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只是点一点我,再往下就不说了,她还想起车回警局。
不过警车刚打着火,又有另一辆警车从看守所大门开进来了。它速度很快,拿出一种气势汹汹的架势。
它贴着黑车模,我看不清谁是司机,但它一直开到我们警车前面,还横着把我们堵住了。
我心说挺有意思!谁这么张扬?而且看车牌,就是刑侦处的车。
稍微过了几秒钟,警车的门被打开了,刘文章一闪身从里面走出来。
我冷不丁觉得怎么这么巧?但又猛地反应过来,刚刚胖民警玩了一会手机,或许就是他透风报信,把刘文章叫来的。
刘文章沉着脸,大步走过来,还敲了敲妲己那边的车玻璃。
妲己把窗户放下来,跟刘文章对视着。刘文章脸上稍纵即逝的出现一丝诧异,他一定没想到妲己也来了。
他表情变化挺快的,又突然挤着笑,跟妲己说,“来查案吗?”
刘文章这人,我打心里对他有个评价,他脸皮子长得太憨了,这么笑着,很容易缓解气氛。
妲己顺带着也笑了笑,不过这小娘们可一点不让步,指了指挡路的警车问,“刘哥,这是怎么个意思?”
其实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刘文章在找茬。但他欲盖弥彰,说这不想跟我们打声招呼吗,这就挪车去。
不过他没立刻行动,又盯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我,稍微纠结一下说,“圈儿,你下车,我有事跟你说。”
我跟刘文章不太熟,以前也没私下说过啥悄悄话。他今天这举动,很明显有啥话是不想让妲己知道。
妲己没理刘文章,只告诉我,“快去快回!”
我就这么下车了。刘文章带我往旁边走了有十米远,又从兜里摸出软中华,让我尝尝。
我承认,自己屌丝一枚,平时很难抽到这种烟,问题是我刚抽了一根,就摆手示意不要。
刘文章也没太劝,他自行点一根猛吸了两口,又说,“圈儿,妲己是省里来的人,说白了混基层经验的,过段时间肯定回去,我有些话对她不方便说,但你就不一样了,咱们都是一个队上的兄弟,有个事,我要跟你念叨念叨。”
我好奇他说的是啥,就没接话,静等下文。
刘文章问,“你和妲己是不是来这儿想跟张晓辉父子谈谈?问问分尸案的事?”
我觉得这方面没啥可隐瞒的,就点点头。
刘文章故意往前凑了一步,跟我离得很近,他压低嗓子说,“兄弟,这案子结了,知道么?芬姐主抓的,凶手伏法、证据确凿,按芬姐的话讲,堪称无懈可击,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再调查呢?这不是吃力不讨好么?哥们这么说,你到底明白不?”
我有点明白,也有些不明白。不过他等着我答复呢,我就先抛开别的,再次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刘文章笑了,而且表情也不阴沉了。
妲己别看一直坐在车里没跟过来,却一直盯着这边看着。她这时喊我,强调说该走了!
刘文章把剩下多半截的烟丢了,也不跟我多聊了,拍了拍我肩膀,说都兄弟,以后一起喝酒!
我跟他告别,又坐回车里。
我一直回想着他的话,妲己没多问,我俩接下来的路上更没聊啥。
这样到了第二天下午,有关分尸案的资料都移交检察院了。主抓刑侦的副局对芬姐这次的行动很满意。
想想也是,看似毫无头绪的分尸案,竟在四天时间宣布考破了。副局还放出话来,今晚上七点在福祥酒店庆功,参加的人员也都带着家属。
说心里话,我不爱去这种场合,却又不得不去。而且我家在外地,还没处啥女友,也就不涉及到家属的问题了。
我还掐着点,六点半就如约到场了。
副局一共订了四桌,有同事比我早到的,正三三俩俩聚在一块坐着聊天呢。
我隔远看着他们,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他们竟都没带家属,那些小年轻就算了,这里面还包括几个老家伙,比如老王和老李,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我可不信他们没家室。
老王看到我傻愣愣站着时,还主动招手,那意思坐到他旁边吧。
我痛快的答应了,而且这期间我还跟他聊了会天。当然了,我偷偷把这疑惑问了出来。
老王这人实在,听完笑了,压低声音回答,“小圈子,你啊!平时应该多打听打听,不然容易办错事。”
我不理解他的话,老王又说,“知道么?芬姐今天三十六了,工作上没的说,顺风顺水还有能力,但眼光一直很高,家庭问题上从不迁就,所以到现在了还单着,咱们不带家属,也是变相的考虑芬姐的感受。”
我全懂了,说白了,别在芬姐面前秀恩爱。但往深了想,我跟芬姐的想法相左。
她还等着另一半呢,她年纪却摆这儿呢。同龄男子,估计在这年纪段的,没结婚的寥寥无几了,又很可能没结婚是因为性格有问题或离过婚的,她还这么等下去,真的好么?
