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这个事情不用说,肯定也是找了他爸手下的人干的。段轻寒来之前还在想,他叔叔不知道清不清楚这个事情。如果他也掺和在里面,那他可真就是个糊涂虫了。不过从目前看起来,段家人似乎全都不知情。这应该是段雯珊瞒着她爸爸自己一个人搞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冲段雯珊扫了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在看自己。两人脸上都带着奇怪而隐蔽的笑容,一闪而过,几乎让人觉得是错觉。
但段雯珊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了。她妈一听她要回家去,不由有些不乐意。“你这么急做什么,在家住得好好的。你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东西又多,搬来搬去的多累人。何况萧声他感冒刚好,不是说感冒刚好的时候最容易传染嘛。你就再在家多住几天,家里人手多,你不也轻松一点。”
“妈,我~”
“雯珊你就听婶婶的吧,带着个孩子跑未跑去,确实挺累的。你们那个家在三十几楼吧,下楼买个东西都不方便。倒不如待自己家里,有什么让司机去买就行。”
这话是段轻寒说的,这其实和他的性格有些不相符。他平时不怎么掺和别人的事情的,哪怕回到家吃饭,也很少管自家人的事情。和这些亲戚朋友也就逢年过切的时候走动走动,除了和他那个有些玩童心思的爷爷比较亲近外,跟谁感情都是淡淡的。
这会儿他突然开口帮着婶婶一起劝段雾珊留在家里,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过他这话说得也挺有道理,段雯珊她妈一听就忙着附和:“是啊是啊,你看你三哥都这么说了,你就留下吧。
有什么妈都会让人替你去做,你要想萧声了,就让他来家里嘛,或者搬过来一起住也行。反正家里房间多得是,不怕住不下。”一本文首发晋缸文学城
其他几个人也一起跟着劝她,让她为了孩子考虑,不要带着她东奔西跑的。段雯珊本来还觉得自己挺占优势,想了一堆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妈。没想到段轻寒轻轻松松几句话,就完全改变了局面。搞得她接下来的半顿饭都吃得心神不宁,笑得一脸不自然。
吃过饭后,段雯珊借口要给孩子去换尿布,就回自己屋去了。她有些不太想面对段轻寒,总觉得他太过咄咄逼人,自己在他面前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儿。
她把孩子抱进房间后,就随手往床上一放,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衣柜的镜子出神。
那里面照出了自己的脸孔,很明显带着几分慌张的神情。在见到段轻寒以前,她以为自己可以搞定一切,但就刚刚的情况来看,段轻寒却不是个轻易会让人主导局面的人。
现在应该怎么办?段雯珊双手微颤着抓着床单,刚想要起身去拿点东西,却听得有人在那里敲门。她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门把手就让人拧了开来。
段轻寒站在门外,一脸平静地望着她,手里还拿着个白底青花的杯子,微微地冲她晃了晃。
段雯珊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瞬间提高了音量:“你,你来做什么?”
段轻寒冲她微微一笑,一个闪身进了屋。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又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说道:“你妈说你最近吃过饭喜欢吃桂圆红枣茶,我就替她拿进来了。其实,你妈对你还是很不错的。”
说到这里,段轻寒微微停顿了一下,将杯子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随即又开口道:“如果有一天,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妈一定承受不住。”
段雯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杯子,咬牙道:“这个不用你管。”
“这确实不归我管。事实上如果有一天,你妈真的为了你而伤神,这也是她的责任。她和你爸爸没有把你教好,这就是失职,没有尽到一个做父母的人该尽的责任。”
“你?”段雯珊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人敢跟她争辩,永远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三个堂哥虽然比较厉害,但看在她年纪比较小的份上,一般也不跟她计较。出去到外面,人家一听她是段家的女儿,十有八九就会上来奉承讨好。别说是当面指责她家教有问题,就是连个“不”字,她也极少听到。
段轻寒刚刚那一番话,就像是在他们全家人脸上都煽了一巴掌,让她非常下不来台,整张脸瞬间气得通红。
按她以往的脾气,现在说不定己经上去打人了。就算对方是个男人,只要她不乐意了,也是照打不误。但是这会儿对方是她的三堂哥,一个她绝对惹不起的人。别说是动手打他,哪怕回一句嘴骂他一声,段雯珊也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她本来还抱有一点幻想,觉得堂哥或许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但很显然他整个人已经被蓝希音迷住了,为了一个和她不过是当过几天室友的女人,就公然跑来她家指责她了。
段雯珊气得不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但她不敢大吵大嚷,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道:“好了,你出去吧,我要给孩子换尿布了。”
“你会吗?”段轻寒轻松地倚在墙边,面对段雯珊脸上的疑惑时,悠悠开口道,“我想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你大概从来没有亲手给她换过尿布吧。你知道尿布放在哪里吗,知道怎么打开吗?分得清上下吗?我看你还是叫保姆进来弄吧,反正你己经习惯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都别人侍候你的,不是吗?”
