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半夏本来想转几个圈子再跟她谈卢志鸿“复活”的事情,但仔细想了想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无圈可转,干脆一张口就说:“他来找我了。”
“谁来找你了?”卢思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卢志鸿。”于半夏脸绷得紧紧的,眼圈又红了,“就在前几天…来找了我两次。”
“什么?”卢思惠脸色剧变,脱口而出,“这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么说她知道卢志鸿“复活”的事情,只是觉得他不能来找她?否则她应该说“这怎么会”!天哪,难道他们家族死人复活很常见吗?难道他们家真有令死人复活的能力?
“什么叫‘怎么可以’?你知道卢志鸿‘复活’了是吗?他真的是‘复活’了吗?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于半夏一迭声地问,脸涨得通红。
卢思惠自知失言,赶紧强笑着说:“你在胡说什么啊。志鸿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啊?”
“你不用再隐瞒了。”于半夏冷笑着说,“我知道在你们家族死人复活很常见。你们家族有让死者复活的能力。你们还让复活的人聚居在一个地方!这些我都知道!”
卢思惠大惊,努力藏起自己的惊诧,仍是强笑着说:“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家又不是魔法家族…”
“我昨天已经到西郊外的大宅去调查了,还被不知名的人袭击了…是你们留在那里的看守吗?”
卢思惠更惊讶,努力藏住自己的惊诧,继续强笑着说:“什么大宅啊,我不知道…”
“够了!你不要再抵赖了!”于半夏气急败坏地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我没有抵赖啊。”卢思惠强笑着,笑容越来越惊惶,“你说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半夏见她就是不愿坦白,气得推开她掉头就走。卢思惠看着她远去,目光渐渐变得冰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树顶忽然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树杈还不堪重负地响了几下。卢思惠抬头看了看,冷冷地说:“你听见了?”
于半夏气急败坏地走出卢思惠供职的学校,上了一辆出租车。卢思惠供职的学校在尚未完全开发的新城区,回市区需要经过很长一段两边都是野树林的公路。出租车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开车的技术很好,车开得又快又稳。于半夏看着一棵又一棵树飞快地从眼前划过,忽然感到眩晕起来。她现在才知道,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不可测的危险和秘密,藏在阳光背后的角落里…
“唰!”窗外忽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于半夏一激灵,朝窗外看了看。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觉得刚才那个黑影像是一个人形的剪影…
“砰!”忽然有个东西重重地砸到了车顶上,把整个车子都砸得一晃。出租车司机一怔,狐疑地抬头看了看车顶。
“砰!”车的挡风玻璃忽然被砸破了,碎玻璃刀片一般朝出租车司机和于半夏脸上飞了过来。于半夏惊叫了一声,低下头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才似乎看到砸破玻璃的是一个人手般的东西,但远比一般人的手长和大,上面似乎还长着钢钩般的指甲!
出租车司机也被吓坏了,想都没想就开始加速狂飙,然后猛地一踩刹车。
“砰!”车顶的东西滚了下来,于半夏和出租车司机谁都没有看清它是什么。出租车司机不敢停留,更不敢下车查看,一踩油门径直朝市里开了过去,一直开到于半夏家巷子门口才停下来。
“天哪…刚才是什么?”出租车司机心有余悸地问于半夏,声音都颤了。
于半夏没有回答,扔给他几十块钱,跳下车冲进了屋子,一进门就瘫倒了。她感到自己的心和胃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拧着,既想哭又想吐。她挣扎着站起来,想给自己找片药吃,冷不防看见自己昨天换下的衣服血迹斑斑,终于忍不住,冲到厕所里大吐起来。
于半夏翻江倒海般吐了许久,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尽了。她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看到自己染血的衣服,又感到一阵恶心。这是她昨天随欧阳去老宅探险时穿的衣服。那时她和欧阳一起被不知名的东西堵在了屋里,她非常害怕,便不由自主地依偎到了欧阳身边,血就是在那时沾上的。
于半夏忽然一惊,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她好像记得,当时欧阳伸出一只手,把她搂进了怀里。欧阳的怀里很温暖,沾着血的地方热热的…于半夏忽然感到脸上发烫,赶紧截断了思绪。她用手撑着桌子,心“砰砰”直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卢志鸿刚去世她就这样,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他啊…不对不对,卢志鸿有可能没有“死”,或者是“复活了”…天哪天哪,乱了乱了!
