将黎明公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这些孩子，每人一套洗漱用品和一盒巧克力。洗漱用品是黎明公益拉的赞助，巧克力是艾茜自掏腰包买的见面礼。
下午，艾茜和周媛媛跟着公益团队实地考察，半天下来，周媛媛面上神情已经没有白天那么雀跃……
山里的天似乎比城里更快暗下来，不像城里天黑之后还有热闹的夜市，这里的夜晚是真的夜晚，黑幕笼罩之下周围四处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夜空的星星看起来也更亮一点。不像城里的夜空，灰蒙蒙里透着高楼大厦灯光折射汇聚的亮光。
一周下来，艾茜和周媛媛跟天黎小学的老师和学生都熟悉了，周媛媛也从原先看到蟑螂跳到床上到可以欣然自得地将墙角的蟑螂拍摄下来，然后发给男朋友王垚看。
艾茜的改变没有周媛媛那么明显，但是她自己非常知道，这几天她内心逐渐安静和充沛起来，仿佛令自己多了一份为之一振的力量，这样的感受是在其他工作或事情里没办法得到的体会。
天黎小学教师宿舍最上面有一个可以“观星赏月”的天台，张坪和其他几个年轻代课老师时不时会来这里烧烤喝酒，畅聊人生。张坪原是在一线城市打工的高级网络工程师，为什么会来天黎山支教，用他的话来说：“原本是失恋失业来天黎山散心旅游，结果呆了一个星期舍不得走了，刚好这里缺老师，就留下来了。”
“你们呢？”张坪看向艾茜和周媛媛，先点名周媛媛问，“周媛媛，你为什么会做公益啊？”
周媛媛看看艾茜，艾茜也回视周媛媛，然而周媛媛笑嘻嘻地回答：“因为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刚好被人忽悠到了黎明公益，然后发现这份工作还挺有意思，充实不枯燥。”
“谁忽悠你呀？”
“不能说……”
艾茜眼眸闪烁，夜风凉凉地掠过耳畔，一天的工作结束，她的心情总能在这样的夜晚变得自在又轻松。脑海突然浮现一张脸，思绪微微凝固。
“艾茜你呢？”
轮到她回答了。
“一样，一份工作而已。”艾茜开口说，“还有就是对生活方式的一种选择吧。”
其实，公益这件事做到现在，它跟其他工作有不同的地方，但也没有特别不一样的地方，以后随着公益的普及和大众化，它甚至不再具备任何光环和闪光点，只是一种生活方式。
何况，这世上能量守恒，付出和获得往往是相对的。取舍之间，全凭心态。
“对哇！”周媛媛点着脑袋，接话说，“只有将公益事业当做一份工作才能长久客观地对待它，因为任何事情都存在光明的一面，阴暗一面，只要去掉光环看待它，才能做好它。”
“这话真是你说的？”一周时间，张坪显然了解了一些周媛媛的性情。
“当然——不是！”周媛媛嘿嘿笑一笑，“是……我以前的秘书长说的。”
“有点想见见你的原先的那位秘书长啊。”
“说不定以后就见到了呢。”周媛媛俏皮回话。
手机铃声响起，艾茜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任由周媛媛和其他老师一来一回的聊天说话，起身下了楼。
电话是费聿利打来的，艾茜走到底下楼道才接听，因为那边信号是教师宿舍楼里最好的。结果，等她接通，喂了一声，手机那边毫无回应。
艾茜又喂了声。
还是毫无回应。
艾茜不知道是信号问题，还是费聿利拨错了，直到听到那边传来冗长厚实的呼吸声，她确定应该是费聿利拨错了。
“费儿总，你醒一醒，酒店已经到了……”一道恭顺温婉的女性声音顺着听筒传入了艾茜的耳里。
艾茜：……
这个声音，大概就是来自那位聪明又能干的女秘书吧。
“啪嗒”一声，艾茜挂上了手机，然后将双手放回口袋，她脚下是一双登山鞋，身上穿着厚实保暖的户外冲锋衣，大概是穿得太多了，胸臆间莫名窝起了一团火。
费聿利这个电话是怎么打过来的，艾茜不想追究，只是为自己前面特意从天台下来接电话的行为感到费解、憋屈，以及生气。
“大傻帽！”艾茜暗骂一句，不是骂费聿利，而是她自己。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艾茜呼了呼气，拿出手机一看——
麻痹，又是费聿利打来的。
艾茜：……
☆、chapter131不解风情
今天费聿利一直想给艾茜打个电话……
只是，早上五点醒来拿起手机觉得艾茜肯定没醒来，放弃了。清晨他到小区后山的私人公路跑了一圈，然后回来吃早饭，本打算上班的路上给艾茜打电话，结果今天行程安排紧张，过来接他的何秘书上车就开始跟他核对今天一整天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上午是南庄小学入资合同签订会，召开记者见面会澄清家长闹学纠纷，下午是一场更大的项目发布会召开前的会议探讨，一方面要正式宣布海逸集团成立社会公益部，另一方面宣布海逸未来十年的重点项目。
费聿利在车里翻阅何秘书递给他的项目计划书，这些还都是初步拟定的项目战略计划，宏观规划了未来十年海逸集团大致的发展，其中一半都是生态旅游方向。
其中一个项目计划，就是天黎山自然之美生态旅游保护性改造。
项目计划书附页有一张天黎山的日出美图，云海之上杜鹃灿烂，费聿利看着天黎山的照片问何秘书：“今天天黎山那边气温如何？”
完全跟今天工作无关的话，何秘书微微一愣，查询之后，温柔恭顺地回答他：“今天A市气温19到10度，天黎山是12度到3度，比我们要低很多。晚上我们要到B市同那边市领导吃饭，B市温度20到12度，同我们A市差不多。”