“难道你不是这样吗?哥哥家里佣人老妈子司机厨师家庭医生,样样都不缺吧。人数估计比我们家还多,难道体不是一路让人侍候大的?”
“是啊,我跟你一样,全是过着舒服日子长大的。不过有一点我比你好,我知道人命的可贵之处,而你却完全不清楚这其中的价值。”
“你凭什么这么说?”段雯珊的声音搞了一些,似乎吓到了孩子,有些要哭的感觉。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刚刚段轻寒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的确不会换尿布,甚至连怎么哄孩子也不太清楚。平时孩子一哭自然就有保姆抱起来哄,她唯一做的大概就是给孩子喂奶了。
她甚至曾想过请个奶妈回来养,但听说没有经历过母乳喂养的女人,中年之后得乳腺癌的机率远远高于曾进行过母乳喂养的女人。她一想到得了那种病就要切除乳房,不由有些心惊。这才耐着性子坚持自己喂养。这大概是她为她的女儿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段轻寒看她一副想去哄孩子又不太懂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可笑。他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拍孩子两下。那孩子也不认生,竟然就冲他乐了起来,一下子就把眼泪全都收了起来。
段雯珊看着他像变戏法似的哄孩子,微微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来他们两刚刚还在争执,脸色又变得尴尬起来。
段轻寒哄完孩子后,又直起身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语气平和道:“雯珊,作为你的哥哥,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如呆你的婚姻真的出现了问题,应该寻求合理的途径来解决它。你现在的做法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呵,我到底做了什么了?”
“别的不说,你把萧声关起来了,对不对?刚刚在饭桌上我没有揭穿你,是想给你在你爸妈面前留点面子。雯珊你要搞清楚,那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奴隶,你既不是法律的制定者,也没有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非法拘禁是犯法的,这个你应该精楚。”
“谁说我把他关起来了,你有证据吗?”
“想要证据吗?不如就给萧声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喝个茶吧。或者直接让他来这里,跟你父母见个面如何?”
段雯珊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气得不轻:“哥,你为什么老要和我作对。我是你妹妹啊。当初你让人把萧声送回来给我,我还在想你真的是我亲哥哥,处处为了我着想。怎么现在你又......”
“我现在还是在为你着想。”段轻寒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把人关起来就万事大吉了,就解决了你现在婚姻里所有的矛盾了?我把萧声送回来给你,是希望他面对现实。但我想这一次大概是做错了,不仅他不愿意面对现实,你也是个活在自我世界里的人。你们两个的婚姻,或许不会败在一个第三者身上,但却会毁在你这种愚蠢的行为上。”
段雯珊有些头疼地抚着额头,慢慢地又坐回到了床上,声音虚弱而无力:“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至少先把他放出来,你们应该在一个相对平等的环境下对话,而不是你整天利用你家的权势去压迫他。”
“放出来?”段雯珊不由冷笑了起来,“放出来之后,我的婚姻就真的完了。不,也许连你的婚姻也会一并完蛋的。哥,你知道吗,那天你让人把萧声送回来后,他对我说了什么?他说他后悔当初选了我,说他要和我离婚,要重新和蓝希音在一起。哥,我跟他结婚三年,当初因为他的缘故,跟爸妈大闹一场。为他开公司的事情,我求了爸这么多次。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这么求过人。可是为了他,我心甘情愿。现在呢,现在我到底得到了什么。一个孩子,和一张离婚证书吗?”
