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太夫人看着五夫人喝道:“慌慌张张做什么,莫说是真是假还没有分清,便是清楚了真的杀了人,也不用你这样慌张。”

这才是侯府的实力吧,即便是五爷真的杀了人,太夫人也有能力让他完好无损的出来,析秋拧着眉头也露出焦急的样子来。

五夫人闭了嘴,可还是满脸不安的坐下,却又如坐针毡般不停的动着,太夫人错开视线不去看她,对紫薇道:“去问问五爷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身边都跟着什么人。”

紫薇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吴妈妈回来,禀道:“胡总管拿着侯爷的名帖去五城兵马司了。”太夫人听着就点点头。

“娘。”大夫人淡淡开口道:“应是误会,五城兵马司何时管起了刑事伤人,便是真有这样的事,也该京衙出面才是,再说…就是真的扣了,这会儿也该有人来通个信,侯爷和四弟那边也该收到消息了。”

太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是以她点点头:“先看看吧!”她担心的是萧延庭在外面惹了别的什么乱子,有人夹击报复他才这样恶意捏造。

虽然明知五爷不会有事,可是大家依旧是没了心思打牌,饭也没有吃,几个女人坐在房里等胡总管的消息回来。

这时,紫薇回来了:“一早上就出了门,身边带着两个常随,往西大街走了,具体去哪里却是没有人知道。”太夫人听着就去看五夫人,她们是夫妻,萧延庭去哪里五夫人怎么会不知道。

五夫人被太夫人一眼看去,顿时心里一凛,缩了缩摇头回道:“…一早上只说要出去,并没有和我说具体是去哪里。”

太夫人满脸的不悦,二夫人就转头看着五夫人叹气道:“五爷去哪里怎么会没有和你说一声,即便她不说五弟妹也该问一声才是。”说着又叹了口气。

五夫人心里发虚,她怎么敢和太夫人说,她求了五爷去找周道婆!太夫人最不喜她和这些人来往,每每都说她们是装神弄鬼!

太夫人审视的看着五夫人,许久才转开目光…

到下午,胡总管才从外面回府,紫薇回太夫人道:“五爷…回来了。”说着话语气有些不对。

五夫人听着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许多提着裙子便小跑着出了暖阁,满脸的焦急,待她出去随即便愣在那里…

吴妈妈也扶着太夫人出来,析秋和萧延筝一前一后随着太夫人和大夫人也出了门,一众人站在太夫人的正门外,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狼狈不堪的萧延庭,满脸的震惊。

只见萧延庭一声深蓝的夹袄长袍,被人撕了一半挂在身上,只剩一只袖子岌岌可危的挂在肩膀上,头上的发髻也散了,头发零零碎碎的落在脸上,惊魂未定的样子,说不出的狼狈,而最让她们觉得诧异的是,五爷的身边还跪着一个人,穿着秋香色的夹袄,头上戴着一个青灰色的棉布圆帽,脸上脏兮兮黑乎乎的根本分不清原来的面容,她跪在哪里瑟瑟发抖,害怕的闭着眼睛嘴里正念念有词,却不知在念些什么。

不过,虽是看不清容貌,但仅凭穿着打扮,大家还是一人认出此人的职业。

析秋目光一动去看五夫人,就见五夫人扶着晴荚满惨白的愣在那里。

“怎么回事。”太夫人看着正扶着惊魂未定的萧延庭和胡总管,拧着眉头问道:“人怎么会弄成这样?”

胡总管看了萧延庭露出为难的样子,沉吟了片刻他回道:“小的到五城兵马司的时候,刘副统领正送五爷出来,原来是一场误会,他们并不是扣了五爷,而是将五爷从城外的一座破庙里救了出来,当时五爷正被几个流氓围着,若不是刘副统领恰好路过,只怕五爷他…”说着一顿又道:“已经去查了,当时那几个流氓看着面生,刘副统领说,只怕一时查不出消息了,不过一旦有消息一定来告知侯爷。至于当时的情况具体如何,因为五爷似乎受惊不小,所以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胡总管说完,萧延庭的目光便是一抖,瑟缩了一下。

太夫人满脸的怒容,又指着地上蓬头垢面的婆子问道:“这又是什么人,怎么一起领道府里来了?”

