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听说宋家三姑娘竟然把他那头差不多死透的白狮给救活,便有些心动。

他被家里人教导的任性妄为,觉得那头白狮就是他的,就算他丢弃也是属于他的, 现在被宋三姑娘救活,自然要物归原主。

而他就是那个原主。

何况冯禹抓心挠肺想知道白狮到底是不是真的被救活了。

冯禹立刻吩咐这小厮,“去,喊人去定国公府把小爷我的狮子给要回来。”

小厮为难起来,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同为国公府,人家定国公府一家子朝臣, 前些日子他家世子还被定国公府二老爷给参了一本, 禁足一月,现在又跑去定国公府闹, 人家能搭理他们才奇怪。

小厮犹豫道:“世子, 万一他们不给怎么办?”

冯禹冷哼道:“那是小爷的宠物,哪有捡到东西不归还的,就算他们在告到圣上那里也是没占理儿的。”

小厮觉得脑袋都大了,明明就是那白狮差不多死透, 世子让他们把白狮给扔出去的。

现在人家给救活了,又上门去要,指不定被人怎么嘲讽。

也怪他,非要多嘴跟世子说这个干啥。

冯禹一脚踹在小厮屁股上,“还不赶紧去。”

小厮瓶子嘴里泛苦,只能出去喊人跑了定国公府一趟。

其实两家住在一条巷子里,中间隔了几家,没多远的距离。

小半刻钟,瓶子就领着人来到定国公府侧门,上前敲门,门房开了门,见外面站着几名奴仆打扮的人,问了声他们做什么的。

瓶子立刻上前躬身笑眯眯道:“是这样的,奴才是顺国公府冯世子身边的人,就是听闻定国公府的三姑娘捡到咱们家世子的宠物,所以这才上门讨要,希望三姑娘能把宠物还给我们世子爷。”

门房有一瞬的茫然,等想明白这人说的话,他脸色都变了,想骂冯世子跟这些狗奴才不要脸,不过到底是看门的,也不好得罪人,只能道:“你们莫不是弄错了,什么捡到世子的宠物,咱们府的三姑娘可没捡到世子宠物,就是从垃圾堆里捡到一只被人丢弃差不多死透的白狮。”

瓶子点觍着脸道:“这,这就是咱们家世子的宠物来着,世子没让人丢弃的,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奴才竟擅自做了决定。”

这话糊弄鬼呢,瓶子自个说出来都觉脸红。

门房都给气笑了,不过此事还是要通禀府中主子们,他让顺国公府的奴才们在外等着,喊人去跟主子们说了声。

这事儿先禀告崔氏,崔氏冷笑道:“那纪氏不要脸,养的儿子也是不要脸,明明是把那头白狮折磨死的差不多给扔出府,被我宝儿捡到治疗好,现在那臭不要脸的就上门讨要,我真真是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他们一家子怎么就不嫌丢人!”

实则崔氏跟顺国公夫人纪氏不对付还是年轻时候的恩怨,其实崔氏都不明白纪氏为何看她不顺眼。

那会儿两人都是新妇,参加宴会时纪氏不阴不阳的刺了崔氏几句。

崔氏性子虽软,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她还代表夫君夫家的颜面,自然质问纪氏是何意。

纪氏哼了声,没再说话,但从此跟崔氏杠上,崔氏也不忍她,两人就这样相互讨厌了十来年。

其实崔氏到始终想不透两人还做姑娘时没交集的,为何纪氏还不喜她。

两人待嫁闺中时都不认识,那时候崔氏是小门户的姑娘,她爹六品官儿,可不就是小门户。那时定国公府也只是定安伯府,所以崔氏才能嫁入,后来京城那场叛乱中,定安伯府立下大功才升了爵位。

崔氏也是个有福的,有人说她旺夫。

自嫁入伯府,先是抵抗叛军有功,随后宋金良也连连高升,她自个陪嫁的铺子生意大赚,还越做越大。

纪氏待嫁闺中时就是大门户,侯门嫡女,两人根本没有半分交集,崔氏真不懂纪氏为何针对她。

其实这事儿只有纪氏自个儿知晓,她待嫁闺中时见过宋金良一面,宋金良少年时当真生的一副俊美模样,纪氏见过一面就心动,哪里想到后来崔氏嫁给她的心上人,心里就埋怨上崔氏。

