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这么说的?”钟氏目瞪口呆。
“是啊,我就说了,我不想别的,只想父母慈爱,夫妻恩爱,一家人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比什么都强。”欣然跟自己亲娘也没什么不敢说的,扬着小脸,骄傲的样子。
“你怎么能,能跟他说什么夫妻恩爱…”钟氏都有点结巴了,夫妻恩爱这话,是随便说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那会子在一个小岛上,只有我们两个。”欣然不以为意,“让我们进宫是为的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那么年轻英俊的一个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微风阵阵,鸟语花香,此情此景,欣然说了实话,说了心里话。
正对了任磊的心思。
于是,婚事很快落定。当天太后就赐婚了。
挑了这几年,总算有他能看上的了。孟家嫡女身份、容貌、仪态虽不是最上乘的,却也是颇过得去,难得他喜欢,太后、皇帝、长公主心里都乐开了花。
“这小子,总算有着落了”,皇帝闻言大笑,“挑了这几年,太后都急坏了。”高兴过后又想起来,“如此,小磊岂不是和平北侯做了连襟?甚好,甚好。”
皇后亲兄鲁国公孙大人随侍在侧,凑趣道“臣就讨杯媒人酒喝吧。”自请做了大媒。
皇帝大笑准了,没过几日,鲁国公就带着任磊过孟府拜见,钟氏见任磊果然气宇轩昂,兼礼数周到,满意极了。
哼,五丫头嫁的那个虽好,却是从小无人照管,万事都靠自己;任磊不一样,有太后、圣上、长公主,这些亲长好生照应着,小两口将来的日子定会红红火火!想到自己亲生女儿比悠然嫁的好,钟氏终于心里平衡了。
钟氏乐得要不的,拉着孟赉商议欣然的嫁妆,“欣儿嫁得这么好,嫁妆可不能简薄了!”孟赉听钟氏兴冲冲的说着哪几个庄子哪些个铺子哪些古董字画金珠首饰要给欣然,心里越来越冷。
悠然也即将出嫁,钟氏根本没过问她的嫁妆,只命刘妈妈按庶女的规格备一份妆奁算数。
悠然从广州回来时,交给她的甘蔗田、糖厂、织坊、铺子有多少,银票有多少,如今悠然出嫁,她竟一份庶女妆奁把悠然打发掉。
“爹千万别为了嫁妆跟太太争执,不值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我能挣回来。”想想悠然一再交待过的话,孟赉笑了,只说我偏心,偏疼阿悠,却不看看阿悠有多招人疼。一个女孩儿家有这份心胸,有这个气魄,怎能怪做爹的多疼她。
孟赉抬头看看满脸兴奋的钟氏,温和说道“甚好。欣儿最小,便多陪送些也无妨。”
钟氏很是高兴,还要拉着孟赉说话,却被孟赉轻轻推开,径自去书房了。
又去书房!有一肚子要跟他说呢!钟氏很委屈,却没敢追过去。孟赉去了书房,是不许她去打扰的。
“阿悠的嫁妆这么寒碜,我总是过意不去,还怕过了门女婿看不起。”过几日约会的时候,孟赉抱着黄馨发闷。
黄馨盈盈一笑,“咱们闺女老爷还不知道啊,她能吃了亏?断断不会。闺女说不争嫁妆,咱就不争,闺女成亲,只要她高兴,万事都由她。”
女婿看不起阿悠?怎么会?阿悠这么好,像仙女一样美丽,会有男人不喜欢她?黄馨才不信。
孟赉抬头看着黄馨,很无奈,她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这么傻,唉,这么傻的女人,偏偏自己就是喜欢,她不会算计什么,只会依赖丈夫,却更听女儿的话。
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不知他们会偷偷约会,年轻人更加会。
有什么力量,能阻挡一个年轻男子见他心爱的姑娘?