胡总管满脸的为难,指着婆子道:“刘副统领说,这婆子当时和五爷在一起…他们好像是认识的…小的看着样貌,像是常来府中走动,在城西颇有些名气的周道婆。”说完,又看了眼五夫人!

太夫人的目光似箭一般射向五夫人,含着滔天的怒意,周道婆她怎么会不认识!

五夫人被太夫人这一眼看的肩膀一缩,垂着头不敢说话。

太夫人看着无人虽是受了惊,但看着并没有受伤的样子,便吩咐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先扶着五爷进去换了衣裳。”胡总管就找了粗使婆子带周道婆下去梳洗,这边五夫人也下去扶着萧延庭去太夫人房里梳洗。

待换了衣服,又因为冷水一激,两人瞬间清醒过来,萧延庭更是面色惨白尖叫一声躲到净室的墙角去,嘴里喊道:“别…别杀我,别杀我!”

五夫人面子上下不去,立刻跑了过去抱住了萧延庭:“五爷,五爷您怎么了!”

“怎么了?”太夫人坐在暖阁的炕上,脸色很难看,听到净室里呼天抢地的声音,就看着紫薇道:“你去看看怎么了。”

紫薇就走了进去,转眼功夫就和五夫人一人一边扶着萧延庭走了出来。

重新梳洗换了衣裳后,他要精神很多,却因为被吓的不轻,满嘴里嘀咕的都是:“别杀我,别杀我…”之类的话。

这边周道婆也被人半拖着进来,进来就抱着头缩在地上,喃喃自语仿佛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我说…我什么都说…大山我儿…”反复不断的念着这句话。

太夫人越听眉头越皱,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这边二夫人就道:“娘,瞧着这样恐怕要请了太医来才行。”

太夫人看着萧延庭满脸的失望,没有说话。

二夫人就吩咐人去请太医来,大夫人和萧延筝一人一边扶着太夫人,析秋静静的站在一边,二夫人则忙着让人去备些糕点来。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替两人把了脉,萧延庭果然是因为受了惊吓意识有些错乱,施针后他便昏昏睡了过去,这边周道婆却一直有些不清醒,喂了药也被她打翻了,几个丫头忙活了一下午,才堪堪让她安静下来。

待萧延亦和萧四郎从衙门里回来,看到躺在炕上的萧延庭,两人眼里并没有惊讶,显然早就知道了,萧延亦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五夫人坐在一边抹着眼泪,太夫人心里生着气没有回话,二夫人就站起来回道:“胡总管把人接回来,这会儿吃了药就一直睡着呢。”

这么说,到现在也没问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事。

“不是还有个周道婆,人呢?”萧四郎负手而立,走到析秋身边落定,淡淡问道。

二夫人回道:“在耳房待着呢,迷迷糊糊的一直说着胡话。”萧四郎微微蹙了眉头,没有再说话。

析秋看了眼萧四郎,就见面色平静并未多么愤慨的样子,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睡了一个下午的萧延庭醒过来,眼神比方才清明许多,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转过,就落在五夫人身上。

平日脾气最坏的萧四郎面色平静,反而是萧延亦脸上有着不悦,他看着萧延庭就问道:“五弟,这到底为何,你怎么会去了城外的破庙,绑你的人你可认得?”

“我…”萧延庭说着一顿,又低下头去回道:“我不知道。”

萧延亦叹了口气,太夫人却是拍着桌子问道:“不知道?你好好的在府里,怎么会去城外的庙里,你会不知道?”

萧延庭听着目光一缩,就朝五夫人看去,五夫人满是不安,强笑着打哈哈道:“娘,五爷刚刚醒来…不如让他休息一会儿,明儿再问行不行?”

