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二爷那人凶凶的,小姐一个人过去,奴婢怕您又受委屈。”挽歌快步跟上,提了提装着食匣的小篮子,有些不乐意。
“二爷在么?”许书颜以为祁渊仍在潇湘馆常住,倒没注意他在不在园子里。
“听姐姐们说,二爷好几日都不曾出去外住了呢,老爷连带着精神也好了许多。”挽歌将每日在园子里和其他婢子闲谈的话告诉了许书颜,还说这几日好像祁老爷有些生病了,瑾沛也常过去问脉开方。
“我倒是不知祁老爷病了看来得抽空去探望一下。”许书颜想起祁冠天,自打她进了园子起,就鲜少见到他。虽然有时吼祁渊的时候凶了些,但对待姑娘们还是极和善的。平素里也不怎么见面,不过既然他病了,自己也不能不闻不问吧,算起来,他也是自己正儿八经的长辈。
“小姐别去了。”挽歌却拉着许书颜,四处了望,似是确认没人,才垫脚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听说是二爷把老爷给气的病了,正在火头上呢。”
既然有关祁渊,许书颜倒来了兴趣,蹙眉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儿引起的?”
“听说老爷找了京城的媒婆们过来,要给二爷说亲呢,二爷不愿意,当场就拂了老爷子的意思,将一通媒婆悉数都赶了出去。这不,就把老爷给气得当场病了。”挽歌说的眉飞色舞,好像亲临现场似的。
许书颜听着总觉得心里慌的很,就怕祁冠天使出什么苦肉计,逼得祁渊娶妻冲喜什么的,到时候祁渊若是孝子,难道还敢不从,忙着又问:“那二爷妥协没有,毕竟老爷都病了,他身为儿子,应该要服软一些吧。”
“小姐,您也知道二爷的脾气吧,虽然这几日都呆在园子里没出去,但却一点儿都没妥协这娶妻一事。”挽歌眨眨眼,歪着脑袋:“也不知二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京城里那么多名门闺秀呢,样貌品性出挑的也多的去了,他却一个也看不上眼。难不成天仙下凡才能配得上他?”
“好啦,你别在外面合着那些婢子们妄议此事,被人知道,只说拢烟阁的人没规矩呢。”许书颜作势捂了捂挽歌的嘴,瞧着前面不远便是晓静苑的范围,赶紧拉了她快些。
因为六月初的天气,若无雨,则很是有些云淡风轻。瑾沛为了祁玉悠能恢复的快些,便将她请到庭院里,一边品茶,一边在臂腕处施针,也让祁玉悠能随之放松一些。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祁玉悠倒是对瑾沛有了些好感,觉得此人态度谦和,性子温润,做起事来又极认真,不过才针灸几次,自己的咳症与烦躁之感竟好了一多半,不由得心生谢意,每每瑾沛来了,她都准备好茶点鲜果,偶尔攀谈几句,尽量示好。
瑾沛看在眼里,也觉得祁玉悠在渐渐地打开心门,知道自己的诊疗方式并无错处,或许能先于一月之期治好她,心情也就放松了不少,偶尔将一些宫里趣事诉于她听,两人一来二往也算是熟稔了许多。
这一日,瑾沛刚刚收了针,就看到祁玉悠起身下了亭子,转头瞧见许书颜竟来了,面上一笑:“书颜,你来的正好。三姑娘已经好了许多,明日就能与你们一同去听学了。”
“果真?”书颜挽住祁玉悠,上下打量着她。见其双颊潮红已褪,虽然仍见消瘦,但眼中渐渐透出了光彩,便知瑾沛诊治是极的,一并扶了祁玉悠踱上调高亭台,朝瑾沛施礼:“多亏瑾沛大哥悉心医治,三姐姐才好的这样快。只是,她现在就去听学,万一身子受不住呢?”
“你谢什么,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瑾沛虚扶了书颜起身,又道:“三姑娘结郁于心,能早些出去听学也能开阔些胸怀,总比日窝在屋子里好。”
“憋了这几日,也有些烦了。”祁玉悠无奈地笑笑,虽然不太想出门去,可也耐不过瑾沛的劝说。抬眼见天色有些晚了,便起身来说是到后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宵夜,三人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说话。
祁玉悠一走,许书颜忙问:“瑾沛大哥,我看玉悠精神好了许多,可是心里想开了?”
“她不过暂时没想罢了,但心结仍在。若不解开此结,恐怕将来还是会复发的。”瑾沛倒是还有些担忧,说话间一边收拾了针灸匣子。
“那就劳烦您多费心了。”书颜点点头,明白瑾沛的意思。想着正祁渊也会安排玉悠与画楼公子见面,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又问:“对了,祁老爷怎么样了?”
