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空气中流转着缠绵暧昧的气息。悠然不解,这横刀立马的将军,怎么也这么会缠人呀,这和他的形象严重不符!
悠然笑吟吟,坦荡荡,说道“那好啊,我要喝葡萄酒。”一定要打破这气氛,太暧昧了。
张并温柔道“不许喝酒。”本来就有些把持不住,还敢喝酒?
悠然撅起小嘴,“要喝!”
张并坚持“不许!”
“那我走了。”
“再坐一会儿。”
悠然气咻咻的看着张并,这人,怎么越来越没风度了呢,以前还知道让着自己,现在这么别扭!
“我真的要走了。我爹要下衙回家了…”孟老爹回家若是发现自己不在家,后果很严重。
“无妨。”张并柔声道“礼部要忙献俘礼,不到深夜他回不了家的。”
孟赉已升迁至礼部右侍郎,正三品官员。这个不能不服气,科班出身的人就是升得快啊,一甲第三人,什么时候提起来都是与有荣焉。
“你,你…”悠然都有些结巴了,你这不是耍赖么,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放心,我有分寸。”张并很笃定。孟府他已安排好,断不会让悠然难做人。
只想多看她几眼。
悠然忽闪着大眼睛问“你从边关回来,有没有带礼物给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谈谈好吃好玩的总比这样对着傻看要强。
“有,”张并轻轻笑道“带了两只小狼。”
“小狼不就跟小狗一样吗?”悠然问道。立刻做了决定“我要养着玩。我还没养过狼呢。”
“好。”张并答应得爽快,“小狼野性难训,我再送几个养狼的侍女给你。”
悠然翻翻白眼。才不要,这一个莫利一个莫怀,已经把自己看得死死的。今天不就是被莫利骗来的。
“其实我想要两只小骆驼。”明知道不可能,悠然还是诉说着。
“以后去大漠骑骆驼。”张并答应她。
悠然满足的叹口气。他又成了那个任自己予取予求的人了。
悠然回到孟家时,已是夜里了。黄馨见悠然回来,满脸笑容的迎上来,“乖女儿,今天玩得高不高兴呀?”
“高兴。”悠然敷衍着。话说人长大了,太热情的妈妈,让人吃不消啊。
“乖女儿,你都玩什么了呀。”黄馨兴致勃勃。
悠然打了个激灵。抱住黄馨撒娇“好累,想泡个热水早点睡觉。”
黄馨忙不迭的答应,“好好好,热水都备好了。”连声催促小丫头,服侍悠然泡热水去了。
悠然洗了澡出来,任由黄馨给绞着头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待头发干了,悠然亲亲黄馨,哄她回去,自己早早上床睡了。
躺在床上的悠然,过了很久才睡着。唉,他如果不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就好了,看得人心里发毛呀,看得人心烦意乱。以前他都不是这样的。变坏了。
那一个,也是很久没睡着。心里一直念着:还有两年,还有两年…
次日大军正式进城,太子率百官迎至郊外,太庙行献俘礼,祭告天地,隆重的礼仪之后,就是嘉奖和封赏。
张并这次远征,不只消灭了困扰天朝放久的鞑靼主力军队,扬了天朝的国威,更在边境屯田,收留难民、流民,整顿边境军纪,边境气象为之一新,天朝边境不只戒备森严,战斗力增强,边民的生活更真正好起来。战争通常只是破坏,他却除破坏之外还有建设。这样的功业,该如何酬报,倒是令人踌躇。
开国时本朝封过异姓王,公、侯、伯,各世袭将军等,之后的靖难战役,边境重大战役,最大的也不过是封侯,所以这次张并班师回朝,如何嘉奖和封赏,朝中分两帮意见:一帮意见认为盖世功劳该有非常回报,张并的功业该封异姓王;一帮意见认为应循旧例,至多封侯。
两帮人的意见都汇总至皇帝处,皇帝也颇费心思。若封赏不当,寒了功臣的心,可是对朝政不利。皇帝正为难,张并很及时的说出,他生母是前卫国公程家女儿,请求皇帝允许程家回京,安居乐业,若能赏还程家一个爵位,张并情愿自己不受封赏。
难题解决了。
程家已是二三十年前的旧事,皇帝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封程家原卫国公程普生为平顺伯,福禄田永业田都在其原籍广宁;封张并为平北侯,超品侯爵,世袭罔替。其余随军将士,各按品级、功劳封赏。
皇帝心情愉悦,“卿功劳足以封王,可惜有程家的事,不得已降为侯;府邸却依旧是王府规制,就把原福亲王府,赐给卿吧。”
