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儿没适合你穿的。”

这下赵惜月彻底火了,把漱口杯子狠狠往洗手台上一搁,怒道:“许哲,不用这么狠吧,就因为我没给你生个孩子,就把我把仇人看。”

“没生孩子没关系,明明没生却骗我,这是很大的问题。”

“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那时候你借故不见我,我才出此下策。”

“那见了之后呢,为什么不说清楚。赵惜月,你骗我的事情还少吗?我觉得自己涵养还算不错,换了别的男人,可能已经忍不住打你了。”

“那你要打吗?成,你要真想打就打我一顿,给你消消气。”

赵惜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走到他面前,一张脸凑了过去。

许哲哪里想打她,根本就是想吻她。

他默默把头移开:“不用了,我既不想打你也不想骂你。我现在困得很,你收拾完了赶紧离开,我要睡觉。”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一夜没睡?”

“这不需要向你交代,赵小姐。”

那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许哲怕自己破功,一脸嫌弃地把赵惜月推搡出房间,砰一声关上门后直抖落锁,动作干脆又利落,气得赵惜月直跳脚。

热脸贴冷屁股,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

她站在冷清清的客厅里愣了半天神,直到肚子响起才回过神来。她昨晚没吃晚饭,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眼看见摆那儿的海鲜沙拉,想也没想抱起碗来,化悲愤为食量,稀哩哗啦吃了个清光。

吃过之后她也懒得收拾,留下一片狼籍的厨房给许哲,怒气冲冲关门离开。

许哲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出来后发现赵惜月啥也没干,不由笑着直摇头。

他拿起那个装沙拉的碗来看,光光的真的一点儿也没给他剩。害他只能重新开烤箱,把牛排和牛排加热一番,又把汤煮开,凑和着吃一顿。

不得不说,赵惜月当了三年洋鬼子,做西餐的手艺还可以。

于是他又开始琢磨,以后结了婚是不是该锻炼一下她的这门技艺,也算是给自己谋了点福利。

只是今天他冷着脸把人赶了出去,回头要哄回来又得费点功夫。他觉得自己也真是挺作的。

赵惜月一点没看出他的意图,只觉得自己踢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块铁板。但她没想到,自己在许哲这里不顺利,这世上还有个比她更倒霉的。

谢志在齐娜那里遭受的待遇,还不如她呢。

齐娜的火爆脾气,谢志自然一清二楚。所以上门前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他当时就想,她要想刺自己几句就由着她,好男不跟女斗。只要能让他见儿子,骂两句算什么。

没想到齐娜如今的段数,又比三年前高了许多。

谢志头一回是下了班去的,因为有个病人耽搁了,所以去的比较晚。他特意买了玩具,一身打扮稳重干练,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儿。

可他才到齐娜家门口,那美好的形象不到三分钟就破了功。

起先是敲门,敲两下里面传来陌生的声音。一个中年妇女来开门,看到他有点疑惑,正要问他找谁,齐娜打门口经过,一看到谢志的脸,二话不说上前来,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要不是谢志躲得快,鼻子非给拍扁了不可。

然后他隔着门板听齐娜在里面“教训”阿姨:“以后开门前先看看猫眼,这年头坏人太多,我们要小心。”

阿姨显然不清楚个中情况,还在那里辩解:“我看他长得挺斯文的,不像坏人。”

“阿姨,坏人是不会在脸上刻字的。这年头衣冠禽兽才可怕,表面看着像好人,里头啊,坏透了。”

谢志一下子就有点着火。拐着弯骂他呢,他有什么听不明白的。这女人真够狠的,气得他立马抬手敲门:“齐娜你开门,我有事儿找你。”

里头阿姨本来都要走了,听得这话顿下脚步:“小娜,这人你认识啊?”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这种禽兽呢。”

这下阿姨不说话了,仔细回忆门口那人的长相,猛地想了起来。

那不是丢丢的爸爸嘛,从没见过真人只看过照片,所有一时没联系起来。今天这么一看,倒比照片上更精神。

阿姨那颗中年妇女的八卦之心简直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齐娜看她这样真心头痛,赶紧打发她回房间陪丢丢去。

然后她站在门口想对策。这人怎么找上门来的,肯定是赵惜月这个叛徒,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诉了他。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谢志还在外面砰砰敲门:“齐娜你开门,我有话说。”

“想说什么?”齐娜一下拉开门,上下打量他一番,“要饭是吧?挺会赶时间的。我们家刚吃完晚饭,你要想吃饭我就给你盛一碗,你带走慢慢吃,以后别来了。”

“齐娜…”

“干什么,别一副好像我欠了你的样子,咱俩没关系。你再啰嗦,剩饭也不给你。”

谢志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三年不见,这女人的嘴是愈发毒了。

他站在那里探头往里看,想看看丢丢。齐娜一挺胸上前推他:“看什么看,想偷东西啊。信不信我报警?”