“不太好。”瑾沛一听书颜提起祁冠天,神色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蹙眉道:“祁老爷恐怕过不了今年秋天。”
“那么严重!”书颜一惊,手中的茶盏差些跌落。
“不过,若能熬过年节,等明年开春,万物生发之时,我倒是有两分机会能延他三年性命。只是,年关难过,特别是他这样的脾胃两虚者,更难渡此关卡。”瑾沛说着不住叹气,又道:“这话你听在心里就好,千万别告诉祁家人半句。若是让祁老爷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会火上浇油。”
“这个我明白。”书颜长舒了两口气,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本看起来身体精壮的祁老爷竟会病来如山倒,又怕逼着祁渊娶亲之事,恐怕还真不会那么好就糊弄过去了。
章一百七十五 惊变
初夏的夜晚天幕透着一股静谧的气氛,一轮皎月当空而悬,映得湖边各处均是清亮透彻,即便不掌灯,也能看的明白清楚。
湖边晓静苑的林子里,三人对月同饮,言谈之间颇为惬意,倒让夜色增添了一抹幽昧如水的味道。
因为有许书颜作陪,瑾沛勉强答应留下来用过宵夜再离开。原本像他这样的外姓男子,上夜之后是不便留在内苑的,但因为其太医身份,又是专程来为祁玉悠诊治的,加上周围丫鬟婆子一大堆,后禀过了大姑娘那边,得到允许后才留下的,倒也会不太过失礼。
“太医大人,此时并无外人,我可以像书颜那般叫您一声大哥么?”与瑾沛接触几日,祁玉悠心中对其也有些好感,此时饮下一点薄酒,双腮一如粉桃般,在月色的照应下格外娇媚动人,话也不由得有些大胆了。
只是这样柔水般的人儿,瑾沛却丝毫未见,只神色如常的拒绝道:“让三姑娘唤在下‘大哥’二字却是不敢当的。”
“玉悠,瑾沛为人耿直,你若唤他一声大哥,岂不是要人家不收诊费日日来帮忙么。”许书颜调笑着,倒让祁玉悠没有发现瑾沛严肃的脸色。
“其实,在下从小就将书颜亲妹子看待,三姑娘也是和书颜情同姐妹的,在下看在眼里,心中感激,对三姑娘也是一如妹子那般来看待的。”瑾沛知道何谓男女大防,对待祁玉悠不敢越矩,虽然话音软了许多,但也不敢越矩,怕落人话柄,反而损了祁玉悠的声誉。
“书颜,你这个半路得来的哥哥,倒是比我亲哥哥好几分,对你也照顾有佳。看的我心里都嫉妒了。”祁玉悠吃了一口菜,觉得有些凉了,便招手让水潋取了下去再回回锅。
“这一家子人都视三姐姐您如珠宝,捧在手心里都嫌不够呢,二爷虽然性子薄淡些,却也是向着您的呢。”许书颜也饮下一杯清酒,觉得腹中先凉后暖,倒也舒坦。
“只可惜,这样对月同饮的日子也不多了。”祁玉悠说着说着,眼神突地就沉了下来。
“三姑娘少饮些,等会儿让丫鬟把我前日给你的方子熬了药,趁半凉的时候再喝下去,可解除心中燥郁之气,只是得睡得晚些,等药气过了,心神安宁方得入梦才好。”瑾沛一边嘱咐了,一边起身来,看样子是要告退。
许书颜想着送他一程,也起身来,正准备道声“告辞”,却听得林子那头仿佛出了什么大动静。不多时,便远远看到水月从那边奔过来,神色慌张,一见到许书颜,就冲到面前一把跪下,高喊:“求四姑娘救救水莪——”
许书颜一惊,忙过去扶了水月起来,见她满脸泪痕,神色惊慌,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的稳重,问道:“你先说何事,为什么要我去就水莪,她到底怎么了?”
“四姑娘,水莪被祁二爷抓到,说要给大姑娘发落,让人牙子买到妓馆去啊!”水月一边说,泪珠子就不断线地往下滴,咬住唇,赶紧将事情大致地说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水莪藏了许书颜旧衫子,果真是存了不好的心思的。
她趁着房里上夜,翠袖那边又回来说四姑娘去了三姑娘那儿吃宵夜,一时拢烟阁里便没人,又打听到祁渊今儿个刚从京城的酒楼宴客而归,想着既然他吃了酒,这便是个机会。于是赶忙换上那件许书颜的旧衫子,将发髻绾也完成她平常的样子,除去钗环只别了根银簪,行灯也没掌,就悄悄摸到了水阁那边去。
因为水阁素来没什么人,就算有个丫头芜雪,即便碰上了却也是好哄骗,再加上水清忙着照顾醉酒的祁渊,进进出出倒也没在意,真让水莪觅着机会给进了院子,还直直上了后院二楼的寝屋。
水莪先是藏在了屋子里立柱的帘子后面,待得水清伺候了祁渊梳洗更衣,再喝过一碗解酒汤闭门退下之后,她才悄悄显出身形,吹灭了灯烛,想扮作许书颜的样子去引得祁渊就范。如此一来,就算时候被人发现自己是主动设计献身,也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不容的祁渊再反悔,加上祁老爷早就想给祁渊房里安一个人了,随之自己也岂不是就能顺顺当当做成姨奶奶?
