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了。
“老三老四，你们两个督建一处府邸吧。别太远了……按着亲王的规格好好规整。朕还是不想苛待了他。他是嫡子，虽然他嫡母不好，可他……哎……”
“是，皇阿玛。”三爷四爷忙应了。
“废太子的事，宗人府拿出个章程来吧。既然要废了，那毓庆宫就不好住了。府邸一时间建不好，就先住在咸安宫吧，等府邸建好了再搬出去。”
“是。”宗人府的人忙应了。
“老八，你管着内务府，约束好他们，别叫太子受了委屈。”康熙爷看八爷。
虽然眼神并不凌厉，可八爷还是觉得惧怕：“是，儿臣一定亲自安排。”
说罢，康熙爷就起身了，不再说话。
梁九功上前一步：“退朝！”
众人都出了外头，如今皇上松了口，就只等着圣旨了。
“老四，咱们走吧？”三爷觉得压抑。
四爷点头，对着直郡王几个拱手，也不说话就走了。
要去工部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地址，再与内务府沟通。
不过，既然皇阿玛说了，那应该是已经有了地方了。
咸安宫位于寿康宫后头，长庚门内。
是皇宫一处极其偏僻的地方。因为建筑的原因，这里只要是将对着里面的一圈围起来，就是个独立的地方了。
倒是比毓庆宫大，可也荒凉。
这里就没有住过什么像样的主子。
如今太子爷还在畅春园，八爷带着人亲自来安排这里。
当然，如今毓庆宫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了，太子废掉之后，再用那些东西就是违制，所以要从里到外换上亲王能用的东西。
这里也住不久，最多一年，就要搬出去外头住了。
康熙爷后头又下旨，毓庆宫的两个阿哥就搬去阿哥所住了。
这里只有太子爷和女眷们。
八爷是费心了的，他不确定哪天折子下来，所以安排起来不敢慢了。
四爷和三爷去了工部，果然得知已经选好了一处地方，就在西郊。
三爷四爷只管盯着动工就是了，动作快点入冬就能建好。不过暂时不能住。
要开春才能搬家。
两个人利索的领了差事，该去内务府就去内务府，该去户部就去户部。
七日后，太子爷一家搬进了咸安宫，当日，圣旨下来。
圣旨阐述了太子爷九件罪过，却没有谋逆。
众人都知道，这是皇家粉饰太平。
可不孝和贪婪暴虐这些罪名压下来，太子爷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太子爷……哦，如今胤礽了。
胤礽在咸安宫中跪地接旨，后头跪着如今只能叫福晋的女人。
“臣领旨谢恩。”理亲王淡淡的，伸起手来接了旨。
他内心没有多少感觉了，太久了。
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终于到来，他就知道终于到头了。
传旨太监也不敢对他不客气，就客客气气走了。
胤礽起身，看着还跪着的女人们一笑：“你们要受委屈了。”
“太子爷……爷不要这么说。”二福晋勉强一笑，起身：“爷好好的就好。”
李佳氏擦了一下眼泪，只是对着胤礽一笑，什么都没说。
“咸安宫比毓庆宫大，日后还有府邸，住出去也就好了。只是我失势之后，只怕是日后日子也不好过。好在老祖宗和额娘；留下的东西不少，大不了就花银子过日子。至于两个儿子，看他们自己的本事吧。”
胤礽像是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我是做够了太子，也住够了毓庆宫。”
“臣妾也是住够了毓庆宫，日后出去，咱们在府里种地吧。或者府外头也行。”李佳氏忽然道。
“这个提议好，日后咱们的府邸肯定不在京城里头了，说不定就真能种地呢。”胤礽笑起来。
众人都是凄风苦雨的时候，却见爷和李佳氏忽然笑起来，聊着日后的日子如何过……
众人这会子只有一个念头，到这了这时候了，李佳氏还是这么会争宠。
该说她一直以来得宠不是没道理么?
