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制衣的那天,苏礼恰好没课,便开车去了郊外看情况。
倒不是放心不过,而是实物与绘图偶尔会有出入,有些设计只是画出来好看而做出来并不适合,所以衣服生产的首个重要环节,就是根据打板出的样衣稍作调试,使得成衣更加精美,更适合穿着。
她这套设计本就有些新颖,都是别人没做过的款式,要去盯一盯也是正常的,免得出错。
工厂内正在有条不紊地打板:根据平面图裁纸样、预留缝纫线、裁布、缝纫……
第一套样衣出来,苏礼仔细分析许久,按照实际情况又调了不少地方:
“袖口这里再加一厘米吧。”
“这个肩线下拉一点吧,可以显肩瘦。”
“绿色的扣子不好看,换蓝色试试?”
“嗯,裙子做高腰。”
最后时间有点紧,于是她把头发一扎也上手帮忙了,虽说设计师的确可以只做设计,但好的设计师一定要会缝纫,这样才能还原出设计稿的灵魂。
忙到凌晨,最终的样衣终于大功告成,苏礼累得趴在桌上小憩,没一会又腾起来,开始拍照片。
一边的师傅笑她:“小姑娘打了鸡血啊?”
营销部的动作也很快,拍摄审核完成后,晚八点就要上线售卖了。
这次是和顾予临的联名,热搜也才过去不久,热度当然不会低,还没开始官宣就有很多人点亮了推荐以及开售提醒。
虽然如此,但预告还是要发的。
苏礼登上小号,发了个预售通知。
再让我吃两口:
【安排!
“醉太平”系列联名款:[链接]
此次为预售,发货时间在30-60天,感谢等待~】
评论区渐渐热闹:
【天哪,口大这速度!!】
【口大是什么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妈啊笑死了】
【对于这个ID,当事人口大: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怎么听起来涩涩的:P】
此时,苏礼无比后悔给小号起了个这么随便的名字。
早知道当时就叫“再往北走两步”,这样大家指不定就会亲切地称呼她为“北大”,听起来多有排面。
口大,不是,苏礼发完微博后没多久,顾予临也上线宣传了一下,他妻子江筱然更是转发了苏礼的原微博,激情发言道:【前五百加赠一个同款零钱包,太Q太百搭了,我必抢到。(抢不到的话能送我一个吗?猛猫落泪 jpg)】
苏礼当然去给她留了言,慷慨地表示没问题,我再单独做一个配套手机壳送你。
底下全在嚷嚷着关注的宝藏美学博主和宝藏编剧互关,次元壁破了。
最后八点一到,预售的成绩非常好,这次的设计不仅是她盯着修改多次,连上新图都是她熬夜修的。
放出的衣服一共五件,当晚加起来销量就破了万,更别说后续还会继续增长。
昭昭立刻又在微信上敲她,问要不要考虑后续的长期合作。
她的回答当然是好。
网络上,虽然靠着自己的设计翻起了小小风浪,但“再让我吃两口”的马甲捂得严实,没人知道那就是苏礼,现实还得照常过。
毕业的步伐愈发临近,毕业设计展即将开始,再然后就是毕业典礼,她也就正式脱离学校了。
其实整个大四她待在学校的时间已经不多,只差一本毕业证了。
和川程的校企合作也踏入了尾声。
大家一共分为两个大组,为明年的春季新品贡献出了三个系列,苏礼这组她一人独揽两个,大概也是程懿不愿放她走的原因。
周末的时候她去川程加班,想尽快把之前的那件针织外套给做好,由于是假期,公司只开了正门,顺着走廊去坐电梯的时候,恰巧能路过前台。
以前她周末来公司的次数很少,偶尔有的两次,程懿都会坐在玻璃门后的阅读空间处理工作。每当她路过,他就像刚好有感应似的抬起头,再像是忽然发觉自己在这里够久了应该上去了,便会清一清并不多的资料,同她一起上电梯,去往总裁办公室。
期间还会跟她尬聊一番,搭两句话。
彼时她总是奇怪,为什么他这种身份却会在一楼办公,但今天没在往常的地点瞧着他,倒又有点不习惯了。
她接连往那边投去了三次目光,前台的人员似是有所感应,笑着说:“总裁今天在楼上。”
顿了顿,前台觉得自己还应该有所补充,便继续道:“好像挺忙的,一直在打电话,路过的时候脚步都没停一下呢!”