那姑娘,已名正言顺是他未婚妻。
“真的没事么,莫利会不会装的不像啊?”悠然还是不大放心。这么偷偷溜出来,被发现了可怎么好。
快出嫁的大姑娘了,孟赉不许悠然出门。
张并柔声道“放心。一定没事。”布置的很是周到周密,不会出事的。
见他笃定的样子,悠然放下心,人家多少大仗都打过了,这么点小事,还能办不周全么。
“要见我做什么呀?”悠然忽起玩心,凑近张并,笑吟吟问道。
张并脸微红,“无事。”
“没事你还把我叫出来。”悠然嘟起小嘴。
粉粉的嘴唇无比诱惑,张并心咚咚跳起来,轻声说“只是想你了。”
悠然有些发呆,古人不是很含蓄么?只听张并又低声说“只是想见你。”
缠绵暧昧的气息,在雅室流动。悠然只觉渐渐的不能呼吸。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悠然心里挣扎着,挣扎半天,笑道“卧室的布置我不喜欢,我要改样子。”
“好。”张并毫不犹豫,“你喜欢怎样,便是怎样。”
悠然乘胜追击,“还有花园,我也要改。”
张并点头答应,“好,都由着你。我回家只要有饭吃,有觉睡,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出自《诗经?小雅?天保》,“川之方至”指河水涨潮,“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可以译为“上天的恩情像潮水般涌来,一切增多真幸运。”
77或以其酒
福宁长公主府有样学样,也将婚期定在欣然十八岁生辰那日。“是个吉日,若错过了,还要再等三个多月。小磊都这般大了,早些成亲好。”福宁长公主一副迫不急待的样子。
太后坐在上首,含笑听着,没有做声,皇帝笑道,“妹妹这是急着喝媳妇茶呢。”福宁长公主点头,“可不是,小磊今年二十一岁,差不多人家跟他一般年龄的,孩子都会跑了。我如何不急。”
太后目光柔和,自己亲生的这一儿一女,日子都顺遂,兄妹又如此和睦,做母亲的,已是心满意足。有了眼前这一切,从前吃过的苦,从前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都值了。
“早点成亲好,我等着抱重外孙呢。”太后这话音儿刚落,皇帝已是接上话,“是啊,等小磊做了爹,看他还调皮不调皮。”福宁长公主则是胸有成竹,“放心吧,孟家六姑娘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成亲之后定是很快便有信儿。”
昭阳殿里,一时暖意浮动,笑语盈盈。
婚期虽定在明年春天,过孟府给悠然、欣然两姐妹添妆的亲戚们却已是春节前就陆陆续续来了。吉安侯府来得最早,王夫人和孙夫人老妯娌两个亲亲热热一道过来,亲亲热热送上舅舅家的添妆礼:老坑玻璃种满绿手镯两对,老坑玻璃种高绿圆珠项链两条,大理石花开富贵炕屏两扇,青铜鼎两鼎。
钟氏本是满心欢喜,待知道给悠然和欣然的添妆礼是一样的,心中不快,自己娘家这是怎么了,一个丫头生的居然和欣儿一样?
