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坏。”于半夏笑了一声,无奈完全没有笑意,倒像是呻吟了一声,隔了半晌她又问,“你…从哪里进来的?我看那扇门,没有人进来的痕迹。”
“我是从那里,”卢志鸿朝左边指了一下,“那边的屋檐下有个裂缝…”
于半夏猛地发现自己看到了卢志鸿的手指。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到手指的形状。啊,是了,因为她在黑暗中待了一段时间,已经渐渐地能暗中视物了。她心中猛地一喜,接着却又感到莫大的恐惧:能看见真是好吗?
一缕月光慢慢地从卢志鸿所指的方向透了过来,原来月亮已经变了角度。于半夏犹豫着要不要看卢志鸿,忽然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还是朝卢志鸿看了过去。
能看见了!卢志鸿的轮廓…他和之前那个吸血怪物一样穿着一件宽大的罩袍,不过并没有被鲜血染红。他的脸深深地隐藏在头罩里,只露出一个长而撅起的下巴…于半夏想起之前看到的吸血鬼的脸,心里顿时一阵抽搐:卢志鸿的脸也变成那样了吗?
于半夏用力梗了梗脖子,把眼泪咽下去,继续打量卢志鸿,忽然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仔细看了看卢志鸿的肩部,发现有一块阴影,似乎是血迹。她心头一震,赶紧伸手去摸:“你受伤了吗?”
“啊?”卢志鸿一惊。他在黑暗中能视物,对光线的微妙变化并不敏感,猛地发现于半夏已能看到他了,着实吃惊不小,下意识地想躲开。
“你不要躲!”于半夏用命令的口吻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卢志鸿不敢不听她的话——怕她遭到违背后会继续伤残自己的身体,只好一动不动地坐着。
于半夏轻轻地摸着那块沾血的地方,不小心碰到一个扣子。
那是一个铜铸的衣扣,似乎也沾上了血。于半夏细细地摸,发现它上面似乎刻着一个怪物的脑袋。再往上摸,就摸到了一道翻起的皮肉。于半夏轻轻地撕开他肩头的衣服,扣子掉了下来,直滚到了小门外面。于半夏没有理会它,撕下自己的半截衣袖,把他的伤口紧紧地包上。
“是谁伤了你?”虽然看不清楚,但于半夏确定他的伤口应该很深。
“被一个白胡子老头…他飞刀使得很好。”卢志鸿低声说,忽然凄然地叹了口气,“你一定觉得我很烦吧…一直追着你…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是否安全…”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于半夏喃喃地说,眼中热流又开始喷涌。是的,她都明白,她知道卢志鸿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来看她,之后却又什么都不说就跑。她也知道卢志鸿为什么只敢偷偷地看她是否安全,之后又藏在这里不愿离去。在那可怕的异变之后,他就认为自己注定不能再和她在一起,所以便远远地躲避着她。但是避开她后又实在舍不得她,又担心她,只好偷偷地来看她。但看到她之后又不愿跟她说话——每多说一句话,他们之间的误会就会增加一分。他已经错了,岂能再错?
卢志鸿重重地呻吟了一声。
“你怎么了?”于半夏发现他的体温似乎上升了——坐在他身边就能感到热度,“发烧了吗?”
卢志鸿没有回答,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于半夏慌了,赶紧去扶他,不料他一把抓住了于半夏的手。
“你想干什么?”于半夏颤栗起来——因为她发现,卢志鸿把她的手扯到了嘴边,似乎要咬她的手腕!
卢志鸿如梦方醒,赶紧放开她的手,挣扎着朝一边挪去。于半夏呆坐在黑暗里,感到自己的心就像石头一样冷,一样沉,沉入了黑暗的海底——原来,她的卢志鸿,也是需要血的。
绝望,伤心,悲愤,这些感情像绳子一样攀上了于半夏的心,扭着它一起拧起了绳子。于半夏感到心痛到了极点,但很快便什么都没有了。那种感觉,木木的,空空的,就像只剩下空茫茫的一片,又像塞满了死灰。
“你…需要血吗?”于半夏看着卢志鸿痛苦地蜷在地上,感觉麻木的心还是被牵动了。
“不…不需要…”卢志鸿牙齿打着颤,似乎很冷——发烧的并发症?