太夫人显然不这么认为,萧延庭是宣宁侯府的五爷,在京城中谁不知道,可那几个蛮匪依旧敢对他下手,那不是明知故犯,就是受人指使,一个巴掌拍不响,定是萧延庭在外惹了什么事,有仇家上门寻仇了。

“你给我闭嘴!”太夫人满脸的怒容:“不要和我说这件事你不知情,你自己男人在外面做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还有,那周道婆可是和你常来常往,如今和老五一起被人关在破庙里,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五夫人听着一愣,脱口而出道:“娘,这件事怎么又说我身上来了…”

太夫人眯了眼睛,指着萧延庭和五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萧延亦上前劝道:“娘,您也消消气,五弟受惊不小,不然明日再说吧。”又看着萧四郎道:“那几个流氓,要派人去找到。”

萧四郎没有说是,也没有拒绝。

二夫人也上去劝太夫人:“娘,侯爷说的对,五弟受惊不小先让他稳稳心神,您再问也不迟,再说,现在是别人绑架五弟,那些人也要派人细细去查才是。”

析秋听着目光一闪,端着茶盅低头就慢悠悠的喝着茶。

大夫人看着她,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哼!”太夫人冷哼一声,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就在这时,四夫人身边的春柳匆匆从门外跑了进来,掀了帘子小声道:“那位道婆醒了,说是想求见太夫人!”

太夫人听着眼睛一眯,就点着头:“把人带上来。”五夫人满心忐忑的朝门口看去。

紫薇和春柳一人一边,将周道婆扶了过来,相比方才她要镇定许多,她进了门在太夫人面前跪了下来,磕头道:“叩见太夫人!”又转头朝萧延亦,二夫人和萧四郎行了礼。

太夫人看着周道婆,声音沉沉的问道:“你想见我?所为和事?”

周道婆的目光就在人群找到五夫人,五夫人拼命的对她打眼色,周道婆却仿佛视若无睹一般,突然抬手就指着五夫人道:“太夫人,贵府里的事情与小人无关,都是五夫人让小人做的,求太夫人饶了小人吧。”

众人听着便是一愣,没料到周道婆突然会说这些,太夫人抬眼看了眼五夫人,五夫人捏着帕子尖利的回道:“周道婆,你疯了是不是,说什么胡话!”

周道婆根本看也不看五夫人,不停的给太夫人磕着头:“求太夫人饶命,小人真的只是收了五夫人的银子而已,真的不关小人的事。”

这个时候,太夫人仿佛刚刚的生的气却消了下去,她慢慢挥了手看向五夫人:“你急什么,让她把话说完。”又转头看着周道婆:“你细细说,为何求我饶你一命,你都做了什么?”

周道婆就伏在地上,磕着头回道:“两年…两年前,五夫人拿了两百两的银票,在这里小人这里买了一粒祖传的堕胎药…”她说着一顿,众人脸色变的越加的难看,五夫人尖叫一声指着周道婆道:“你胡说什么!给我掌嘴!”

太夫人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五夫人一惊就立刻在太夫人脚边跪了下来:“娘,您别听她胡说八道。”

太夫人就冷笑着道:“是不是胡说,也要让她把话说完。”不去看五夫人,又对周道婆道:“你接着说。”

周道婆低头着,又接着道:“小人不知道她用在何处,还劝了五夫人,说这药极是霸道,平日里就是醉春坊的姑娘们也不敢多用,可是五夫人却执意买了回去…”

萧延亦仿佛想到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二夫人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过了几日,小人就听到…”周道婆看了眼二夫人,又迅速的低下头:“小人就听到先二夫人,早…早产了,小人心里极是害怕,就寻了理由去二夫人房里看了一眼,见二夫人的脸色,果然就是用了小人的药所致,当时小人怕受到牵连,连夜出了京城,可是在外面待了段时间,小人又受不住偷偷潜了回来,四处一打听才知道五夫人依然安安稳稳的住在府里,事情并未被揭发。”

“你胡说,你诬陷我!”五夫人一下子扑了过去,抓住周道婆的衣领就扇了她一个耳光:“你这个小人,满嘴胡言乱语!”

太夫人眉头一拧,怒道:“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得了令,院子外面就有粗使婆子上来,抓着五夫人的双臂要堵她的嘴,五夫人大惊瞪着站在的一边的萧延庭就道:“五爷,五爷!”

萧延庭愣愣的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五夫人大怒,扭着身子就骂道:“萧延庭,你就是个没种的男人!”她的话没说完,两个婆子就用帕子松松的把她的嘴堵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太夫人看着跪在地上,脸上红肿的周道婆问道:“你接着说!”