可水莪千算万算却算漏了祁渊的精明冷酷。
当夜里,祁渊虽然多喝了两盅,却神智清醒得很,一时间感到耳旁闻言软语的一声娇唤,睁开眼来就见到竟是许书颜抹黑来了屋子里,正迷惑间着开口问她,却猛地嗅到一丝浓浓莪香粉儿味道,下意识地觉得有诈,一把捉住了来人的柔荑,翻身下床去挑燃了灯烛,一看,果然只是着了许书颜衫子的婢子罢了,顿时恼怒不已,一脚便在了她心窝上,大呼“贱婢”。
如此动静,水清赶忙敲门来问,芜雪也提了行灯过来看到底何事,一见之下还以为是许书颜被祁渊踢到在地,惊叫一声过去扶了起来,却发现原来是拢烟阁见过的那个美婢,根本不是许书颜本人,再看她口鼻渗血,神情慌乱,倒也明了两分。
见祁渊提脚又要往死里踹,芜雪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伸手抱住祁渊一条腿,喊醒了愣在那儿发呆的水清,让他赶紧去叫人,不然闹出人命可就更难收拾了。
水清回过神来,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想着此时禀报大姑娘就好,若是老爷那边知道了也担忧,没敢耽搁就往怡静苑跑去,敲开已经上夜的院门,将此事大致禀告了祁玉容。
祁玉容一听,就知此事另有猫腻,不然那水莪再大胆也不敢穿了许书颜的衣裳去色诱主子,心下一凛,便断定祁渊和许书颜或许有私。便立马让人封锁了消息,只带上水漪以及朱嬷嬷和几个婆子赶到了水阁。
且说水莪消失不见,水月等了半晌没见人影,想起她先前看到的旧衫子,一时好奇打开柜子查看,见衫子果然不在了,赶紧推门出去寻人。没想到才刚到湖边就看到大姑娘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水阁而去,知道定是水莪犯了事儿,脚下一刻没停便往晓静苑去,请许书颜务必去往水阁一趟救得逃出生天。
章一百七十六 如焚
许书颜一边听水月抽泣着回话,一边心也跟着凉了一截。
先不说这水莪的生死,单是她扮作自己夜里去引诱祁渊这一条,许书颜就怎么也脱不开被人的怀疑的。要别人相信自己和祁渊无私,若非祁渊和自己矢口否认,不然下人们和园子里的闲言碎语也会把他们淹死。就算表面上不敢说主子,私底下这样的秘闻最是传的极快。要是让京城里的显贵们都晓得了自己丫鬟扮作自己模样去爬祁二爷的床,任谁都会以为是她这个主子不检点,恐怕以后再也无人敢来上门提亲了。
但若是否认,将来祁渊还怎么和自己好,万一能侥幸成亲,明眼人一看也就晓得当初之事乃是两人有私。凭白污了名声,哪里还能在京城世家圈子里立足,对祁渊将来的前程也是极不好的。
所以,此事是认也难,不认也是个麻烦。但不过一个瞬间,许书颜已经决定,就算再厌恶那个水莪也好,这回也一定要将她保下,死也不能认了她是去引诱祁渊的,只盼着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才好,若是闹出人命,水莪的老子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传出去自己的脸面也都丢光了。
想到此,许书颜厉声道:“水月,且收起你这幅样子,我们赶紧去一趟水阁,务必要拦下水莪。”说罢转身朝着呆在原处的祁玉悠和瑾沛道了声“告辞”,便拽着失了魂的水月往水阁匆匆而去。
瑾沛目送许书颜离开,心中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回头看祁玉悠神色惘然的样子,知道她定是也极为震惊,忙问:“那个水莪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祁玉悠被瑾沛这一问,才回神过来,咬牙切齿地道:“这婢子素来是不安分的,当初二姨太把她赏给书颜我就知道要坏事。她先前打了画楼公子的主意还不算,这下竟妄想爬了二哥的床做妾,真是!真是太没脸没皮了!”说罢,已是长长地喘了两口气,恨意非常。
瑾沛面色一整,知道这深宅大院里的肮脏事也不比宫里的少,却没想来会涉及到许书颜,揪心不已,问:“那怎么办,可会祸延书颜?”
