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抓着小阿哥,免得把手上不干净的东西带进眼睛里去。”周婷肚子大了,只叫乳母嬷嬷给抱过来摸了摸青头皮,三阿哥不会说话,被嬷嬷抱着手磕了个头,二阿哥已经知晓些人事了,知道上头坐着的是嫡母,一直压着自己亲额娘的女人,来的时候乳母嬷嬷跟身边的大丫环叮嘱了又叮嘱,一定要待她亲热,心里却还惦记自己的额娘,抬起眼睛咬着嘴唇看了周婷一眼。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就算当着他的面什么都不说,身边人态度的改变他也能察觉出来。他原来倍爱宠爱,突然间不仅亲娘病得下不来床,亲爹也不来看他了,不单丫头们,就连乳母嬷嬷在提起周婷的时候都万分小心的样子,心里隐隐对周婷有些敌意,周婷摸他头的时候,把脸一扭不让她碰,还抬起手想把她的手推开,被乳母一把抓住了往下按。

胤禛皱眉头发起脾气来:“像什么样子,谁教你的!”弘昀的样子落在胤禛眼里就是不敬嫡母,既然周婷慈和了,那么几个孩子就必须孝敬她,说着就狠狠瞪了眼乳母,跟着的奴才被瞪得背脊发凉。

乳母赶紧跪下来请罪,弘昀被吓着了,身子一扭把头藏在乳母怀里,看得胤禛直皱眉毛,心里估算着年纪叹了口气。

周婷拦住了胤禛:“你也真是的,他还小呢。往常他身子不好,并不来常来给我请安,如今到了陌生的地方自然就有些害怕,怎么能这么凶孩子呢。”一句话既扮了慈母又暗指李氏不懂规矩,偏嘴上还赶紧叫乳母嬷嬷把弘昀抱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拿出些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小玩意儿给他。

弘昀先还不肯,但到底还是孩子,见着颜色鲜艳的东西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起来,周婷这时候才一句句的慢慢问他“屋子好不好呀”“住的舒不舒坦”“有什么想吃的”之类,不一会弘昀就一手拿着布老虎一手想去够炕桌上的糖糕了。

玛瑙绞了毛巾过来,周婷亲自拉过弘昀的小手给他擦干净,再捏了一块糖糕给他,到这时候弘昀才算不闹别扭,吃着的时候还冲抱在乳母手里的弟弟挥了挥手。

胤禛看向周婷的目光都放软了,坐在周婷另一边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周婷侧过脸来冲他露出笑容,反手也握住了胤禛。

弘时被裹得像只粽子,看见有新鲜玩意也想要,咿咿呀呀两声,周婷就注意到了,拿了个小风车递过去,珍珠笑眯眯的拿在手里吹,弘时的眼睛就跟着转,一笑就喷出个口水泡泡来。

罪不及其子女,更何况这两孩子身上还流着胤禛的血,周婷经了下午的事也想明白了,她能主动提出来,胤禛心里肯定是高兴的,要不然不会破天荒的抱了她一下午。

只要他还没冷血到极点,肯定还是心疼孩子的,就算他心里再厌恶李氏,孩子总还是他亲生的,现在是他没想起来,等他想起来了,怪得人肯定不是自己而是周婷。她先一步做好,胤禛就觉得她是个好母亲好妻子。

两个孩子闹了一阵也累了,弘昀比弘时的精神头还不足,五岁了还由乳母嬷嬷抱着来回,等到他们都回了屋,周婷才提这茬:“都养了这么久了,弘昀这身子怎的还调理不好呢,明儿是不是把太医再请回来看看,该吃什么喝什么的也好有个数。”

胤禛心里知道这个儿子活不久,本来也没抱着希望,应了一声说:“我瞧着他是个福薄的,你不必很花心思。”弘昀上一世就一直七病八灾,能活到十一岁上本就很勉强,调理身体的药不知喝了多少就是不见好,是以这一世胤禛也没对他抱太大的希望。

周婷皱皱眉头,心里把这话来回反复了三遍也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才开口:“爷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用心养着就是,我瞧弘昀虽有不足,精神却还好的。”这时代孩童死亡率太高了,就算生在皇家也是一样,父母讨论一下并不大出格,但胤禛的语气却让周婷觉得奇怪,她不再把话题往下续,反正她尽心尽力的养,时不时的展示给胤禛看,要是这样还有个什么不好,起码胤禛心里不会觉得她动了什么手脚。