周道婆原还有些忌惮五夫人,可一见五夫人被堵了嘴,又接着道:“后来五夫人小日子不正常,过了几个月才知道先二夫人临去世前,也暗中对她做了手脚,五夫人大怒找来小人,就问小人有什么药,能慢慢的将人毒死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一次,奴婢再不敢卖药,只得哄骗着五夫人,说是在府里摆个镇魂阵,这个阵只要在府里摆个五年,既能镇主先二夫人的魂魄,不让她到阳间作乱,又能让她的子嗣因阳气不足,一日一日衰退下去,直至死去。”

“等等!”萧延筝听着,气的满脸通红,质问道:“她要用药毒死谁?”

萧延亦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周道婆,周道婆眼睛一缩,豁出去一般回道:“要毒…毒死府上的鑫爷。”

太夫人听着,气的眼前一黑,捂着额头差点晕了过去,大夫人和吴妈妈立刻一人扶着一边稳住她,二夫人看着萧延亦脸色很难看,目光微微一闪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何以现在才来说这些?”

原先神情还算镇定的周道婆,顿时泪流满面,她捂着脸哭诉道:“小人…小人作孽太多,遭了报应,前些日子因为卖药给一位姑娘,那姑娘因为受不住药性死了,她的家人就找上门来,说…说如果我不把自己做的所有有损阴德的事情说出来,就…就杀了小人全家,替天行道!”周道婆乌鸦般呜呜哭着:“小人的儿子媳妇,如今还下落不明!”

周道婆说完,又拼命的给太夫人,给萧延亦磕头:“求求太夫人,求求侯爷,求求大都督,求你们饶了小人一命,求你们看在小人知无不言的份上,救救小人的儿子吧!”

站在人后的萧延庭,就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

五夫人呜呜叫着,瞪着眼睛看着周道婆!

大夫人淡淡开口问道:“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这是关键的部分!

周道婆一听,忙点着头回道:“有,有!当初五夫人给小人的银票,小人还藏在小人家的墙根下面,至今没有敢用。”

析秋冷笑,不是不敢用吧,这个周道婆说的头头是道,仿佛所有的事都是五夫人所为,可是她若真的胆子这样小,又怎么会卖这种药给别人,只不过她现在想把所有罪责推给五夫人,想把自己摘出来,博取同情,想利用侯府的力量帮她找儿子罢了。

“呜呜…”五夫人发了疯一样,一脚踢到椅子上,将椅子踢翻过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她拼命摇着头朝太夫人看着。

太夫人撑着额头,指着五夫人道:“把她松开。”

两边的婆子听着,就把五夫人松开…五夫人立刻将嘴里的帕子吐了出来,满脸是泪的哭着道:“你们千万不要听她胡说!”

第二卷 庶大招锋 118 出府

“娘,她胡说八道!”

五夫人满目狰狞,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扑倒周道婆的身前,啪啪给了几个耳光,指着周道婆道:“我待你不薄,你现在竟然反咬我一口!”又仿佛不解恨,拼命的去扭打周道婆。

周道婆不敢还手,只能任由五夫人去打。

析秋朝一边站着的粗使婆子打了眼色,婆子立刻上去将五夫人拉开,五夫人双颊通红,又朝大夫人,萧延亦和二夫人,萧四郎一一看过来:“娘,二哥,二嫂,四哥…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她在诬陷我,往我身上泼脏水!”

那还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样子!

太夫人冷冷的看着她,失望的闭上眼睛。

萧延亦眼神一暗侧开脸不去看她,二夫人神色复杂但眼底却露出一丝嘲讽,萧四郎冷哼一声回头对候在外面的胡总管吩咐道:“带人去这婆子家,找她所说的银票!”

周道婆捂着脸上,老泪横流连连点头:“大都督…银票,银票就在西墙根下,有块砖头上小人做了标记!”

萧四郎没有应她,外间的胡总管却是低头道:“小的这就去。”萧四郎忽然又叫住她:“派人找一找她的儿子。”胡总管应是。

五夫人听着,依旧不死心:“娘,她口口声声说儿媳给她银票,这么多年来她帮看病,我自是给了她不少银子,若是真能找到什么银票,也不能作为证据。”她说着见太夫人和大家都没什么反应,所有人都侧开脸不看她,她手中一缩握住了拳头,咬着牙怒道:“一定是…一定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否则她哪里来的胆子诬陷我。”

太夫人侧开头,根本不去看她,所谓身正不怕影斜,若不是她真的做了,周道婆即便是诬陷,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佟析华当年的早产,的确很奇怪。

她想到鑫哥儿的身体,就心疼的无以复加!

