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不想同他过多纠缠于这个话题,于是淡淡的说:“我并不爱你。”
一声极低的冷哼自他鼻尖溢出,“那你爱谁?那天晚上开机车来接你的那个人是吗?”
安宁略感惊讶,但既然他都知道了,就更没有必要隐瞒了,她坦然道:“是。”
沈默脸上带上一丝沉痛和无奈之色,“他叫什么名字?”
安宁有些反感,“这和你无关。”
沈默苦笑道:“我有权知道,是他夺走了我的女朋友。”
安宁嗤笑道:“在你女朋友最需要关心和安慰的时候,你在哪里?”
沈默眼神一闪,“你不能因为这么件小事就判我死刑,你先听我解释。”
安宁不耐烦的说,“我不想听。”
“即便是死刑犯也有上诉的权利,”沈默认真的说。
这句话明明不可笑,安宁却很想笑,但唇角勾了勾,又笑不出声。
沈默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僵硬的,嘴角微微有一丝抽搐,漆黑的眸子里有丝丝点点的火焰在跳动,抬手捋起安宁耳边的一缕发,低声道:“安宁,我知道你所向往的爱情,霸气浪漫,富有激情,但无论你还是我,总有一天会对激情疲倦,生活中更多的是现实。或许我和你在一起时,让你觉得平淡而乏味,但你该感受到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想,我们这么久的相处,比起一时不管不顾的疯狂更适应生活的现实。”
安宁脸色一沉,沈默的意思是她对苏旷的感情只不过是一时的迷惑,当激情褪却后,这段感情就再难以维持,由此可见,他对她从来都不了解。
安宁不想同他争辩,毕竟现在是自己有负于他。当初她急切的选择沈默作为避风港,不是不自私的。一方面她不确定自己的感情,想尽快逃离苏旷的身边,另一方面,又贪恋有人关怀,被人捧在手心的温暖。
那晚遭受变故,沈默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从来不是安宁要同他分手的主要原因,充其量只是根导火索,这点安宁很清楚,所以,对沈默,,她是心怀愧疚的。她低着头说:“沈默,我很抱歉……”
“安宁……”沈默执住她的手,还待说什么,恰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见此情景,眉头微蹙起。
安宁连忙挣脱开,转向沈默:“你先走吧,我有朋友来,我们的事下次再说好吗?”
她央求的眼神让沈默无法拒绝,微颔首,“好吧。”走出门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掠过来人,眼底有复杂的波澜一闪而逝。
安宁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她感激的瞥了眼为她解围的肖云阁,意外的发现后者神情凝重,从进门至今脸一直板着,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浅浅笑了笑,“你是来取礼服的吧,已经改好了,我拿给你。”她打开橱柜翻找,之前所有的样衣都被破坏,幸好顾客所下订单和莫颜需要修改的婚纱均在工厂赶制,减少了损失,倾城才能在短短几天内重新开张。
“找到了,”安宁欢呼一声,把礼服递给肖云阁的同时,随口问:“莫颜怎么没有一起来?她不要试穿了吗?你一个人能做主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嬉皮笑脸的,但对着黑着张脸一声不吭的肖云阁显然是自讨没趣。
气氛沉闷到极点。后知后觉如安宁也意识到今天的肖云阁有些不对劲。她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良久,肖云阁开了口,“你昨晚怎么不接我电话?”