张并跪倒谢恩,松了一口气:难题解决了。真被封了异姓王,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开国时被封异姓王的,下场一家比一家惨。自己如何能幸免。
皇帝兴致勃勃的参加了庆功宴,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宁妃的父亲宁伯爷蛮有兴味的问起“平北侯尚未婚配?不如我来替侯爷做个媒吧。”
席间有不少人侧耳静听。张并是风头正劲的人物,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还尚未婚配,正是东床快婿人选,只听张并客气回道“多谢伯爷。张并已聘定了妻子。”
“哦?是哪家的姑娘啊?”宁伯爷早知如此,明知故问。早在张并出征前,宁家就打过张并的主意。可惜皇帝说张并已是名草有主。这时宁伯爷只后悔自家当初应该更执着些才是。
张并客客气气“谢伯爷关怀。她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没出阁,这时却不便说出,伯爷勿怪。”
长幼有序,姐姐还未出阁,妹妹自然要等上一等。在座诸人都知晓这道理,也不觉有异,正要举杯痛饮,却听宁伯爷大声道“像侯爷这样的英雄,正是年纪,哪里还能再等?不如改聘一位年貌相当的姑娘,下月就成亲,岂不是好?”
宁伯爷文不行,武不行,靠宫里有个得宠宫妃的女儿,育有三位皇子,才得到伯爵爵位,只封这一代,所以他家想要过长期过好日子,要靠子弟上进,或与贵族联姻。偏宁家的子弟靠着一个宠妃宁妃,再没一个上进的,于是宁伯爷对结亲特别感兴趣。
女儿的事例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只要把女儿嫁对了人,这是多大的利益啊。旁的什么都不必做,嫁对女儿就行了。
族里美貌女儿多着呢,多结几门好亲,将来什么都不必愁了。
可是世家大族,结亲特别慎重。想和他们联姻,太难了。倒是张并这样自立门户的,宁伯爷觉得还有门儿。他自己当家呀,只要说服他一个人就行了。
和世家大族联姻,要面对的可是一个大家族。
大家面面相觑,还有这种说法?宁伯爷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张并拱手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已定下的事,如何能改。”对身边的副元帅使个眼色,副元帅会意,走到宁伯爷身边敬起酒来,更有不少将士随着敬酒,直把宁伯爷喝趴下才算完事。
五月,嫣然许嫁户部尚书次子卢明;安然许嫁西宁侯庶子李泽。
又有两位少女要出嫁了,想到悦然出嫁后的遭遇,悠然有些惆怅,不知她们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
西宁侯府。
李泽面带微笑,“姨娘放心吧。她虽是庶女,却是温柔安静,贤淑善良。将来必会待姨娘好。”
李泽生母杜姨娘一脸担忧,“娶了个无依无靠的庶女,将来你的前途可怎么办。”庶子,本家不待见,再娶个庶女,岳家也靠不上,只凭自己吗?谈何容易。
李泽大笑,“这点姨娘就放心吧。我这岳家定是有用的。”
杜姨娘一脸的不解。
李泽也不再解释,想起安然,他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间关车之辖兮,思娈季女逝兮”出自《诗经?小雅?车辖》,《车辖》写男子迎娶新娘之喜。
“间关车之辖兮,思娈季女逝兮”是这首诗的第一句,“间关”是车行时发出的声响;辖,车轴头的铁键;娈:妩媚可爱;季女:少女;逝:往,指出嫁。“车轮转动车辖响,妩媚少女要出阁。”
《车辖》全诗都很美。
66茑与女萝
晚春时分。京城北兵马司胡同。一个僻静的三进小院子。
顾青鸾俯身看着熟睡的小女儿琳姐儿,才几个月大的小女孩眉眼儿已略略长开,很是可爱,此时她睡得正酣,额头上微微出汗,顾青鸾怜爱的轻轻为琳姐儿拭汗,眼中有无限柔情。这是她的亲生骨肉,世上最亲的人。
门帘轻挑,一个干净利落的小丫头走进来,低声回道“舅老爷来了。”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干男子已是走了进来,笑问“外甥女儿醒了么?”