段雯珊说到最后居然开始痛哭起来。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用手捂着脸,不停地哽咽抽搐着。段轻寒见她这个样子,不免也有些心疼,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那天他喝醉了,我想你当时应该也说了不少过激的话,才会逼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酒后吐真言,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是,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也不应该把他软禁起来。更别说把顾琳琳母子两人关起来,雯珊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玩火,总有一天会引火烧身的。到时候,别说你有麻烦,你爸妈也不会好过的。”
段雯珊一直在那里抽抽噎噎,但她毕竟是个心理素质很强的女人,在爱情这个问题上,她是极为强势的。一旦她想要得到什么,便会用尽一切方法得到。她收拾不了蓝希音,收拾一个顾琳琳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当着段轻寒的面,她还是不敢说出真相,只是一个劲儿地否认道:“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个女人关我什么事情,我已经把萧声关起来了,她就找不到他了,我怎么还会对她做什么呢?”
段轻寒看着堂妹这个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竟有些不认得她。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种阴狠毒辣,那种想要把人置于死地的神情,让段轻寒不由有些厌恶。他虽然从来跟这个妹妹不是太亲热,也有些看不惯她的大小姐脾气,但总算还有点兄妹之情。
但现在的她却令段轻寒感到陌生,看着她熟练地在自己面前撒谎,说得有模有样,完全一副咬死了不认账的样子,段轻寒甚至有种想要冷笑的冲动。
他深思了片刻后,突然暂停了这个话题,只是拍拍段雯珊的肩膀,说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吧。”
段雯珊没料到他突然放过了自己,不由有些吃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段轻寒已经转身向屋外走去。他走到门口,刚刚将门拉开一条小缝,随即又转了回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件事情要跟你打声招呼。既然你说不知道顾琳琳的下落,那我就要派人去找了,之前我以为是你做的,多少有顾忌。现在倒是可以无所顾忌。想怎么找就怎么找了。”
段雯珊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你要怎么找?”
“大不了就把个北京城翻过来,掘地三尺。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段轻寒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脸上甚至还带了点淡淡的笑容。但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让段雯珊不寒而溧。一直到他离开后很久,她还忍不住坐在床头微微颤抖着身体。
51
51、提供细索...
段轻寒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既然放话了要把顾琳琳找出来,那就一定会找得出来。对于他来说,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关键就是时间的问题。
顾琳琳他是迟早会找到的,但是这迟与晚或许会有很大的分别。
那天和堂妹谈完之后,段轻寒隐约觉得顾琳琳暂时可能还没死,但现在的处境一定很不乐观。同时他也可以肯定一点,顾琳琳应该还在北京城,没有被送走。
北京是段雯珊人脉最广的地方,要是送去其他城市,她未必就照得得到,反而更容易被段轻寒找到。
但她似乎忘了一点,她在北京人脉甚广,段轻寒的北京比她认识的人还要多,帮手也更多。他派出了大约几十人,通过各种关系去寻找顾琳琳。
一时之间,北京的高干圈子里全在悄悄流传一个事情,段家三少爷正在竭力寻找一个女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女人和他有着什么感情瓜葛,却没人猜得透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轻寒那天从段雯珊家回来后,没有去父母家里,径直就回了酒店,把了解到的情况和蓝希音说了说。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一直都待在北京城里,每天听各路人马回来的汇报。蓝希音这会儿才想起来要担心自己工作的问题。她只请了一周的假,而且这假请得她莫名其妙。她还记得自己去跟主任说的时候,他脸上堆起的厚厚笑容。虽然看着极为真诚,但总令人心里有些放不下。
仿佛那笑容里暗藏着扎人的针,刺得她浑身不舒服。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这家医院里,有着一种特殊而格格不入的地位。这未免让她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天上不会突然掉馅饼。
于是她便更急于要找到顾琳琳,然后回医院销假。
段轻寒手下的那帮人,做事效率其实很高。但北京毕竟不是个小镇,要在那么大城市里从那么多人中找到一个单身母亲,就算出去军队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事情。
蓝希音每天听着那些人报告过来的线索,总是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徘徊,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去了,她却什么都没找到,到时候要如何面对顾琳琳的父母?