“听说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很想合作的设计师!大概是在亲自去请吧,能让程总请的可了不起喔!”
新的?想合作的?设计师?
这一串词汇从脑中过了遍,苏礼明明情绪稳定,可进电梯的时候,却在反光门上看到自己好像在冷笑。
周转速度挺快的么,发现她不行这么快就有新的备选目标了?
但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程懿他!是个商人!目的性强不是很正常吗!难道要死磕你一辈子吗,苏礼你在期待些什么??
大概是替代感这件事本身就会让原创设计师感到不爽,苏礼甚至想知道这狗直男最近中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设计做的比她好看很多是吧??
电梯在二楼又插 进了一个公关部的职员,苏礼全神贯注地思考,甚至忘了摁电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电梯门缓缓推开,已经到顶楼了。
为了挽尊,又为了些别的什么想法,她踩着风一般的步伐就出了电梯,在顶楼散了圈步,正好途径总裁办公室。
若是大门紧闭就算了,程懿将门半掩,正好能看到他举着手机谈判的模样。
男人察觉到动静,掀开眼睑,目光淡淡瞥过来,好像连一秒钟都没有,又飞速地垂下了眸,专心做手中的事情。
苏礼:……?!
她气得哈出一口气音,要是冬天一定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白雾。
男人都这么真实的吗,以前只要见到她就跟个橡皮糖似的黏上来,现在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了??
她恶狠狠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气得牙关紧咬,内心疯狂碎碎念,将他千刀万剐一炮炸上外太空。
人间祸害!狗直男!!
等她进了电梯,男人才察觉到什么不对,从办公室内快步走出,对着她的背影道:“苏礼。”
后面没跟句子,应该是纯粹想要叫住她,但是苏礼伸出手指,按上了关门键。
……
她吃了一肚子气,加班回去的路上都像个气球,稍不留神就会气得飘起来在空中拉起一个“程懿你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横幅。
当然,程懿后续给她发的消息也全被她视而不见,还拉黑了他的朋友圈,省得他分享什么“震惊海外的中国第一设计师!现在是川程的第一宠儿!”之类的庆祝文章。
她怕自己忍不住问候他全家。
就……很难不生气。
搞得那几天她都有点连坐男性同胞,隔壁学校的学弟过来跟她确认毕业展相关事宜,最后还要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学姐,你最近是在生理期吗?”
苏礼:??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飞快地调整好情绪:“不好意思啊,不是,就是最近事儿比较多。”
“没关系的,”那男生笑说,“我没有怪你啊,就是问问。怕……怕你不高兴。”
苏礼确认着手中的展览册,顺道问他:“隔壁晨沅大学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两个学校合作毕业展览,苏礼和他分别是主负责人。
那男生看了她好一会,直到苏礼从书中抬起头,他才恍然回神似的抓了抓刘海,说:“易柏。”
男生笑起来温柔阳光,像苏礼之前看过的某部韩剧中的小奶狗男主。
看着就很好接近,没什么攻击性,跟程懿那种狗直男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她笑了笑:“满分一百的那个一百?”
“不是,”男生摆手,好像很容易脸红,“容易的易,松柏的柏。”
她颔首,收起展册,偏着头随口一说:“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愣了下,目光很真诚:“川程那次团建的车上,我坐在你旁边。”
“啊……是吗。”她其实都完全不记得了,但这时候不能说实话,为了弥补刚刚他被自己吓出的损失,苏礼觉得自己要维持一个学姐的风度。
她拍拍少年肩膀:“那走吧,请你吃饭。”
苏礼将用餐地点选在椰子鸡,结果刚要进去,被男生很认真地拦在身前。
“学姐你要是真的生理期是不能吃这个的,椰子性凉。”
苏礼气得弹他脑袋:“我没生理期!!”
这个小男生看上去可可爱爱,没想到一根筋得可以,加微信的时候还要双手奉上二维码,头埋在臂弯中,苏礼都能看到他发顶的旋儿。
她无奈地笑笑,给他存了个备注——“满分同学”。
上校车前,苏礼惯例同他确认道:“一周后毕业展,有什么问题直接发消息给我就行。”
男生支支吾吾,像是犹豫纠结很久,这才发问:“那……那急事的话可以打电话吗?”
