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长姐就坐实了私通的罪名,落得被休回娘家的结果。

姜似如醍醐灌顶,想通了长姐前世落入了什么样的圈套中。尽管无法验证前世的事,但她相信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而朱子玉…

姜似只觉一颗心浸在了寒冬腊月的冰水里。

一个男人竟能对结发妻子残忍如斯,心肠委实比蛇蝎还要毒。

少女十指用力,捏紧了郁谨的衣袖。

她发誓,她绝不会放过朱子玉,定要他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身败名裂么?

姜似突然想到了长兴侯世子曹兴昱。

曹兴昱被判了斩立决,秋后问斩,说起来行刑的日子快要到了。

对看曹兴昱被砍头,姜似毫无兴趣。

她只负责把人渣从云端打落在地,至于别的,没必要再恶心自己。

不过这让姜似有了信心。

她能把长兴侯世子曹兴昱那样的恶魔绳之以法,就能揭开朱子玉这种伪君子的真面目。

想通了前世姜依落入的圈套,姜似淡定了许多。

既然朱子玉设那个局离不开晴儿、雨儿一对双生子,想要破掉那个局就很简单了,只要晴儿或雨儿中的一个消失就好。

目前来看,当然是解决掉民宅里的雨儿最方便。

但姜似不到万不得已不打算这么做。

无论是雨儿还是晴儿,不过是一枚棋子,真正的关键还是朱子玉。

她现在破掉前世的局又如何,豺狼伴在长姐身边,有无数办法能置长姐于死地,解决掉朱子玉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阿似…”郁谨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再揉下去,我的袖子就破了…”

姜似回过神,讪讪收回手。

郁谨凑上来:“你是不是想通了什么?”

“嗯。”姜似点头。

少年狭长的眼尾扬起,透着丝丝浅笑:“这是我的功劳吧,是不是该有什么奖赏?”

姜似心情确实不错,见他那死皮赖脸的模样,笑道:“有的。”

“什么?”

少女柔软的唇印了上去。

郁谨瞬间怔住,很快铺天盖地的喜悦如潮水席卷了他,令他心甘情愿被淹没。

他用力把少女拉过来,唇齿交缠,热烈如火。

好一会儿,二人分开,伴随着吱吱呀呀的车轴转动声,是他们急促的呼吸。

郁谨猛然掀开车窗帘,用力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

冷静,越是胜利在望的时候越要冷静,急于求成乃兵家大忌…

姜似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衫,恢复了若无其事。

郁谨一看不乐意了。

他还在这火烧火燎、不上不下呢,她凭什么成没事人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阿似。”他喊了一声。

姜似看过来。

“你刚刚亲我了。”

姜似扬眉,并不否认。

“主动的。”郁谨强调。

姜似依然无动于衷,郁谨有些急了:“阿似,你难道不该负责任吗?”

姜似靠着车壁,笑道:“不啊。”

郁谨气结。

能把不负责任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丫头脸皮越来越厚了。

说不过又不能打,他闭上眼睛生闷气。

姜似悄悄打量着他。

少年的五官日渐凌厉,唇下生出淡淡的茸毛,当闭上眼睛时又有种孩子般的柔软与傻气。

眼前的人越来越像她记忆里的样子。

这一世,他们早认识了一年多,处境与前世已截然不同。

或许…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这个念头骤然生出,如寒风中的火苗,脆弱又珍贵。

姜似眼角莫名发酸,心口涨得满满的。

她真的能与他重新开始吗,再次走进皇家那场漩涡,即便落得前世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也不后悔?

一滴泪悄然隐没在眼角。

不可否认,凡夫俗子的她,还是有些怕。

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把眼角微红的少女拉入怀中。

耳边是有规律的车轴转动声,而不规律的则是二人的心跳声。

郁谨抵着姜似浓密鸦黑的发,叹口气:“好了,不要你负责还不行么,别哭了。”

这个傻丫头,还真以为他睡着了啊,居然偷看他。

嘿嘿,偷看他。

第310章 危机

郁谨觉得知足常乐是个大优点,比如现在。

曾经他亲阿似,那是要挨耳光的,而现在阿似主动亲他了。

尽管阿似没有松口,这也是非常惊人的进步了。

这样已经很好。

偷看被抓包,姜似有些尴尬,垂眸否认:“谁哭了?”

她没有推开他,只觉那个胸膛宽阔温暖。

她前世睡过的男人,今生还没别的女人,若不趁机多摸摸多抱抱,岂不是傻。

若是以后——想到将来郁谨会娶别的女子,姜似倒也看得开。

她若选择放弃,当然没有资格怨天怨地,就当两辈子的缘分尽了吧。

这么一想,姜似干脆在少年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既然这样,她就多靠一会儿好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害羞是没有的,对姜似来说,她与身边这个男人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就变了身份,而实际上,就在她遇害前一晚,他们还相拥而眠。

她熟悉他身体的每一部分,连夫妻情浓时他惯爱的动作都一清二楚,又哪里害羞得起来。

被姜似一脸惬意靠着,郁谨反而浑身紧绷起来,好似架在火炉上烤,苦不堪言。

察觉身体某处起了变化,他悄悄挪了挪身子。

“怎么了?”姜似没有睁眼,动了动眼睑。

“没事。”郁谨唯恐被发现不妥,胡乱找了个理由,“被你压麻了,挪动一下。”

压麻了…

姜似睁开了眼,迎上的是少年闪烁的眼神。

还知道心虚,以前她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嘴笨呢。

一滴汗从郁谨额头冒出来。

倘若被发现,他该怎么办?