“没关系的。”于半夏凄然一笑。
卢志鸿诧异地看向她,发现她没有丝毫作伪的神情后,终于一咬牙:“好吧…我只要一点点…”
于半夏把手腕递给他。卢志鸿没有咬她的动脉,只拣了一根小小的血管,轻轻咬破了,浅吸了几口,就推开她的手:“快包扎伤口。”
于半夏找出手帕包上手腕,目不转睛地看卢志鸿。吸了血之后卢志鸿平静了好多。于半夏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宁静还是死寂。看着他昏昏欲睡,忽然奇想:有人说要变成吸血鬼,必须得被吸血鬼吸血之后再吸他的血。她现在已经被卢志鸿吸了血了…他会给她吸血吗?如果吸了他的血,她会变得和他一样吗?
于半夏似笑非笑地低下头——不知是感觉麻木了还是怎么的——她似乎不觉得那是太坏的事情。
“你走吧…”卢志鸿喘息了几下,“我在这里没事的…你快下去吧,再不下去你的同伴就要起疑了。”
同伴?于半夏忽然感到一阵恍惚,凄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走。”
“快走吧!”卢志鸿忽然加重了语气,几乎在低吼。
于半夏吓了一跳,忽然见他的脸上似乎满是羞惭。啊,是了。他因为自己意志不坚定吸了于半夏的血,对自己非常嫌恶,暂时无法面对她。
于半夏想说自己没关系,甚至非常乐意给他吸血,喉咙却像被冰块塞住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默默地离开阁楼,走到欧阳他们聚集的房间门外,朝里张望。欧阳还在兴高采烈地陪卢凌美姐妹玩牌。于半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一皱眉头,黯然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于半夏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于半夏,不好了!快起来!”似乎是欧阳的声音。
听出是他的声音后,于半夏真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却不由自主地下了床,打开门:“怎么了?”
欧阳的神色非常惊惶,整张脸都在不停地颤抖:“你看到凌美了吗?”
凌美?已经直接称呼她为凌美了吗?于半夏感到了些许的不快,冷冷地说:“怎么了?”
“她不见了…好像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人见过她!”欧阳一面说一面惊慌地朝四周张望。
于半夏更不快乐,冷冷地说:“是吗?也许她是出去采蘑菇…”然而没等她说完,欧阳就朝楼下冲去,似乎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于半夏心里更有气,跟在他后面跑了起来,一面跑一面说:“你不要急…也许她只是出去玩了,也许过一会就回来了…”
欧阳冲到院子里的时候,卢思惠和卢凌霞也冲了过来。
“找到了吗?”欧阳冲口就问她们。
“没有…”卢思惠一副快急疯了的样子。
“有没有去山里?”于半夏的脸色煞白,她想到了一个很糟的可能。也许卢凌美发现了什么,到阁楼去找到了卢志鸿…也许他们互视对方为叛徒,也许她不愿为卢志鸿隐瞒行踪…也许接着他们之间就出现了什么事情…天哪!
“她会去山里吗?”卢思惠朝山里张望了一下,忽然脸色大变,“如果去了山里,说不定又被国奕抓住了!”
“那我们赶快去山里看看吧!”于半夏拼命地想把他们支走,然后自己溜去看看卢志鸿。
“那好…”卢思惠说着就要往山里冲。
“等一下!”一直不说话的卢凌霞忽然说话了,“我了解姐姐,她不是会不打招呼就到处乱跑的人…也许她还在这个房子里,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滞留在了哪里。我们变化的时间很短,身体也许会有不可测的问题!”
“那好,我们就再在这里找找!”欧阳说。
于半夏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朝阁楼的方位看了看。回过头来却发现卢凌霞正定定地盯着她看。
“你…怎么了?”于半夏心虚地问。
卢凌霞没有答话,眼睛慢慢地眯起。
于半夏都要窒息了。
“在那里!”卢凌霞忽然冲了出去,和于半夏擦肩而过,“我闻到了姐姐的血的气味…刚才因为不顺风,没有闻到…现在顺风了,风把气味送过来了!”
于半夏惊慌地回过头,却发现她是冲向她身后的院门。她不是在看她?也不是在看阁楼?
转眼间卢凌霞就带着大家冲到了裕年家的门口。
“撞开它!”卢凌霞对欧阳说。
欧阳二话没说就用肩膀撞开了院门。卢凌霞率先冲了进去。
“哎呀,这是怎么了…”裕年的重孙媳妇见势头不对,赶紧迎了上来。卢凌霞一把把她推开,径直冲向了东墙下的一座矮屋。
“哎呀,爷爷在这里修炼…”裕年的重孙子赶紧过来阻拦,卢凌霞却抢先拉开了门。
“啊!”大家冲进屋子后,看到屋里的景象后都惊呆了。只见裕年身上涂着草药膏,惊恐地看着他们。在他的身后,卢凌美躺在一张矮桌上,左手手腕上插了一个针头,针头上连着一根皮管,正慢慢地往一个碗里滴血…天哪!他要取卢凌美的血喝?