五夫人的话就意有所指,她一个内宅妇人,谁会和她有仇而指使周道婆来府里诬陷她?

除了她们妯娌三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动机!

二夫人听着就冷了脸,原欲替五夫人求情的话,就咽了下去。

“小人没有。”周道婆也争了起来:“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就叫小人天打雷劈,死无全尸!更没有什么人指使小人,小人真的心有愧疚,又怕那些人伤害我的孩儿,所以才拼死说出这些话来。”

五夫人连连冷笑,指着周道婆争辩道:“拼死?我待你不薄,这些年你哪一次来空手而归?你今天就用拼死诬陷我来报答?”

周道婆有些紧张的看了看众人,害怕大家相信了五夫人的话,她跪行了几步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小人没有说假话,小人求您派人去查!”

吴妈妈怕太夫人身体有恙,小心的伺候着,不停的给她顺着后背,又吩咐紫薇去将太夫人的药拿来,二夫人也紧张的走过去,析秋见紫薇端了药来,就接在手里去喂太夫人,太夫人看了眼析秋,端着碗就将药一饮而尽,这边萧延筝递上蜜饯,太夫人含了一颗在嘴里,半晌摆着手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析秋听着就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着,萧四郎抬眼看了她一眼,隔着椅子握住她的手。

析秋一惊,垂着头却没有抽出手来。

她知道,萧四郎是怕她心里难过,无论如何在外人眼里,佟析华都是她的姐姐,她若是心里生了委屈,也实属正常。

萧延亦淡淡坐着,目光在两人袖下握着的手上掠过,飞快的错开眼,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他想到那一日佟析华病床前求他的样子,瘦瘦弱弱的,眼神涣散。

不过两年已是物是人非,他没能履行他的承诺,娶她的妹妹回府做续弦,而她…

“娘!”五夫人还想说什么,大夫人却是冷着脸含着一丝怒意,冷冷的道:“五弟妹,你是不是冤枉,侯爷和四弟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你若是把娘气病了,便是你的被冤枉,我们也绝不会原谅你的。”

五夫人听着脸色一僵,满腹的话被大夫人堵住,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胡总管带着人回来,手里果然拿着周道婆所说的银票,太夫人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析秋就看到银票上,果然如周道婆所说,上面印着的是侯府印签,刚刚好两百两一分不少。

银票或许不能直接证明周道婆的话全部属实,但至少说明,她并没有信口胡说!

这个时候,有没有证据其实已经不重要,并非衙门处处讲究真凭实据,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衡量的尺子,是非自有判断!

太夫人没有说话,周道婆看在眼里却是着急起来,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大家都不信她,那她和她儿子只会是死路一条,她不待胡总管说话,便着急的道:“太夫人这两张银票,真的是五夫人两年前给小人的,小人敢指天发誓。”她说着一顿,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小人…小人想起来一件事,院子里的阵法,五夫人非常相信,前段时间府里的大夫人要建花房,她怕大夫人的花房破坏了格局,所以…”又小心的看了眼析秋:“又因为四夫人是先二夫人的妹妹,所以…所以就买通了大夫人的身边的小丫鬟紫鹃,去…”

“闭嘴!”五夫人恼羞成怒!

这件事才过去几天而已,大家虽是明面上没有去提起,也没有说到底是谁做的手脚,但心里却皆是知道,这件事和五夫人有莫大的关系。

现在周道婆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看来五夫人和她之间的关系,果然如她所说,关系匪浅!

萧四郎听着,眼睛骤然一暗,气息也渐渐冷凝下来。

周道婆见太夫人表情微动,她转目四处一看就看到析秋静静坐在萧四郎的身边,至此都未说话,她心里一动,破釜成舟般一下子扑到析秋面前,喊道:“四夫人,她们不信小人,您可是要信小人啊,先二夫人是您的姐姐,这一次五夫人又是将您身边的丫鬟陷害了,您无论如何也要相信小人,小人绝对没有说出半句假话来!”

她的话一落,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析秋的身上!