尘埃落定。
朝上，康熙爷流着泪：“朕实在不忍他太过艰难。诸位爱卿也都是有儿子的，就理解了朕这番苦心吧。”
“昨夜，朕梦见了孝庄太后，对着朕坐着，不说话也不笑，朕知道，老祖宗是怪罪朕呢。”
忙有臣子安慰：“孝庄太后娘娘也是伤心，可她老人家最是深明大义，如何能怪罪皇上。”
“就是啊，皇上一片慈父之心，臣等都是感动不已。太子已废，过往种种，就都不必提起了。”
众人都是安慰。
皇子们都不敢说话。
这时候说话，实在是太敏感了些。
正文 第477章 番外：胤礽
胤礽在咸安宫里走了一遍。
这里确实不如毓庆宫精致，可是这里大。
他走了一圈，觉得还有点累，就回到了前头，坐在了整个宫中唯一的一颗桂花树下。
这里摆着石桌，他坐下，对着刚跟着他的太监道：“端茶。”
太监哎了一声，心道这位爷也是奇怪，都不是太子爷了，也不伤心。
可他不敢说什么，忙去了。
胤礽喝茶之后，叫人请来了李佳氏。
李佳氏这几日有点风寒，不过不严重。
胤礽叫她她就来了。
“好些了么？今日不算太热，走走也好。”胤礽拉着她。
“好多了。”李佳氏笑了笑：“爷方才四处走了走？”
“嗯，这里虽然大，但是还不够，如今爷就盼着出去呢。”胤礽道。
“爷可真是，外头的人只怕是不知道怎么想您难受呢，您可自在了。”李佳氏嗔怪。
“不好？是哪个说的爷要是活不了，她也不活了？”胤礽笑道。
李佳氏害臊：“爷怎么还不正经起来了。”
“哎、”胤礽笑着拉李佳氏的手：“爷的心思，你是最清楚的，爷这三十年都不快活。人一辈子没多长。后头要是还有三十年，就想快活些。”
他低低的，淡淡的：“等有一日，他死了，新帝容不得我，那时候你我再一道去死。”
李佳氏也不接这话，只是道：“我瞧着天气好，我陪着爷晒书吧。书画都晒。以前总是折腾不开，咱们好好晒过，归拢好收起来，日后搬家的时候就方便了。”
“这个说得好，就晒吧。”胤礽喜欢读书，书多得是，只是以前毓庆宫的就一个书房，太多书架子上摆不开就收起来了。
两个人说干就干，奴才们都只是打下手，他们两个主动去忙活。
李佳氏出了一身汗，身子都轻快了。
下午的时候，康熙爷叫人送来赏赐，各种东西都有。
胤礽也没什么表情，照旧谢恩。
这几日来，几乎没人都有，他也懒得分辨这是康熙爷出自愧疚还是补偿。反正给了就接着。
日后几十年，还不知道怎么过呢。所以都接着。
他顺道将一个玉摆件给了李佳氏，李佳氏就接了，也没说什么。
两个将书都晒过，翻来覆去的，最后再亲手收起来。
午膳晚膳都很丰盛，虽然没有做太子那时候的规格了，但是并不差。
也没出现什么冷的馊的。
皇上一天天赏赐，谁也不敢随便苛待了这里。
夜里两个睡在一起，倒是有了这几个月来头回的激情。
李佳氏被弄得眼泪都出来了，抱怨：“力气真大。”
太子爷笑起来：“念着你还不好？”
两个最后汗津津的抱在一起睡了。
李佳氏次日里回了自己屋里才想起来：“爷那是不是少了什么？”
伺候她的奴才没换，毓庆宫里女眷们的奴才都没换，只是嬷嬷们都被赶走了。
“爷那的佛具没了呀。一件都没了。”丫头道。
李佳氏恍然大悟。
以前爷那到处都有佛具，书架上也有佛经。
都没了……
昨儿晒书也没瞧见！
李佳氏忽然明白了，胤礽他以前不过是逃避，如今不需要逃避了。
所以，他也也不是真的打心眼里信佛，只是……一种手段或者说是遮蔽？
如今，才是真的他。
于是，次日里李佳氏又被叫去下棋的时候，李佳氏就知道了。
他也不是强颜欢笑，到了如今，他伤心难过都有，可是想开了也是真的有。
确实，三十年的太子，他过的一点都不快活。
不如如今，索性没了什么可惧怕的，就算是活的有今日没明日也好啊。
她跟了这男人十几年，就没见他这么轻松过。要是日后都这样，她就跟着高兴。
“傻看爷做什么？”胤礽见李佳氏发呆笑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刚跟爷的时候了，那时候我还担心爷难伺候呢。”李佳氏是作为侧福晋进的毓庆宫。
也算是穿着嫁衣进来的。
那时候她还小，胤礽也还青涩。
那时候实在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可一年一年下来，她也觉得走到这一步是必然。
“爷记得你哭。”胤礽笑。
头一夜，她就疼哭了。
李佳氏脸一红：“怎么不记得好的！”
“怎么就不好？”胤礽看她：“哪都好，这些年，是爷不好，顾着自己挣扎，忽略了你。”
“别说这些了，过去的都不要提了。”李佳氏苦笑：“就叫我都忘记了吧。”
她没了几个孩子，要说真能忘记，怎么可能呢。
可是还是不要提起了。
她还是舍不得他，舍不得活着的孩子。
所以，不要提起了，就这么过下去吧。
“爷对不住你，爷都知道。”胤礽还是道。
他之前只顾着自己难过挣扎，很多年出不去那个怪圈，没仔细看后院的女人活的如何。
纵然最是喜欢李佳氏，也叫她明枪暗箭受了无数委屈。
叫她没了几个孩子。
曾有一段时间，她本人也差点没了。