宋金良都不清楚这件事儿,纪氏没对外嚷嚷过,所以崔氏也是真的冤。

就这样当了十来年的对头。

现在纪氏纵容儿子来要姝姝治好的白狮,崔氏能理他们一家子才有鬼,自然是让府卫把人给轰走。

事情也传到姝姝耳中,她是晚上从德善堂回来才听沁华院的丫鬟们说了一嘴,没太当回事儿。

她都没打算搭理冯世子,现在想要回白狮简直是荒谬可笑。

姝姝只当做笑话听完就去耳房给白狮上药喂食。

现在姝姝还不敢把白狮放在院子里,因为白狮除了亲近她,对其他人还是抱有敌意,偶尔丫鬟们进来看她喂食,白狮会不安暴躁起来,不肯再进食,对丫鬟们作出攻击状态。

姝姝只能暂时让白狮继续待在耳房的铁笼中,不过平日还是会让丫鬟婆子们进来晃一圈。

总要让白狮习惯有人的存在,姝姝估摸着就算她把白狮给放归山林,怕也跟猞猁一般会跑回来,白狮还带着对人类的敌意,万一回来撞上人,指不定会下口的。

暂且先养着吧。

……

且说瓶子被定国公府的人好一顿说教,自然不可能把白狮还给他们。

于是瓶子回到顺国公府,跟冯世子说连定国公府的门都没进去过,人家不愿意归还,还劝了冯禹两句,本身就是他们不占理儿吧,哪有这样行事的,再说那是国公府啊,又不是普通门户能够任意欺负的。

冯禹气的又踹他一脚,恨声道:“小爷我明儿自个亲自登门要,就不信他们敢不还。”

次日,他还真的亲自去定国公府一趟,结果门房开了门,瞧见是冯世子,进去通报一声,主子们不见,门房无法,如实跟冯世子说了声就关上大门,冯世子气的够呛,他是纨绔却不是真傻,肯定不会喊人打砸国公府硬闯的,否则连他祖父都保不住他。

他气的跳脚,不能硬闯国公府,蔫蔫的回到顺国公府。

顺国公夫人纪氏见儿子回来,张口就道:“娘的心肝儿啊,你这是上了哪儿,这几日可莫要出门了,你爹还在气头上,省得他又寻你麻烦,你爹横起来,娘都拦不住。”

前几日冯禹去斗兽场斗兽,输了几万两,把顺国公气的抽了他一顿鞭子。

给冯禹背上抽的都是鞭印,纪氏哭的眼都肿了。

她拦不住顺国公,只能劝儿子这几日莫要再惹顺国公。

冯禹不耐烦的推开纪氏,“您别管我的事儿。”

纪氏很伤心,“我可是你娘,你怎么能这样对娘说话…”她拿着帕子拭眼角,看起来也是真的伤心。

“娘,我没事儿,您别管我成吗?”冯禹被他娘这番作态弄的头疼。

纪氏无法,由着儿子回房,把儿子身边的瓶子喊来问了声。

瓶子嘴里发苦,不敢瞒着,将这两日的事儿跟顺国公夫人说了便。

纪氏闻言,捏着帕子把崔氏跟姝姝骂了一顿,无非就是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得意个什么劲儿,亲身骨肉被农妇养了十来年,若是她发生这样的事儿,让亲生骨肉吃苦十来年,哪儿还有脸活着一头撞死算了。

骂完后,纪氏心里舒坦了。

但她担心儿子,宠爱儿子,儿子想要的她都愿意满足。

现在儿子想要回白狮,她自然要帮忙的,何况本来就是儿子的宠物。

可见有其母必有其子这话真真是不假,母子两人都是无赖。

冯禹进不去定国公府大门就想了个别的法子。

————

翌日,姝姝用过午膳就乘坐马车过去德善堂。

刚出巷子口,突然蹿出来几人拦在马车面前,车夫急忙拉住缰绳,马儿停住,马车也突然停下,车厢里的人却因此马车急停,刹不住,都跌倒了,幸好姝姝扶着车沿才没事儿,珍珠跟灵草都撞在侧壁上。

珍珠连忙起身,见姑娘没事儿才挑开帘子正想问问,就见马车前面拦着几个人,最前面是个穿着锦袍带着玉冠的肤白俊俏少年郎。

珍珠可不管这些,她皱眉喝斥,“你谁家的,想干什么?”