析秋垂着眉眼,眼睛迅速红了起来:“你定是信口胡说,五夫人怎么会去害大姐姐,我记得她和大姐姐关系颇好,不会的,不会的!”说完,眼泪落了下来,不停的摇着头。

萧四郎面沉如水!

析秋的话却让众人一愣,是啊,五夫人为什么要去害佟析华,总得有原因才是。

却也提醒了周道婆,她眼睛一亮,飞快的回道:“有,有!”她说的语无伦次:“五夫人有动机,她当时一心想要分家,去找先二夫人商议,先二夫人一口回绝了她,五夫人一直嫉恨在心,后来五夫人的妹妹,如今的藤姨娘到府里来了,她…她爱慕侯爷,所以就一心想要嫁进侯府来,五夫人就想着这一出…想让先二夫人一尸两命,这样藤姨娘就能顺利嫁给侯爷做续弦了!”

若是前面只是气愤,但还有所疑虑,那么此刻,即便是五夫人想要去辩解,也不会具有说服力。

藤秋娘爱慕侯爷,满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怎么进的侯爷房里,谁心里都清楚,五夫人若是为了妹妹去害先二夫人,无论是逻辑还是情理上都说的通。

况且,周道婆毕竟是外人,若是这件事她没有参与,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太夫人就抬手指着五夫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五夫人跪在太夫人面前哭着道:“娘,我真的没有,您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

就在这时,一直被众人堵了话的胡总管又拿出一个小本子奉给太夫人:“和银票放在一起,上面都记着周道婆的雇主,以及几月几日谁曾买过药…”

周道婆脸上一喜:“对,还有账本,上面记着这几年所有在小人这里买过药人的姓名。”她也害怕出事,到时候也能作为证据。

太夫人接过账簿扫了一眼,然后一下子扔在了五夫人的脸上!

五夫人从地上捡起账本,一下子就在一行行的小字里,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其列,她顿时面如死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吴妈妈就默默上前,将地上的账本拿去给侯爷以及萧四郎看!

析秋拿着账本翻了一页,上面歪歪斜斜密密麻麻的记着许多人的姓名和住址,在后面的一页上,五夫人的名讳清清楚楚的写在上面!

没想到周道婆竟有记账的习惯。

析秋慢慢合上账本,这到是个极好的习惯。

过了许久,太夫人慢慢开口道:“把周道婆扶下去歇着。”吴妈妈就示意粗使婆子去扶周道婆,周道婆却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太夫人,求求您,求您救救小人的儿子,小人下辈子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去吧。”太夫人满脸的疲惫:“你儿子的事会帮你寻的。”

周道婆听着一喜,连着给太夫人磕了数十个头,才被粗使婆子扶着出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气氛低凝的仿佛能结了冰,萧延庭看着太夫人表情,眼底就露出绝望的样子,他身子就剧烈的晃了晃,满脸的惨白跪行到太夫人脚下,哭着道:“娘,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愚钝才一直被蒙了眼睛看不清这妇人的歹毒,您罚儿子吧,儿子绝无怨言!”

太夫人刚刚的愤怒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她红着眼睛看着萧延庭道:“娘不怪你,怪只怪娘当日挑儿媳妇,只看门楣家世,却忽略了人品德行!”说完,她捂着帕子也哭了起来:“府里的子嗣一直单薄,好不容易析华有了身孕,鑫哥儿的身体却是这样,你二哥这些年多么不容易…将来我下去有何脸面去见你们的父亲!”

萧延庭也垂着头低声哭了起来。

“五爷!”五夫人听着就怒喝道:“你不相信我,为我求情,竟然去相信这个疯疯癫癫的婆子!?”

“闭嘴!”萧延庭看着五夫人仿佛不认识她一样,伸出的手颤抖着怒道:“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事到如今你还砌词狡辩,还不快跟娘道歉认错!”

析秋挑了挑眉,五爷看来比他的外表要聪明精明许多啊!

太夫人摆摆手:“不用再多废口舌!”她看着萧延庭:“你虽是庶子,这些年我不敢说你和几位哥哥一碗水端平,自小的生活起居日常用度开支,也从未亏待与你,我念你无法享受荫恩便让你大哥给你捐了官,为你娶妻如今晟哥儿也大了,你也算是成家立业…作为嫡母我问心无愧。”

这样的话,语气并不激烈,但所含的意思却让萧延庭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睁着眼睛满脸的害怕,生怕太夫人说出下面决绝的话来。

果然,太夫人叹了口气,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你们搬出去吧,侯府…容不下你们!”