于半夏用凉水洗了洗脸,到旁边的市场胡乱买了些东西,草草地做了一顿饭。她不能让自己垮掉,明天还要上班呢——因为之前觉得去老宅探险会有不可测的后果,所以她预先找主管请了一天假。主管年纪不大,天天也是一副笑模样,待人却很苛刻,给她一天假就已经很勉强了。她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上班,否则就要被修理了。
她把饭菜端上桌,闻着饭菜的香气,感到精神一振。就在这时,她忽然有了种“不大妥当”的想法:是不是该分点饭菜给欧阳送去呢?
按做人的道理来说,她完全应该给伤者一点饭菜。但是想起自己之前那“不合时宜”的感觉,于半夏就把这种想法压了下去。她坐到饭桌前,端起碗就往肚子里扒饭,忽然听到电话铃响了。她一哆嗦,差点把饭碗扔了,战战兢兢地拿起电话筒,发现里面是卢思惠焦急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我打你手机你怎么不接?你现在还安全吗?”
“我现在在家。”于半夏奇怪她为什么会问她安不安全,也奇怪她怎么没听到手机铃声,伸手往口袋里一摸,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真糟糕,不知道掉在哪里了。说不定就在那辆出租车上。糟了,她根本就没记那辆车的牌号,连司机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我的手机大概丢了吧,”于半夏沮丧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你问我的事,我准备回答你了。”
“什么?”于半夏一激灵,接着精神大振,“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好好在家待着,我来找你吧。记着,我来之前把门锁好,千万不要出门!”卢思惠的话越来越怪了。就像有人守在于半夏家门口等着抓她一样。于半夏狐疑着答应了她,放下电话便开始等。卢思惠自己有车——虽然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但这些小东西还是会带出来一点的,从学校到这里只要几十分钟。然而这几十分钟对于半夏来说却像几十年那么漫长。被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惊吓后,于半夏对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任,竟下意识地找了把刀藏在口袋里——但愿卢思惠没有想对她不利!
卢思惠终于来了。于半夏打开了门,发现她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似乎在全神戒备。
“你怎么了?”于半夏更加狐疑了。
“没事。”卢思惠朝她强笑了一下,“这里谈不方便,你先跟我上车。”
于半夏答应了,偷偷地握紧了口袋中的刀柄。
因为轿车后座上放着个旅行袋,于半夏便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卢思惠坐到她身边,关上车门,却不急着开车。
“你难道现在就要跟我谈?”于半夏问卢思惠。
“是啊。”卢思惠微笑着,伸手朝口袋里掏去,“你先看看这东西。”于半夏下意识地伸过头去,却见卢思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散发着怪味的手帕。说时迟那时快,卢思惠狠狠地把手帕按到了于半夏的口鼻上。于半夏感到一阵难闻的气味直冲肺腑,意识也顿时模糊了起来。她想去掏口袋里的刀,手臂却先瘫软了下来。她拼命地瞪着眼睛,卢思惠却在她眼中慢慢模糊起来。天哪!卢思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伤害她?
不知过了多久,于半夏才幽幽醒来,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正躺在卢思惠车的后座上,身上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卢思惠正开着车疾驰,两边车窗不停有树木划过,她们竟已到了市外的高速公路上。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于半夏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卢思惠头也没有回。
“什么安全的地方?我看跟着你才最不安全!”于半夏挣扎了几下,脸突然涨得血红,“快给我解开!”
“到了地方我就会帮你解开!”卢思惠盯着前方的公路,“现在你就好好躺着吧!”
“这怎么可以?”于半夏又用力挣扎了几下,发现实在挣不脱绳索,脸顿时涨得像个紫茄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我说过了,安全的地方!你不能再留在这个城市了!”
“为什么?”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再留在这个城市,迟早会丧命的!”