“啊……”安宁张了张嘴,“原来那个号码是你的,我本来是想回的,后来……后来出了点事,我给忘了。”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原来他是为这件事情不高兴,也未免太小气了吧。“你找我什么事,很重要吗?”安宁脸上有一丝茫然,总不会是为了今天要来拿婚纱的事吧。
肖云阁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把刚接过的婚纱丢在沙发上,轻声说:“安宁,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现在?”安宁露出讶异之色。
“对,现在。”肖云阁深吸口气平复了情绪。
“好吧,”安宁应承着,虽然她不知道肖云阁要带她去哪里,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流露出这般萧瑟的神情,她凭直觉觉着这事同关信有关系,嘴角上的苦涩刹那间变的那么的寂寥。
安宁匆匆忙忙的锁上门,同肖云阁一起消失在薄雾晨光中。
从墙角走出的沈默,眯起眼,掷了烟头紧紧跟上。
这个突然造访的男人,他认得。他曾经出现在一张照片上,是沈默尾随安宁和刘慧去的胡不归私家侦探社然后以重金买下的一份资料里看到的。他对面坐着的剑眉星目的男子,便是现在安宁心里的人,他不可能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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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觉得自己的手抖的厉害,她曾经设想过千万种同关信再度相遇的方式和情景,可以微微一笑,挽起身边人的手,客气而疏离的道一声“嗨,好久不见”;或者是擦肩而过,形同陌路;也可能是强自屏住呼吸,装作没有看到,然后等他走过去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抹眼泪。
可是,没有一种是她现在所见到的。
隔着一道玻璃门,曾经亲密无间,朝思暮想的人此刻无声无息的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生死不明。周身插满管子,口里接着呼吸器,旁边的心率监控器屏幕上心电图频率显示跳动很快,但是上下波动又极小,安宁虽然不懂医术,也能猜出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她不觉紧紧抓住肖云阁的手臂,语焉含糊:“他……怎么会这样?”安宁大眼里蓄满泪水,她印象中的关信一直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她根本没办法接受此刻所看到的那一幕,双肩微颤,抓着肖云阁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再用力,如果不是这样,她恐怕无法支撑住虚软的双腿。“这是怎么回事,肖云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肖云阁按住安宁双肩,“安宁,你冷静一点。”他鼻子发酸,喉咙却堵塞着发不出声。
安宁拼命把呜咽声压下去,可眼泪还是如断线的珍珠滚滚落下。肖云阁掏出手绢递给她,殊不知安宁接过哭的更凶了。
因为关信和肖云阁一样,习惯使用传统的手帕而非纸巾。
好不容易等情绪稳定下来,肖云阁搀扶着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老肖,你说吧,我受得住。”安宁咬了下唇,声音极低,但很坚决。关信和她分手以后,她称呼肖云阁时一直连名带姓的,这次她情急之下叫回了原来的称谓,肖云阁和她同时楞了下。
对看一眼后,肖云阁点点头,“关信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医生说如果持续昏迷状态,情况就会越来越糟。”
虽是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安宁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脸唰的就白了。
肖云阁顿了顿,继续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当初关信和你分手,并不是他的本意。”
安宁猛地抬起头,清亮的眼中透出一丝迷茫。
肖云阁觉得要说出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他接下去的话等于给安宁平静的生活掷下一枚重磅炮弹。他斟酌着用词,脑中电闪雷鸣的划过几个念头,也许告诉她真相未必是上策。
安宁等着肖云阁开口,她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就像是在等候最后的宣判。肖云阁见她如此神情,反而更加犹豫了。
肖云阁的沉默感染到她,她咬着嘴唇,目光幽沉。
“安宁,关信离开你,是迫不得已。”肖云阁终于对安宁说出了实情。
两年前,也就是关信对安宁提出分手前一个月左后,S市公安局接到接二连三的报案,多是大学女生离奇失踪。经过勘察,案情有了进展,所有的矛头均指向H市的金碧辉煌夜总会。那是一间集色情,赌博,高利贷为一体的场所,事实证明,那些失踪少女都被拐卖到那里做了小姐。虽然认定了这一事实,但苦于没有证据,而且,这些女孩子又是怎样从S市流落到H市的,一直没有办法查清楚,只是隐约知道这事同一个以周强为首的犯罪团伙有关。S市警方在详细部署后,决定派出一人深入敌方内部,拿到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个人要头脑灵活,做事稳重,既需要有一定经验,又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于是,从警校毕业半年,一直跟随肖云阁处理案件的关信就成为最佳人选。肖云阁办过大小案件无数,原本以为这件案子最多半年就可以告破,没想到关信在卧底过程中发现周强还和以前几宗文物走私案有关,这是比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毫不逊色的要案,为了破获大案,刑侦队修改了之前的方案,让关信留下继续博取周强的信任,等他将文物脱手人赃并获时再一举拿下。谁知,这一耽搁,又是一年多。