当然,我就是随便想想,没深究。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吧,妲己和几个警局文员结伴来了。妲己挺有趣的,打量一圈后,非要坐到我旁边。
这一刻,我简直成为焦点了。因为警局里有好几个人都在追妲己,妲己却跟个冷美人一样,一直拒人千里之外。
今天她主动找我,那几个同事都拿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
我心情一度复杂,有点紧张有点忐忑,却也有点自豪。我最后一合计,去他娘的,甭考虑别人感受,装一把就装一把吧。
我还主动给妲己挪椅子。
最后六点整,副局和芬姐都来了。我们的宴席开始了。
副局和芬姐先后说了一番话,反正老生常谈吧,借机给我们鼓鼓劲。
我们这些听众时不时的暖场鼓掌,接下来酒菜一上,我们开喝。
像我们这些当警察的,不管男女,不会喝酒是怪物,喝的不多是丢人,能喝反倒是正常。
我们今天也都放下其他事,敞开了来。
什么深水炸弹,俄罗斯转盘,挨个上,就我说吧,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斤白的,多少斤啤的,反正一共去了五六趟厕所。
一直持续到九点多,我们都酒足饭饱了,但这次宴席是副局请的,芬姐的意思,一会唱歌去,她也要请。而且就当我们正要离桌时,我手机还响了,来个短信。
我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告诉我,刘大嘴警官醒了。
我猜是那个护士,她挺热心的。我还发自内心的念叨句,“好啊!”
我突然来这么一句,让周围人都听到了,妲己和老王都不解的看着我,不知道我为啥这么说。
我解释了大嘴的事,老王啊了一声,没下文了。妲己却有点想法,跟我说,一起看看大嘴去吧。
我也是这意思,尤其我五音不全,去歌厅就是个陪衬,还得被迫听刘文章这类麦霸的鬼哭神嚎。
我俩中途溜了,又打个车直奔医院。
当我俩来到大嘴病房门口时,我看着里面的情景愣住了。
大嘴乖乖躺在床上,旁边坐着一个女子,正给他剥水果吃呢。
这女子很白净,留个短发,看着大大方方的,另外别看她坐着,就凭那双大长腿,我也能感觉出来,她是个很苗条的主儿。
我猜这就是大嘴的女友了。
这女子无意间的一抬头,也看到我和妲己了。
我俩往里走,大嘴跟我不外道,上来就骂了句,“我操的,护士半个小时前联系你了,你咋才来?真不够意思!”
我急忙反驳的损他几句,这期间我发现个奇怪事。
妲己和大嘴女友互相看着,表情都有点怪,妲己微微皱着眉,大嘴女友对妲己更多的是笑。
我对妲己的举动更敏感,忍不住插话问,“咋了?你们以前认识。”
俩人都摇摇头,大嘴女友还跟大嘴说,“愣什么神呢?赶紧介绍介绍。”
大嘴连说对对。在他介绍女友时,我知道这人叫赵晓彤,是个美甲店老板。而当大嘴介绍完妲己时,我没料到妲己还补充一句,说她是我的女友。
这话一出,我和大嘴全愣了。
我心说有她这么当女友的么?我俩手没拉,嘴没亲的。但我又隐隐觉得,妲己这么说,或许是出于什么考虑吧。
大嘴想的简单,突然骂了句,说孙全,你小子下手很快,很疯狂啊!