一想到这个,蓝希音就觉得颇为头痛。她向段轻寒提出,想要去见一见穆萧声,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
段轻寒听到这个提议时,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事实上我前几天已经去见过他了。他现在被雯珊关在家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监视,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整个人精神状态非常差,总是处在醉酒的状态下,很难问出点什么。”
“我想他和段雯珊在回北京前整天待在一起,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和我想得一样。我之前也有想过,或许他对我有所防备,不愿意对我吐露实情,所以才借酒装疯。如果你去的话,情况可能会不同。但是出于男人的私心,我却不愿意你去见他,你明白吗?”
“我明白。”蓝希音整个人靠在他怀里,摸着左手中指上的那个求婚戒指,微微一笑道,“不过我想我还是应该去见他一见。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不做这最后的努力,我大概会一直不安心。不如你陪我去吧,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说什么,我们便离开,好吗?”
蓝希音说话总是语调平稳,听上去有些冷淡。不过今天却让人感觉到了有几分柔情,看上去就像个传统的小女人,不再是那个看人永远带着几分敌意的女子了。
段轻寒想了想便同意了下来。当时是早上九点左右,他估计着穆萧声已经起来了,便换了身衣服和蓝希音一道儿出了门,开车前往穆萧声和段雯珊在北京的家。
那是一套高级住宅的三十五楼,段轻寒停好车带着蓝希音走进楼下大厅的时候,还有保安上来盘查身份。段轻寒对他们来说不是熟面孔,因为他统共也没来过这里几次。不过当他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后,那些很有眼力界儿的保安立马就换了张脸孔,笑得犹如春花般灿烂。
蓝希音最开始看到这些人变脸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世界很虚伪。后来和段轻寒在一起时间长了,慢慢地也变得习惯了。每个人都有选择他们生活方式的权力,只要不伤到其他人,就无可指摘。
搭电梯上楼的时候,蓝希音脑子里一直在寻思着,一会儿见到穆萧声后,应该怎么切入话题比较好。结果一走进公寓的大门,她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那屋子就像是个酿酒工厂,刚拉开大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透过开门那人的肩膀,可以看到客厅里零散地坐着几个男人,说说笑笑,上网打牌,似乎是实在闲得无聊,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那些人全都认得段轻寒,一见到是他,便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有几个殷勤地立马迎了过来,一口一个“三少爷”地叫得起劲。
段轻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问道:“萧声人呢?”
“啊,姑爷在房间里,应该在睡觉。要我去把他叫出来吗?”开门那人话音刚落,已经有人抢在前头去敲穆萧声的房门。只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那些人就不免有些尴尬。
蓝希音突然想到个问题,凑过来轻声问段轻寒道:“我们这样公然来找穆萧声,万一这些人告诉了段雯珊,他日子是不是会很难过?”
“你觉得他还能难过到哪里去?放心,雯珊毕竟是他太太,最多也就做到这样了。她把他关起来,至少证明了她还想挽留这个男人,不愿意将他扫地出门。”说到这里,段轻寒快走几步到房门口,随手敲了几下,沉声道,“萧声是我,开门!”
屋子里依旧一片安静,过了半晌才隐约听得有悉愁嗦嗦地响动。紧接着房门就被拉开了一条缝,穆萧声憔悴而苍白的脸出现在了门后面,两只眼睛无神而空洞。一直到他突然看到站在段轻寒身后的蓝希音时,才一下子放射出了意外的光芒。
段轻寒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便清楚,今天带蓝希音过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穆萧声将房门完全拉开,轻咳了几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段轻寒看了眼围在旁边紧张兮兮的保镖们,故意装出一脸的不悦:“你们都出去,我们有话要谈。”
他所谓的出去,是指让他们去到大门外面。有个领头模样的家伙一脸为难的样子,赔着笑道:“这,这个三少爷,小姐,小姐吩咐了要在屋子里待着,要看、哦不,要好好照顾姑爷的。不如这样吧,我们离远一点,不,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隔墙尚且有耳,跟你们在一个屋子里待着,我们能聊得尽兴吗?少废话,马上给我出去,要不然…”段轻寒话还没说完,只是用眼神扫了那几人一眼,那些人便立马识相地乖乖转身离开,速度快地都赶得上大部队撤退了。
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砰地一声关上大门后,段轻寒才重新冲穆萧声道:“你去洗漱一下,我们在客厅等你。”
穆萧声似乎轻声地应了一句,然后便又关上了门。蓝希音跟着段轻寒来到客厅里,慢慢地坐了下来。段轻寒却径直去到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递了一杯到她手里。
蓝希音拿着微凉的玻璃杯,却一口都没喝下去。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后,穆萧声从房里出来。看得出来他冲了个澡,又刮了下胡子,整个人便精神了不少。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无论怎么强撑都能让人一眼看个明白。
穆萧声走了过来,挑了家单人沙发坐下。说实话他在见到蓝希音的时候,心里真有些痒痒的,总觉得这女人还是自己的似的。但一看到旁边目光森冷的段轻寒,他又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蓝希音现在是别人的女人了,说起来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很可能很快两人就要成为亲戚,一个管对方叫妹夫,一个管对方叫嫂子。
多么讽刺的结果,三年前他们明明可以结婚生子的,三年之后却因为这么无厘头的关系再次被联系在了一起。
他似乎有些口渴,拿起段轻寒面前的那杯水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哑着嗓子道:“你们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想问问你,知道顾琳琳现在在哪里吗?”