两人又说了两句周婷就把话题带到了诗会上:“我今儿还问了三嫂,三哥府里是常办这个的,来的这些人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也已经有了谱,只一条,到时候是不是开了院子给他们赏玩?我好先吩咐下去,叫下头人不要乱走。”其实主要的是看好下面那些女人,不能像八阿哥府里的新月似的,一个没看紧,就被八阿哥的幕僚撞见了个正着。

“他定要瞧瞧我们院子里的玉兰花,你想想在哪处设宴好些。”胤禛解开腰上系的荷包往炕桌上一扔,往一仰倒在大迎枕上,转着手里的扳指,允禩的好名气一半是何焯给他传出来的,同允祉交往的人里,不泛同何焯齐名之人,既然他有心要在江南文士中博个好名声,自然要在这方面也下功夫,前面既有允祉又有允禩,任谁也不能说他别有用心。

周婷在心里回忆了一遍园子里的赏玩路线,何处有花何处有亭何处有池,想了想就说:“如今春暖,最适合在水榭里头摆宴,我叫人把大件的家具清出来,多摆上些桌椅,三哥要瞧的宝华玉兰不独正院里有,园子里也有几株,桃梨开得正艳,池子里头再放些禽鸟,总能有可看的东西,也算应了春景。”

胤禛“唔”了一声,心里还在想着允祉这回请来的汪士鋐,他与何焯齐名,又在南书房走动,不必立时就拉拢过来,只须为他说上几句好话,也能将名声先传开来。

“你可请了八阿哥?我琢磨着,咱们在院子里开宴这样大的动静,瞒不过左边府里的耳朵去,不如大大方方的把八阿哥也请来。”周婷说到这里故作小心的瞧了胤禛一眼:“我知你往日与他并不亲近,但既然汗阿玛称赞了你,你总不能只亲近自己的亲兄弟吧,论起来你们既是兄弟又是邻居,还这样泾渭分明的,岂不是辜负了汗阿玛的安排?”

周婷是抱着私心的,胤禛当了皇帝还不断被非议,有多少野史小说电视剧戏说他的皇位来路不正,她穿来这些日子已经知道名声对一个人多么的重要,印象分能加一分是一分,就算到时候他并不是满分,有个八十,也不至于让人隔几百年还在吐他的槽,杜撰他抢了自己亲弟弟的皇位。

说完了心里有点打鼓,她对历史只知道个大概,但八爷党赫赫有名,万一这时候两人已经掐起来,也不知道这位爷会不会迁怒她,但能说的她还是要说,不光为了胤禛,也算为了宜薇,这样爽利的女子,往后丈夫不好了,她也不会好的。

胤禛对允禩有种生理性的厌恶,一开始两人就不亲近,后来允禩又是他争大位最大的敌手,连同老九老十甚至还拉走了自己的儿子弘时,平时面对现在的允禩他还算能绷得住,此时躺得正舒服一听见他的名字差点就皱了眉头。

周婷靠在他身边轻轻拍他:“交情交情,得先有交往才能处出感情来,你同十四弟一母同胞尚且如此,跟八阿哥难道就例外了?要我说,你把他也请来,到时候在水榭里铺开笔墨酒菜,男人间的交际我并不很懂,可三哥那些清客们,不就是这样常聚的么?”

说了一大段,笔墨才是重点,周婷知道的那些文人称颂的对象没一个不是自己也擅长诗书琴棋的,论到八阿哥,虽然文人们都称赞他,但据周婷所知,他在艺术领域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胤禛光是一笔字就能压倒性的胜过他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到时把两人排在一起,自然能分出长短来,想来胤禛也不会那么傻,在他的地盘自然知道怎么扬长避短。

胤禛还没回过味来,现在他看中的是康熙对他的评价,想到汗阿玛把他们两人安排成了邻居,宴客的时候不捎带上他就有些不好看了,到时候往朝上一说刚建立起来的好形象不免就要打点折扣,更何况允禩来了,还能把何焯一起带来,于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明儿我下帖子给他。”

周婷笑一笑:“今儿八弟妹也帮了忙呢,我大着肚子,下面又没个说话算数的人,只好麻烦她去吩咐了一回。”忖着胤禛的脸色帮她说了两句好话:“其实她就是个热心肠,也不知怎么就不讨汗阿玛喜欢了。”康熙对她有意见,长眼睛得人都能看得出来,哪家阿哥家里,也没一指就十八宫女的,还个个长得一脸富相,就差在脸上刻“好生养”这三个字了。