作为一位秘书，何秘书不仅有着周到又细致的业务能力，性情还十分温柔恭顺。只是，费聿利并不吃这一套。
而且何秘书不是他的人。
何秘书是他哥培养出来的“优秀”女秘书，因为他加入海逸一直没有合适的秘书，他哥把何秘书暂时安排给他。前面恒亿王经理认错了艾茜是何秘书，说外界传闻他有一位漂亮又能干的秘书，事实是王经理听错了传闻，不是他有一位漂亮又能干的秘书，而是他哥。
至于这位何秘书……
下午会议结束，费聿利又赶到了B市，晚饭要在那边跟一波领导吃饭。他本打算晚上回酒店再给艾茜打电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强度大，原本身体还可以适应的酒量，今晚却不行了。
饭局结束回酒店的路上，他拿着手机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要做什么，今天他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事情也一件件地按照工作流程完成，却有一件事情还紧紧地堵在他的胸口。
他突然有点发慌，觉得艾茜会不会不再等他……她一向自由超脱又潇洒，她随时都毫不留恋地离开某个待倦的地方，随时都潇洒自如地抽身一段亲密关系，然而他不喜欢她，却已经爱上了她。
所以，他只有变得真的强大成熟，才能真的将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偶尔在这样内心情绪像是夜里潮水一卷卷涌上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有点害怕，害怕还没有等他去找她，她又离开了他。
费聿利握着手机，今天从起床开始他就想着给艾茜打电话……现在电话接通，却是不小心才拨了过去。他大脑昏沉地靠在后座椅背，前面驾驶座是司机，副驾驶是何秘书，当何秘书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像是打了一个瞌睡醒了过来。
昏昏欲睡的大脑得到短暂的休眠，恢复了少许清明。当何秘书下车替他打开车门，B市的夜风吹得他又多了一丝清醒。
晚上他和何秘书都住在这间酒店，办好入住，一块乘坐电梯上来，何秘书按了29层。费聿利懒洋洋地靠着电梯，目光打量，然后随口一问：“何秘书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有呢。”
“不找一个？”
“哪有时间找呀。”何秘书遗憾地回答，“其实我眼光真不高，就是一直找不到。”
这话还真……假！
“何秘书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一届男人不行呢。”费聿利侧了一下头，望着何秘书自我贬低问。
何秘书回应他的注视，突然说起了俏皮话：“其实，我已经有男人了。”
“噢——”费聿利一副恍然大悟的了然状，拉长声线。
“工作就是我的男朋友，以及我的靠山——”何秘书笑盈盈地回答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落在他面庞，见他一动不动地回应她的注视，眼底闪过一丝暧昧，缓了缓语气添加一句，“海逸集团，也就是我的……金主爸爸。”
“爸爸……”费聿利俊逸的面容扯起一点儿笑意，显得他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任何经历都能学习到经验，比如他在酒吧当调酒师的那段经历，他对女人面上神情，话里语言，心里想法不说有准确判断，但是一个女人有没有对他存在某种想法，他基本还是能感受出来。一直以来何秘书都对他装得恭顺礼貌，但是他不相信他哥把何秘书安排给他，真没有其他的一点想法。
房卡还在何秘书手里，电梯出来费聿利走到自己的房间，当他从何秘书手里拿过房卡，他停下了动作。
“何秘书，我可以邀……”他有点醉地倚靠酒店房门，都不需要邀请，何秘书已经楼上了他的后腰。大概他喝酒的样子让何秘书没有了防备心，或者他也让她快失去了耐心，觉得今晚是一个好时机。
“费儿总，我扶你进去吧……”何秘书的声音软了下来。
呵……
他没吭声，只是歪下头，对着何秘书。何秘书微微抬起头，呼着热气，嘴巴几乎要与他触碰——
“不需要。”费聿利直了直身子，瞬间同怀里的人拉开了距离，他一边将何秘书从怀里推开，一边从她手里拿过了门卡。
“还有，明天你直接回我哥那边，理由就说我这边不太喜欢你的——”费聿利轻轻一顿，把话说完，“做事风格。”抑扬顿挫的两句话，不管口吻还是神色同刚刚的他完全不同。
前一秒还是一个浪荡公子哥，后一秒完全是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
☆、chapter132 圈出重点
不知道为何，只要心里有了想念，就会习惯性看了看手机，即使同样清楚她不会给他发来任何信息……
回到酒店房间，费聿利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五分钟之前，他给艾茜拨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间不到十秒。
怎么回事？
