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萧承翼眯起眼睛, 除非他有资格得到那个位置,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就可以把皇后之位捧到她面前了。

萧承睿挪开视线后, 便亲自取了象牙箸,将一块玫瑰掐丝豌豆黄夹到了皇太后面前:“皇祖母, 你尝尝这个。”

皇太后笑着接过来,慢悠悠地尝了一口,连声说好吃,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咦, 我记得细奴儿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顾蔚然忙道:“那是小时候,如今长大了,倒是很久没吃了。”

萧承睿淡淡地道:“尝一尝吧。”

说着,又夹了一块豌豆黄,亲自放在了顾蔚然面前。

顾蔚然夹起来后,尝了一小口,并不会太过甜蜜,清爽软糯,入口即化,好吃得紧。

她悄悄瞥了一眼萧承睿,只见萧承睿还在侧首看着自己,顿时面红心跳。

萧承睿:“怎么,不好吃?”

顾蔚然;“挺好吃的……”

皇太后笑道:“我年纪大了,吃多了不好克化,细奴儿从小爱吃这一口,承睿,给细奴儿多夹几块。”

顾蔚然总觉得皇太后的笑中有其它意味,一时仿佛自己和萧承睿的事已被看破一般,忙道:“不用,我自己来。”

大庭广众,当着好几个人,让皇太子这么伺候自己,她过意不去,心里又觉得仿佛自己那点心事被别人全都看透了一般。

然而萧承睿却是不容拒绝的,他已经夹起来一块豌豆黄,放在了顾蔚然面前:“给。”

声音清越又温和,仿佛就在耳边。

顾蔚然只好小声道:“谢谢太子哥哥。”

萧承睿:“怎么这么客气?”

说着,又夹了几样往日顾蔚然爱吃的,统统放在她面前。

皇太后看着,笑呵呵地道:“承睿从小就体贴细心,知道细奴儿爱吃什么,瞧瞧,细奴儿爱吃的,他都记得。”

顾蔚然被萧承睿当众这样照料,又被长辈看在眼里,自有一种小姑娘被看透心事的感觉,不自在之中,哪里注意自己吃的什么,如今听皇太后这一说,才发现果然萧承睿给自己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当下越发耳热。

只好笑道:“只是凑巧罢了,太子哥哥才不会记得这些小事呢。”

萧承睿挑眉:“为什么是凑巧,我就是记得。”

顾蔚然:“……”

她无奈了,又没有正式订亲呢,难道不能含蓄一点吗?私底下怎么样都可以,在长辈面前,也不能太过分吧。

可谁知道,就在这时,她的气运值开始动了,按都按不住,一下子直接上升到了一百九十四!

惊喜来得太突然,顾蔚然突然觉得,萧承睿可以再给她夹几口菜!

她可以的!

然而萧承睿却并不了,萧承睿放下了箸子,却是和皇太后说起话来,问起身体,又问起这几日忙什么。

顾蔚然眼看着差六个就满二百就可以兑换一个“降智光环”却不能,自是无奈。

萧承翼的目光是不是落在顾蔚然身上,看着顾蔚然仿佛一直看向萧承睿,不免眸中黯淡。

而江逸云从旁看着此情此景,自是心中暗暗生恨。

这顾蔚然,管她如何倾城之色,那也只能配一个早早没了的太子,决不可和自己抢男主萧承翼。

江逸云就这么看着萧承睿和顾蔚然,只恨不得他们两个马上成亲在一起,也省得萧承翼还惦记着。

如此这么想着,她抬眸望向一旁的茶盏,突然就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霍贵妃和皇后斗得死去活来,曾经就用过一计,那就是利用食物相生相克之理,来陷害对方,当时霍贵妃就从一个能人那里,知道几种食物混在一起,会催生人的念想,其中一个就是豌豆和木瓜。

刚刚顾蔚然被萧承睿喂着,颇吃了几块豌豆,这个时候,如果能让她吃木瓜就好了。

她冥思苦想一番,终于有了一个主意,便是被人想到了缘由,也万万不会追究到她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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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膳后,恰好靖阳公主也过来了,几个年轻人就在这里陪着皇太后打牌玩,江逸云便借故过去霍贵妃那里,之后命人带来了木瓜牛乳羹,皇太后尝过后,觉得腻,果然让几个年轻的尝了。