“什么?”于半夏大惊,忽然想起上午袭击出租车的那个东西,大声问,“这么说你知道上午袭击我的是谁了?那个东西为什么要袭击我?”
“抱歉,我什么都不能说!”卢思惠咬了咬牙,“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想活命,就什么都不要说不要问!”她最后一句话讲得斩钉截铁,还带有浓浓的恐吓意味。
于半夏怔住了。她盯着在前座开车的卢思惠,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在做梦:这还是我认识的卢思惠吗?她怎么忽然变得…像个女特工啊?不,简直像个女杀手!
“没想到你还能干出这种事,卢思惠,你可真让我惊讶啊!”于半夏冷笑着说,脸色像纸一样苍白。
“你也很让我惊讶啊!”卢思惠冷笑着回了一句,同时向左前方瞥了一眼。于半夏这才发现自己口袋里的刀已经被卢思惠搜了出来,就放在挡风玻璃下。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不过没关系。”卢思惠用力地转了下方向盘,车飞快地向山上驶去,“以后你会感谢我的!”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于半夏惊叫道。
“山里的一个地方…我会带着你在那里躲一阵子,之后再去别的城市!”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是什么人要取我的性命?”于半夏忽然想起了什么,脸顿时白得发灰,“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我触及了你家的秘密!你家到底有什么秘密?上午那个袭击我的人,是你家的杀手吗?”
卢思惠一怔,脸也有些发白,咬牙狠笑着说:“我说过你要活命就不要乱问!那个跟你一起去老宅的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调查我家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只知道他叫欧阳…”于半夏忽然想起他现在也可能处于危险之中,顿时惊慌起来,“他是不是也很危险?你们家会不会派人杀他?”
卢思惠哼了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和他联手了?你骗谁啊?”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疯狂…”于半夏惨然地说,“但是我真的想知道卢志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什么都不顾地…跟他去了。”
卢思惠沉默了,过了半晌才用低沉的声音说:“你不要再管卢志鸿的事情了。他已经死了!”
“可是我又看见他了!你告诉我这世界上还有鬼魂吗?”于半夏激动地叫道!
“他现在跟鬼魂没两样!你不要再记挂他了!”卢思惠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太阳穴上暴起了青筋,“他就是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于半夏的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他没有死是吗?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思惠没有回答,用力地一踩油门,车开始在路上狂飙。
“你干什么?开慢点!”于半夏觉得车简直是飘了起来,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笨蛋!追兵来了!”
于半夏一惊,想看后面,却因为身体被绑而无法起身。卢思惠咬着牙看着后视镜,一个劲地踩油门。追她们的是辆黑色越野车,性能远比卢思惠的车好。转眼卢思惠的车就被追上了。
“思惠!快把车停下来!”黑色越野车里有人大喊。一听到他的声音于半夏就打了个寒战。这个声音根本不像是人的声音,简直像野兽在狂吼,听了令人毛骨悚然。
卢思惠没有回答,用力地一踩油门,超过了黑色越野车。
“思惠!不要太任性!你要是再不停车,我们就顾不得你了!”
“随你们便吧!”卢思惠大声说,用力猛踩油门,车像发了疯一样朝前狂飙而去。黑色越野车也加速狂飙,转眼又把卢思惠的车追上了。车里的人一面大声朝卢思惠喊话,叫她停车,一面用车撞她的车身。卢思惠再也稳不住车身,忽然看到前方公路上卧着一截断木,赶紧向左急转,一不小心冲出了公路。
公路外是一个土坡。卢思惠的车滚下山坡,摔了个底朝天。幸亏车身坚固,并没有如何变型,卢思惠和于半夏只受了点轻伤。
卢思惠一边骂着一边把瘪了的车门踹开,奋力爬出车子,转身把于半夏拖出车子,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你的脚还管用吧?那就赶快跑吧!”