犹豫半秒，他再次拨了电话过去……
“刚刚我不小心拨出来。”
手机接通，安排了一天的电话，最后说的话却是一句拨错号的解释。
同样，艾茜也没有话回他。
“艾茜……”
“什么？”
“今天夜里天黎山气温12度到3度，昼夜温差很大，夜里睡觉不要踢被子……”
“……”
“之前我跟你睡觉，我给你盖过好几次被子，你知道吗？”
“……”
“现在你要盖好被子，在山里别感冒了。”
“……”
一句话连着一句话，艾茜安静听着，她本要问费聿利现在人在哪儿，为什么住在酒店，是不是喝醉了，不过最终还是收在了嘴边，回了一句：“哦，我知道了……你也一样。”
费聿利嘿嘿地笑着，所谓强大和成熟，都抵不上耳畔之间的一点温柔。
同样，艾茜心上的火苗灭了，气也消了。
她和费聿利现在是朋友，只是朋友……不管她内心有没有怀疑的地方，那就是她和费聿利仍是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朝着某个方向发展。
那就是他和她以朋友身份重新开始接触、再次认识，然后慢慢靠近……她和他都没有原先那么干净利落，甚至有点拖泥带水。
然而，艾茜必须承认，一段认真又有考量的感情，即使不是拖泥带水，但也肯定不是速战速决……深夜，艾茜没有入睡，躺在木板床戴着耳塞听歌，窗外月色像是银色雾色倾泻在她床边，她耳边是舒缓又浪漫的女歌手低哑的唱腔：“慢慢喜欢你，慢慢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一首周媛媛分享在朋友圈的歌。
……
天黎山最高海拔两千五百米，群山绵连，昼夜温差的确很大，不出意外艾茜还是感冒了。当然，最近感冒的人不只是艾茜，过来的公益团队里不少壮汉都感冒了，因为这段时间他们不是在爬山，就是夜宿帐篷，即使是拍宣传片，每天的实地考察也不是做做样子。
艾茜觉得周媛媛最近的面色也有点不好，每天提醒周媛媛定时量体温，周媛媛都无关紧要地搪塞她，然后小脸红扑扑地看着她。
艾茜摸了一下周媛媛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要吃点药吗？我这里有。”
“艾艾……我……”周媛媛纠结地开口。
“我……”
“我……”
“怎么了？”
“我可能怀孕了……”
“当然，只是可能！”
艾茜心情复杂。
晚上，周媛媛与王垚面对面视频，艾茜则坐在靠窗的一张简易的书桌对着笔记本电脑整理今天拍的天黎山，照片分类出来，再上传到黎明公益基金会的网页。
“艾艾，我刚刚拍了一张你的工作照发群里。”周媛媛挂上视频，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说。
艾茜打开手机群消息，四人小群里多了一张她的工作的背影照。
因为事情还很多，艾茜也没有理会，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王垚在微信里找她，二话不说，就将周媛媛刚刚放在小群里的照片圈了一个重点再次发给她。
艾茜看了眼王垚圈的红圈，又回头看了眼全然无知的周媛媛。
因为房间只有一张桌子，除了用来放她笔记本电脑，一些零碎都放在这张桌子上，比如最近她拿出来的感冒药，然后下午周媛媛自己买来的早孕测试笔也放在了她的感冒药旁边。
刚刚周媛媛对着她拍照，将没有拆开的早孕测试笔也拍了进去。
现在的像素……
十倍放大都是高清，王垚圈了重点过来的截图已经放大了好几倍，完全可以清楚地看到包装盒上可丽蓝早孕测试笔三个字……
现在的男人侦查能力也很强啊。
“嘿嘿，恭喜啊。”王垚私聊她，以刚刚的截图作为证据说，“我就知道你和费二早和好了。”
艾茜：……
王垚和周媛媛为什么如此匹配，费聿利之前评价两人都属于大大咧咧同时又脑门清奇到极致的人儿……她觉得费聿利还真是没有说错！
……所以，王垚在找她之前，是不是先找了费聿利？
是的，王垚将这张圈出重点的照片发给艾茜之前，先发给了费二，只是费聿利一时还没有回他。
大概过了好一会，费聿利回复王垚说：“恭喜。”
同时，发了一个系统自带的绿色抽烟表情。
王垚：……
☆、chapter133 他的想念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垚这就是！终于大脑反射弧像是绕着月球发射再反射回来，王垚隐隐意识到自己喜当爹了。
不，不是喜当爹，是真当爹……
“这个是……周媛媛的吗？”聊天框里，王垚又发来一句问话。
如果可以视频，艾茜觉得下一秒王垚可能会激动地跳起来，没错，当艾茜做出明确的回复，原本翘着腿平躺着的王垚一个挺身从床上坐卧起来，然后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滚落下来。
周小神啊，小祖宗啊，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既然王垚自己都看到了，艾茜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但结果还没有出来，她只能这样回应：“你等两天，如果确定了，你过来把周媛媛接回去。”
王垚双手紧紧攥着手机，然后超man地回复消息说：“放心吧，艾艾，我会对周小神负责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