“书颜素来为谦和有度,柔顺温婉,在咱们宅子里也是有些贤明的。可是”祁玉悠摇摇头,神色悲戚:“那贱婢竟换了书颜平素的旧衣去水阁引诱二哥,恐怕,这回是极难说清的。”说到此,见瑾沛担忧非常,祁玉悠又有些后悔了,勉强劝道:“大人还是回去吧,你明儿个过来,我便将事情打听清楚再告诉你。书颜是我们祁家的四姑娘,断不会受了委屈的。”
瑾沛虽然不放心,奈何是祁家家事,自己也插不上手,只得点头离开,想着明日再来,若书颜受了委屈,一定要护住她才是。
等她们走开了,见四下无人,许书颜才拉住水月,双手把住她的肩头,神色严肃地道:“水月,水莪能不能救,就看今夜的了。趁着没人在,有两句话我们得对上,这才能救得了水莪。”
“姑娘说,奴婢一定记牢。”水月本来也是个稳重的人,先前因为怕水莪被卖到妓馆去受苦,一时间慌了神才哭哭啼啼没个主心骨,现在许书颜面色冷静,似有应对之策,巴不得连忙应答,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顺从,只盼能救得了水莪才是。
“你只说水莪去水阁是寻我,其他的,都由我来顶着。”许书颜如此这般在水月耳畔细细说开来。虽然简略。却让水月听得一惊。
“姑娘,那您怎么开脱啊!”水月拼命地摇头。既不愿意水莪落入火坑,却更不愿意四姑娘犯险。一时间呆住了,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好歹是祁家的四姑娘,和二爷也是兄妹关系。大姑娘就算来问话,也要念着我继母二姑奶奶的面子不敢太过,你只一口咬定这衣服是我先前赏给你们的,水莪夜里无意中换上出门罢了,其余,就都交给我去应对便好。”许书颜打定了主意,眼神也愈加坚定起来,夜色中透出一丝盈盈光华,看的水月呆了片刻,这才缓缓点了头。心中不再慌乱如麻,紧紧跟在许书颜身后,没有再落泪。
水阁是祁家二爷的寝院,从来都是冷冷清清,如今大姑娘带着水漪和朱嬷嬷并个媳妇子,加上抽泣喊冤不停的水莪,倒真个使得此处热闹的有些碜人了。
水莪自被祁渊一脚踢中心口,已是半句话也不再说,眼泪哗哗地淌了好半晌,心知四姑娘本来就不喜欢自己,如今自己装作她来爬二爷的床被发现,她也绝不可能保住自己的。自己的老子娘虽有些体面,可毕竟只是奴才,就算保得了她性命,却难保不被正在火头上的祁二爷遣给人牙子卖去妓馆。
想到此,本来就惨白的脸上更无一丝血色,唇边和鼻孔里流出来的鲜血俱已干了,衬得脸色更加凄厉无度,映在敞亮的灯烛下,愈发显得幽怨恐怖起来。
“大姑娘,四姑娘来了。”水漪从前门过来回话,神色有些惊惶,似乎还未从水莪的事情里醒过来。
“让她进来。”祁玉容脸色青灰,回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祁渊和跪在当中的水莪,蹙了蹙眉,抬眼道:“朱嬷嬷,你和四个媳妇子都褪下吧,等会儿这贱婢要怎么处置,我只会让水漪来知会你,记得,今夜之事决不可泄露半句。若是往后我听得半句闲言碎语,你这管事嬷嬷就不要做了。”
“大姑娘,水莪她妈在园子里也是有些体面的,您就看在过世的夫人面上,留了水莪这条贱命吧!”朱嬷嬷“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伏地不起。
身后四个婆子也是跪拜求情,看的祁玉容眉头一皱,手往桌上一拍:“就是平素里太纵容你们了,看着主子和气,就想越了上去不成。什么体面,再体面也被这样下作的事情给污了,到时候若查明,她老子娘也一样要赶出园子去。”
朱嬷嬷知道祁玉容是动了真格的了,也不敢再求什么,忙屈身拉了四个婆子悄悄的退下了。只是刚出厅堂就迎面碰上许书颜匆匆来了,朱嬷嬷脸上还好,身后四个婆子的脸色俱有些不好,特别是周昌家的,平素里就和水莪娘极为交好,此时见着许书颜,就像见着了仇人一般,竟把气全撒在了她这个主子身上。
许书颜知道这里头有些关系自己不知道的,水莪娘在园子里也是老人家了,懒得和这几个婆子计较,只和朱嬷嬷点头打过招呼,这便推门进了水阁的厅堂。
章一百七十七 急辩
朱嬷嬷和四个婆子一走,许书颜便进了水阁。
祁渊坐在上首,本来就铁着一张脸谁也不理,此时瞧见心中挂念之人到了,面色也软和了不少,倾身递了个眼色给祁玉容,自己也不开口,就是想先听听许书颜怎么说。
而半倒在地上的水莪也是顺着抬眼看了看,原本眼波流转的水眸中已全无光彩,只是呆呆地又望了一眼水月,见水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惊恐,心下却也不后悔,缓缓从发上取下银簪子,竟要直直往咽喉拿出刺过去。