王夫人对钟氏知之甚深,见她脸色不虞,劝道“娘说了,两个丫头虽是身份有别,却都是嫁入高门,又是前后脚出阁,该一样对待才是。”
钟氏听是太夫人的话,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嘀咕几句罢了。
太夫人年高体弱,近年来精神头越发不好,吉安侯府全家都是小心翼翼的服侍,钟氏哪敢对太夫人有二话。
“真真的还是小妹有福气,两个小女儿,一个嫁入平北侯府,一个嫁入福宁长公主府,都是高门弟好人家,女婿都是一表人才。”孙夫人笑盈盈说道。钟炜在孟家日子过得舒坦,不只公婆好支应,连小姑子都是好的,孙夫人到了孟家心情愉快,专拣好听的话说。
王夫人却道“平北侯府虽好,到底孤单些。还是长公主府好,和气又热闹,又有亲长照应教导。”果然还是王夫人了解钟氏,钟氏听了这话才高兴起来,“谁说不是呢。欣儿这头亲事真是没话说了,没一点儿不好的地方。”
孙夫人也明白过来了,跟王夫人一起只夸欣然,只夸长公主府,钟氏听得红光满面,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的几日又有不少亲戚来送添妆礼,都是姐妹二人一模一样的厚重。渐渐的,有些平时少打交道的官员,文官也有,武将也有,送来重礼。
“这人素无来往,这般重礼,能收么?”待孟赉下衙,钟氏拉着孟赉讨主意。
孟赉看看礼单,温言道“这人原是征虏大军左路先锋,和五姑爷是旧日同僚,不收倒不好。”
钟氏愣了愣,嘟囔道“要送礼,送到平北侯府便是,送来咱家做什么。”
“这些武将出手豪阔,怕是两家都送了。无妨,收下便是。”孟赉交待好了,起身又去了书房。
“功课可做好了?”见了悠然,孟赉慢吞吞问道。
悠然苦着脸。孟老爹不知怎么的突发奇想,写出一道又一道治家问题,要悠然详细论述,然后孟老爹逐条批改。
是怕自己管不好侯府,要进行婚前强化学习?这用心良苦的父亲,令悠然颇有些感动。
孟老爹拿起悠然的功课检查。
“如何对待仆妇下人?”答:规矩定好,规则清晰,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如何对待妾侍?”答:不许进门。
孟赉“哼”了一声,“你说不许进门就不许进门了?”一家之主是男人,不是你。
“纳妾不是要正妻同意才行的么?”悠然一脸天真。“我不同意,妾侍就进不了门。”
真是这样的,按礼法,纳妾是要正妻同意方可。
“若他逼你同意呢?或者是先斩后奏直接把人带回家?”孟赉觉得人心险恶,还是做好准备才能临战不慌乱。
“那有何难。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悠然抬手做砍人状,杀气腾腾。
孟老爹先是无语的看了自家宝贝闺女片刻,继而大笑起来。这臭小子,处心积虑要娶我家阿悠,哼,若他知道阿悠这么嫉妒,这么彪悍,还敢不敢娶?
“爹爹,”悠然的小嗓音十分甜蜜,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孟赉警惕性立刻提高。悠然只要做出这副样子,准是有坏主意!
“小宇年纪也大了,是不是该自己分出去单住了?”悠然甜甜问道。
哦?孟赉挑挑眉毛,悠然一向待小宇很是宽厚,小时候陪他读书,看着他做功课,长大后姐弟两人也很好,怎么悠然要让小宇搬出去?
“小宇是三房的儿子,没有长住二房的理。该单住了,很该。”悠然很肯定的语气,“不过,这么个半大小子,又没有成亲,一个人单过连衣食都无人照管,这一点却是不好。不如,爹派一个妥当的人去照顾他?”
“妥当的人?”孟赉明白过来,这丫头,鬼的!
孟赉慢吞吞道“自然是他亲娘最妥当。”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悠然瞪了孟老爹半晌,气咻咻。
“好了,乖女儿,不生气了,爹都明白,自当设法。”孟赉叹道。悠然想的不是没道理。有悠然在,黄馨自是要守着亲生女儿;悠然出嫁后,黄馨再留在孟宅,其实没什么意思,不如跟着孟正宇离开,至少可以自由自在,不用日日在钟氏身边立规矩。
悠然是怕自己离开后,黄馨这傻样子在孟宅会吃亏吧,孟赉苦笑。
黄馨确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这几年悠然拿蔚然当挡箭牌,一直陪在黄馨身边,时时看着她,不让她受伤害。如今悠然要出嫁,若把黄馨留在孟家,实在是不放心。
钟氏并不坏,但是她吃起醋来,黄馨被打被罚都可能;还有两个姨娘,早已对她心怀嫉妒。美成这样,女人怎么可能不嫉妒她?只不过,杜姨娘丫头出身,没什么想头,嫉妒也只是心里想想,丁姨娘就不一定了,若丁姨娘使个什么坏,黄馨可是一点抵抗力没有。
“妹妹是五姑娘生母,以后有大福气享呢。”孟家后宅,丁姨娘、杜姨娘都是一脸笑,夸奖黄馨。
没办法,人家生了个好闺女。同样是庶女,嫣然嫁了尚书府次子,安然嫁了西宁侯府庶子,悠然却嫁给了平北侯,过了门就是超品侯夫人,又上无公婆,进门就自己当家。
嫣然和安然也算嫁得好了,可是不能和悠然比。若和悠然比比,丁姨娘、杜姨娘原先心里的得意、满意,很快化为羡慕,或嫉妒,或恨。
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差别这么大呢?丁姨娘、杜姨娘各自多多少少有些不服气。
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最完美的孟家姑娘。
“做妾侍的,有什么福气。五姑娘是太太的女儿,不是我的。”黄馨很是局促不安。
装得真像!丁姨娘心中恨恨。这母女两个,都是惯会装模作样,骗得老爷只喜欢她们两个。
本来,孟赉由着嫣然挑来挑去挑了几年,丁姨娘心中是很感激的,却是到后来听说了原来五姑娘悠然早在征虏大军出发前就许了张并,只是婚事秘而不宣,感激顿时变成愤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嫣然这姐姐在前面挡着,悠然的婚事自是可以不必谈起!