“做卧底很危险,这一去,生死都不在自己掌握中了,关信不想你担心,也怕万一到时出事耽误了你,所以,才向你提出了分手。”肖云阁微叹口气,侧过身,隔着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关信消瘦的脸,他怕是早就预见会有这一天,才义无反顾的离开安宁的吧。
安宁早已悲伤的不能自持,心中最柔软的一块仿佛被连肉带血的撕了去,泪珠儿断断连连,像山中的清泉,汩汩流淌。“这些话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严守纪律的称职的人民警察。”肖云阁眼里闪过一抹痛色,低沉的嗓音压抑着。当初如果不是他一力推荐,关信就不会去做卧底,如果不是他要关信坚持到最后时刻,关信也不会出事;如果不是他急功近利,判断失误,没能早些发觉周强的阴谋,关信现在不会躺在这里。他揉了揉额角,悔恨万分。“安宁,关信去做卧底的事,除了我和局长外,再没人知道,即便是局里的同事,也只是以为他离职。”
“关爸爸关妈妈也不知道吗?”安宁还是不信,她眼睛微微闭起,眼神恍惚。
肖云阁缓缓摇了摇头,“他们不知道。这两年来,关信没有和他们联系过,就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
安宁没有血色的脸更见苍白,她木然的站起身,苦涩的咸味流进心间,就像一根鞭子,日日夜夜鞭挞着她的心灵。她着实被肖云阁的话震慑住了。在她刚刚敢于面对自己的感情时,命运同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从来都不是关信离弃了她,而是她,首先背叛了他们的爱情。
“昨夜,关信被送进手术室前,不停的叫着你的名字,我打你手机,你……”
“不要说了,”安宁失声打断他,她拼命的捂住脸,泪,却从指缝中流出。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了,眼前的人也模糊了。昨夜,是关信的生死关头,而她在做什么?她伴着谁,心心念念想着的又是谁?她自己都不能确认有多久没有想起过关信了。她责怪沈默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不在她身边,她呢,在关信最需要人陪他度过难关的时候,她又做了些什么。安宁几乎无地自容。
身体不住的下滑,安宁跌坐在地上,肖云阁在她耳边低呼,她充耳不闻。脑子里满是以前和关信相处的情景,一件一件,早就融入骨血中,现在像是要从中生生剥离,顿时痛的如万箭穿心。
安宁抱住膝盖呆呆的望着前方,目光有些涣散。过分自责让她一时之间找不到行进的方向,就这样痴痴坐着,直到肖云阁实在看不过去,强自把她拉起。肖云阁只道她是忧心关信的安危,哪里晓得她心里百感交集,仿佛在瞬间尝遍了甜酸苦辣。
“安宁,你不要太担心,我相信关信一定会跨过这道坎的,他心里放不下你。”肖云阁的声音轻微颤抖,听的安宁心里也一颤。昨夜记忆犹新,又深刻的她怎么都忘不掉,初恋的情谊刻骨铭心,同苏旷绝望中的相互扶持又如醉意般醺然,两者在脑海中交替出现,无所顾忌的扰乱了她的心湖。
心在滴血,安宁双手掩面,任凭无边的痛楚将她吞没,像一抹失去意识的游魂……
第15章 转机
接下去的几天,安宁无心工作,她每天都出现在医院里,静静的守着关信。尽管依旧隔着一道玻璃门,但留在这儿总比待在家中每日提心吊胆的好。
倾城一直处于关门闭客的状态,每当有客户订制的婚纱礼服到货时,还是刘慧帮忙取货然后交到客户手中。
离关信出事已有三天,主刀医生告诉安宁,关信的生理机能正在逐渐消退,如果他还是持续昏迷不醒,情况将十分危急。
安宁急的一筹莫展,但也只能茫无头绪的干着急,医生说,能做的他们已经尽力了,能否度过难关完全靠关信自己的意志,别人再帮不上忙。
安宁焦灼的在长廊上跎来踱去,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安宁躲过护士小姐鄙夷的目光,悄悄看了眼来电号码,咬了咬唇,按下了OFF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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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嘟嘟嘟”的忙音,苏旷无可奈何的望着手机,这已经是近日以来的第三次。自从安宁那天离开以后,苏旷就发现再也找不到她了。记忆停留在那夜的疯狂,只怕是自己情难自禁下唐突了她,才导致现在这种局面。
苏旷很想亲口告诉她,那不是他一时冲动犯下的错,其实,安宁早就在他心里入土扎根,再也无法抹去,但是,安宁不肯见他,就连电话也不愿意接听,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上次行动以后,萧俊周强他们知道被警方盯上,行为收敛了许多,表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在短期内交易的打算。但根据苏旷对萧俊的了解,在那批文物没有到手之前,萧俊是不会轻易罢手的。
手机突然铃音大作,将苏旷猛然从沉思中拽回现实,他略带惊喜的接起电话,一句“安宁”几乎脱口而出,但随之一个低沉的嗓音迅速让他的幻想破灭。
“是我,你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苏旷为之一震,电话那头的人竟然是肖云阁。他们约定非重要事肖云阁绝对不会给苏旷打电话,通常都是苏旷主动联系他,这也是为了保障他的安全。但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苏旷忙说:“可以,我还在家中。”
肖云阁约苏旷见面,地点选在极偏僻的郊区。苏旷赶到那里时,肖云阁显然已等候多时。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罗烈已经暴露了身份,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你的处境将更加危险,要多加小心。”
苏旷点点头,随即问:“罗烈的情况怎么样了?”