“娘!”萧延庭跪在地上顿时泪如泉涌满脸的悔恨交加:“是儿子不对,您打我骂我都行,只求您别赶儿子出府啊!”

“不要再说了。”太夫人满脸的痛色:“搬出去也好,搬出去你们想怎么折腾都与我无关了!”

五夫人也没有料到太夫人会说这样的话,她震惊的看着太夫人,不敢置信道:“娘,您要赶我们出去?!”她上去抱着太夫人的腿:“娘,晟哥那么小,她是您是孙子,您怎么能舍得把他放在外面养呢,娘…”

夫妻两人哭的地动山摇,萧延庭见求太夫人没有用,就转了身去求萧延亦:“二哥,求求您,求您劝劝娘吧,我真的不想搬出去啊。”

萧延亦紧紧攥着拳头,脸色非常难看含怒的侧开头不去看他,萧延庭一怔,才幡然醒悟过来,这件事若说谁受的伤害最大,便是萧延亦无疑,他喃喃的退开一些,满脸的歉疚自责。

五夫人大哭不止:“娘,不管您怎么说,我们怎么也不会搬出去的!”

太夫人冷冷笑着,看似平和但目光却压的五夫人抬不起头来:“你不用再装腔作势给我看,你是早就动了心思想要搬出去,若非我说过我在一日这府里不得分家,你恐怕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好…这一次我便成全了你!”说完看向吴妈妈:“去,把我这里的账册拿来!”

吴妈妈看了眼没有说话的二夫人,低头淡淡的事不关己的大夫人,四夫人也是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吴妈妈叹了口气,到房里将太夫人的账册拿出来,一共四本每一本都用彩色的线封住,平展的放在桌面上。

“这里一共是四本,你们兄弟五人一人一本!”说完,从中抽出一本扔给萧延庭:“你虽是庶子,可我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自明日起你们就搬出府去,以后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进侯门半步!”她声音坚决,不留一丝转寰的余地。

“娘!”萧延庭眼泪横流:“孩儿知道错了,孩儿还要侍奉您,孩儿不能分家,便是您一分银子不给孩儿,孩儿也决不能做这不忠不孝之人!”

五夫人看着地上厚厚的账本,想到侯府里这些年积攒的财产,她紧紧拧了眉头,也并着萧延庭哭着道:“儿媳错了,你打我骂我吧,求您别赶我们出府!”说完,又转头去求萧延亦:“侯爷,您帮我们求求情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在府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绝不会再惹是生非!”

萧延亦满眼里的痛色,二夫人瞧着心里疼惜不已,看五夫人的目光就带着一丝怒意:“五弟妹怎么还能来求侯爷的原谅?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时,怎么没有想过侯爷的感受,如今竟然还来求侯爷!”

五夫人脸色一僵,目光就缓缓落在萧四郎身上,见他黑着脸冷漠的坐在那里,还未说话她心里就已经先打了突,她又去看四夫人,四夫人正在太夫人跟前,端着茶伺候着,自始自终都未回头看她一眼。

五夫人心里渐渐冷了下来,又去看大夫人,大夫人冷冷立在那里,局外人一般事不关己,而萧延筝则满脸愤怒的瞪着她…

这个家里,没有人能为她求情。

“胡总管!”萧四郎忽然拂袖站了起来,冷面而道:“多派些人手去给五爷用!”

他冷冷的声音一出,萧延庭和五夫人还保存的一丝希望,顿时顷刻间熄灭!

胡总管听着一愣,侧目飞快的看了眼四夫人,四爷和五爷的感情虽不算亲厚,可也不错,今晚四爷这样做,是在为四夫人出头吗?

胡总管暗暗想着,看析秋的眼神就露出一份郑重来。

“是!”他低声应道,慢慢的退了出去。

太夫人也拂袍站了起来,一手搭着析秋一手搭着大夫人就往外走:“今天累了一天,都散了吧!”忽然,她又顿了脚步,回头冷冷看着萧延庭和五夫人,缓缓道:“明日一早,不要让我在府里再看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