胤禛嗤笑一声,拿起桌上洗好的果子咬了一口,酸得直皱眉头,知道这是周婷爱吃的,就递过去给她,看着她就着自己的牙印边上咬了一口,勾了勾嘴角:“她再麻利,只要无子,就不会得汗阿玛的喜欢。”这个无子是后院女子皆无所出,她要是老老实实的不扒着丈夫不放,后来的允禩也不会被说畏妻如虎。

周婷张张嘴欲言又止,胤禛挑挑眉头:“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背,周婷这才压低了声音:“我也不是没去过那边府里,那院子可比咱们家满得多,八弟妹如今只求个女孩,自己身边的丫头原说配出去,也留下来给了八阿哥,这再没消息…”后面的话就不再往下说了。

胤禛整个人都愣了,脸上一贯的神情都持不住,他的思维跟康熙一脉相承,这一点上所有兄弟都很相像,护短的叫人发指,就是在他拼命打压允禩的时候也没想过他是真的“能力不够”,只以为他是怕老婆。

胤禛扭过头来看看周婷的脸色,就见到妻子面颊一红,扭过脸去弄着衣摆,声音不仔细听都要听不见了:“又不是只这一亩地欠收,亩亩颗粒无收呢。”总不可能亩亩都是盐碱地吧,那就只能是种子炒熟了发不了芽。

周婷扭过头去看那琉璃灯,不去看胤禛脸上的表情,男人却把爪子伸了过来摸在了她的肚皮上,一边一下正好踢个正着,胤禛咧开嘴笑了,心里自满,种子是好种子,地也是好地。

☆66、四爷正妻不好当

自周婷说了那样的话,胤禛在见到八阿哥的时候总会想起她那句“亩亩颗粒无收”来,给他递诗会帖子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温和,心里没来由的就生出一股优越感,表情温和的让胤禩心里的小人紧紧拧了一回眉头。

胤禩心里觉得奇怪,面上却还是一派温润笑容同,话也说得客气:“多谢四哥相请。”宜薇没少在他耳朵边上念叨四福晋人和善厚道,周婷一肚里揣了两娃娃,他也不是没有羡慕过的。但他对胤禛还真没什么好的感官,从来都跟他并不亲近,冷不丁的他表现出了善意,胤禩还觉得奇怪呢。

胤禛的性子说好听点叫恩怨分明,说难听点叫目中无人,他能看见的想到的全是他心里喜欢的,换句话说,你要是不招他待见,那面对面相遇他虽然朝你打招呼但眼睛里根本映不出你这个人来。

胤禩很长一段时间在胤禛的眼里都是透明的,他们俩年纪虽然差得不多,但要论身份那就差得远了,一样是生了皇子,德妃等了三年就晋了妃位,居一宫首,而自己的生母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刚刚才能正经受下媳妇磕的头来。

胤禩也不是个软和人,表面上有多温和骨子里就有多执拗,对着老大太子都是这样,虽然在他们俩面前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得已的时候也听他们的话办些个小事,但心里其实一个都不亲近,这还是在老大明里暗里对他表达了拉拢意思的时候,老四这样的态度在他的眼里也就是个陌生人。

现在这些皇子们还没到拉帮结派更近一步的时候,胤禩一直以来为母争气的目标也已经达到了,良嫔总算在去年晋了妃位,能够独居一宫了,但他长期因生母身份而产生的自卑感却并不会因为母亲晋位就消失不见。在他看来良妃能到现在这个位置全是自己努力的成果,想要母亲得到更多的厚待,还是需要自己不断上进上进再上进,直到所有人都忘记他有一个辛者库出身的母亲。

大抵自卑的人总抱着同一种心态,他总是觉得别人看不起他,老大拿他当听话的跑腿小弟,指使这个指使那个,太子更是从没拿正眼看过他,兄弟里头他就只同老九老十交好,就连曾经说得来的老十四也因为同胤禛又亲近起来而被他渐渐疏远了。

就算是这样诗会他肯定是要去的,胤禩并不蠢,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胤禛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突然变了,好像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了汗阿玛嘴里的好儿子好哥哥,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不同,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可胤禩想不明白他还能求什么,论身份他生母德妃早早就是一宫主位,凭着官女子的身份也不过排在惠妃后头,得了汗阿玛十年宠爱,更不用说胤禛的养母了,佟家出生的嫡女,在册的皇后。