欧阳的脑子猛地一炸,一把推开裕年,把卢凌美抱起来,拔掉她手上的针头,再用手帕按住她手上的针孔。
裕年像只受伤的野兽一样悲嚎了一声,一把抱住欧阳的脚:“对不起…我没有跟你说…我不想伤她的性命,只想取一点血…如果我想伤她的性命,早就直接割她的手腕了!”
“你取她的血干什么?”欧阳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扭动着,脸涨得发紫。
“她有长生的能力啊!”裕年直勾勾地盯着欧阳,一副志在必得,馋涎欲滴的样子,“她是死而复生的人…我也想和她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欧阳大骇。
“我一看到她,”裕年又直勾勾地盯向凌美,“就看到她和一般人不一样…有种非同一般的…生命的光芒!我知道你在找能死而复生的人,便溜来偷听…结果和这小丫头不期而遇…我假说她脸色不好,给她把脉,发现她的脉象正是古书中长生不老之人的脉象,迟缓、有力、不浮不滞…书云,长生不老之人必死一次,然后复活,之后脱胎换骨,风不侵,雨不淋,是为逍遥自在…我多想变成那样的人啊…你找她来的目的也一定不单纯吧,就让我分一杯羹如何?”
卢思惠听得暴怒,一脚朝裕年踹去。没想到裕年单手一挡,就把她的脚挡开了。
“思惠小心!”于半夏惊叫,“他会武功的!”看来昨天打伤卢志鸿的就是他!“小丫头也敢对我无礼吗?”裕年冷笑着站了起来,双手张开成簸箕状,眼中竟透出了杀气。
“不要轻举妄动!”欧阳暴喝了一声,把大家都震住了。
“裕年,我敬你年长,不想对你怎么样。”欧阳用目光压住裕年,一字一顿地说,“虽然你做得根本不像年长之人该做的事…甚至都不像人做的事…你竟然要从一个小姑娘身上放血来喝,你就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再说喝她的血能让你长生吗?你能确定?”
裕年不说话了,目光变得浮散不定。看来他根本不确定卢凌美的血是否能让他长生不老,他只是狗急跳墙,胡乱用药而已。
“我不想和你闹得太僵,”欧阳叹了口气,“让我们走吧。否则,我们就大声喊,吸血的恶鬼就是你。你知道现在村民们是什么心情。听到这话一定会像豺狗一样跑来把你们全家撕成碎片!”
裕年的脸色变了。欧阳扶着卢凌美站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大家也随着慢慢走出。裕年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们,忽然偷偷地去摸桌子左下角。
“当心!他可能要射飞刀!”于半夏看到了这个动作,赶紧叫了出来。
欧阳猛然惊觉,赶紧掏出短枪对准裕年。裕年狠狠地甩了甩手,恼恨地盯了于半夏一眼。大家盯着裕年,慢慢地退出房子,又把门关上了——这样裕年就不能射飞刀了,然后飞速地退出院子。
第二九章 骇人的真相
“我们赶紧回去收拾,立即离开这里。”欧阳对大家说,“不管怎么说,裕年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如果他们都来和我们作对,也挺麻烦的!”
大家飞快地出了村子,一股劲跑了很远,才停下来休息。卢思惠慢慢地问卢凌美,才知道她是清晨出来散步时被裕年抓住的。裕年抓住她后软磨硬泡,连哄带骗,想叫她说出“长生不老”的秘密。但卢凌美根本不知道什么长生的秘密,自然也说不出来。裕年很生气,又怕欧阳找来,所以便狗急跳墙,准备取她的血来喝。幸亏欧阳来得及时,否则她真会被他取走一碗血。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失了一点血,先休息一下吧。”欧阳关切地看了看卢凌美,“我去找点东西吃。”
于半夏见他如此,心里又有气,冷冷地说:“我去吧。”
“不,荒郊野外的,我一个男人去安全一点。”
“不过…”于半夏是想偷偷溜回小院,看看卢志鸿在不在了,正要跟欧阳软磨硬泡,忽见欧阳正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不由得心头一颤:他发现什么了吗?
