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冲服务生道:“给她杯冰水,冰块越多越好。”

赵惜月气得更厉害了。等人走后她瞪莫杰西:“你要干嘛?”

“给你降降火。”

“有病的是你吧,你不该喝咖啡,上杯敌敌畏更好。”

“赵惜月!”莫杰西突然叫她的名字,声音有点大,“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什么意思?”

“仗着有许哲给你撑腰,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

“你也可以不理我啊,又不是我想见你。”

“我也不想呢,做得到吗?你就是个祸害,我怎么就碰上你了。”

说着他用力拍了下桌子,声音大得旁边人都回头看。

赵惜月觉得丢脸,赶紧安抚他:“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你别激动,一会儿冰水来了你喝。”

“你先喝,我再喝。”

“你这人还真是…”

赵惜月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了。

莫杰西一撇嘴:“我倒也真不想碰见你,可是没办法,好像到哪儿都能撞见你。吃个饭见着你,现在出来逛商场又见着你。你怎么跟我克星似的。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拿我当回事儿,仗着老子喜欢你,无法无天上房揭瓦呢。”

赵惜月真有点搞不清他的逻辑,跟这人说话太累,因为他总是自说自话。于是她索性闭嘴不言。

她不说话,莫杰西又不高兴了。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刚刚不是话挺多?”

“我听你说。你叫我过来,总有话要说吧。”

“是有话说。我问你,你跟许哲后来怎么样了?”

“好得很。”

“没吹?”

“没有。你很盼着我们分手是不是?”

“当然,白痴也看出我喜欢你了。你跟他分了我才有机会。”

“别想了,就算分了你也没机会。”

“为什么?”

声音太大,把来送饮料的服务生吓一跳,搁下两个杯子后赶紧开溜。

“你看你,说话声音这么大,我就不喜欢了。”

“那行,以后爷小声点。”

“张嘴闭嘴不是爷就是老子的,我也不喜欢。”

“那我改,以后都说我成了吧。要不改说朕?”

赵惜月噗嗤笑了,这家伙还有点幽默细胞。

莫杰西也笑,笑过后是自嘲:“我这个小时候特混,不好好念书,所以没什么文化。你喜欢读书人是不是?那我找个老师来补补,成不了许哲那样的,至少跟你水平相当吧。”

“别这样,为了我读书不值得。”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老…我说值得就值得。”

“那你就念去吧,多念书也好,没坏处。可我还是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你一次性说个痛快。”

“理由我以前说过,咱俩年纪差太多,真不合适。我看你就跟看个弟弟似的,对你产生不了那种感情。”

“还有呢?”

“我都有喜欢的人了,还怎么喜欢你啊。算咱俩有缘无份吧,我谢谢你的厚爱,但我真不能跟你在一起。”

“可你喜欢许哲没有用啊。你今天一个人出来,是跟他一起出来的吧?”

赵惜月表情一滞,就叫对方瞧去了。

“让我说中了,还真就是这样。那他怎么突然跑了,肯定不是医院有事儿,要不你不会是刚才那副表情。”

“我什么表情?”

“叫人偷了老公的表情。许哲肯定找孙月莹去了。你说你这何必呢,谈恋爱搞得跟包二奶似的,对方一个电话过来你就得让道,一点意思没有。”

赵惜月惊讶于他的想法,竟和自己不谋而合。

“许哲是放不下孙月莹的,就算你俩继续好,就算你们结婚了,只要孙月莹一天存在,你们中间就跟横了条大江似的。你说你何必呢。你又不丑也不傻,找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你亏不亏?”

她收回刚才说他没文化的话,莫杰西根本什么都懂。

“他们两个不一样,上辈子的孽缘,打断骨头连着筋。孙月莹因为他被人拐跑,过了十几年苦日子。你不知道收养她的那对父母是变态吧,她被虐了那么多年,许哲不可能放下她。只要她想和许哲结婚,许哲就得乖乖娶她。他就是那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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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惜月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莫杰西是个混蛋,可有时候混蛋说的话却很有道理。

她恨恨地摔了下杯子,突然起身离开,不管莫杰西在后面怎么叫她的名字,她就是不回头。仿佛只要不看到他,他说的那些事儿便不会成真一般。

她直接打车回家,一口气奔上楼,也不跟妈妈打招呼,直接进房往床上一躺,盯着天花板默默发呆。

到底应该怎么办?

赵惜月突然没了主意。

然后她想起那根项链来。二十多万的东西,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她的包里。这东西越贵她心里越不安。

初时觉得是因为许哲爱她够深,可现在想想或许是他的补偿心理在作祟。

她觉得自己这样真不好。明明可以往好的方面想,可非要想那些不好的。

她是不是被莫杰西给影响了?

她把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搁手心看了又看。真是漂亮,钻石玲珑剔透,品质好得哪怕房里光线不够,看上去也闪闪的。

要是人心也能看得这么通透就好了。

妈妈在外头敲门,赵惜月赶紧把项链收起来,胡乱扔进抽屉里。

开门后她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在吃饭的时候说要去一趟外地。妈妈看她两眼,问:“去干嘛,又找你爸爸?”

确实想去找爸爸,但赵惜月不想多说。上回的爆炸叫人心有余悸,妈妈已经从支持转而反对她再乱跑了。

于是她撒谎道:“不是,去工作,就去一两天,很快回来。”

然后她回房去收拾东西,只拿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她觉得这就跟上回出门没什么区别,可隐约得总有些不安。

刘芒的死叫她如鲠在喉,总有种惴惴不安感。

她甚至没顾得上跟许哲打招呼,一个人搭了第二天的班车,赶去了离s市两小时车程的沿海城市l市。

她很少来这个地方,对这里可以说是完全陌生。

刚下长途汽车,许哲的电话就过来了,问她在哪儿。赵惜月想瞒他,可身边嘈杂的人声掩饰不住,她只得撒谎:“在菜市场买菜,我妈身体不好,这两天我得陪她,咱们暂时别见面了。”

“你生我气了?”