或许情况没那么糟,阿似还什么都不懂呢,说不定以为放了把匕首也说不定。

对,没事的。

自我安慰一番,郁谨终于恢复了从容:“怎么这样看着我?”

“啊,没事…”姜似意味深长笑笑,从郁谨怀中挣脱,坐直了身子。

郁谨被笑得心里七上八下,若是车厢里无人,恨不得把那不听话的东西狠狠敲两下。

还好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传来侍卫的声音:“王爷,到了。”

郁谨大大松了口气,几乎是逃了出去。

“王爷?”

“闭嘴!”

好一会儿,车门帘被掀起,少年若无其事道:“下车吧。”

姜似笑着点头,动作轻盈跳下车来,抬头看到明晃晃“燕王府”三个字,顿时一愣。

“来都来了,逛逛么?”

姜似抿唇摇头:“不了,我想早些回去。”

郁谨掩下失望:“那好,我送你回去。”

这时一道声音遥遥传来:“七弟真潇洒啊,出门还带着婢女。”

姜似闻声望去,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来人她认识,是五皇子鲁王。

对于鲁王,姜似谈不上恶感。

大概是前世成为燕王妃后回京时日尚短,与这位王爷碰面的机会少,只听说有一次鲁王去喝花酒被鲁王妃追着打到了街上,被揍得鼻青脸肿。

事情传到鲁王的母妃宁妃耳中,宁妃大怒,闹到皇上面前要狠狠责罚鲁王妃,最后竟是鲁王替鲁王妃求的情…

许是因为这一点,姜似对鲁王别说恶感,竟微妙有些好感。

她回忆着这些事,停在五皇子面上的视线就久了些。

郁谨大大不悦。

老五莫非生得比他好看,能让阿似看呆了?

“五哥这是禁足到日子了?”郁谨一开口就揭了五皇子的底儿。

五皇子拳头捏得咯吱响。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老七这个王八羔子忒不是东西了。

眼一转扫到姜似,五皇子一脸嘲笑:“七弟,你这品位一般啊。既然带着婢女出去,怎么不带个好看点的?我想起来了,燕王府刚刚建成,内务府分配来的婢女都不怎么样吧。呵呵,回头五哥给你送几个舞姬来,保证用着舒心,带出去有面子…”

给郁七送舞姬?

姜似对五皇子那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鲁王妃当初怎么没弑夫呢,真是遗憾。

“五哥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自己府上的想怎么用怎么用,只是别总爱去外边看热闹,免得再被父皇禁足。”

“你!”

郁谨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走。

姜似没想到郁谨说翻脸就翻脸,一时倒是忘了反应。

“走了。”一只大手伸过来,拽了她一下。

眼见二人消失在朱红大门口,五皇子揉了一把脸。

娘的,他早晚要收拾老七这个混账!

进了燕王府,姜似顿时感到无数视线投过来,甚至有些视线都不知道来自哪个角落。

郁谨一皱眉,那些视线登时消失了。

“来,我带你逛逛。”郁谨走走停停,介绍着每一处景致,很是认真。

这里以后会是阿似的家,余生他们将在这里度过很长很长时间,希望她能喜欢。

姜似对燕王府已经很熟悉了,听着介绍就有些心不在焉,当郁谨指着一处水塘时,脱口而出:“晚荷塘。”

郁谨脚步一顿,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姜似舌头打了个结,佯作平静道:“池中还有残荷,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应景。”

郁谨笑起来:“真是巧了,这处水塘就叫做晚荷塘。”

竟然有这样的巧合,可见阿似就该是燕王府的女主人。

觉得是个好兆头,郁谨无端高兴起来。

姜似不敢再走神,提出告辞:“不必用王府的车子送我了,外边寻一辆马车把我送到伯府附近就行。”

在一起呆了大半日还逛了新家,郁谨心满意足,老老实实按着姜似的意思办了。

燕王府与东平伯府都在西城,说远当然不会很远,没过多久就到了熟悉的街道,姜似跳下马车,整理一下衣衫向东平伯府走去。

门人对这偶尔出府买胭脂水粉的小丫鬟已经有了印象,见姜似过来,笑道:“大姐儿又买了什么,今日回来有些晚呐。”

姜似笑着把一包糕点塞给门人:“替主子买了东街头的桂花糕,香着呢。”

门人收了糕点,笑着给她开了门。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是哪个院子的小丫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第311章 跟爹走

姜似没有回头,却听出了这个声音的身份:这是内宅的管事婆子赵管事。

内院中所有下人的安排、月钱、调度统统归赵管事打理,可以说在伯府后院除了主子们就属赵管事体面了。

赵管事是个精明人,有一副好脑子,姜似曾耳闻过她教训小丫鬟的事迹。

姜似微微顿了一下,侧头对赵管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赵妈妈真的不认识我呀?”