肖云阁表情一滞,哑声道:“他还没有醒过来。”
苏旷攥紧拳头,眼中有束火苗蠢蠢欲动,脸上有挥散不去的戾气,熊熊燃烧的怒火将他逼到边缘,几欲崩溃。
肖云阁见状,用力按下他的肩膀,“苏旷,你要忍的住气,你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听到吗?罗烈已经这样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良久,苏旷心境才渐渐平复,他斩钉截铁的说:“老肖,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他也是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他懂得分寸,也知道责任重大,因此,即便心里再难受,他还是得忍。
肖云阁拍拍他的肩,“苏旷,我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一旦发觉情况有变,你要立刻归队,切不可停留。他们都是亡命之徒,你不能步罗烈的后尘。”
“嗯,我会留意的。”
“还有件事,我必须知会你。”肖云阁郑重其事的说。
“嗯?”
“原本上面派我和你联系,是因为我是从S市调来,在本市认识我的人极少,对你的安全有保障。但这次,我已经在周强和萧俊面前露过面,如果再和你接触,反倒对你不利。所以上头商量过,再从S市调一名刑警队长来,他对这个案子也十分熟悉,以后就由他和你联络,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苏旷虽然有些奇怪,但这既然是组织上的安排,他自当欣然接受。
苏旷在当天就和新来的刑侦队长联系上。
他叫李卫,四十出头,看上去干劲十足。但苏旷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会面就因为和他所执观点不同而争论不休。
起因是李卫不知从哪里了解到时伟女儿时娟对苏旷一往情深的事,于是在这件事大做文章。他觉得苏旷完全可以利用这点,达到接近时伟的目的,但被苏旷一口拒绝。
苏旷认为任务他一定会完成,但是,卑鄙的利用时娟对他的感情,他做不到,也不屑去做。
“不是要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你只需对她比平时好一点就可以了。你的脑子怎么转不过弯呢?”李卫有些火大,苏旷性格耿直,一点都不懂变通,让他头疼不已。
苏旷做人有自己的原则,时娟除了爱耍小姐脾气,有时刁蛮任性之外,本质是天真单纯的,她对时伟和萧俊暗地里做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不忍心拉她下水,因此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这么做的。”
李卫对苏旷恨铁不成钢,苏旷觉得李卫行事不够光明磊落,两个的首次见面居然不欢而散。
李卫开车将苏旷送到住处,没有下车,仅把头探出车窗,道了声“再见,”吉普车疾驰而去。
苏旷望着扬起的灰尘,无声的叹了口气。一回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身上了辆出租,他追上去已是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
苏旷并没有认错人,他看到的的确就是安宁。
安宁从医院出来后,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心中百味陈杂。她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一方面是对关信的愧疚,一方面又是对苏旷的牵挂,短短几天就把自己弄的憔悴不堪。她逃避的够久了,思念反而愈深,自从她明了对苏旷的感觉以后,她就不再刻意压抑这份感情,可是关信的事那么突然,快的令她猝不及防,几乎全线崩溃。静下心来她也曾考虑过目前这种关系,她和苏旷之间没有承诺,没有山盟海誓,根本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或许不再见面,不再联系,这份情就自然而然的淡了。可是为何,她还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远远的,她看见苏旷下了一辆车。她刚想躲开,却意外看清楚车内另一个人的相貌。虽然和他只见过一面,但安宁对他的印象及其深刻。因为他叫李卫,和清朝那名大字不识一箩筐却成为雍正皇帝身边最贴心的大臣名字相同。她当时去S市联系服装厂商时曾经遭到抢劫,便是这位警员帮她追上抢匪拿回了皮包,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
安宁嘴角一牵,她没有看错人,苏旷果然是潜伏在犯罪团伙内部的警探,只为了暗中查明犯罪事实,他的职责和关信是一样的。
随之她的心又揪紧,关信就是因为做卧底而身受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如果苏旷……她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她望着苏旷越发瘦削的脸,心中钝钝的痛。眼看着苏旷就要往这里走来,她慌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催促司机马上开车,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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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混沌,星星全都被吞没在云层中。夜出奇的黑,周强的心情也如同这夜色一般阴沉。