“不,还是我去吧,你们在这里等我。”欧阳微微一笑,眼中似乎洞察出了什么。于半夏因为心虚,就没有再说什么。
欧阳走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山里没什么可吃的,他走的时间很长。于半夏心里又蠢蠢欲动,对卢思惠说自己口渴了,想找点水来喝。卢思惠没有起疑,便叫她去了,还叮嘱她小心,并用石头作路标。
于半夏飞快地往回跑,风在她的耳边飞快地掠过。忽然,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悲嚎。这声悲嚎很熟悉,和之前袭击过她的卢家的怪物声音很像…啊,不对!好像是卢志鸿的声音。
于半夏又惊又疑,赶紧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摸了过去。
好像在树林里有纷乱的踩草声,还有人在急促地说话。于半夏弯下腰,在灌木的掩护下行进。到了,是两个人,还有一辆卡车…
“啊!”于半夏如遭雷击般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那是一辆动物园装动物的卡车,车厢的后部装着铁栏杆,里面躺着的…赫然是卢志鸿!而站在卡车边的人,一个她不认识,另一个竟然是欧阳,手里还拿着一个麻醉枪!
天哪!那是捕猎大型野兽才会用的东西,原来、原来刚才她听到的那声悲嚎,就是卢志鸿被欧阳用麻醉枪击中时发出来的。
欧阳看到于半夏时有些慌张,但并不太慌张。
“卢志鸿!”于半夏朝卡车冲了过去,欧阳赶紧拦住她。
“你为什么抓他!快放了他!”于半夏像疯子一样左冲右突。
欧阳没有回答,只是拼命地拦她。于半夏像疯子一样朝他乱打乱扯,不小心扯开了他上衣的口袋。一个铜铸的纽扣从破洞里掉了出来,直掉到于半夏的脚上。于半夏低头一看,脑子顿时一炸。这是卢志鸿的纽扣!啊!她明白了!
这个纽扣应该就是昨天她从卢志鸿的衣服上弄掉的那个。欧阳之所以有这个纽扣,是因为那时他就在阁楼外面!他发现她来找卢志鸿,便在她走后,悄悄地把卢志鸿抓住了!然后再叫来他的朋友——就是开卡车的家伙,一起把卢志鸿运到了这个地方!他之所以要离开,是要确定卢志鸿是否逃跑,亦或者是给这个朋友下指示,叫他把卢志鸿运到某个地方去!
“你快放了他!”于半夏红着眼睛朝他大吼。
“抱歉,不行!”欧阳的表情硬得像石头,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如果你再不放他,我、我就…”于半夏忽然噎住了。因为她看见,在她下最后通牒时,欧阳的目光竟然既冷酷又轻蔑!
“我,我明白了…”于半夏不再向前冲,反而一步步地向后退,呆呆地瞪着欧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不对?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你要以我为饵,来抓卢志鸿…”于半夏感到自己的心冻成了冰块,再一块块地碎裂,洋洋洒洒地飘进黑暗的深处。对啊,他第一次和卢志鸿相遇的时候,也是要抓他的啊!她那时怎么没发现?
欧阳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他。只要我利用完他,就把他放了。”
“利用完?你想干什么?”于半夏恨恨地盯着他,忽然明白了,“啊,我明白了,你是要把卢志鸿当人质,要挟卢家交出‘起死回生’的秘方,对不对?”
欧阳的脸色更愧疚了,但愧疚的神色很快便消失了,对她冷冷一笑:“你倒很聪明。”
“你为什么要抓卢志鸿!你用卢家姐妹当人质不就好了吗?”于半夏朝他大吼。
“她们的到来的确出乎我的预料,不过,卢志鸿有特殊的意义。”欧阳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啊,我明白了…”于半夏颤抖起来——没想到欧阳的用心这么的阴险和卑鄙:卢志鸿的特殊意义,就因为他是个活体怪物。如果卢家不顾卢志鸿的死活,不愿交出秘方的话,他就威胁卢家,把卢志鸿向媒体展示。如果世人知道了卢家的秘密,卢家决不能再在社会上生存。为了卢家能存活下去,卢家十有八九会给欧阳秘方!
于半夏呆呆地看着欧阳,眼里滚落两滴巨大的泪滴,心就像被刺刀绞着一样,渐渐地变成血肉模糊的肉丝:欧阳竟如此的阴险,如此的奸诈,如此的卑鄙…自己竟然受了蛊惑,害了卢志鸿…然而真正让她痛心的,却是说不出的理由:欧阳对她的那些关怀和爱护,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丝丝情意,难道全是假的?
欧阳见于半夏神志恍惚,赶紧朝朋友示意。朋友会意,跳上卡车,一溜烟开走了。于半夏如梦方醒,赶紧朝卡车追过去,被欧阳一把拦住。
“放开我,你这卑鄙的东西!”于半夏掰着他抓着的她的手,用力地把指甲刺进他的肉里。她眼睛通红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吞下去。
“你冷静一点。”欧阳抓住她的手,冷冷地说,“不要逼我撕破脸!”