出于直觉胤禩知道胤禛最近这些举动背后的意义没那么简单,却又想不透他的真正意图。现在跟太子相争的就只有大阿哥一人,大阿哥也是被明珠捧了这么些时间早已经骑虎难下,到现在了汗阿玛也没透出半点能动太子的意思,下面的阿哥们不过是争一争地盘利益,对于大位,还真没什么想头。

面上笑眯眯的接了,等转过身去才皱一皱眉毛,议完政同胤禟凑在一处说话,把那张洒金帖子拿了出来给他看:“做了这些年邻居也不过是生日作寿才过府一聚,往常可从来不曾有这样的相邀。”

胤禟抽出袖子里的手绢擦擦鼻尖上的汗珠,四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他生得肥圆,一动就止不住的出汗:“这回去的可都是三哥那些人,四哥从来也没站过队的,难道这一回是想好了往那边站?”他一伸手比了个二,谁都知道三阿哥跟太子更亲近些,这回主要请的是三阿哥,胤禟眼睛一转觉得很有可能。

胤禩却微微摇头:“他从来是个两边不靠的,这些日子突然对老十四热络了不谈,汗阿玛也赞了好几回,若真是兄友弟恭,怎的从前不待老十四亲近?”他跟胤禟铁得能穿一条裤子,说话间就少了许多顾及,这意思他在胤祯面前提都没提过。

“这话我与老十四也曾说过,他这些日子瞧见我都不太搭理了。”胤禟翻了个白眼,他们几个都觉得老四不正常,偏偏人家一母同胞,有亲妈给牵线搭桥,旁人说不了两句他就扭头走了,拉也拉不回来,明明是为他着想,却感觉像是在挑拨他们兄弟感情似的。

“他们可是亲兄弟,”胤禩压低了声音,勾勾嘴角露出个笑容来:“你同老十四说这个,岂不是枉作恶人。”

“横竖爷总说过了,”胤禟把手绢卷起来塞进袖子:“你要不想去就别去,我就不乐意瞧那脸色。”

“那帖子上头可不单请我一人,把何先生也请过去了。”胤禩掸掸袖子,把帖子合起来放好:

“自然是要去的。”

“啧,也不知老四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胤禟往椅子上一坐,哈哈珠子上了茶又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屋子只留下胤禩胤禟,胤禟抿了口茶:“要我说就不须顾及这样多,去就去了,就只当是去吃茶用饭的。”

周婷按照现代旅游的方法给园子里划出一条线路来,到时候着重安排人手在这四周侍候也不怕园子大有顾不到的地方,后院的女眷自从出了钮祜禄氏那件事之后就一直都老实的呆在屋子里,开宴之前再着人去盯得紧点也不怕她们乱跑,至于钮祜禄氏,她腿上的夹板才刚拿下来,几个小丫头眼睛都不敢错开,就怕一丁点儿顾不到,这位不着调的主子就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倒霉的可是她们。

把钮祜禄氏闷得直在房间里打转,身边的小丫头还得劝:“主子快歇歇吧,这腿还没好利索呢,该走慢点儿才是。”

这话钮祜禄氏都听出茧子来了,正不耐烦,那边翡翠过来传话:“明儿府里要办宴,请的都是男宾,还请各位主子各自避开,不要冲撞了。”

话音还没落,钮祜禄氏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看得身边的桃儿一个哆嗦,赶紧上去扶着她的胳膊往屋子里面搀:“主子歇歇吧,当心站久了累。”一个眼色使给了还站在门口的菊儿,菊儿赶紧扶住她另一边的胳膊把她往屋子里架,两个丫头对了会儿眼色,心头一紧,这主子可别又想往外跑了吧,自撤了夹板,她这想头可就没断过,要是宴请那天跑了出去,那她们可都别活了。

宋氏把翡翠招到屋里,温言细语的问:“不知福晋那里可有什么不凑手的,我们日日得着福晋的眷顾,还是能帮上些小事的。”上一回的寿宴就是她出的菜单子,满以为这一回周婷也会叫她过去,谁知道把平时的请安也给免了,她几乎都照不到胤禛的面。

翡翠再不机灵也知道宋氏说的是什么:“都办好了,格格不必操心,德妃娘娘那儿赐下来的顾嬷嬷原在宫里就是办这些的。”