顾青鸾轻声嗔怪道“哥哥快小点声,莫吵着琳姐儿。”顾青林笑着压低声音“小丫头整日只是睡。舅舅来了也不知道。”
“她这么小,知道什么呀。”顾青鸾觉着好笑,顾青林也笑。兄妹二人围着琳姐儿看了好半天,才出来到外间,说起话来。
“听说姑母这几日就要到了?”顾青林坐在太师椅上,闲闲问道。
“是啊,说是来送嫁。”顾青鸾亲手为哥哥斟了杯茶送过来,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顾青林有些忧心。自己这位姑母,青鸾没嫁前还不觉得,自从青鸾和孟正宽成亲后,姑母可是一出事儿接一出事儿的,没消停过。先是说要青鸾回山县服侍公婆,后来又不止一次给过孟正宽贴身服侍的丫头,有一次还差点把胡晓礼送到京城来。这次她来京城送嫁,妹妹岂不是又要作难?
顾青鸾浑不在意,“这有什么?哥哥忘了咱们小时候么,那时日子才真正是苦。现如今可是好多了。”
青林和青鸾的生母,是贱籍女子,虽身份下贱却是天生尤物,弄得年纪轻轻的顾老爷为情所困,不管不顾的娶了回家,也着实宠了三五年。只是生下青鸾后伤了身子,一天天瘦弱下来,不到一年竟撒手而去。顾老爷早已又有了新欢,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也就罢了。而没有了生母的兄妹二人,在顾家日子难过,无人照管,有时连衣食都不继。
好在兄妹二人很是争气。青林从小读书上进,青鸾从小谨小慎微;青林只会出现在学堂里,青鸾只躲在屋里做针线;兄妹二人在顾府如隐形人一般,极没有存在感;顾青林十四岁那年考上秀才,顾老爷当时夸了几句,过后也不甚在意,一个秀才而已;到了秋闱,顾青林连上省城的路费都没有,是顾青鸾不眠不休的赶出一扇绣屏,正逢一位富商的母亲过寿,见了这绣工精巧、寓意深远的福禄寿绣屏大为满意,付高价买下,顾青林才能如期参加秋闱,中了举人。
之后就顺利了。顾老爷接到儿子中举的喜报乐得合不拢嘴,举人啊,举人可是已经能做官了。这个贱籍女子生出来的儿了,倒是有出息!接下来的春闱,顾青林中了三甲同进士。
三甲是很说不出口的名次,确实丢人。民间刻薄的说法把“同进士”和“如夫人”放在一起,可见同进士有多上不得台面。
顾青林美丽的生母,遗传给兄妹二人一副好相貌。顾青林眉目疏朗,风姿特秀,因此入选行人司当了一名行人。行人虽是个八品小官,可主要工作是领受旨意,传送各部各地,然后汇报出行情况。顾青林是能经常见到皇帝的。虽说伴君如伴虎,可顾青林却毫不畏惧,如鱼得水,很快受到皇帝赏识,由行人升任刑部主事。
现在,更是已升为四品的侍读学士,受上司器重,顾青林的仕途,非常光明。现在,顾青林有些后悔了:早知自己同进士出身还能升得这么快,就不该早早将青鸾许给孟正宽。要说孟正宽倒还是个老实孩子,可他一则才具不足,二则敬畏母亲,以致青鸾嫁了他,既要吃苦,又要受气。
顾青鸾摇摇头,“哥哥想差了。即便哥哥升了官,难不成我能一直等到这时候?我嫁宽哥的时候也已经不小了。再说,我这样的出身,能嫁宽哥,其实也算不错的了。”