这少年郎正是冯禹,莫看他是个纨绔,的确有副好相貌,纪氏容貌也不差,他随了纪氏的长相。

“我是你冯小爷。”冯禹抬头下巴很嚣张的模样,“里头坐的是宋三姑娘吧,你把我的宠物捡回去养着算怎么回事?”

这臭不要脸的,珍珠都给他气笑了,但她始终是个丫鬟,那是国公府世子,她不能替姑娘出头的。

一听是冯世子,姝姝皱眉,她这会儿还赶着过去德善堂的。

冯世子还在叫嚣,“怎么?三姑娘拿了我的宠物不敢见人?”

姝姝气恼,挑开帘子下了马车。

定国公府的宋家三姑娘跟着伏神医学医的事儿,满京城都知晓。

何况宋三姑娘经常在德善堂坐诊,这事儿也是打听下就能知道,冯禹就派人去打探了下,自然全打听到。

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打算亲自过来拦下宋三姑娘马车,想她一个小丫头,面皮子肯定薄,到时候训她两句,指不定就把白狮还给他了,而且还是被驯服的白狮,他以后是不是就能有自个的宠物?若如此,他肯定也把白狮宝贝着,不会让它去斗兽场了。

冯禹正美美的想着,就见马车帘子被挑开,一个身材娇小,穿着身月牙色素面锦锻袍子的少年走了下来。

可定睛一看,那少年郎根本就是个少女,只是做男儿身打扮,玉冠束发,肌肤细腻如瓷,眉目如画,唇如朱樱,哪怕做男儿郎打扮都能看出倾城模样。

冯禹未曾见过姝姝,京城有人传言姝姝容貌出众,当得起京城第一美人之称时他还不屑一顾。

他虽为国公府世子,但从不贪图女色,至于之前宋家二老爷朝堂上参他路上调戏良家妇女实在冤枉,他就是集市上见一卖鹦鹉的,那鹦鹉生的羽毛艳丽,小巧玲珑,心生喜意,就对着鹦鹉吹了声口哨,念了两句艳词儿,无非是夸那鹦鹉颜色鲜艳,他是真觉得那鹦鹉长的比女人还可爱。

哪里晓得就那般巧,鹦鹉旁边站在个美貌妇人,还是京城里头哪个官儿的得宠小妾。

小妾以为冯禹马路上调戏她,恼羞成怒,喊了家奴要打冯禹。

冯禹性子也蛮横,何况哪里好意思跟人说他是夸鹦鹉的。

就这样打了起来,回去后他还被顺国公给揍了顿。

之后人人都说他调戏良家妇女,实则他连家中妾侍的房都过去的少。

家里的妾都是他娘塞给他的,他心思根本不在女色上,更多时候都是琢磨着怎么出去玩,喝酒遛鸟,斗鸡斗兽。

但眼下他第一次被美色迷住,原先美色也能如此动人心。

冯禹口干舌燥,就忘记他来的目的。

姝姝皱眉,“冯世子,那白狮乃是我从杂物堆里捡到的,捡到时它喉间一个血洞,满身血污,根本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不管搁在谁手中都是死路一条,我见它可怜带回去府中救活,你怎好意思觍着脸来说是你丢的宠物?”

“我,我…”冯禹我了几声,面红耳赤,额头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觉得丢脸极了,平日被祖父祖母跟纪氏宠爱着,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实际他还是知道好赖。

就像现在的事儿,说出去就是他的不对,他偏生还耍赖想讨回白狮。

姝姝被人拦着马车,周围人来人往,都屏足观望。

她气恼道:“冯世子还想如何?莫不是我不归还白狮你今儿就不许我离开?”

姝姝话音刚落,身后的府卫上前,抽出佩刀。

冯禹吓了一跳,他急忙辩解道:“没,没有的事儿,都,都是我的错,三姑娘莫要见怪,是我糊涂了,我这就走。”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辩解,只是对上姝姝清澈的眸光,他就后悔来这一趟。

他说走就走,转身就领着奴仆匆忙离开,背影有些狼狈。

姝姝抿着唇,见他转身就走,也不好多说什么,上了马车继续让车夫过去德善堂。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作者有点卡文,所以二更会有点晚,很晚!