宋氏身边的丫头拿出个包袱来,她翻开来指一指:“这是我给小阿哥做的鞋子,才刚得的。”说着脱了手上的一只玉戒指往翡翠手里塞,翡翠推了两把没推过去,接过来往袖子里拢,惦了惦手里的包袱一挽:“格格有心了,主子定然喜欢的。”

院子里的女人眼见着走不通别的路,全都卯足了劲往正院里的使,不说周婷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就是院子里洒扫看门的也得了许多好处,眼见着翡翠脸上带着笑出了门,宋氏身边的丫头说:“上回被那边的抢了先,这回子可算能显出来了吧。”

怀了孕的主母还死霸着丈夫不放,哪家也没这样的规矩,要换一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她们还能哭上一哭闹上一闹,可胤禛的性子摆在那里,院子里谁不感叹李氏的惨状,全都要在周婷手下讨生活,她一说免了请安,寻常连院子也出不得了,就算有想露头的,也得看看自己比不比得过李氏,这样一来,除了讨好周婷叫周婷松口就再没别的办法了。

“小衣裳还得接着做,”宋氏没有因为丫头的一句就宽了心,往外一瞧:“那边屋子那个,你再探探去。”钮祜禄氏自从出了那事儿也算消停了一段时间,腿上上着夹板,能往哪里去呢,可宋氏知道那不是个省心的,平时几个丫环碰在一起也磕过几回牙,闭上眼琢磨一回觉得这是个露脸的好时机,专等着她再露出点什么来呢。

翡翠得的玉戒指往乌苏嬷嬷那里一放,乌苏嬷嬷刮刮她的脸皮:“收下罢,只当是攒嫁妆了。”

周婷收了包袱让珍珠捡了一回,拿出来一看确是宋氏的针线,往炕桌上头摆开来:“倒是精细呢。”往这上头花功夫总好过时不时去外院探脑袋,周婷虽然收下却并不打算用:“收起来罢,再挑几匹绢纱过去给她,让她看好院子才是正经。”

这一回去吩咐的就是珍珠了,她一进门先是笑:“主子说针线费眼睛呢,让格格不必做这些了。这是春天才得的绢子,知道格格爱这玉色的,特地拿来给格格呢。”宋氏早已经不是当初专挑素色的鲜嫩小姑娘了,脸色虽还好,却撑不起这样淡色的衣裳来,可周婷赐下来的,她必须谢还必须得裁了衣裳穿。

珍珠一眼就看见铺在桌上的藕合色缎子,看打样就是做小衣裳的,赶紧拦着:“格格要再进上来,咱们这些人可摆到哪里去呢,主子说了,格格打理这院子就已经辛苦了,再不能叫格格费这力气的。”三言两语的把周婷的意思给带到了。

“这哪里就费功夫了,一手一脚的事儿。”宋氏知道自己的主意打对了,眼睛往钮祜禄氏的屋子一看又转了回来,脸上露出笑容来:“这原本就是应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发低热拉肚子还呕吐中…

拼死又码了点凑成一章先更新出来吧…

无力卖萌愫趴倒了

我讨厌医院,我讨厌扎针!!!!!!!!

嘤嘤嘤

☆67、四爷正妻不好当

钮祜禄氏日日都在想要怎么出头,她本来打算做好了送上件小孩子的衣服很快就能博得好感,有了周婷的推荐可以在胤禛面前混个脸熟,等到她承了宠,生下弘历就是迟早的事,原来一切都已经是打算好的,却没想到周婷根本没有钻进她的套里。

明明主母怀孕了就该找个母家没地位的抬起来好分宠,怎么她一点都不急,不光是自己,一院子的格格们见都没见着胤禛的面,在钮祜禄氏心里占着正妻位子的周婷就是块布景板,不管是当主母还是当皇后,全都要给后来人让道,自己上位不过是时间问题,不断的扳着手指头算日子,难道真的要让她等到康熙五十年?