这问题就像在问吃了菠萝还能不能吃苹果一样,苏礼感觉这一根筋的程度跟金箍棒有的一拼吧。
她好整以暇:“我要是说不行呢?”
“那当然就不能打了!”
“你怎么活这么大的啊?”她失笑着摇头,“可以打,打吧。”
男生还想再说,拐角处两辆车前后驶来。
前面的是校车,后面的……好像是程懿的车牌号。
校车率先停下,易柏转头:“学姐,这辆有点满,你不是说要坐空的吗,我们等下……”
她摇头,火速拽着男生上了车:“就这辆,走。”
车内拥挤,男生和她错了一下肩,脸颊瞬间通红。
保时捷驾驶座上的男人,好像眯了一下眼。
等校车驶离,程懿这才拿起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喂,老徐?”
徐昊空,泸景宫文创研发交流中心内容总监。
男人低低“嘶”了声:“之前跟你说的事儿,好像得快一点了。”
///
一周后,毕业展览如期展开,地点定在C大的艺术楼。
没别的原因,就是大。
艺术楼有六层,每一层都根据不同专业摆满了展板,一楼毋庸置疑,是留给王牌专业服装设计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很多学生都会选择先上去六楼,再一层层地逛下来,也有学生直接在一楼逛完,而后便离开。
但这一次却没有人这么做,大家都聚集在一楼大厅处,因为他们发现,一楼的服装设计居然没有苏礼的作品。
这可就稀奇了。
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为了这个名字来的,“苏礼”二字在院系甚至学校几乎也是封神般的存在,怎么会没有她的毕业展板?
所以大家都没提前离开,在等待一个结果。
果不其然,是开门的老师睡过了头,十点多才匆匆赶来,打开了一个房间。
房间内一片漆黑,大家都围在门口探头探脑,却没人敢进去一探究竟。
“苏礼!”人群里忽然响起老师的声音,“你来了,带大家逛逛吧,你的毕业展。”
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有一个专门的房间,是为她准备的。
“这也太牛逼了,大家的都摆在走道里,轮到苏礼就批下来一个大房间??”
“哎,我也想拿这种爽文剧本。”
“你给学校拿那么多奖你也可以。”
苏礼带着大家走进房间,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开灯,起先还有人叫嚷着什么都看不清,走过两步才发现,原来里面的设计就是如此。
衣服搭配上微发光的材质,散落照耀着精心绘制的花纹,如同裁下银河织缝陪衬,有种别样朦胧的美感。
有人惊叹:“居然是青花诶……”
“怎么做到的,居然把这个元素做得像高定的感觉……”
China又有瓷器之意,苏礼本次的毕业设计便以青花瓷为灵感,从门口逐步往内,仿佛是一幅历史的时间轴:
第一件略作修改了唐代起源时期的花草和鱼藻纹,从裙摆以下细密有致地向上过渡;紧接着便选取了宋青花的圆圈纹,在袖口和领口点缀;第三件则是元青花成熟丰满的缠枝花卉,在腰迹如同水墨青花般晕染开。
而明清时期是青花瓷达到鼎盛又走向衰落的时期,她便做了三件不同的款式,莲瓣纹和云纹缺一不可,将古人喜爱的罐边饰海水纹融合进衣摆,倒也登对。
一边的介绍展板也是夜光的,她无需多言,大家自行阅读便可。
渐渐,房间内的人越来越多,前边的不愿意走,后面的急着进,苏礼却迟迟没有开口,好像借着微光在寻找着谁。
终于看到想要的脸孔,苏礼笑了笑,终于启唇道:“最后一件没有展览,是我昨天做好之后临时加的。”
“明代景德镇窑曾创烧出一个崭新品种,名为孔雀绿釉,釉面均匀光亮,白中微泛青,蓝得典雅漂亮。但传世极少,所以十分珍贵,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上,亦是难得一见、极为名贵的珍稀品种。”
“屡屡拍出高价,还有鱼纹盘正居于博物馆中馆藏。”
吊灯蓦地被苏礼打开,她拉下遮盖布,一件浅青色的旗袍蓦地闯入大家眼帘!