为了保护五姑娘,三姑娘就这般不放在心上么?丁姨娘恨得要死。“拿我当挡箭牌,却和她出去私会,当人都是傻子不成?”丁姨娘心中怒火燃烧起来。
杜姨娘温柔说道“是呢,三位姑娘虽是从咱们肚子里出来的,却都是太太的女儿。”
这也是个会装的。丁姨娘冷冷想着,却是含笑说道“是啊,姑娘们不管嫡出庶出,都是太太的女儿。”
嫣然已是出嫁了。老太太回了泰安,自己没了依仗,整月整月独守空房。难不成,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丁姨娘只觉得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这日,京师大雪,整个京城银装素裹。
平北侯府差了嬷嬷来,见了钟氏恭敬行礼毕,笑道“我家侯爷得了些毛皮,特来孝敬亲家太太。”又指着一红一白两张狐狸皮说道“这两张,是我家侯爷亲手猎的。请亲家太太孝纳。”
钟氏见这嬷嬷穿着打扮考究,举止谈吐不凡,倒也客客气气慰问几句,命人送了出去。
回头看看,咦,两大箱子上好毛皮,正好做大毛衣服。这一红一白两张狐狸皮,一张火红,一张雪白,都没有一点杂毛,真真是难得的,若给欣然做了斗蓬,雪地里披上,该是何等的风情?
钟氏想着欣然,嘴角泛上丝微笑。这捧在手心长大的小闺女,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呢,可真是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或以其酒,不以其浆”《诗经?小雅?大东》,《大东》是西周时期,东方诸侯小国怨望西周王室的诗歌,东方诸侯小国是“东人”,西周王室是“西人”,东人和西人形成鲜明对比,例如“或以其酒,不以其浆”“(有人饮用香醇美酒,有人喝不上米浆)。
贫富差距果然是从古至今就存在的吗,一样是西人富,东人穷?
西人不会永远富,东人不会永远穷。俄罗斯和中国用人民币结算石油,挑战了石油美元的地位,让我们接下去看,除了钓鱼岛,石油美元还和多少重大事件有关联。
78絷之维之
孟赉下衙回家就被钟氏喜滋滋的拉着,“老爷快看看,这火红的,欣儿穿上定是华贵非常;雪白的也好,纯洁美丽。咱们欣儿生得这么好,再衬上这般好皮毛,往雪地里一站,拈一枝梅花,怕不是仙女一样好看。”
近日祭祀多,喜事多,礼部很是忙碌,孟赉在衙门忙得晕头转向,甫一回家便被钟氏拉着咕咕叽叽兴奋的说个不停,好半晌孟赉才明白钟氏什么意思,愣了愣,笑了起来。
“张并亲手猎的?”孟赉指着一红一白两张狐狸皮,慢吞吞问道。
钟氏点头,“是,平北侯府的嬷嬷是这么说的。”
“全给欣儿?”孟赉很是平心静气。
钟氏蓦地懂了孟赉问话的意思,恼怒道“是他亲手猎的又怎么了?既孝敬了我,我爱给哪个女儿,凭我的心!”张并也只敢说是孝敬岳母的,他可不敢说是送给悠然的!