一时间无人反映过来,却是许书颜一把上前夺过银簪,复又一巴掌甩在了水莪的面颊上,惊得厅堂内众人均倒吸了口冷气,未曾了得平素里和颜悦色恭顺柔软的四姑娘竟如此狠辣,下起手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这一巴掌打得水莪顿时连寻死的力气也没了,只偏倒在地,眸中闪出死灰一般的神情,以为许书颜这是要彻底弃了自己以保全拢烟阁的名声。主子若不替自己出面,那里还能有活路,水莪想着自己要被祁渊卖入妓馆,顿时心下的气一泄,两眼一抹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水莪!”水月见状,却是再难隐忍,一把过去扶住她的头,伸手掐在了她的人中上,一使劲,水莪终于悠悠转醒过来,只是眼中俱无光彩,仿佛呆傻了一般,只痴痴望着天花板。
许书颜看在眼里,蹙着眉先是看了一眼祁渊,再瞧了瞧祁玉容,知道两人只等着自己开口先作解释,便硬生生地跪在了厅堂当中。
“书颜!”
祁玉容和祁渊同时一声喊,看神色都是不让她跪地,水漪也看得懂主子眼色,忙过去扶了许书颜起来。
书颜也没坚持要跪,从怀里掏出了绢帕,擦了擦眼角濡着的泪水,这才提气道:“都怪我这个做主子的,平日里随她们惯了,如今生出如此大的误会来,让祁家脸面丧尽。大姑娘和二爷要罚,就罚我这个主子罢了。”
“误会?”祁玉容自然听得出许书颜是在辩解,忙问了出口:“书颜,你且说说这是什么误会?”
许书颜料得祁玉容会问,便将心里想好的说辞一一道了出来:“原本,祁二爷帮忙收了之砚书坊的小绣娘为婢,我也答应了今儿个过来探望她,只因为正好玉悠那儿请我和瑾沛一并留下吃宵夜,这才让翠袖回去传话,让水月或者水莪过去水阁看看。若是那小绣娘缺了什么,回来告诉我,我也好帮她添置一二。”
祁玉容有心帮护许书颜,却对着水莪向来有些看不惯,知道她长着自己生了个好相貌就心有不轨,如今才发作出来,可见也是憋了许久的。
但因为水莪是许书颜的人,若是直接惩办毕竟会伤及许书颜的面子和清誉,若要让她放过这贱婢,心里却不甘心,便道:“可她为何会穿了你的衫子爬到二爷的床上去?这俱不是你让她做的吧!”
“禀大姑娘,容奴婢说一句话吧。”水月一听问及衣裳的事儿,忙轻轻将臂腕中的水莪放在地上,扑过去磕头道:“那衫子本是姑娘赐给奴婢们的。今儿个夜色有些凉意,奴婢见水莪着了薄衫就要出去,忙去了衣裳给她换,好歹觉着这外衫顶风些,却没曾想反倒害了水莪啊!”
“水莪的性子大家也明白,这儿我也不便明说。”许书颜开口止住了水月继续解释,抬眼看了祁玉容,再看了看祁渊,言下之意就是说水莪素来想着巴结主子,惹得众人又是一惊,不知她到底是要替水莪开脱,还是干脆就落井下石。
话锋一转,许书颜却又缓缓开口道:“可今日的事儿,却是俱因为我莪吩咐,才让她吃了这亏。”
见大家一副不明白的惑模样,许书颜顿了顿,只道:“先前我听说二爷是喝醉了回的园子,便让水月水莪去探望小绣娘的同时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就留下来搭把手。因为我想着水阁这边只有水清一个男仆,小绣娘又是初来乍到,怕一时半会儿还伺候不来人。想来水莪去了二爷卧房,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衬的,却被二爷误当了是我,这才生出这些事端来。”
许书颜说完这些,忍不住瞧了一眼祁渊,见他脸色愈发青白,不禁在心头对他道了声“抱歉”。只因事出紧急,许书颜之得将此事推在祁渊身上,暗示祁玉容是祁渊误把水莪当做了自己,而不是水莪有意装成了自己去色诱祁渊。一样的事情,若是按照这两样的说法来,可就对错全部给颠倒了。
“二爷,可是你将水莪当做了书颜?所以”祁玉容有些问不出口,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
祁渊聚拢双目,那里还有先前的醉态,只深深盯住许书颜,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冷声道:“的确如书颜所说,是我醉了,将水莪误认。”
祁玉容听得果真如此,霍然起身上前两步,面色惊异地问:“你,二弟,你可是对书颜心存不轨?”