顾蔚然本来不爱喝那个,但尝着味道尚可,也就尝了一盏,吃完后,大家伙继续陪着皇太后打牌,谁知道打了几把后,顾蔚然便觉有些困乏,打了个哈欠。皇太后见此,便让她先回去歇着了。

其实顾蔚然也是觉得奇怪,按理昨晚睡得还可以,好好的怎么会困呢,不过当下也没多想,便先过去偏殿歇着去了。

一躺到榻上,便觉得心驰意动,好像惦记着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惦记着什么,躺在那里,根本不能安睡,待到起来,却是脸烫意躁。

顾蔚然心中有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自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她虽年轻,也不懂这宫中尔虞我诈,但到底从小脑子里熟读那本书,知道这里面可以你下药我下药,斗来斗去,至于那位江逸云,更是个中高手。

她想起来江逸云的那个什么糕点,仔细回想一番,仿佛江逸云让自己吃的时候,神情有些异样,当时自己并没在意,只随意吃了半口便仍在一旁,如今想想,难道竟是因为这个?

可她竟如此大胆,敢在宫里给自己下毒?这么有恃无恐?

但是自己如今这样,倒不像是下毒了,并没有哪里疼了,只是心猿意马而已,也实在是怪。

这次顾蔚然进宫带着的是织锦,织锦看她拧着眉头在那里走来走去,还以为她是无聊,只笑着说:“如今太子就在正殿,姑娘怎么还无聊?”

顾蔚然听着,无奈地瞪了一眼织锦:“少说句吧,这是随便开玩笑的吗?”

这边顾蔚然正坐立难安,那边正殿之中,萧承睿却是再也连着两次出错了牌。

靖阳公主见了,不由笑道:“太子哥哥这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吗?”

萧承睿神色冷静,淡声反问道:“你是想输吗?”

靖阳公主暗地抿唇一笑,便不再说什么了,反倒是旁边的皇太后暗自轻叹一声,想着看来这门婚事是必要成。如今端宁肯让细奴儿留在宫中,这是已经松口了,赶明儿她得和皇上再谈谈,怎么也得把这门婚事早点定下来。

不然依承睿这般牵挂的样子,还不知道做出什么傻事来呢!

江逸云笑道:“太子若是真用心起来,我们哪里是对手,不过是仗着太子心中有事罢了。”

她这话说完后,靖阳公主没接茬,皇太后也没说什么,萧承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萧承翼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江逸云多少有些尴尬,只好低头不再说了。

萧承睿却突然起身:“皇祖母,我想起来今天还约了大理寺陈大人,想先回去了。”

皇太后摸着手里的牌,颔首道:“行,你先过去吧。”

萧承睿当即告辞,起身离开正殿,走出正殿后,站在宫墙下,不免望向旁边的侧殿,廊庑之下,并没有人守着,琉璃瓦在秋日的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一切看上去很安静。

他心里是惦记着她的,想和她说句话。

昨晚根本没睡好,躺在那里,就会想起白日里搂着她时的情境,丝丝馨香仿佛一直萦绕在鼻翼,根本不曾散去,待到后来睡了,梦里依然是她,笑着的她,生气的她,噘嘴赌气的她,每一个她都娇美可人。

后来醒了,只觉被褥湿透,这于他来说是平生第一次。

站在那里,略犹豫了片刻,他终究是迈步过去到了廊下。

而顾蔚然在偏殿中,自然早就看到这个人过来了。

其实她以前经常在宫中玩耍住在皇太后这里,哪个皇子公主过来找她玩,这都是常有的,那个时候心里没多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和萧承睿已经这样了,他如果抛开别人特意来看她,倒是仿佛有那画本中“私会”一般的意味。

顾蔚然趴在窗棂前,就那么看着廊下那挺拔身影,想着要不要让他进来,想着他会不会进来。

这么胡思乱想间,待到一回神的功夫,却见廊下的萧承睿已经转身,迈步离去的样子。

她一看这样子,顿时失望了,忍不住低声道:“你走吧,走了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要理你了!”