桃儿坐在廊下做绣活,眼睛时不时的往屋子里瞅一眼,眉头皱得死紧,菊儿快步走过来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见里头的钮祜禄氏扬声唤她:“菊儿,进来给我换杯茶。”

周婷不是个苛待妾室的主母,但也不会错了谱来,上头发下来的东西,一层层赐下来还得分承过宠和没承过宠之间的分别,钮祜禄氏刚进的府,既无宠爱又无资历,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好茶叶,存下来一些也要用来待客。

菊儿心里叹口气转进屋子,钮祜禄氏把茶杯一推:“吃着滞嘴,换一杯来。”再换一杯也还是一样的茶叶,菊儿小心翼翼的说:“要不,去隔壁屋子讨一些来,咱们这里就只这种呢。”

“胡说,前些天派东西的时候不是送了新茶来,怎的这么几天就没有了?”钮祜禄氏在家里也不曾吃过好茶叶,条件摆在那里,就是她再想矜贵也摆不起谱,但她满以为进了四爷府就不同了,就算现在还够不上周婷的标准,吃香喝辣总是有的,却没想到进府一年了,在胤禛眼里就跟没她这个人似的,衣裳是每季在做可用的料子都不如人,首饰是每季在打可到她这里却是素银子居多,她可是往后要当皇太后的女人!

“那是要留着待客的,总不能失了体面。”菊儿有些为难,她是府里的家生子,早早就定好了以后要到主子面前侍候,嬷嬷教规矩的时候这些细节是分外强调的,谁知指到了钮祜禄氏的身边,就算是小家子出来的,行事带着村气也不该连这些都不知道。

“拿了那个来,我在自己的屋子里,竟连吃杯茶也不成么?”钮祜禄氏一甩帕子,指一指对面的屋子:“我瞧着福晋那的大丫头去宋格格屋子里,你可知道是做什么去了?”她还算知道要探听消息。

菊儿一低头:“说是宋格格做了些小衣裳送去给福晋,福晋叫珍珠姐姐送了几匹绢纱来。”说着不敢抬头看钮祜禄氏的眼睛,前头那个丫头虽说没打没骂就出了院子,但谁都知道她往后的日子好过不了,谁还敢跟这样的主子一起犯浑,老老实实侍候几年就能放出嫁人的,偏偏跟了个不长脑子的,心里都在给自己打算,这几年且有得熬呢。

钮祜禄氏咬着嘴唇捏紧了拳头,不过是个无子的格格,就算四爷当了皇帝也还是个嫔,心里气愤不平又要强忍住,手掌心上掐出一排指甲印子,她一扭身站了起来:“咱们往宋格格屋子里去。”

桃儿赶紧放下绣绷跟在后头,两个丫头在钮祜禄氏看不到的地方都苦着脸,才进了宋氏的屋子,宋氏的丫头蕊珠过来迎:“钮祜禄格格怎的有空到咱们格格屋子里来。”说着拿帕子掩一掩嘴,不是可着劲的在绣小衣裳么,整个院子都被她显摆过那独特的十字绣法了。

偏钮祜禄氏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来,只一笑:“你们主子呢?”

“前头宴客,咱们也不能出门,”宋氏从后头绕出来,独她一人是三间正屋住着,其它都是一间间的小屋子:“肯定热闹得很呢,妹妹才来没多久,往日办这样的宴,院子里头都要扎花儿呢。”这也就是骗骗钮祜禄氏,像菊儿桃儿这样丫头都知道只有冬天办宴才扎花。

果然她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宋氏一笑,蕊珠上了茶来:“这是福晋刚送来的,妹妹也尝尝。”整个院子才多大,那边打口头官司,这边就能听见了。

钮祜禄氏抿了一口夸上一句:“只姐姐这里茶叶好,不知道前头宴客,都有些什么人呢。”说着转了转眼珠子,自从来了这里,她就只见过胤禛一面,诗会倒是个好场合。

宋氏心里多少有点怪她上回连累了自己,让周婷冷了她那么长的时间,见钮祜禄氏露出这付模样就了然的笑了笑,心里恨不得她再折腾两下,就住了口半遮半掩的说:“上一回福晋还叫我拿菜单子,这一回顾嬷嬷就全料理了,没用着我,我哪里知道有些什么人呢。”心里盘算了一遍:“左不过是爷的那些兄弟们,十三爷十四爷是定然要来的,其它的倒不知道了。”

不提十三十四还好,这一提钮祜禄氏两只眼睛都在放光,把正端点心给她的蕊珠吓了一跳,只往宋氏那里看,菊儿桃儿暗暗叫苦。

宋氏本来不过想挑她一挑,又怕真的出了大事周婷不放过她,不敢再往下说,叫蕊珠包了一包茶叶送她出门:“妹妹常来坐,福晋刚赐了绢子下来,我想着做着夏裳穿呢。”