第四章 幽冥的魔爪
卢思惠拉起于半夏的手就往山里跑。于半夏被刚才的车祸吓掉了魂魄,已经没了主意,只有傻傻地跟着她跑。
树林里到处都是缠腿的长草,隐藏的碎石狠狠地硌着她的脚。于半夏很快就跑不动了,气喘吁吁朝卢思惠喊:“慢一点!卢思惠!我不行了…真的不行…”
“不行也得跑!一停下来就没命了!”卢思惠咬着牙说,脚步却也慢了下来。她也跑不动了。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屋。这个小屋大概是护林员临时落脚用的,门虚掩着。卢思惠拉着于半夏冲了进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把窗户也插上!”卢思惠命令于半夏。这个小屋有两个窗户,全是用木板做的。于半夏扑过去把窗户关死,牢牢地拴上,之后便茫然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在这里躲着呗。”卢思惠喘着粗气说。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打门声,于半夏惊叫一声朝里退去。
“你们是谁!干吗趁我撒尿的时候进我屋啊?还把门拴上…你们是不是小偷啊!快把门打开!”
卢思惠紧咬着嘴唇,没有吭声。于半夏战战兢兢地从门缝往外看,发现外面站着一个穿着护林员制服的人,正扯着喉咙大叫。于半夏现在已经如惊弓之鸟,根本不敢给他开门,只敢隔着门缝呆看着他。
护林员喊了一阵,见里面没人应声,便也把眼睛凑到门缝上往里看。他看到于半夏正隔着门缝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大感奇怪,正要说话,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朝门上直扑了过来。
于半夏尖叫一声倒了下去。门“砰砰”地震动了起来,门缝里不停有鲜血渗进来。于半夏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到卢思惠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你家的人在杀人吗?你家都是些什么人啊?”
卢思惠没有回答她,朝屋外扬声叫道:“你们可真行啊!竟然开始胡乱杀人了!”
“如果你再不把那个女人交出来,连你一块杀!”屋外有个声音吼道,依稀就是在黑色越野车上喊话的那个声音。
“你敢!”卢思惠用不屑的语气大喝。
“那你看我敢不敢!”左窗忽然“砰砰”地震动了起来,显然有人在砸窗。于半夏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抵住窗,冷不防板窗下角被击穿一个洞,一只手,不,是一只爪子伸了进来。
于半夏是第一次看清这只爪子。只见它通体青色,筋骨突出,又长又大,上面还长着钢钩般的指甲,简直像僵尸的巨爪!巨爪伸进窗洞之后便朝于半夏的肩膀抓了过去。于半夏吓得魂飞魄散,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卢思惠抓起屋角放着的斧头,一个箭步冲上来,朝巨爪狠狠地一斩。巨爪上顿时涌出鲜血,闪电般缩了回去。外面有个声音一声闷吼,和之前喊话的声音大不相同。于半夏惊叫一声向里缩去,肩上涌出鲜血,已经被巨爪抓伤了。
“卢思惠!算你狠!”之前喊话的那人愤怒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再手下留情了!”
“你们想干什么?”卢思惠喊道,额上已经青筋暴露。
“想干什么?哼哼,当然是放火烧屋!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护着这丫头,你就和她一起变成焦炭吧!”
“你敢!”卢思惠知道她们现在已如俎上之肉,这声“你敢”说得十分无力。
“你看我们敢不敢!”
外面似乎有人在搬动柴草,转眼间便有烟味飘了进来。卢思惠撩起衣襟捂住口鼻,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于半夏更是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木屋转眼就被烧着了,浓烟很快便填满了屋子。卢思惠和于半夏剧烈地咳嗽着,感到胸口都要炸裂了。
“快点出来!被砍死总胜过被烧死吧!”之前喊话的那人大笑着说。
“哎呀!那里好像失火了!”“是大刘的小屋!”“赶快过去看看!”远处忽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外面那人惊叫了一声,接着便是一串脚步声由近及远,似乎有两人并肩而逃。转眼间那群人便来到了门前,看到护林员倒在门口,顿时惊叫起来,“哎呀,这是大刘!”“他怎么满身是血啊?是不是死了?”“这屋子怎么烧着了?”