这话一出,萧承睿挺拔的身影顿时停在那里,过了半响,缓慢地转过身。

男子面色如玉,眸底深处仿佛有暗火燎原,眉梢处却是带着几分艳色。

“我以为——”他低声道:“我以为你歇下了。”

第 50 章

第50章订亲

隔着窗棂,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眸光灼烧。

顾蔚然只觉得那眸光烫人, 当下几乎不敢直视,侧首间, 却见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就在刚才的功夫, 竟然一溜烟跑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刚才看你玩牌都没心思。”窗外的萧承睿见她脸颊上泛着晕红, 像枝头熟透的桃子, 低声问道。

“就是身上有些热,也没什么。”顾蔚然刚才是觉得有些燥热,但是现在开了窗子, 风一吹,也差不多过去了, 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是眼前的男子, 他那么一直盯着自己看,这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烧融了,连腿上都觉没什么力气。

“热?要不要让御膳房送些桂花汤饮来?”

“不!”顾蔚然忙道:“现在已经好了。”

萧承睿听了, 便不再说什么了,隔着窗棂, 就那么安静地凝着她看。

说话时候还好,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实在是有些受不了,甚至呼吸都仿佛艰难起来, 只好没话找话道:“你怎么不在正殿玩了,是要出去?”

萧承睿:“那你怎么突然跑出来?”

顾蔚然:“我这不是不想玩了嘛,觉得没什么意思。”

萧承睿:“你都不玩了,我玩那个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简单,顾蔚然听得心花怒放,抿唇笑,却是道:“但是我在的时候,我看你专心玩牌,也没有看我啊!”

萧承睿盯着她含笑的样子:“那你为什么看承翼?”

顾蔚然诧异:“有吗?”

萧承睿肯定地道:“有,早膳的时候,你看了他七次,玩牌的时候,你看了他六次。”

顾蔚然:“………………”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萧承睿眉眼间透着不悦:“他已经成亲了。”

顾蔚然看着他那个样子,是想笑的,一股酸味,明明当时看着他并没有太关注自己,甚至觉得他都没怎么看自己,结果心里竟然给自己数着数,说来也是好笑!想想他一脸高冷目无下尘但是暗地里数数的样子,心里竟是更加开怀,甚至甜丝丝的。

她越发抿唇笑,却是问道:“那昨天你怎么不搭理我?我在内殿都看到你了,你看到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承睿:“当时人多。”

顾蔚然:“那昨晚呢,你来看皇姑奶奶,竟然都不搭理我!”

说到这里,就有一点气鼓鼓的了。

要知道以前也就罢了,根本不会在意这个,但是现在,他都已经亲过她了,下意识里觉得两个人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就会患得患失,就会忐忑不安,会格外注意这些有的没的。

萧承睿看着她微微嘟起来唇,粉润粉润的,透着光泽,他挑眉低声笑道:“我以为你昨晚已经睡了下,就不敢打扰你,原来你没睡,还暗中偷看我。”

顾蔚然听着,脸都急红了:“才没有呢,我怎么会偷看你,我当时已经躺下了。”

萧承睿:“安神汤好喝吗?”

顾蔚然勉强道:“还行。”

萧承睿挑眉,淡声断定:“那昨晚我过来的时候你还没睡。”

顾蔚然:“……”

就这么看着他,突然很想捶他,竟然故意套自己的话!

过了好一会,两个人都不说话,除了廊檐下挂着的几只画眉鹦鹉偶尔发出叽喳声,周围一切都很安静,顾蔚然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萧承睿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沉稳安静,一下一下地传来,不像自己的,仿佛已经乱了。

就在这时,却听得萧承睿突然道:“我们的亲事,我已经和父皇提过了,昨日皇祖母也和姑姑提过了。”

顾蔚然一惊,抬头看过去:“啊?”

她只知道萧承睿和皇上提过,但是爹娘那里还说要考虑,不知道昨天竟然又提过了。

萧承睿:“因为是关键时候,还得看你爹娘的意思,只怕这个时候我来看你,反而惹他们不快。”

顾蔚然听着这个,恍然,知道他是在关键时候刻意避嫌了。

一时想起自己昨晚上纠结的种种,也觉得自己好笑又小心眼了。

萧承睿凝着她,看她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只觉得那小刷子一般的睫毛仿佛撩在自己心尖上。

“我以后每天都会过来皇祖母这里请安。”略显低沉的声音这么说。

“那你……就来呗。”顾蔚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过来看皇姑奶奶,其实就是来看她。

“细奴儿,你——”

萧承睿还是想再和她说说话的,谁知道正这么开口,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在这里啊?”