钮祜禄氏心不在焉的出了门,菊儿桃儿赶紧跟在身后,一进屋子,她就开了衣柜挑捡起来:“这件太素,这件又太艳了。”皱起眉头来比着小妆镜试了好几套。

菊儿推了把桃儿,桃儿苦着脸上去:“主子,并不出门怎的要换衣裳呢?”福晋可是特特吩咐过的,再要闹出什么来,她们俩可都没命好活了。

“外头又有人守门?”钮祜禄氏这才回转身来看了两个丫头一眼,桃儿死命点头,自从她们主子溜进院子从秋千上摔下来,这东院的门禁就严了起来,沈婆子见谁都板着一张脸,就只对宋格格屋子里的丫头有几分笑脸,对她们就跟看贼似的。

钮祜禄氏丧气的放下衣裳,转眼就又笑开了,坐到妆匣边上比对着新打的珠花:“你去院子边上打听打听,我就是想听个热闹。”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咽了咽唾沫,转身出去了,一个看着她一个去打听消息,好歹探听点什么来回给她,也好让她不再闹。

两人想得好,可惜的是桃儿连院子门都没出,沈婆子拿眼睛斜了斜她:“姑娘有事出门还请晚着些,这会儿院子里可都是贵人呢。”

气得钮祜禄氏砸了个杯子,桃儿拿着她翻找出来的粗银戒指往沈婆子手里塞,沈婆子惦了惦又塞了回去:“我可不敢开这先例,要是姑娘出去冲撞了谁,可没老婆子的命在。”

还是蕊珠看见过来说了一句:“沈嬷嬷别唬着个脸,把桃儿妹妹都吓着了,她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去针线上人那取些丝绳丝线。”一边说一边给沈婆子使了个眼色,沈婆子连忙堆起笑来,连那戒指也没拿放了桃儿出门去。

院子里早就热闹开了,就连正院也能听得见喧哗声,都说三个女人敌过一群鸭子,这些男人也不差了,周婷往暖阁里头一坐,旁边站着四个大丫头,随时准备替她出去吩咐事儿,其实东西早就已经备下了,因是男客,就没让丫环侍候着,各院的院门关紧了,叫小太监侍候着,这时候等着就怕出点什么突发状态。

这些人寻常院子也要游出花来,更别说胤禛家里了,胤禛的品味在兄弟里头是排第一的,造院子的时候他就时不时打马过来看一圈,指点几处花木栽种,楼阁安排之类的,花木不曾掩了楼阁,楼阁不曾压了花木,处处恰到好处,林木时疏时密,游玩起来处处都是景致。

胤祉喜欢这些:“往常也曾来过此间,却不曾开院相待,果然是藏着好地方自得其乐呢。”正是春盛日暖的时候,湖里的游鱼,举目有花草,众人坐在亭间就有小太监送上酒水,斗彩落花流水的游鱼杯,白瓷杯底烧了黄豆大小形态各异的红鲤,胤祉见了就又赞一声。

一边的胤祥从鼻子里哼出声来,他来全是看着胤禛胤祯的面子,胤祯赶紧拉了拉他,这一路走过来胤祥不知拆了胤祉多少台,再下去两人脸上都挂不住。

胤禛朝胤祯点头示意,侧一侧身把胤祥挡住了,胤禩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转头跟胤祉聊起诗文来。

水榭里头已经安排好了宴,几位上了年纪的腿脚已经走累了,正好就就此歇下,喝酒吃菜,再铺开笔墨,一有佳句就联上。

主题还是胤禛一开始提出来的那句“淡极始知花更艳”,汪士鋐先提笔写了下来,引得何焯技痒,胤禛作为主人自然不能少写,一圈下来,胤禩的脸绿了。

要论诗才他自认在兄弟间是持平的,可要论到书法,他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最差,就连大阿哥,康熙也没有专门派人去教他写字,本来是谈诗的,汪士鋐一下笔,胤禛自然就把话头带到了书法上面。

胤祥在这方面也是强手,明里暗里挤兑了胤祉两句,胤祉却没放在心上,有个对照组在跟前,谁还把这些放在心里呢。就连何焯一向同胤禩更为亲近的,也不得不承认胤禛的字写得很有水平,一来二去两人聊得竟还算投机,八阿哥先还能插上两句,越到后头越是说不上话,幸好他一向会做人,转头就去跟三阿哥带来的人联络感情去了,在那些人里头又博待人宽和的印象,挽回了一点颜面,可到底还是给这些江南文人留下了“八阿哥的字实在上不了台面”的评价。

游园足足游了一天,各方都比较满意,胤祉觉得自己展示出了文采和大度,胤禛初步结交了些文士,胤禩虽不幸成了对照组,但他脑子转得快,也算小有收获,胤祥挤兑了三阿哥就已经圆满了,至于老十四胤祯,他蹭了两坛子三阿哥带来的好酒。

周婷严阵以待了一整天,一点事儿也没有,除了有个清客上完茅房差点走错路叫小太监找了回来,连杯子都没砸掉一个,她长长的吁出口气来,捶着腰问玛瑙:“那边院里也没什么事吧?”