胤礽才恍然，他要是不管，可能再转头的时候，就连这个知冷知热的女人都没了。
是，知冷知热不难求，可难得她最懂自己。
难得他也喜欢这个女人。
还好，他们虽然都经历了太多，伤痛太多，人还都在。
“下半辈子，不管日子多难，爷都跟你好好过。”胤礽抱住她：“你也好好养身子，爷如今一无所有了，舍不得没了你。”
“嗯，好好过。”李佳氏哽咽：“到哪里，到哪一天，我都陪着爷。”
十几岁的时候，少年不知愁，还不懂珍惜。
二十几岁的时候，他们都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悲伤和惶恐。
如今三十多，经历过太多的苦痛，明白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再能随便失去了。
彼此珍惜，彼此安慰，彼此陪伴，尽管伤口不能全部愈合，但是总归还能一起取暖。
到什么时候，珍惜都不算太晚吧。
至少往后余生，还有一个与自己一路走来，知道自己所有经历的人。
胤礽捏着李佳氏也瘦了很多的手想，心里有惦记，日子就轻松的多。
正文 第478章 都要闹
圣旨传遍了京城，雅利奇在府里听到了圣旨的时候，也是松口气。
一个阶段结束，下一个阶段，只怕更乱了。
她长叹一声，用胳膊垫着下巴趴在了石桌上。
“今年可真是乱，这才八月初呢。”雅利奇呐呐的。
“可不是么，这太子爷废了，也不知道要再立谁。朝里有的闹呢。”许嬷嬷小声。
“朝里，宫里，都要闹，看着吧，各家府上送礼的，打听的能把门槛踩烂。”雅利奇叹气：“叫人传话，叫我嫂子明儿来看看我吧，有日子没见了。”
“哎，奴才这就去。”玉兰忙去吩咐了。
这时候见见家里人，吩咐一二是好的。免得不知道高低就出事了。
雅利奇有点没力气的趴着，知道四爷回府来她这里。
四爷看她这样，还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呢：“是哪里不爽利？”
“心里不爽利。”雅利奇不起来，就这么趴着。
四爷皱眉，上前摸摸她的头，觉得不热：“怎么了？”
“没事，走吧，进屋。”雅利奇起身拉四爷。
四爷其实就想外头坐坐来着，可雅利奇要进屋，他就跟着进去了。
等奴才们伺候四爷更衣，又上了茶和点心。
四爷摆手叫人出去，才问坐在吊椅里头晃悠的雅利奇：“怎么了这是？”
“愁。”雅利奇晃悠悠。
“愁什么？说出来爷给你解决。”四爷看她这样，好笑的很，这小格格，又琢磨什么呢？
“爷解决不了。”雅利奇继续晃悠悠：“我就是想着，往下的日子，估摸要乱好久。怕爷被欺负了。”
四爷一愣，端着茶的手都顿住了。
半晌，还是喝了几口，上好的银针。
“横竖你在府里，什么事都没有。”四爷道。
“担心的是你。”雅利奇哼唧了一下，继续晃悠晃悠晃悠。
四爷就觉得，她晃悠到了他心坎上了。
“不用担心，爷也没有事。”四爷道。
雅利奇停住晃悠：“马上就中秋了，今年出了这事，皇上不会叫爷进宫过节吧？”
四爷想了想：“还是要去的。”
今年皇阿玛不会说，可是皇子们不能不去。
老七，老八，老九，老十都是新福晋。再说了，今年对外可是说的皇上伤心坏了。
这大过节的，儿子们不去看，不是不孝么？
横竖中秋只是白天去看看，夜里还是自家府里过呢。
雅利奇起来，挨着四爷坐下：“我叫人去请我嫂子了，明儿进来我吩咐几句吧。不管怎么说，总是在京城里的。如今……”
雅利奇顿了顿又道：“如今没了太子，我估摸着很多人要找门路。我虽然只是个侧福晋，可爷这么厉害，万一有人去我家里撞钟呢？我哥哥是个不贪心的，可是纵然是我亲哥哥，我也不敢保证他永远不变。”
再说了，嫂子看着是好的，可是万一也有变化呢？
提前敲打一二，免得到时候惹了大祸事就不好了。
四爷一愣，是万万没想到她就已经想到这里了。
这怕不是早就琢磨过了？
“你说的是。”四爷也严肃起来。
四爷自己也得想这个问题了。
雅利奇家里还是小事，福晋那才是要敲打的。她阿玛可是地方大员。
不光是这些，还有乌雅氏一族也要敲打一二。
这时候出头上蹿下跳的，保准要被皇阿玛打死。
“好乖乖，你提醒了爷。”四爷抱住雅利奇亲了一下：“爷看你就是个福星。”
雅利奇被四爷亲的懵了：“啊？”
“别啊，赏你。想要什么？”四爷问她。
雅利奇眨眼：“没有想要的。”
“那爷自己给你，嗯，给你在做几个漂亮的璎珞过年戴？”四爷记得她喜欢。
“今年过年不合适吧？”雅利奇皱眉：“今年还是低调点吧？”
“那就给你拿些衣料子，好好多做衣裳。再给你拿些头上手上用得上的首饰。平时你嫌麻烦，出门的时候要好好打扮。”
雅利奇正要说你嫌弃我呀？
就听四爷幽幽的：“别糟践了这副好样貌，站出去不比她们嫡福晋低。”
显然，四爷还记得她被五福晋和八福晋欺负的事呢。
“行吧，那我璎珞也要。过年不戴我平时戴。”雅利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