“你撕破脸又能怎样?杀了我吗?”于半夏用力地挣扎着,“如果卢思惠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也不会放过你!”
欧阳脸色微微一变,阴阴地一笑:“如果她真要跟我翻脸的话,我也无所谓。不过,她很能干,我还是希望她能继续跟我合作下去。”
他俯视着于半夏,目光刀子一般刺进她的眼睛:“反正我只要确保卢志鸿活着,就可以要挟卢家。即使他少了一只眼睛,或是少了一只胳膊,仍不会有妨碍。”
于半夏打了个冷颤,失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啊!你是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卢思惠,你就…伤残卢志鸿的肢体?”
欧阳冷冷一笑,相当于默认。
于半夏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泪水溢满了眼眶:“你想要我怎么做?”
“简单,乖乖地回营地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欧阳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于半夏用手按住了胸口,用力地梗了梗脖子,把泪水一股脑地咽了回去。她能感觉眼泪砸进空洞的心房,放出巨大的回响。她感觉整个人都被挖空了,她能撑得过去吗?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得撑下去。
卢思惠看到欧阳和于半夏一起回来并没有感到如何意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欧阳说“路上遇上了”,卢思惠就没有再说话。
“我们去找丁云吧,”卢思惠说,“凌美、凌霞和卢理很好,想去找丁云聊聊,问问卢理临终前的情况。”
“当然可以。”欧阳微笑着说。他现在掌握了卢志鸿,正想回卢家所在的城市。于半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卢思惠,喉咙蠕动了几下,但最终还是忍下了。
后半夜,黑云,残月,厉风。一个五大三粗的醉汉,摇摇晃晃地走在空空的街道上。虽然本市很繁华,午夜之后,仍是行人罕见。一个小小的黑影跑了过去,中途还停下来朝醉汉看了一眼。
醉汉恨恨地吐了口唾沫:“臭猫仔!敢过来老子踩扁你!”
他叫杜云,今天又被老板训了。为了泄愤去喝闷酒,一直喝到现在。在郁愤的时候喝酒,只会越喝越生气。杜云现在觉得上天大地无不碍眼,恨不得找点坏事做。
“呼!”一股烈风吹过。杜云感到肩膀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狐疑地停住了脚步。这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跟他擦肩而过一样。他咽了口唾沫,朝后望了望。
街道上空空的,连只猫也没有。杜云回过头,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从刚才的风势看,冲过去的,似乎是个块头很大的东西…
“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身后不远的地方,杜云感到脚下的地面都颤抖了。他想回头看,却不知为何鼓不起勇气,忽然,感到背后一片冰凉:他的酒,已经全变成冷汗流了出来。
“砰!砰!砰!”那个东西似乎朝他跟了过来。杜云又咽了口唾沫——他的喉咙已经僵硬了,连唾沫也咽不下去了,斜过眼往一侧看。
被路灯照得昏黄的地面上,一个长长的影子拖了过来。虽然影子有些变形,杜云仍能看出这个东西异常高大魁梧,肩膀异常发达健壮,头似乎罩在斗篷里,而一双手…简直像僵尸的巨爪!
“啊!”杜云感到三魂六魄都冲出了头顶,猛地向前跑去。
“哒哒哒!”身后的东西追了上来,转眼就来到了他的身后,杜云甚至可以感到他燥热的呼吸——
“呼!”那个东西忽然跃了起来,从杜云的头顶越过。杜云呆呆地停了下来,抬头只看见了一个笼罩在巨大斗篷里的背影。它像鹰一样从空中掠过,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院里。杜云正想走近几步看个清楚,忽然又是“呼啦啦”一阵响,小院里竟齐齐跃起几个身影,一直朝远方掠去。
它们的身材和人颇为类似,却异常高大魁梧,也都有一对僵尸般的巨爪。它们彼此之间相隔很近,鱼贯“飞行”,黑色的斗篷被夜风吹起,就像黑色的火焰一样猎猎舞动,撩起无尽的恐怖。杜云呆呆地看着它们消失在夜空里,感觉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就像浸在河水里一样冰凉:它们是什么?夜游神?死神?还是…飞天僵尸?
杜云回过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拦辆出租车回家。可是后半夜出租车也很少。终于,他看到一个出租车隐隐绰绰地过来了,赶紧冲过去拦下。
“去青云街十号!”杜云飞鱼一般扑进车里,气喘吁吁地说。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二话不说就开了车。他的车开得很快,也很稳。
杜云喘了几口气,想起刚才的奇遇,干笑着跟司机说:“哎,师傅,我跟你说,刚才我看到了一个奇景…”
“是指那些会在天空中飞的东西吗?”司机淡淡地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杜云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