钟氏赌气的路数,跟她年轻时如出一辙,孟赉望着眼前的妻子,神情有些恍惚,她倒是好,二十多年了,孙子都有了,遇事还是这般不管不顾的由着自己性子,一点顾忌没有。
“银钱财物这些枝节小事,爹不必在意,只要大面儿上不错,顺顺当当办了事,就结了。还有,定要设法将她送出去,这才是最最要紧的事,爹定要记得。”孟赉想起悠然一再交待的话,失笑,阿悠都看得开的事,自己反倒看不开?
“太太心痛欣儿,定是想要将自己最好的都给她,是不是?”孟赉温和问道。
钟氏本是听孟赉有讥讽之意,故愤而说气话,却见孟赉听了自己的气话后还是平静温和,丝毫没有疾言厉色,不由有些后悔,低声说“是我孟浪了。老爷说的是,我心痛欣儿,有什么好的都想给她。唯恐她有一丝一毫不如意的。老爷难道不疼她?”
“我疼欣儿,跟疼悠儿一样。”孟赉说得很是自然而然,“只要是我亲生的,都是一样的疼爱。便是小宇过继出去了,也时时为他操心。”
钟氏忽有些心虚。对孟正宇,她是从不关心从不过问,可,孟正宇也是孟赉亲生的呀。“小宇,他,课业极好,孙先生常夸他。”钟氏结结巴巴说道。
孟赉微微笑。孙先生哪里是常夸人的?小宇的课业还过得去,却说不上极好。
钟氏看着孟赉的笑容,颇有些惴惴不安,接下来所听到的话,令她觉得云里雾里一般,半天才弄明白:孟正宇已经十七八岁,该成家立业了,该搬出去单住了。
“单住?住哪儿啊?”钟氏傻傻问道。三房的产业都被怡然带走了呀。
“老三从前在东四胡同置过一所房舍,离咱们极近,本打算搬来京中兄弟相聚,可惜…”孟赉说到这儿有些哽咽,低下头拭泪,钟氏忙安慰道“三弟泉下有知,知道自己后继有人,定也是欣慰的。老爷快别伤心了。”
孟赉眼圈发红,低声说“三弟将房契放在我处,只说家去归置清楚就回来,谁知竟…如今小宇已是长大,也该成家继承三弟的香火。若小宇寄居咱们家,却是不好说亲,还不如让他单住好些。”
钟氏心下了然。像孟正宇这样的,若是寄居伯父家,不尴不尬的,谁家好姑娘肯嫁?若是自己独门独户,虽没有亲长扶持,至少能图个自由自在,没准儿倒能说门好亲事。
“极是应该!”钟氏满口赞成,悠然嫁了,孟正宇再出去单住,府里只剩下自己两个亲生儿子,这日子多舒坦!高兴之下钟氏忽聪明起来“房舍在哪里?我这便着人去收拾,定要小宇住得舒舒服服的方好。”这顺水人情,惠而不费,乐得做呢。
“太太果然贤惠。”孟赉微笑着夸奖,钟氏满心喜悦,听孟赉柔声说“三弟留下的产业已是给了怡姐儿,单留下这处房舍,却是连三弟妹都不知道的。不如,对外头竟说是太太拿嫁妆补贴的,可好?”
又不用出血,又得了好名声,钟氏高高兴兴答应了,“明儿我就命人归置屋子去。老爷只管放心,管情到明年开春儿,小宇便能住了。”
孟赉松了口气,诉苦道“衙门事多,还有公务要做。”钟氏听他还是要上书房的意思,却不像前些时日一般抬脚就走,心下倒欢喜了,笑咪咪送走孟赉。
可怜钟氏刚高兴片刻,便被欣然一声大叫,好心情无影无踪。
“您丢不丢人啊,”欣然摒退仆妇,冲着钟氏大叫,“平北侯亲手猎的狐狸皮,给我?”