“此事我自会向父亲禀明。但这贱婢始终心术不正,难保没有那些龌龊心思,决不能再留在祁家。”祁渊知道许书颜为何如此维护这水莪,脑子一转也想到诸般可能,顿时有些后悔为何要将此事闹大,蹙着眉道:“放了出园子,配给东边五庄上的庄头做妾吧。”
“谢二爷开恩!”许书颜忙福礼道谢,手中捏着地一把汗终于散了,心想只要人不死,自己不被牵扯进去此事便好,其他,下来给祁渊单独解释一番应该能求得其谅解吧。
祁玉容看在眼里,也闹不清是真是假,但既然祁渊也改了口,只好接受,起身来叹了口气:“这事儿始终是要秉给父亲知晓的,有句话作为大姐还是要说说。”说到此,顿了顿,示意水漪和水清还有水月带着水莪退下,等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才有开口道:“你们虽不是有血缘的兄妹,但毕竟外人看来还是二哥与四妹的关系,断无道理有什么私情的。二弟,你若真想娶书颜为妻,一定要好生筹谋一番,切莫落人话柄,让外面嘲笑我们祁家家风不正!污了祖宗名声!”
祁玉容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书颜,过去挽了她,也不让她和祁渊单独说话,一并出了水阁。
章一百七十八 波折
自那一夜的事情过去,已有月余。
初夏转至初暑,园子里多了知了在鸣叫着,半刻也不得闲,倒愈发显得深宅幽静,毫无生气。因得燥热难耐,无论主子还是奴婢,都懒得走动了,日日得闲便躲在阴凉处吃瓜果,喝冰镇绿豆汤,让丫鬟再一旁摇扇,过的倒也舒坦,再也无人生事。
许书颜自那事,每日去了书坊听学便闭门不出,回了拢烟阁后除了去探望祁玉悠,更是丝毫未曾与祁渊说过半句话,抛过半句眼神,面色安静勿扰,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丫鬟们也知道主子因为水莪的事儿心情不佳,自是不敢随意上前打扰,每日只变了花样的在后院灶房做些清淡吃食,各色鲜果奉上,只盼许书颜能早些忘了此事。
这一日用过晚膳,许书颜见天色竟渐渐地便暗了,似有乌云渐来之势,推窗一望,果然不过片刻便有细如银针的雨丝垂落而下,点点晕在湖面,随之荡漾开来。
见得雨落腾雾,湖边景色绝美,想着一月有余没有到湖边露台坐过,许书颜有些心痒痒。当初闭门不出是为了躲祁渊,怕在露台上呆着祁渊会寻上门来与自己说话,如今雨势渐大,想来祁渊也不会出了水阁大门,便定下心思,关上窗户,出了屋子寻来翠袖,让她在露台摆好熏香和一些茶点,自己要过去闲坐一会儿子。
翠袖听得许书颜要到湖边散心,面露喜色,已是赶紧转头就去准备,拉了挽歌一并捣腾了几样时鲜瓜果,并一壶半凉的绿豆汤和银耳汤,再起了个沉水香的雕花铜炉,就等许书颜过来。
撑了把描着西湖雨景的油纸伞,许书颜换下薄衫,穿上一袭素白的外衫,提了裙角,也不顾泥水沾脚,缓缓踱步而上,屏退了翠袖挽歌两人,只独自呆在露台中,却也没撩开面向湖心的纱幔,怕祁渊看见。
翠袖挽歌虽然被赶开来,但也不敢走得太远,只躲了在拢烟阁门口的宽檐下,一人搬了张小凳坐着说话,免得许书颜有事召唤而见不到人。
“水月姐,您这又是去给瑞嬷嬷送东西么?”挽歌刚坐下,就见到一身麻色服饰的水月挽了个篮子要出去,赶紧起身来让道。
“自水莪去了,瑞嬷嬷日日以泪洗面,瑞大叔实在劝不住,才求了我多过去看看,和她说说话也好。”水月脸色有些不好,唇上也没了原先的红润之色,心中挂念离开的水莪,也不戴钗环首饰,只别了一朵极淡色的绢花在耳旁,更加显得神色怅惘,脸色苍白。
“水莪也真是个执拗的性子,咱们姑娘已经帮她说妥了,只送去尼姑庵守着青灯三年,等满了二十就配给祁家庄子上的庄头做填房,也是极体面的出路,怎么她就如此想不开,当场撞了柱子呢!”挽歌说着此话,脸上平时娇憨可爱的模样尽褪了去,取而代之是一抹不解。
“你以为水莪为什么宁死也不接受如此安排?”翠袖替挽歌扯了扯裙角,怕被屋檐水沾湿,叹道:“她出了这档子事儿,虽然姑娘都说得清楚明白了,可始终落人口舌,就算将来嫁出去,别人难道会不知道打听自个儿媳妇的背景,早晚也会清楚她曾做了什么事儿。到时候,人家哪里还会捧在手心。不过是看在从主子宅子里赏出来的,给她一口饭吃罢了,绝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话虽如此,好死不如赖活着,水莪又何必呢”怔怔地吐出这几个字,挽歌神色间竟有了些许成熟,不再似以往那个天真的小丫头,让人看着心酸。