面对蓝希音这样的提问,穆萧声既觉得在情理之中,又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这么千里迢迢跑来北京找自己,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下落。她甚至没有关心过自己一句。穆萧声心里那男人特有的自尊心突然受到了小小地伤害,明知道自己现在没这个资格谈条件,他却还是脱口而出道:“有什么话,我想单独和你谈。”
***
段轻寒的目光一直盯着面前茶几上的一个菱形花纹,一直到穆萧声说出那句话后,他才猛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毫无转圜的强硬态度,直接了当道:“不行。”
“轻寒,你…”
“当着我的面谈,或者我们立刻走,你自己挑一个。”
段轻寒这会儿玩的是一个心理战术。事实上他当然不可能立马就走。他和蓝希音来这里是为了打听消息的,不是意气用事的。穆萧声但凡有点理智都应该能想明白这一点,他实际上占优势的。
但是很可惜,穆萧声被关了这么多天,思维总就是一片混乱。他整天不是睡觉就是看片子,连网都没得上,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偶尔一走出房间,就是一堆人围上来紧盯着他。虽然态度是谦恭的,意思却很明显,就是不让他走出家门一步。
这种像坐牢一般的感觉简直都快要把他逼疯了。他急需有个人来和自己好好聊聊,以此排解心中的郁结。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轻易错过。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蓝希音。
于是他刚刚升起的气焰立马就被打压了下去,双肩重重一沉,整个人倒进了沙发里,疲倦地揉着太阳穴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就想问你一个事情。”蓝希音抢在段轻寒前面开口,“你知不知道顾琳琳的下落。”
“你觉得我会知道吗?你看看我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顾得了别人。”
“确实,你这个人向来只顾你自己。”蓝希音话中有话地说着。回想当年的情况,其实和现在也不差多。穆萧声忙着找工作,为了自己的前途算计的时候,何曾想到过自己。别说女朋友可以扔,就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可以不要。
蓝希音有时候总觉得段轻寒是个心比较硬的人,但和穆萧声一比她才明白,段轻寒根本就是个很容易心软的男人。真正心硬如铁的人,才不会和她这样的女人搞不清楚。他们会寻求对自己最有利的生活方式,并且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
很显然,穆萧声就是这其中的翘楚。
听到蓝希音的抢白后,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居然让当初被他甩掉的前女友看到了,说出去还真是有点丢面子。但他又及其渴望自由,即便当着蓝希音的面,也依旧不忘求段轻寒帮忙:“轻寒,你帮我劝劝雯珊吧,让她不要再这么疑神疑鬼了,赶紧把那些人都撤了吧。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她整天连个电话都不让我打,这样下去,公司会垮掉的。”
段轻寒并不关心穆萧声的公司会不会垮。事实上像他们这种靠人脉来做生意的人,只要人脉还在,就不愁没钱赚。换句话说,只要段雯珊她爸一天没倒台,穆萧声的公司就不会倒。不过他并没有直说,而是开始和穆萧声做起了交易:“告诉我顾琳琳在哪里,我就让雯珊放你出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雯珊让人绑了顾琳琳母子的事情?”