“他,他是孝敬我的呀。”钟氏瞠目结舌。说了给我的,那不就是我想怎样便怎样?
“孝敬您?孝敬您人家会特特说,是平北侯亲手猎的?!”人明明就是送未婚妻的好不好?傻子都知道!
“娘不是看这皮子好,就想给你么?有什么好东西娘不是想给你啊。”钟氏很委屈。方才欣然看见狐狸皮眼睛发亮!知道全是自己的,更是整张小脸儿都发亮!闺女喜欢,做娘的不就是想给她?
“不稀罕!”欣然不耐烦的大叫。就悠然的男人能猎狐不成,明年也让任磊猎去。
想到任磊,欣然心中柔情顿生。就要嫁给这样一位玉树临风的天潢贵胄了,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娘,您听我的,全给悠然吧。”欣然叹口气,“过些时日太后还要召见我俩,亲赐添妆礼,我们姐妹两个必要亲亲热热的才成。”这次皇帝、太后、长公主都看上自己,听说是欣赏孟家嫡庶谐睦,一团和气。
“庶女都嫁得这般好,孟家这主母想必是位和气厚道的。教出的女儿定是闺英闱秀。”京中已有这种传闻。
“娘,皇家规矩大,咱们可要谨言慎行。”欣然一再交待,钟氏只能依了。
怎么女儿嫁得好了,顾忌反倒多?钟氏第一回觉着欣然的亲事,也未见得便是十全十美。
钟氏这厢是母女之间有不同意见,书房这里,孟赉和悠然父女两个,也有不同意见。
“您气什么呢,太太也算是个好嫡母了,”悠然对孟老爹的气哼哼表示不能理解,“她没怎么为难过我,您看我这些年过的日子,多自在啊,若她是个厉害嫡母,早把我制住了。”
在悠然的概念里,钟氏对自己能不下狠手管教就已经很好了,想让人好好待你,凭什么呀,谁会对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掏心掏肺了?
除非圣母。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利益,便要求一个普通女子高尚成圣母。
“她敢?你爹我还没死呢。”孟赉瞪了悠然一眼。制住我闺女?她配么?
她若有这般厉害,宪儿也不会被养在吉安侯府,后来的事也便都不会有了。
也不会有黄馨,也不会有悠然。
就是因为钟氏不厉害,才会让一个过继打乱阵脚,送走儿子,迎来妾侍,后来更亲自送上两个妾侍。
想想就因为钟氏蠢,自己才能有黄馨,才能有悠然,孟赉突然不抱怨了。有一利总有一憋不是么?
“爹爹,男人对妻子的要求都有什么呀。”悠然这探索的精神,颇令孟老爹头疼。孟老爹低头看公文,不做理会。
“是不是只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就行了?”悠然自顾自喋喋不休。
悠然前生曾听过一节课,课中讲到女人的三个基本需求分别是安全感、被宠爱、浪漫,男人的三个基本需求则是被崇拜、温柔、理解和支持,也不知道古代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
悠然这做金融的人曾精心算过账:安全感、被宠爱、浪漫,张并是能给自己的;被崇拜、温柔、理解和支持,自己却未必能给张并。自己外表温和内心狂野,很难真正崇拜某个人,要不,装装看?未必装得像啊;温柔,也不太会,俏皮还可以试试;理解和支持,这个,倒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太对等啊。悠然算完账,却没有沾光的感觉。第一要公平!第二要公平!第三还是要公平!婚姻生活中哪里会有人一辈子无条件宠着你让着你,能这么做的只有自己亲爹娘好不好?夫妻间是讲平衡的,“夫妻者,齐也”,要和一个男人平等站在一处,总要讲付出的。难不成一个女人只要生得风华绝代,就可以坐在神坛上等着男人来不停奉献?哪有这回事。
“他怎么说的?”孟赉从公文中抬起头,冷不丁问道。
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别想瞒我”的样子。
老爹知道我们偷偷见面了?悠然傻眼,心虚的说实话,“他说,他回家只要有饭吃,有觉睡,就行了。”
有饭吃,有觉睡!有觉睡!孟老爹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这臭小子!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