“水莪的性子,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水月也随着叹了叹,以往她是不愿意和翠袖她们说起水莪的,这时却有些心里话忍不住道了出来:“她从小就生的美貌出挑,虽然只是个婢子,打扮起来却不必别家的小姐差,就是这锦上园里,容貌也是胜过几个表姑娘的,如此,难免就存了攀高枝儿的想法。日想夜想,便断了出园子配农户或是宅子里配小厮的念头,只一心一意妄图了了心头夙愿。那时一切败露,虽然四姑娘有意相帮,却也等于给水莪下了死贴,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断不能回到以往。一个人的骄傲没了,心神也淡了,便是想着死,能干干净净无忧勿扰地去了,岂不比存在世上受苦来的便宜?”
“可她倒是一了百了了,害的咱们姑娘”挽歌不乐意地嘟起嘴,回望了一眼湖边露台的方向。
“姑娘本来就是喜静的性子,正好趁着水莪的事儿不与闲人应酬。”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的翠袖起身来,拉了水月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里面沉甸甸包了二十两碎银:“这些是拢烟阁丫鬟们的心意,让瑞大叔给瑞嬷嬷卖些补药吃吃,家里再经不住去一个人了。”
水月眼中蒙起雾气,也不道谢了,只深深望了一眼翠袖,这才离去。
独自呆在水阁,许书颜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晚之事。
第二天,祁渊就悄悄来寻了她,两人各自一番解释,却也没能说得太清楚。所以约好隔天仍旧一起去看新罗使臣带来的舞姬表演,许书颜也不用化妆成小厮随在祁渊后面,只说陪祁玉悠一并出门散心就好。
虽然祁渊误把水莪当做许书颜的事儿祁冠天那儿还不曾知道,祁玉容也没催着祁渊去解释,但对于两人一同出宅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看着祁玉悠也一并去,便也没说什么,只嘱咐了祁渊两句,让他尽量避嫌。
祁玉悠是去见画楼公子的,正好祁渊抽空和落单的许书颜说话。
许书颜也明白,两人之间若要平平顺顺是不可能的,出了水莪这档子事儿,便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要么两人就此按下心头的波澜,要么想得一个好方法成了此事。可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有什么好方法,只得暂时什么都不做罢了。祁渊想的也简单,若是许书颜有心与自己,那便壮胆去给祁冠天说清楚,求得他点头把书颜嫁给自己就行了,反正他催着自己成亲,至于和谁成亲,怎么也要他这个新郎官说了算。
只是还未等祁渊到祁冠天面前求情,在新罗国使臣的宴会上,祁渊和许书颜都没料到,祁玉悠和画楼公子的事情并非按照他们做料想的那样顺顺利利,反而惹出了许多波折。
章一百七十九 怒阙
一个月前,五岳楼。
新罗使臣由五皇子带领,此次来朝,除了向中原进贡贺礼,还包下整座五岳楼,让新罗歌姬为京城人士演出新罗风土人情的歌舞,以宣扬新罗国的特色文化。不过,能接到邀请函的毕竟只有少数,除了京城显贵,还有些知名的文人墨客,普通百姓还是难以窥得一二。
画楼公子受命负责接待新罗王子一行,三日来都呆在五岳楼,这晚,是新罗王子临走前的最后一晚,特意安排了潇湘馆最红的几位清倌儿前来助兴,也让新罗人了解了解这本土的风情风貌。
画楼好不容易得闲下来,想起五岳楼三楼的包间祁渊带着许书颜和祁玉悠来了,赶紧吩咐随行礼官好生看着新罗王子,若是有事立即禀报,这才去了三楼。
三楼包厢共有五间,祁渊等人所在名为“朱雀”。里面装潢华丽,用孔雀做图样,除了地上的织锦地毯,窗栏上的厚缎垂帘,连墙上所挂墨画也是以孔雀为题,处处显出富贵精巧之感。包厢正对中庭,并无墙隔,只是一层极薄的纱帘,可直接欣赏楼下厅堂当中的歌舞表演,热闹非凡。
只是歌舞再精彩,包厢内的三人却有些无心欣赏。
祁渊一直想寻了机会和许书颜说话,好将前夜之事问个清楚。