小可爱们不要等了,晚上早点睡啊,外面下大雨,好想睡啊呜呜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 65 章

第65章

过去德善堂的路上, 姝姝并未多想,珍珠倒是愤愤不平的。

到了德善堂后,马车停靠在巷子里面, 姝姝进到德善堂,里头已经好些病人,见着她都会温和打招呼,“三姑娘好。”

姝姝笑盈盈颔首,都是德善堂的病人,许多病症不是开了药回去喝药就可, 每日还需过来复诊,直此病愈。

这里头就有不少姝姝的病人。

一些普通的病症她都能诊治,疑难杂症接触的比较少,也就接触过几例,都是师父诊病她在旁协助。

师父也会让她上手探下病症的脉象,两人共同商讨诊治方案和药方。

加之姝姝学东西快,师父教她一遍, 她都能记在心中。

姝姝来到德善堂, 把这些日子配的治疗哮喘的药丸都给了伏神医,“师父, 您瞧瞧, 这是我按照之前我们商讨的药方做出来的药,只是还不知药效如何。”

伏神医倒出一颗药丸闻了闻,药香味浓郁,里面有半夏, 丹参,五灵脂,苏子,炙麻黄,炙杏仁等药材。

伏神医道:“待会儿我让小六子将这药给那几位有喘证的病人送过去,先看看疗效。”

其实对于徒弟配出来的药,伏神医还是非常自信的。

说也奇怪,凡是由徒弟配出来的药,药性温和药效却更好。

姝姝点头,坐去另外一侧帮着看诊。

她前些日子又配了些止血散跟参丸,倒没放在师父这边,而是打算再多一些就让人带去边关给大兄。

她觉得边关的将士们更需要这些止血散和参丸。

虽然不能所有受伤的将士们都得到救治,但能帮多少就是多少。

到了申时,姝姝去看过周老爷子才回了国公府。

……

且说冯禹万分狼狈的回了顺国公府。

一路上,他一句话都不说,异常沉默,嘴唇紧紧抿着。

小厮瓶子担惊受怕,“世子,您这是…”

“闭嘴!”冯禹回头吼道。

真是太丢脸了,他跟个纨绔一样当场拦人家姑娘马车,结果反被姑娘迷了眼,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房里,冯禹呆坐在椅上也不知想甚。

等到晚膳时候,冯禹过去祖父祖母院子里一块用晚膳。

冯家人口少,两任顺国公都没有纳妾过,一脉单传,所以府中用膳都是五口人一起,否则太清净了些。

顺国公见到儿子过来,冷哼一声,拍桌道:“ 让长辈等你一个,你是不是想挨揍!”

冯禹不吭声,纪氏护着儿子道:“你说他作何,就是晚来了会儿,值得你板着脸发脾气吗。”

纪老爷子和纪老夫人也跟着儿媳护孙子,把儿子训了顿。

顺国公气道:“你们就护着他吧,总有一天他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冯禹都听习惯这些话,他麻木的坐下,开始用膳。

吃的差不多时,冯禹想起下午去拦宋三姑娘的事儿,犹豫问纪氏,“母亲,宋家三姑娘可有定亲?”

“你问那丫头做什么?”纪氏抬头,“难不成你去定国公府了?”

顺国公皱眉,问儿子,“你去定国公府干什么?你还嫌之前的事儿不够大?”

冯禹也烦了,反驳道:“之前什么事儿?我怎么知道宋二老爷为何朝堂上参我一本,我又没惹他,莫名其妙!”

说起这些日子被圣上下令禁足的事儿,冯禹也是大惑不解,搞不明白宋三姑娘他爹为何朝堂上参他一本。

说他闹事纵马撞人,纵容家仆闹事打人,路上调戏良家妇女,还放印子钱。

调戏良家妇女他是不认的,他有那么没眼光吗!去调戏一个半老徐娘。

至于其他儿,的确是有的,但是路上跟人撞上,两拨人打起来,他肯定要家奴一起上啊。

放印子钱,那是他斗兽赌钱的钱不够,就听信他人谗言,放印子钱来钱快,就没忍住。

这些他都承认,可他那会儿可没招惹定国公府的人,为何被参?

听儿子说起这事儿,纪氏轻轻咳了声,有些心虚。

实际当初她就是听闻宋三姑娘是乡下农妇养大的,想故意恶心下崔氏,就遣身边婆子上门提亲,说让崔氏闺女给她儿子做妾。

她随口一提,纯属恶心崔氏,她自个心里清楚崔氏不会答应,更加没把这事儿跟顺国公府的人提。

也没告诉儿子。

哪里就想到崔氏就让她家老爷参了儿子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