与此同时,前面几件设计的全貌终于得以展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居然不仅仅是利用了青花瓷的纹路,更是将瓷器的形态转换为服装语言呈现,瓶口的收窄变为服装收腰、双耳工艺成为泡泡袖,又用薄纱增添柔美与玩味,巧妙的镂空剪裁化解了单色的枯燥乏味。
而这件以孔雀绿釉为灵感的旗袍,更是裁剪得宜。柔和的浅青色雪纺底上覆盖繁复又雅致的云纹,恰到好处的开叉凸显身段,手工盘扣上又以黄色玉石零星点缀,优雅柔美,尽显风姿。
台下沉默数秒,忽然有人发现:“这不是今早泸景宫官宣的那件吗!说是和设计师的联名限量款,只有五百件,现在已经有两千人预约了!!”
“泸景宫合作的设计师居然是苏礼吗?!?!”
要知道泸景宫是实打实的巨头,就连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能合作上都是荣幸,更不要说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应届生了。
这得是有多大的能耐???而且还这么受欢迎???
“有人说我是赝品,别指望上层釉就以为自己是青花瓷了。”
苏礼在台下乌泱泱的面孔中,一眼就找到正在极力削弱存在感的单笛,淡淡唤她的名字:“单笛?”
单笛没想到会被点名,仿佛被扼住命脉,整个人骤然一僵。
呼吸停滞。
苏礼轻飘飘地勾了勾唇,对着她一字一顿:
“你姐姐我不用上釉,天生就是孔雀青花,给我看清楚了。”
第22章 合同
如同巨浪将至, 厅内一片哗然——
苏礼仍旧从容地站在台上,头顶仿佛打着聚光灯一般,毋庸置疑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向她。
原来真的有人说出这么霸气的发言你也不会觉得她倨傲, 只觉得耀眼,太耀眼了。
能力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滤镜, 是一切的底气。
不知道是谁率先吹了声口哨, 好像唤醒了大家瞻仰的灵魂, 于是众人纷纷抬起手,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全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单笛嘴唇紧咬, 感觉整个肺部都被气得变了形,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膨胀,哽在胸腔与喉咙,沸腾得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憋足了劲儿想要反驳,可是搜肠刮肚了半晌, 也不知该如何还击苏礼。
谁不知道泸景宫这个机遇是真的好, 又有几千人预订, 她还能说些什么??
终于,掌声雷动得令人耳畔生疼, 仿佛是一记一记刮过耳朵的巴掌,单笛颜面扫地,背部也涌起阵阵的热辣感。
小姐妹替她鸣不平,作势就要往前冲:“苏礼什么人啊?走,我们去找她理论!”
被单笛一把拉回,将怒气全发泄在不相干的小姐妹身上:“理论什么啊?!还嫌不够丢人吗?!”
她彻底无地自容,用力一跺脚, 愤懑难当地大步离开,连头都没有再回。
早知道就不来了!还想着看苏礼备受打击灰头土脸的样子, 谁知道人家居然是借着这机会来扬眉吐气的!
越过欢呼和簇拥,苏礼全程目送单笛心有不甘地退场,心里总算舒坦不少,打开了前门让大家自由参观和出入。
这就是她那天和泸景宫所谈的事情,因为还没想好如何处理网络与现实,她决定先不公开“再让我吃一口”的马甲,而是以苏礼的名字再和泸景宫合作一款旗袍,当然,她所提供的优势是自己并不需要设计费,盈利所得可以投入之前的系列做赠品。
那边很快就答应,才有了今天这么迅速的反转打脸。
她舒了口气,折回身摆了一些注意事项的牌子,这才从后门离开。
结果一出门,又撞上熟悉脸孔。
程懿就倚在门框边,眉眼被暗处的阴影遮住大半,导致无人认出,而他唇角噙笑,就那样垂眼望着她。
来这儿干什么,不忙着联络您的新心头好设计师了?
这个想法一出,苏礼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视若无睹地将男人略过,想起还有东西要和易柏确认,边往对面走边喊道:“易——”
可连名字都还没叫完,忽然被斜侧伸出的手握住手腕,男人将她拖到暗处角落,低头逼近,声音里有顿挫的玩味。
他的声音极磁,带着迂回的沙哑:“装看不到我?”
“看到了。”
“不想理。”
她说,“有什么事吗?”
程懿凝视她半晌,忽地抵住舌尖绽开一个笑,长睫垂下来,黑得惊心动魄。
他眉尾挑了挑:“我又怎么你了?”