“我来看丢丢,你让我见见他。”

“见什么见,他又不认识你。我儿子不是熊猫,阿猫阿狗都想见,做梦。”

“他怎么不认识我,他在餐厅还叫我爸爸。”

“他见谁都叫爸爸。他从小没爸,缺爱。”

谢志原本一腔的怒火,在听到这句话后一下子烟消云散。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有点愧对孩子。

如果当初没分开…

“你让我见见他,他那么想要爸爸,要是知道…”

“太晚了,他睡了。”

谢志看看表:“才八点。”

“小孩子睡得早你不知道吗?果然没养过孩子。你以为这么大的孩子能跟你似的,十一二点才睡啊。你别在这儿吵,回头吵醒他。”

谢志觉得有道理,头一回就这么打道回府,只把玩具留下。齐娜人不要,东西倒收得不含糊,拿去后转头跟丢丢说是自己买的,绝口不提谢志。

打那以后谢志又去过几回,可每回都是无功而返。晚上去人家说孩子睡了,白天去就说孩子上幼儿园,要不就是跟阿姨出去玩了。总之一句话,想见孩子,门都没有。

谢志接连碰了一连串软钉子,气得吃不下睡不着,只能拉着许哲诉苦。

许哲看到他,不由想起也被自己冷待的赵惜月,她是不是也跟谢志一样,难受得浑身不自在?

也该让她尝尝这滋味。

第82章 取笑

赵惜月再见到许哲,是在某拍摄现场。

那天她们一帮女模特儿聚在一起为他设计的某品牌拍摄新一季的目录,许哲作为主设计师到场观看。

赵惜月远远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人既熟悉又陌生。他那种冷清疏离的表情,像是无声地往她脸上抽巴掌。

钝刀子割肉不死人,可是疼啊。

那天拍照的时候,赵惜月就有点不在状态。那些同事眼睛比谁都尖,风声也抓得紧。早前她跟许哲好的事情虽没公之于众,但公司大多数人都心里有数。

今天眼看他们两个相看两厌的架势,纷纷心知肚明。那眼神一个个在空气里来回飞舞,期间传递的信息赵惜月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

比起许哲的冷待,这些人的嘲讽她觉得全是小儿科。

结果她不在意,别人却不放过她。

中午吃饭因工作的关系,公司订了简餐分发给众人,大家就各自找地方埋头吃。赵惜月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吃了一半去茶水间倒咖啡,就听到有几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

她本能地觉得她们肯定在说自己,脚步一顿好奇心起,就站在门口听她们说什么。

那个跟她最不对付的名模a一开口就尖酸得够可以:“我早知道,看她那样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如今怎么着,真让我说中了。”

“人家有钱少爷贪新鲜跟她玩玩,她倒认真上了,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活该被人笑。”

“谁说不是呢。咱们许总不是有个青梅竹马嘛,她硬要插一杠子,真叫人看不上眼。我最讨厌这种人。”

说这话的是名模c,前一阵儿刚因为怀了某个富商的孩子被大老婆打到流产,这会儿身体刚恢复能扭腰提臀,一转眼就跟患了失忆症似的,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自己那点子丑事倒忘得一干二净。

赵惜月在许哲那里受了气没地儿发,那是她没办法。可不代表她对着这些人也没法子,她拿着咖啡杯进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眼珠子一转冲名模c紧张道:“我看楼下张总的太太好像来了,你要不要躲一躲?”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放到了c身上。c一脸紧张:“不会吧,你看清楚了?”

“没看清,有个男的挺像她司机的。上回来的时候不是一块帮忙来着,我瞧见了一眼。”

这下众人脸上就跟开了油彩铺似的,各有各的颜色。有兴灾乐祸的,也有紧张兮兮的。关于赵惜月的那点子风流韵事早就没人关心,全都跑去忙着看张总的太太去了。

名模a离开茶水间的时候,意味深长看赵惜月一眼,冲她微微一笑:“你真有本事。”

“哪比得上你。回头李总的太太和女儿要找你,我可什么都不会说。”

眼看对方脸色微变,赵惜月心满意足冲她摆摆手,转身进去冲咖啡。刚走到咖啡机前就听外头名模a似乎在跟人打招呼,她听了一耳朵没听清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许哲也跟她一样,拿了杯子进来,显然也是来泡东西。

赵惜月装着自然的模样,随口问他:“要吗?”