穆萧声脸色犹豫了一下,沉吟片刻道:“我,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这个,就一定还会知道别的。雯珊的个性我了解,她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她做这个事情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吗?既然是为你而做,那她就不会什么都不和你说,她多少会在你面前露出点意思,让你知道她的厉害。我说得对不对?”
穆萧声不得不佩服他这个老婆家的三堂哥,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看他平时跟老婆一家人走得也不算太近,却对段雯珊的性格了如指掌。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段雯珊是个做了喜欢说出来的人,就算这个事情太过危险不能跟别人说,也不可能一句都不同他说。每当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段雯珊就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顾琳琳,甚至是蓝希音,旁敲侧击地问些什么。偶尔也会透露出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让他心里有底。
他还记得段雯珊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既然能让顾琳琳在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同样也可以让你这么消失。”她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甚至还握着把枪,冰冷的枪管抵在他的脑门上,眼神里露出杀戮般的凶光。
那一刻穆萧声真觉得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阎王派来取他性命的。在这种恐惧的刺激下,他的心理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后悔与纠结的心思同时侵袭了上来。虽然他知道现在再去招惹蓝希音会有杀身之祸,大脑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她。
他们当年恋爱的那些情景,那些被他刻意遗忘了多年的往事,又被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如果当初没有离开蓝希音,现在会是怎样的生活。他们两个都会在医院里工作,即便是做个小小的内科大夫,也可以享受平静而安稳的生活。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很大了,会走路会说话,再过段时间就会背着小书包去上学前班了。
这些美好的画面一次次在他的眼前闪现,终于把他逼入了一个死胡同。如果说他曾经对段雯珊还多少有些感情的话,那么现在他对她,就只剩下了的恐惧和厌恶,甚至是憎恨。因为在他看来,是段雯珊把他搞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是她把自己从蓝希音的身边抢走,又整天将他的自尊心放在脚下践踏。无论他在外面多么受人尊敬,有多少追捧他,事实上回到家里,他也不过就是段家的一个高级佣人罢了。他不需要洗衣煮饭开车浇花。他的任务很简单也很笼统,那就是讨段雯珊的欢心。
他一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出轨,会和顾琳琳搅和在一起,完全是他太太的错。他真是受够了这个总喜欢颐指气使的女人,所以在听到段轻寒的分析之后,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攻破,露出了很大的一个缺口。
“是,雯珊确实和我说过,说她把顾琳琳母子两人关了起来。不过具体关在哪里,我真的不清楚。”
“你们回北京的时候,是不是带上他们一起走了?”
“应该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要让顾琳琳和那个孩子消失。但我听得出来,她应该没有杀他们,只是带到北京来控制住他们。至于后面会怎么做,我也不太清楚。她最近不怎么回来,我们连面儿也见不上。”
“她就从来没有提过,她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顾琳琳?”蓝希音听他们讲了那么多,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仔细想想,她到底说过些什么,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线索?”穆萧声显然还在犹豫,他似乎是在权衡,说与不说到底哪个比较妥当。
“你可以选择不说,反正我迟早也会找到顾琳琳。不过到时候,我只怕找到的是两具尸体。这样一来,雯珊就会背上杀人罪,而你也是知情不报。我知道你现在对雯珊感觉很糟糕,不过她怎么说也是你女儿的妈妈,你希望她去坐牢吗?”
“她,她不会坐牢的。她跟我说过,说就算真的杀了人,也有办法脱罪的。反正她们家势力这么大,加上你们家,她怎么可能会有事?”
“哼,你又何以见得,我们家一定会保她?”段轻寒凌厉的目光在穆萧声脸上扫了一下,就像用刀在他脸皮上割了一刀,然后才又说道,“你就不怕我把她真的送进牢里去,连同你一起。”
“你,你不会的,雯珊是你的亲妹妹。”
“不,是堂妹。事实上如果真的是我同胞妹妹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会把她送进牢里去的。做人不能太高调,不能太嚣张,如果任由她这么胡闹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连累到我们家。穆萧声,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你觉得我会不会壮士断腕呢?”
穆萧声听到这话后,身体不由抖了抖,像是有条冰凉的蛇从他的背脊爬过,令他瞬间头皮发麻,恐惧由心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