回头看过去时,却正是萧承翼靖阳公主并江逸云一行人等。

萧承翼盯着萧承睿,那脸上简直仿佛捉奸在床一般,至于江逸云,不动声色地望着顾蔚然和萧承睿,仔细地搜寻着异样之处,却没什么发现,神色间显然是有些失望。

顾蔚然看到这阵势,突然就明白了。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在那本书里,颇有一些小手段,可以陷害别人的,也可以不动声色地做出一些事情来,霍贵妃,皇后甚至江逸云后来都用过那些机巧。而刚才自己的异样,显然是和江逸云有关系的。

只不过那异样只持续了片刻而已,也没有什么大效力,是以白白让她失望了。

当下便故意问道:“五哥哥,五嫂嫂,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她刚这么说,靖阳公主便跟着说道:“别提了,刚刚我们正打着牌,五嫂突然说想你,想过来看看,我们说看你干嘛,直接把你叫过来就行,可五嫂不,她非要过来,当时五嫂那个样子,我还以为细奴儿你这里有什么宝贝呢,谁知道白来了!”

靖阳公主快人快语,这话一出,几乎是把江逸云的心事全都戳穿了。

萧承翼扫过和顾蔚然隔着窗棂而立的萧承睿,多少明白了,江逸云这是故意想让自己看看,看看萧承睿和顾蔚然是怎么私底下相会的?

他面上瞬间泛冷,有一种自己的心事被戳穿的不喜感,况且顾蔚然便是怎么样,又和江逸云什么关系,她又凭什么存着私心动这种心机。

而萧承睿,只是淡淡地扫了江逸云一眼。

这一眼清冷凉淡,但是就那么扫过来时,却是充满威压感,让江逸云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下心里也是微微一惊,想着不过是一个十八线男配罢了,早就该死了,怎么有如此气场!

萧承翼绷着脸,突然道:“跟我回去。”

说完,径自离开。

江逸云咬了咬唇,最后看了一眼顾蔚然,终于还是跟着离去了。

靖阳公主看着这样子,挑挑眉,不免好笑:“这到底是图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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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日,江逸云和萧承翼倒是没怎么过来这边,顾蔚然只隐约听着靖阳公主说,这两个人颇闹了一番,不过江逸云怀着身子,到底是消停了。

顾蔚然在皇太后处住了几日,终究是回去自己家中,回去的时候,倒是有些怅然若失。

这几日萧承睿都会过来给皇太后请安,她是每日都能见到萧承睿的,有时候两个人都没机会说话,就那么无意中一个眼神的对碰,都会让她回味许久,心中甜蜜无限。

如今回到自己家中,怕是一些日子不能见到了,自然是有些失落。

不过好在,虽然不能见到萧承睿了,但是他给自己带来的气运值却还在,顾蔚然现在的气运值已经有三百六十个了,而寿命也有九百,这是从未有过的富足,这让她心里颇为安稳,当下也不着急兑换寿命或者降智光环了,想着万一有什么特别用处呢。

其实仔细想想,他对自己的种种,都化作了气运值,气运值又化作了寿命,冥冥之中仿佛世间一切自有因果。

顾蔚然回到家中,端宁公主自然把她叫过去,好生谈了一番,问起她在宫中的一些事情,问得事无巨细,在自己娘面前,顾蔚然也不敢瞒着,把能说的都说了,只那日萧承睿亲了自己的事,终究没敢提。

好在端宁公主也没再逼问,就此放过顾蔚然,之后又说起她大哥顾千尧要回来的事,顾蔚然听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虽说现在发现自己二哥也还算是挺靠谱的,但是她打心眼里还是更喜欢大哥,大哥性子稳妥,遇到什么事都能商量,有大哥在,她就不怕了。

谁知道她还没等到顾千尧,就接到了一道圣旨。

赐婚的圣旨。

猛地听到这消息,顾蔚然自是诧异,都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