卢思惠和于半夏赶紧撞开门冲了出去。外面的人没想到屋里还有人,顿时齐声惊叫。卢思惠和于半夏看也没看他们,只顾着大口喘气,等到胸口顺畅了之后才抬头四顾,发现围住她们的是一群农民打扮的人,大约有十几人,手里还握着猎枪。多亏他们人多,手里还有枪,否则说不定也会像护林员一样白白送了性命。
事后村民检查护林员的尸体,发现他是被人,不,应该说是被猛兽用利爪刺入心脏而丧命的,他背部满是被刨抓的伤口。村民们很惊恐,问卢思惠和于半夏他到底是被什么东西伤的。卢思惠说她们之前被狗熊追得逃进了大刘的房子,之后便听到大刘的惨叫和狗熊的闷吼。之后对警察也是这样说。于半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想对警察说实话,却被卢思惠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于半夏感到奇怪,悄悄地问她为什么,卢思惠仍旧警告她要活命就什么都别问,语气中的恐吓意味又重了几分。
于半夏到村卫生所包扎伤口,发现自己肩上被抓了五个圆洞,就像被钢钩钩了一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于半夏看着伤口直抽冷气,心中的恐惧和疑惑又重了几分。抓伤她的到底是什么?是人类吗?还是不知名的怪物?
因为天色已晚,热心的村民留她们住宿。卢思惠说她们还要赶路,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于半夏不乐意赶夜路,问卢思惠为什么不愿留宿,卢思惠凑到她耳边说:“他们一定会来村里找我们的。你还想连累其他人丧命吗?”
于半夏想起大刘那血肉模糊的惨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卢思惠找村民买了些必需的日用品,拉着于半夏走进了茫茫山林。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山林里变得黑糊糊一片。树顶不知名的野鸟尖声打着唿哨,被风声裹挟着,在林里荡来荡去,就像女人凄厉的哭声。于半夏很恐惧,用哀求的语气问卢思惠能不能回村里去。卢思惠脸绷得紧紧的,说的还是那句话:“他们会到村里找我们的。你想连累其他人丧命吗?”
“我知道这个…可是…”于半夏委屈地说,“可是夜里在山林里乱走,我们也很危险啊!”
“那就不走了吧!”卢思惠停下来找了个山洞,里面正好能容纳两人,“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歇着吧!”
山洞里都是苔藓,又湿又冷。于半夏感到很不适应,找了些枯草,又找卢思惠要打火机。
“我们不能点火!这样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于半夏很不乐意,看了看黑洞洞的四周,下意识地抱住了肩膀:“如果有野兽来怎么办?”
“不要紧!我有这个!”卢思惠拿出一个用猎枪改制的手枪,这是她从村民那里买来的,装的是小钢珠,对付野兽应该不在话下,“你安心在里面睡吧!我在外面守夜!”
于半夏犹豫着爬进山洞,蜷成了一团。卢思惠则挪到山洞的外侧坐着,手里握着枪,警惕地看着四周。借着外面的微光,于半夏看到卢思惠的脸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刚毅光彩,忍不住感叹道:“真令我惊讶…平时你和我一样都是都市女孩,一到危机时刻,竟变得像个女特工一样。”
“是吗?”卢思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因为我在国外参加过野战训练营。”
“野战训练?”