当然了,我们也没在这事上较真啥。我和妲己找地方坐下来,我们聊着聊着,又说到分尸案上了。
我跟大嘴如实吐槽几句,大嘴也不藏着掖着,说他参加工作都快五年了,这期间也偶尔觉得,芬姐有几个案子破的太“快”了。
妲己没发表啥观点,赵晓彤的想法跟刘文章很接近,她插话说,“你们也不想想,芬姐是省级刑侦专家,破过的案子,真要整理成档案,估计得装满这半个病房了吧?她经验足,有些事办的看似匆忙,其实是经验到位,走的捷径了。你们何必想那么多呢?”
大嘴琢磨一番,点头说也对。
这时候,护士过来了,告诉我们探病时间到了,病人要休息了。
赵晓彤要陪护,就没走。我和妲己起身告辞。
我一时间没啥事了,跟妲己一起溜溜达达往外走,但突然的,妲己看着眼前的一幕,站定身子不说,还再次皱起眉头……
第十一章 奇怪的亲戚
我顺着看过去,有两个小护士迎面走过来。
她俩一边端着药盘,一边互相打闹着。有一个护士还偷偷揉另一个护士的胸,说咋突然变大了?
我猜这俩人是闺蜜,而且她们这么打闹也没啥大毛病,妲己咋这种反应呢?
妲己一直默默盯着看,把我弄得也这么做了。两个小护士发现我俩的目光不善,又收敛好多,快步跟我们擦肩而过。
妲己还扭身望着她们背景,我忍不住碰她胳膊一下,问到底怎么了?
妲己回答说没事,也不往下说啥了。
我们一起下楼,打了辆出租车。我先送妲己回家,转而又自行回家。
第二天上班后,我发现很多同事身上的酒味都很大,想想也是,昨天喝了好几顿呢。也因为副局和芬姐都参与了,并没人指责这些酒味大的同事。
另外我们警局还接到了一个喜讯。漠州当地电视台要对芬姐来一个采访,报道女神探侦破分尸案的传奇故事。
芬姐当然积极准备了,而且电视台那边也让她先准备一个采访稿。芬姐把这难题抛给我了。
我实话实说,让我写个结案报告或者寻尸启示啥的,都没问题,但采访稿要咬文嚼字,准确的措词,尤其还跟论文似的,弄很多专业术语。
我一时间头都大了,憋了一上午,最后还给妲己去个电话。
我想让她提供一些法医方面的资料,帮我润一润稿件内容。
本来妲己很忙,尤其法医这岗位,不是尸检就是伤情鉴定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妲己却意外的爽快答应不说,一刻钟后,她就拿着资料来到我办公室。
今天的妲己穿了一件黑色薄毛衣,把她胸前两个大饽饽衬托的异常的圆溜。我冷不丁看愣了。
当然了,她昨晚说过是我女友,但我不会笨得以为,我真可以乱来。
我挪开目光,这样澎湃的心血能平复一些。
妲己坐到我旁边,我一边写,她一边帮着。
这样又过了一个钟头,我发现芬姐是真能使唤我,又交代我一个活儿,说她有个姓王的朋友,下午要坐火车离开,让我开着警局的奥迪车去酒店接人并送下站。
我冷不丁有这么个反应,心说王哥?我好想有些印象呢。
我和芬姐的通话,妲己也听到了,撂下电话,她还帮我算计下时间,说提前四十分钟走就赶趟。
我怕路上堵车啥的,比妲己狠,直接提前一个小时出发的。
但一路都很顺利,最后我送他一起上了站台。给我感觉,这王哥不一般,一身低调的名牌不说,还有股子高贵气。
他不乐意说话,我为了防止冷场,就时不时找话题出来。
当看着火车进站时,我心里松了口气,因为我越找话题越少,最后都快没啥说的了。
随后软卧车厢的车门也打开了,有旅客往下走。我纯属好奇,还时不时看下车旅客一眼。
其实坐这个车厢的没多少人。而且突然地,还有两个怪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俩都穿着老风衣,衣服上还都是泥点子,乍一看很脏。
其中一人长得很爷们,也有些壮,但特别黑,跟从煤堆里捞出来的一样,另一个反倒特别白,甚至白到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
这白爷们年纪也不小了,估计得有六七十岁,一双三角眼,天生哭丧着脸。
我被他俩震住了,心说怎么看怎么像黑白无常呢?