“没有,就是想多陪陪妈妈。你也趁这段时间把麻烦理清楚吧。许哲,咱们三个不能这样一起过一辈子吧。”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然后许哲才道:“好,我会解决的,你等我。”

“嗯,回头见。”

赵惜月敷衍他几句便挂了电话,出门后摸出地址来看,准备拦辆出租车。结果非法营运的载客摩托蜂拥而至,争着要做她生意。

幸亏她身手还凑和,周旋半天总算突出重围,迅速跳上了辆的士,离开这纷繁复杂的地方。

l市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

她叫司机直接拉她去某个小区,到了之后把钱给人家,她就站在某栋破旧的楼下抬头向上看。

这是她把刘芒打得半死后才问出来的地址,应该不会有错。刘芒一直在找贺老头,他三教九流的朋友多,找起来也更有门道儿,竟是抢在许哲和霍子彥前头寻到了线索。

只是过去好几天了,贺老头还在吗?

赵惜月将纸条塞进包里,吸一口气后上楼敲门。三楼有两户人家,她在靠右的那户门前敲了半天,也不见人开门。

突然左边那户门开了,一个老妇人探出头来问她:“小姑娘,你找谁啊?”

“我找住这儿的贺伯伯,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老头姓贺吗?我跟他也不熟,他前两天才搬过来。你找他什么事儿?”

“我是他亲戚,他打电话说住这儿,我就过来瞧瞧他。那他还在这儿是吗?”

“应该是吧,早上还见着的,挺热的天了出门还戴帽子,脸上一副墨镜,怪奇怪的。你要不要进我屋里来等等他?”

“不用不用。”赵惜月笑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就成。”

说着赵惜月借故打电话,拿着手机下楼找信号去了。楼上大门砰一声关了,她不由松口气。

这么说起来,贺老头应该还在这儿,只是这会儿出门去了。

因担心对方会躲着自己,赵惜月想了想下楼去,找了个隐蔽视野又不错的地方站着等。借着树荫下的一小块阴影处,她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从早上十点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终于等来了贺老头的身影。

他远远地走过来,脚步十分匆忙,到门口的时候四处张望一下,显然担心被人跟踪。然后他快速隐身进入楼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个样子,叫赵惜月愈发觉得有问题。一个群演罢了,有必要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如果说当初是为了躲避刘芒的“迫害”,那现在他人都死了,贺老头也没必要再害怕了。

他到底在躲什么?

赵惜月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去追问,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贺老头竟又从楼上下来,身上只背了个包,低头快步往前走。

她觉得这是个机会,便不再犹豫从树后闪身出来。

她刚准备叫住对方,贺老头似乎察觉到了问题,警惕地回头看她两眼,紧接着便拔腿狂奔,朝小区门口跑去。

赵惜月愣了两秒,迅速追了上去。跑到大门口时正巧看到贺老头跳上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好容易找到的人岂能跟丢,赵惜月也没犹豫,立即伸手拦了下一辆车,上一车就冲司机道:“师傅,跟着前面那辆车,对,尾号788的那辆。您给我跟紧了,回头我一定谢您。”

司机有点八卦,看她这个样子就追问:“小姑娘追什么人啊,男朋友?”

“是,臭小子瞒着我找别的女人,我得找到他的落角点,把他跟那臭女人都揍趴下。”

“哟,气性不小啊,你一个人行吗?”

“行,我身手不错,对付两三个男人不在话下。”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免司机见她落单起坏心思。她毕竟对这座不熟,不得不防。挑明自己会功夫这个事儿,可以打消不少人的小邪念。

两辆的士在城市里展开了追逐战。前面那辆车的司机显然也是得了好处,油门踩得相当狠。后边赵惜月也不示弱,掏出几百块在司机耳边晃,示意他一定要跟紧。

司机看在钱的份上十分卖力,竟一路咬得死死的。赵惜月只顾着盯前面的车,都没留意这一路开到了哪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竟已到了码头。

l市是港口城市,码头相当繁荣,赵惜月生怕跟丢了,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那辆车。待前面的车一停,贺老头的身影刚刚闪现,她就将几百块塞司机手里,也跳下车追过去。

在这方面她比较有优势,她年轻又练过,比起贺老头体力更好。但贺老头显然一心想要甩掉她,并且赵惜月有种错觉,他似乎真的十分赶时间,并不只是为了摆脱自己。

他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

赵惜月一股作气步步紧逼,跟在贺老头背后在码头上穿梭往来。好几回差点跟丢,但一转身总能立马找到他。

贺老头似乎也很无奈,几次回头冲她张望,最后跑到一处停泊了各式渔船的港口处终于停了下来,举双手投降。

“赵小姐,你到底要怎么样?”

赵惜月喘得不行,一时说不上话来。但她两只眼睛死盯着对方,目光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贺老头原本一脸不高兴,见此情景不由心软下来。

“赵小姐,我真有事儿,你别再追着我不放了。”

“你把话说清楚,我就放过你。”

“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问你,你是不是赵伯康!”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姓贺不姓赵,你要找爸爸就去别地儿。”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

赵惜月上前几步,听得贺老头身后的渔船已启动马达,正在那儿催促他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