——我又怎么你了?
堪比直男语录中的“你又怎么了”,短短五个字,杀伤力却非同小可。
苏礼更懒得说话,反正不过是站这儿和他死磕。
他倒是心情不错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请到了想请的人,于是愈发春风得意。
“你刚可不是这样的,我看你牙尖嘴利得很,”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怎么到我这儿就变哑炮了,嗯?”
苏礼没想到他居然看到自己喊话单笛的部分了,但警惕不过一瞬间,越看他高兴自己越不爽,她将男人的手拽了下来。
程懿也没表现什么,只是回味似的捻了捻指腹,随后道:“后天中午有个饭……”
“不去,画稿子。”
“抢答?我还没说干什么你就不去?”
“难道有什么好事,”她说,“程总看起来也不像是关心我的人。”
男人何其聪明,目光幽深地盯了她半晌,像是能将人看穿。
就在苏礼都被他瞧得有些发怵时,终于听见男人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
“我那天在忙,后面就出来叫你了。但电梯门关得太快,是你自己没搭理我。”
他声音低了低,像张网一般倾轧下来:“这就闹脾气了?”
他居然还能准确复述起那天?
不对,这狗直男不会是在……解释吧?
可能是程懿居然会解释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性太大,苏礼一时间忘了回嘴,被男人默读成了接受讯号,于是程懿抓紧道:
“后天在中心广场有个饭局,对你做服装设计很有帮助。做这行人脉必不可少,我会替你打点,你把自己带去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我。”
苏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要是带不过去呢?”
男人淡淡嗯了声:“那我就把你绑过去。”
“知不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不去你还想干什么?”
程懿把她锁在这一隅,长手长腿抵在墙边,摆明了是个不给出满意回复不让走的架势。
一如既往的不讲理。
就在短暂的安静中,走廊上忽然传来声音,应该是易柏在找她:“学姐——苏礼学姐——”
“学姐?”程懿哼笑了声,“他找你干什么?”
“那当然是有事。”
苏礼理直气壮,觉得毕业展的事不用跟男人细讲,又想起易柏今早和自己说过的话题,沉吟着算了算:“哦,他要过生日了。”
好像就在这两天。
于是落在程懿眼里,就变成自己等待许久,而小姑娘千回百转,最后含糊其辞了所有经过重点,告诉他某个毛头小子要过生日了。
是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在里面,一句多的都不能跟他讲?
男人笑,咬牙切齿:“行啊。”
“那你就陪他过生日去吧,不用来了。”
……
虽然程懿这么说了,但苏礼对最后的结果仍然存疑。
谁能猜得透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
回到寝室之后,苏礼把买的饭搁在桌上,还在思考着这事儿。
她就奇了怪了,程懿平时都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难道是因为又要去跟那个“很喜欢的设计师”协商,所以没多少精力浪费在她这个备用人员身上?
算了,人生如此,狗直男人设诚不欺我。
她觉得自己已经修炼得可以心如止水了,但身体某个部位又相悖地认为真是越想越可笑,揭开盖子看到一堆葱,满头的黑线更是升级翻倍,让人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杂乱感。
她用力掰开筷子往外挑着葱,深呼吸几番——
既然有了别的设计师还来招惹她干什么,程懿你练平衡游戏吗!
好像哪哪儿都不通,棉花似的裹在胸口缠成一团,堵得慌。
就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正常又普遍的商场规则,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直到陶竹面前的平板中猛地爆发出一声质问:
“你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做的菜呢?!!?”
……
…………
女主角的控诉声泪俱下,一股念头猛地袭击苏礼的脑海,留下嗡鸣不断的回音。
不会吧。
怎么可能呢。
盛满小馄饨的汤碗差点被她掀翻,她手忙脚乱地稳住,无措地盯着那几片漂浮的葱花。
陶竹听到她这边闹出的大动静,一脸疑惑地转头:“怎么了?”
“没……没事。”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又眨了眨眼睛。
不会吧。
///
两天后的上午,就连易柏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
“学姐,看你这两天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她欲哭无泪看着镜子里的黑眼圈:“差不多吧。”
某个念头如同念经一般盘旋不断,差点把她折磨得神经衰弱。
今天是易柏的生日,也是程懿原本要带她去饭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