半个月前,他无意中在密室的会议桌下发现一枚隐藏的极好的窃听器,心倏然往下一沉,由此他开始怀疑内部有卧底潜伏。他身边的人除了罗烈以外都是跟随他打拼多年的老人,所以罗烈很快就成为他重点怀疑的对象。他表面上故意装作不知道这回事,还把下次交易的时间地点透露给罗烈,并且和萧俊定下迫使罗烈露出马脚的方案,演了出好戏。罗烈果然上当受骗,暴露了身份,遭致杀身之祸。他命人将命悬一线的罗烈丢弃在街心花园,原本以为他难逃一死,却没料到他会在短时间被警方寻到并送进医院抢救,尽管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是他知道的不少,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
烟夹在指尖快要燃尽,周强才掐灭了烟蒂,捞过手机给萧俊打电话。这批文物滞留在手头已经一个多月,他需要尽快脱手。
“萧俊,是我。”
“强哥啊。”萧俊懒洋洋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
“这批货你打算什么时候要?”明明已经是迫在眉睫,周强却要装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随口问道。
“哦……”萧俊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强哥,警方盯的很紧,恐怕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啊。”
周强一听急了,口气也冲了些:“我们当初可是说好的……”
话没有说完,就被萧俊打断,“强哥,不是我不讲义气,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现在处处都有警方的眼线,我也没有办法。”
周强冷哼一声,他老奸巨猾,跌倒滚爬多年,自然不信萧俊的话。他装模作样的轻咳,“行,那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终止,我找别人。”说罢就要挂上电话。
“哎,强哥你别急啊,我们还是可以商量的。”萧俊也急了,再不放软,可就要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周强在肚里冷笑,你小子想和我斗,还嫩了点。他不耐道:“那你想怎样,说吧。”
“强哥,”萧俊讨好的说:“我看这样吧,你再放十个点给我,大家都好做。强哥你财大气粗不会在意这点小钱吧。”说我还嘿嘿的干笑了两声。
周强气不打一处来,他早知道萧俊之前答应帮他,也是存有私心的,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狠,一上来就要压十个点,实在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眼中射出锋利的光线,语气也转而淡漠,“萧俊,你不要得寸进尺。”
萧俊只是笑,“强哥,你这么说就伤和气了。”
周强不说话,他在心里盘算这次谈判的胜算有几成。他和萧俊相识多年,向来合作愉快也从来没有在价钱上起过争执,这次萧俊明摆着是落井下石,他心有不甘,但是一时之间让他找其他买家,价钱还未必能比萧俊出的高,他迟疑着,难以做出决定。
萧俊不是平庸之辈,他知道以退为进的道理,也明白凡事不能做的太过分,他笑眯眯的说:“强哥,我萧俊也不是过河拆桥的小人,我们各退一步,五个点如何?”
周强仍旧不说话。
萧俊缓缓掀起唇角,慢悠悠道:“那批货在你手里越久风险也就越高,想来强哥你也清楚。我不急,强哥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他笑着收了线。
周强重重的摔了电话,萧俊得意的笑声仿佛一直盘旋在耳边。
周强这辈子叱诧风云,平日说一不二,哪受过这份闲气,这次被一乳臭未干的小子拿捏在手中,恨的牙痒痒。
他不爽的神情落在手下阿文眼中。阿文是周强从小带大的孤儿,感情深厚,加上周强有意栽培,年纪轻轻便成为他的左右手,这次罗烈的事,他也没少出力。
阿文给周强沏了杯茶,放到他面前,轻声道:“强哥,这小子太张狂了,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周强寻思片刻,点了点头,“也好。记住,不要搞出人命来。”
阿文领命离去,周强阴暗的眸子里迸发出豺狼般骇人的光芒。
这一天,夜色深沉,连地面上的景物都很难分辨。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金碧辉煌的生意,依旧车水马龙,人头攒动。
萧俊心情极好,不仅是因为刚才打牌大获全胜,最重要的是他今天将了周强一军,从前拿货的价钱全凭他心情而定,这次总算扬眉吐气了。
他手搭在苏旷肩膀上,“走,我们去宵夜。然后再打八圈,今天非让你们几个输的叫娘不可,哈哈哈。”
苏旷陪着笑脸,“萧哥有兴致,我们自然奉陪到底。”
走出金碧辉煌的大门,时伟问:“去哪?”
萧俊挑了下眉,“你们拿主意好了。”他转向王哲,“你去把车开过来。”
埋伏已久的阿文就是选在这个时候动手的,萧俊身边只有两个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从暗处迅速窜出,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棒子朝萧俊挥去。
这头萧俊和时伟苏旷正说笑着,没有任何防备之心,苏旷眼尖的瞅见一个阴影逼近,他没有多想马上飞身扑到萧俊身上,替他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阿文见势不妙,扔下棒子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