赵管事一双眼睛犹如雪灯,仔仔细细扫量着姜似,皱眉道:“不认识,你是在哪儿当差的?”

这小丫鬟普普通通,好像随处可见,可她认人很有一手,即便再普通的脸只要经过她的眼睛就没有一点印象都留不下的道理。

姜似心中叹了口气。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看来以后要换个法子溜出去了。

当然,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脱身才是正经。

姜似微微扬起下巴,对赵管事甜甜一笑:“不认识就好。”

她说完提着裙摆撒腿就跑,动作灵活如脱兔。

赵管事与门人何曾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都愣住了,待反应过来,小丫鬟早已不见了踪影。

赵管事大怒,大声喊人去追,死气沉沉的东平伯府竟热闹了起来,折腾得人仰马翻却没寻到人。

这番动静很快惊动了冯老夫人。

慈心堂里,冯老夫人面沉似水看着赵管事,开口就带了怒气:“赵管事,你就是这么管事的?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丫鬟随便进出伯府,难怪伯府近来生了这么多是非!”

赵管事忙跪下来请罪:“老夫人,都是奴婢办事不力,奴婢也没想到老王头如此糊涂…”

冯老夫人一双厉眼扫向门人老王:“老王头,你可认得那小丫鬟?知不知道她是哪个院子的?”

门人战战兢兢跪着,到现在还一脸茫然:“老奴不知道啊。”

“不知道?”冯老夫人手中拐杖重重一顿,“不知道你居然三番两次放一个小丫鬟出府?府上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门人心里还怪委屈的:“那丫头说是出去买点东西,让老奴给行个方便。老奴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明面上,府中下人要出门是要报备的,不过放到哪家府上都一样,上有规矩下有应对,一些小丫鬟想出去买点针头线脑之类的,往往塞给门人几个铜板就能成事。

赵管事对此心中有数,心知管得再严都无法杜绝,却也想不到门人糊涂至此,连她都给坑了。

“赵管事,你确定那个小丫鬟眼下还在府中?”

赵管事忙点头:“奴婢确定。奴婢亲眼瞧着那小丫鬟是往后院跑的,喊人追赶的同时就命人紧紧守好了府中前后门。那小丫鬟定然还在府中,插翅难飞。”

“倘若再见到那小丫鬟,你们可认得?”

门人倒是实在,低着头不吭声。

府上那些大姐儿穿着一样的衣裳,又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明明长得都差不多。

赵管事毫不犹豫道:“那小丫鬟化成灰奴婢都认得!”

她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小丫鬟,被抓到了不但不怕,居然还对着她笑。

脑海中一浮现那个灿烂的笑容,赵管事就气得肝疼。

“给我查,务必把那小丫鬟到底是哪个院子的查出来!”

赵管事退下后,冯老夫人不悦的目光落在肖氏身上,一字一顿道:“肖氏,这个家你可管得真好!”

肖氏无比窝火。

她管家不是一年两年了,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今年一个事接一个事呢?

人要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

“是儿媳的错,等找出那小丫鬟定好好处置,以儆效尤。”

冯老夫人没有搭理她,直接闭上了眼睛。

姜似跑回海棠居,把身上衣裳一扒,在阿蛮、阿巧的相助下很快收拾妥当,等赵管事领着人过来,见到的就是形容冷淡的四姑娘,与往常别无二样。

“赵管事如此兴师动众,莫非府中进了贼?”

面对姜似,赵管事很是客气:“有个小丫鬟闯了祸,但不知道是哪个院子里的,奴婢奉了老夫人的命令一个个院子查人呢,眼下刚从三姑娘那边过来。”

言下之意,这番兴师动众不是针对姜似。

姜似微微点头,唇角紧绷转身进了屋。

阿巧笑道:“赵管事,我们海棠居的人都在这里了,你好好瞧瞧吧。若是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就早些去别处看看,我们姑娘怕吵。”

赵管事把聚集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一扫过,压下心头失望对阿巧说了两句客气话,带着人向五姑娘院子去了。

姜似立在窗旁看着赵管事等人离去,轻蹙黛眉。

经此一事,府上门禁定然会严起来,想出门又要费点心了。

阿蛮凑过来:“姑娘,咱以后还是晚上出门吧,晚上出门哪有这么麻烦呀。”

姜似伸手在小丫鬟白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淡淡道:“再说吧。”

府上闹腾了一通,最终一无所获。

冯老夫人大发雷霆,罚了赵管事半年的月钱,门人则打发到了庄子上,甚至发了话让三太太郭氏与肖氏一同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