“是啊。当初也是为了消遣吧。国外有这种癖好的人很多。”
“哦。”于半夏轻轻地垂下眼帘,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她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一垂下眼帘就觉得眼皮重得撑不开,很快便闭上眼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不远处有闷吼的声音。她以为有野兽在附近,赶紧去推身旁的卢思惠,没想到一下推了个空。她狐疑着睁开眼睛,发现卢思惠已经不在了。她犹豫着爬出洞穴,发现卢思惠正跪坐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低着头似乎在啃什么东西。她狐疑着走过去,竟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在这时卢思惠回过头来,于半夏竟然看到她的嘴边沾满了血迹,身前竟然卧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她的双手,已经变得和她白天看到的巨爪一样!…
于半夏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惊醒了过来。她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山洞里,卢思惠好好地靠在她身边,已经睡着了。
天哪,原来是梦啊!于半夏松了口气,用手抹了抹额头,发现上面积满了冷汗。她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知道这个梦充分暴露了她对卢思惠的不信任。虽然从目前来看卢思惠不会害她,但天知道她以后会怎么对她。不管怎么说,她所做的一切都太可疑了,不让她对警察说实话尤其可疑。于半夏有种预感,自己如果继续跟她一起行动,说不定会身陷囹圄。她应该立即找到警察,把一切都告诉他们。
主意打定后于半夏就往外爬。她觉得卢思惠受过野战训练,睡觉一定很警醒,所以动作非常轻。她屏声静气地爬出山洞,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卢思惠仍旧睡得很熟。看到她安详的睡脸,于半夏忽然感到一种难言的愧疚,在心中对卢思惠说了句对不起。
现在已经到了下半夜,山林里更黑。于半夏怕自己的脚步声会引来野兽,走得很慢,也很轻。
她的脚轻轻地落到草地上,发出“嚓嚓”的微响。因为山林里很安静,这些微响在于半夏听来也很清晰。于半夏带着恐惧,一步一步地走着,渐渐变得心无旁骛。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脚步声有些奇怪。之前她的脚每次落地的时候,是又轻又短的一声微响,然而现在她的脚落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却重了许多,似乎也粗了许多。于半夏感到很奇怪,便把脚步放得更轻,侧着耳朵仔细听。
于半夏怔住了,眼里因恐惧而渗出了泪水。不是她的脚步声变重了,而是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她的脚步声重叠在了一起!有人在跟着她!
于半夏头皮一炸,猛地向前蹿去。后面的那个人立即追了上来,脚步踏在长草上一通乱响,每一下都像踏在于半夏的心上。于半夏感觉追赶她的人脚步声要比一般人沉重得多,而且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追赶她的人似乎是个动作敏捷的大块头…
动作敏捷的大块头…训练有素的杀手!
于半夏竭尽全力向前冲,却仍可以感觉到追赶她的人和她的距离在渐渐缩短。于半夏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被揪出了体外,舍命往前一蹿,冷不防一脚踏空,滚下了山坡。这一瞬间于半夏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到了坡底。她顾不得检查自己是否受伤,爬起来继续跑,却感脚踝一阵剧痛,身体也往下一坠。糟了,脚踝扭伤了!
于半夏急得流出了眼泪,惊惶地朝四周看。她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屋子,便拖着受伤的脚踝冲了过去。这好像是个土地庙,大概是那些迷信的村民修建的。于半夏见土地公的背后可以藏人,便冲到它背后藏着。她刚藏好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追赶她的人进来了。
于半夏偷偷地探出半个头,想看看追赶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没想到一看就吓了一跳。天哪,这是人吗?
追赶她的人异乎寻常的高大,简直有两米多高。身上披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斗篷,在黯淡的月光下宛如死神。他的脸被斗篷下的阴影笼罩着,两只眼睛似乎在闪着蓝莹莹的光芒,嘴里的牙齿也似乎散发着白光。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于半夏的存在,只是暂时不能确定于半夏的方位,只好站在门口东看西看。
于半夏的眼中涌出了眼泪,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她今天真的在劫难逃了吗?不知是不是于半夏无意中弄出了声音,黑影猛地朝土地公看了过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于半夏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长着利钩般指甲的巨爪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
“国是!”门口忽然传来了卢思惠的声音。黑影猛地回过头去,接着便听到一声枪响,一股鲜血喷溅了出来。
卢思惠开枪打伤了黑影的手臂。
黑影被打伤后动作略有迟滞,于半夏赶紧从土地公后面跳出来,连滚带爬地朝卢思惠冲去。黑影朝于半夏的后背抓去。卢思惠又开一枪打中了黑影的肩膀。于半夏扑到了卢思惠身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与此同时她听到一声巨响,黑影撞破窗户冲了出去。
“还好你来了…”惊魂初定之后,于半夏紧紧地抱住了卢思惠的身体,眼中热泪滚滚而下。
没想到卢思惠一把推开她,冷冷地问:“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找水喝…”于半夏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看你是想逃走吧!”卢思惠冷冷地说,“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于半夏羞愧地低了下头,伸手去牵卢思惠的手:“思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