咖啡机轻轻运转着,发出轻微的轰鸣声,把只有两个人的茶水间烘托得没那么尴尬。

许哲闻了下空气里的咖啡香气,却开口道:“不用,我喝茶。”

他走过来开橱柜拿茶叶,赵惜月瞥了一眼那罐子,就是一般的红茶包,跟许哲这个人一点儿都不搭。

她就问:“你就喝这个?”

“你这咖啡也不高级。”

“我跟你不一样,你高高在上人人追捧。我嘛,不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不错了。”

“我以为你不是那种在意别人说什么的人。”

“以前我也觉得是,现在看来要做到完全不在意也挺难的。你行吗?”

许哲摸摸鼻子:“大概也有点难。”

没碰到赵惜月之前,他什么都不在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

但碰到她之后,他的世界一下子乱了套。作为一个该有的感情被她一点点勾出来,不说别的就说今天,无意听到有人在那儿说赵惜月的闲话,他竟有些控制不住。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个连别人指着他鼻子骂他都可以当没听见的人。

于是他又想,这场气是不是生得有些长了,要不要就此…

结果缓和的话还没说出口,赵惜月就被叫走拍摄去了。许哲也不着急,耐心等她收工。就像从前等她拍毕业照那样,静静盯着她看,只想把她整个人看进心里。

赵惜月却不知道他这种心思,只觉得一整天拍下来被他那琢磨不透的眼神看得心烦意乱,以至于结束后有人起哄要许哲请客去酒吧聚餐,她竟也放弃了大好机会,借口家里有事匆匆走人。

许哲没有推托,大方地请了所有人去酒吧花销。只是他依旧不习惯这样的场所,没喝几杯跟赵惜月一样,借口有事先走。临走前叫人把账记他名下,任凭那些人怎么玩乐。

有时候他觉得,他也真像个二世祖。

酒吧里光线不亮,许哲待久了难受,离开的时候走得有点急,一不留神在拐角处撞了个人。

那人脚步虚浮显然喝得有点多,旁边还有个有扶着,正温言劝慰着。

许哲本不想管,一听喝醉那人的声音却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两人的背影,认出其中一个是孙月莹。

他头一回知道,她也会来这种地方。

另一个扶着她的是个年轻男人,正拿好话哄她高兴,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许哲虽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朋友之谊总还是有的。眼看她要吃亏,只得上前阻止。

于是他平生头一回看到一个喝醉了的孙月莹。

打发那个无聊的男人用不了多少时间,可安抚孙月莹却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这个女人一向给他棘手的感觉,比赵惜月更难搞。

或者这么说,赵惜月要的他给得了也愿意给,两人属于你情我愿。和孙月莹却是处处尴尬,明知道她的想法他却什么也给不了,心里既有愧疚又有遗憾。

如果没有赵惜月,现在一切都会不同吧。

许哲带孙月莹进了旁边一间包厢,叫服务生端水过来给她醒酒。孙月莹半醉半醒,人还有一点基本的意识,一见许哲本能地想要整理衣服维持良好的形象。

奈何身体不听大脑的使唤,使了半天劲还是瘫在沙发上起不来。

许哲给她灌了点水后,看她情况还行,便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闻着车里浓烈的酒精味儿,许哲觉得有些难受。

总觉得这不是他认识的孙月莹,她仿佛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

孙月莹如今在外头自己住,一套三居室精装修的高级公寓,该有的都有,和这个城市里所有的白富美一样。

许哲把她扶上楼,送她进房间上床,正准备拿被子替她盖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孙月莹突然拉着他说起话来。

“许哲,我听说你们…分手了。”

声音有点含糊,但逻辑还算清楚。

许哲知道她指什么:“你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

“睡不着,你跟我说是不是真的?你要不说,我今晚睡不着。”

“要吐吗,想吐我扶你去洗手间?”

“不想,我没醉得很厉害。就喝了点红酒,不算什么。”

许哲看她这样子,心里有点奇怪。刚刚在酒吧看她醉得挺厉害,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好像又没事人似了。

她这酒醒得未免太快了。

还是说她本没醉,那不过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