桃儿真的去要了一把丝绳丝线,她一路走一路打听,看见有小太监经过就站住脚问两声,也问出个七七八八来,回去拿话搪塞钮祜禄氏:“说是主子爷开春宴,邀些人作诗写字呢。”

钮祜禄氏的兴头刚起来,桃儿这一句话哪能满足她对春宴诗会的想像,不停的拉着问了又问,桃儿把她认识的记得的吃食都说了一遍,钮祜禄氏还不满足,眉头都已经皱了起来,埋怨她:“你就打听了这些,我问的是做了什么诗!”

桃儿根本就不认识字,小太监们一直近身侍候到能说上两句,可她听过就忘了,想了半天就想出来几个字:“好像有一句是咱们主子爷作的,叫什么花,什么更艳。”

钮祜禄氏这一天脑子里都在转着现在还没问世的诗句,就想着有一句应景的传出去好一鸣惊人,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掐住桃儿的胳膊:“你这脑子,一共才几句话,就没一个字记着的!”

桃儿吃痛不过,菊儿赶紧过来拉:“咱们都不识得字,问过了也白搭,不如使了银钱给小太监,叫拿一张出来,那些废了的总要交给他们烧掉。”

钮祜禄氏喘了口气,松开手重又坐回椅子上,挥挥手:“你去吧,叫她留下来侍候我。”

菊儿连连点头,使了个眼色给桃儿,桃儿抽抽鼻子往外廊一坐,菊儿经过沈婆子的时候还得解释:“挑的颜色主子不爱,还是我去。”

稍晚才挑着张完整的,菊儿谢了又谢,塞了个粗银戒指过去还不够,小太监直看着她手腕上的细银镯子,菊儿忍痛脱下来给他,捏着张纸回了院子。

钮祜禄氏细细辨了两回:“这句是咱们爷作的?”

菊儿哪里敢说不是,直点头,钮祜禄氏把手一松,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怪不得如今周婷又有了身孕呢,她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把这句诗又来回念了遍“淡极始知花更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愫的肚纸好了很多

坏消息是还在咕噜噜

好消息是轻了两斤…

要不是这么痛苦,好想用这个方法来减肥…

咳~~钮祜禄氏发现的惊天大秘密就是

四爷原来是穿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

四爷八爷的字放一起,

那真的是实验组跟对照组的区别啊…

接下来请看穿越女表演“天王盖地虎”!

好吧,这是我说笑的…

☆68、四爷正妻不好当

胤禛一进正院周婷就扶着肚子迎上去了:“爷今儿可累了吧,我在这屋子里坐着,还能听见前头的响动呢。”

“说了多少回偏不听,你身子沉了不须起来,这些让丫头们做。”胤禛解了腰带上的挂饰扔进托盘里,周婷还是给他绞了毛巾递过去:“我坐了一天,这几步路哪里就累着我了,今儿前头可有什么新鲜事?”

胤禛擦了一把脸把毛巾扔在铜盆里,扶着周婷的手往屋子里去,看见炕上已经铺上竹席坐褥就先问:“怎么才四月的天就用这个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儿越来越热了,我一动就要出一身的汗,爷只坐在薄褥子上就行,我坐这个。”孕妇畏热,别人春装穿得正艳,周婷就恨不得能换上夏天的衣服了。

“这竹子的不比象牙好,我记着库里有象牙的枕席,怎不拿了那个用。”胤禛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单子都在你这个搁着,你要什么就叫苏培盛去取用。”

周婷抿抿嘴角:“我嫁妆里倒是有一张象牙席的,只是尺寸如今对不上了,想着裁开来用又太糟蹋东西了。”周婷一缓过神来就把那拉氏的嫁妆单子攥手里了,上头有些什么东西她清清楚楚的,现在那张单子越来越长,除了胤禛给的康熙赏赐也罗列在上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