王哥也留意到这俩人了,不过他更多是防止跟这俩人有接触,嫌他们脏。
这俩人慢吞吞的往下走,最后我还留意到,黑爷们经过王哥后,还特意扭头看了看。
这一刻,他双眼精光四射,好像王哥是他猎物一样。
我本想着,要不要呵斥这黑爷们几句,但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王哥也没察觉到,我话到嘴边也就咽下去了。
等目送动车离开后,我又给芬姐去了个电话,那意思自己完成任务了。
芬姐赞了我几句。我送站这段时间,一直没在王哥面前抽烟,这时犯烟瘾了,寻思在站台上吸根烟再走。
但刚吸了没几口,妲己电话打过来了。
她问我是不是在火车站呢,我应了一声。妲己又说,她家亲戚正好来漠州玩,坐的就是那辆动车,让我反正是顺道,把她亲戚接回来吧。
我心说她咋不早说呢,这时站台上也没几个人了。我问妲己,“她家亲戚有啥特征?”
没想到妲己让我甭管那么多,说她亲戚认识我,会主动找我来。
妲己似乎还有别的事,说完这些就挂了电话。我没法子,又在站台上溜达好一大圈。
但除了有个收垃圾的大叔跟我打声招呼,让我烟头别乱扔以外,并没什么“亲戚”找我。
我又给妲己去个电话,妲己一直不接。我心说去他奶奶的,这小妮子泡我玩呢吧?
我也不等了,匆匆离开站台,去停车场了。
我真没料到,在奥迪车前面蹲着两个人,就是“黑白无常”,他俩还挺有闲心,一起抽着旱烟呢。
有他俩挡着,我根本没法提车。
我凑过去,跟他俩说,让他们让一让。
但这俩人都没理我。我来脾气了,心说不会是职业碰瓷的吧?
我又提高声调让他们走开,甚至我也想好了,要是他们还不配合的话,我这就找车站民警。
这次这俩人有行动了,虽然没回复啥,却都站起来,一左一右的让出个通道。
我赶紧把车锁打开了。伴随着奥迪车滴的一声,这俩爷们竟毫无顾忌的又都开车门钻了进去。
我简直难以相信。黑爷们还摸出手机来。
他手机款式很老,属于诺基亚按键的那种。他拨通个电话,还招呼我过去接。
我意识到这里面有事,我压着性子,看着他手机上的显示,竟是妲己的手机号。
我有些明白了,心说这俩人就是妲己家的亲戚吧?
这次妲己接了电话,我跟她确认一遍。妲己很在乎这俩亲戚,让我务必好好接回去。
我看在跟她的私交上,一口答应了。而且开车后,我还把暖风打开,怕这俩人被冻到。
我觉得自己这么做,考虑的很周到了,但这俩人不考虑我,在车上还一起抽旱烟。
我被熏得够呛,也没法说啥,我更不想跟他们多聊。
这样一直到了市区,白爷们掐了手中旱烟,说热了,还主动把风衣脱下去。
黑爷们也紧随其后。
我在后视镜里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脱衣服这本没什么,但我看着他们穿在里面的衣服时,脑袋突然嗡了一声。
我还一个急刹车,差点造成后面车的追尾。
后面车使劲按喇叭,我都顾不上了,还拿出一副防备的心思,警惕的扭头看这俩人。
他们穿的竟然是监狱服,尤其黑爷们身上的监狱服,上面分布着不少血点子。
我一时间不考虑他们是不是妲己的亲戚了,满脑子怀疑的,是这俩人会不会是在逃犯。
黑爷们猜到我想啥了,他笑了,摆摆手说,“你别那么敏感,我俩刚从监狱里办事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