祁玉悠则一直想着今日要和画楼公子见面,自己又该和他说些什么,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而许书颜,一边是担心玉悠今日是否能够解开心结,另一方面,也收到了来自祁渊有些热切的眼神,知道今夜毕竟会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心中既纠结又有些小小的期待。
等的大家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门边终于响起了声音,水清在外面福礼喊了声“给越王殿下请安”,门便应声而开了。
三人起身,也齐齐福礼,画楼过去扶起祁渊,对着许书颜和祁玉悠道:“这里没有外人,两位姑娘不必拘礼。”
许书颜抬眼,见画楼一身潇青色绣五彩纹龙锦袍裹身,头戴紫金冠,腰缠碧玉带。脚凳蟠龙青靴,全然没了当初清然幽若的书生模样,只一身雍容贵气,让人难以忽视,便知道他如今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在湖边与其倾谈交心的画楼公子了。
“画楼,既然你也把我们当外人,玉悠这边你们先说说话,我带书颜去旁边的包房。”祁渊说着也不顾祁玉悠瞪大眼睛,一把拉了许书颜就往门外走去。
“好了,你捉疼我了。”等祁渊关了门,许书颜才收回手,轻轻揉了揉,暗自埋怨他怎么时时都如此鲁莽。
“对不起,是我心急了些。”祁渊瞧着门外无人,回头冲许书颜道:“这儿只有你我二人,咱们有话就得说清楚了,免得回去锦上园。即便日日相对,也再难诉说心中所想。”
“二爷准备怎么和老爷子解释?”许书颜在雕花广椅上施施然坐下,神态间有些不太轻松。
“我便直接告诉父亲,想要娶你为妻!”祁渊一时急了,脱口而出。
许书颜听得脸上一臊,心头噗通直跳,咬了咬牙,摇头道:“万万不可。”
“怎么,出了这事儿,你还想着外嫁不成。”祁渊虽然也怪自己太过心急,不该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但看着许书颜竟然拒绝,心里有些不乐意,板着脸道:“虽然水莪已经死了,但宅子里的人哪里会不东猜西猜,早晚会知道她是何原因自尽的。到时候,闲言碎语不绝于耳,你我都不能安生。”
“你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我嫁给你,我就能稳稳妥妥地嫁给你了吗?”许书颜听得祁渊口气不善,适才的娇羞感早已尽数消散,忿声道:“二爷面子大,要娶谁不能娶,可你不曾想想,我是你们祁家的四姑娘,你的四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我是兄妹,若真凑成夫妻,岂不是落人笑柄。你们祁家就算不要脸,我许书颜还要脸呢!”
“你若要脸,就不会来招惹我!”祁渊也恼了,知道这身份问题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大坎儿。若没有水莪这事儿还好,两人若真有情意,还能好生筹谋打算一番,最后顺水推舟抱得美人归。但现如今,宅子里人人都拿了眼睛盯着他们,岂容得如此荒唐不论之事发生。
“你”许书颜不明白,为什么两人说的是男女之间最旖旎的情话,却还是闹了个红脸,一时间虽然想再给他顶回嘴去,却憋住了,眼中一酸,不知觉得却滴下泪来,已是泣不成声,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话来。
祁渊本以为许书颜不服软,会和自己吵闹下去,一眼望过去,却见她梨花带雨,娇弱顾怜的样子,心下也随之酸的不行,赶忙起身过去掏出手帕递到她面前:“给,擦擦吧。”
听得出祁渊语气极软,知道他是知错了,许书颜也不拒绝,一把扯过手帕,使劲儿擦干了眼泪:“你和我说这些气话有什么用,不过是多吵几句罢了,对事情你我又有什么好处。”顿了顿,再擦了擦眼泪,又道:“那晚我不该把责任推给你,但水莪那样做,已经是断了我的后路。可惜了她当场赴死,我看在眼里,虽然恨她不该孟浪如此,却还是心里难受。如今她虽然去了,也难以让别人相信你我无私。只有让大家以为是你祁二爷看上了我,这才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你那点儿小心思我难道还不知道。”祁渊闷哼一声,翻了翻白眼:“我这祁家二爷的名声本来就不好,破些就破些,总比让别人以为你我有私,拉了你下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