已逝的生母身份低贱,对男人或许影响不大,对女孩的影响却是很大。说亲的时候,一旦问起顾青鸾的出身,很多人会知难而退。
谁家会愿意要一个贱籍女子所生的女孩做当家主母。
顾青林不满道“是他配不上你!”自己这妹妹,相貌是一等一等一的,虽是庶女却落落大方,待人接物也极有分寸,可是比那个老实却没用的孟正宽强多了。
顾青鸾脸上带着恬净的笑容,递了块点心给哥哥,自己也拿起块点心慢慢吃着,慢慢喝着茶,心情宁静而满足。能在自家的院子里,这么悠闲的坐着,和哥哥一起喝茶吃点心聊天,这就够了,还奢求什么呢。至于婆婆,至于丈夫,顾青鸾不以为意。他们总不会比顾家的人还凶恶,还无情,有了那样不堪的幼年,顾青鸾已无所畏惧。
“姑母这次来,不会把胡晓礼带过来吧。”顾青林总是忍不住的替妹妹担心。
“不会。”顾青鸾很肯定,“她说送胡晓礼过来,不过是吓唬我而已。”不过是一个心怀不满的婆婆,看自己儿子和儿媳过得太好了,故意找不痛快而已。不必把她的话太当回事,拿她当回事才是笨呢。
见顾青林表情愤愤,顾青鸾安慰道“哥哥不必顾虑胡晓礼。我倒是情愿有这么个人。不然,婆婆怕不是所有事都要朝着我招呼?有了胡晓礼,我省了不少事呢。哥哥不必多想。”这话倒不全是开解哥哥,这是真的。真的是幸亏有胡晓礼,分担去婆婆好大一部分怨气,自己才可以过舒坦些。
只有一个儿媳妇,自然有事全冲着她一个人;现在不只一个呀,姓顾的好歹还占点便宜,有坏事先冲另外一个发火,然后才轮到自己。顾青鸾真心庆幸有胡晓礼这个人。
“我总觉得,姑母来了,定会有事发生。”顾青林断言。
“无妨。”顾青鸾轻笑,“她来了也不住我这儿。嫌我这儿不气派呢,她住二叔家。”让二叔受难为去吧,穷有穷的好。顾青鸾这时庆幸自己房子也不够大,布置也不够富贵,吸引不了顾氏来住。
孟府。
远道而来的顾氏跟孟老太太、蔚然见了面好一番唏嘘,“老太太可是又见老了,都是儿子媳妇不孝。”顾氏哽咽着说。
“你们都孝顺着呢,当我不知道么。只是人老了就是老了,没办法啊。”孟老太太很是怜惜自己的大儿子,连带着也怜惜大儿媳。话说,她在自己大儿媳面前还是很有优越感的,所以她一点儿也不难为大儿媳,反倒喜欢她。
“大爷升了董县县令,董县地方富庶,一直说要接老太太过去,偏一直不得空。”董县县令是正七品,算是升了吧。顾氏很适时的表着忠心:你看,我们日子过得稍好一点,就想接你走的。只是不得空罢了。
老太太在京中享福惯了,如何愿意走。不过听大儿媳这么说,还是很高兴的,笑道“好啊,等你们空了来接我。我去赟儿任上看看。”
顾氏微微一笑,“好啊。”然后把话岔开,“嫣姐儿和安姐儿一下子都定了,可是快。”
孟老太太同意,“谁说不是呢,这两个丫头拖啊拖的,嫣姐儿都十八了还挑不下个女婿,把人急的。这回倒真是顺,卢尚书家是好门弟好家风,女婿又是个才子,和嫣姐儿正相配。”嫣然挑来挑去的挑了这几年,年纪大了居然有此良配,孟老太太真觉得是意外之喜。
这阵子孟老太太致力于逼迫钟氏给嫣然陪嫁,逼着钟氏按嫡女的嫁妆来,钟氏很是出血。
孟老太太更高兴了。
“唉,两个侄女儿都有了好归宿,做伯母的只有为她们高兴的。只是可怜我家蔚姐儿,也足足十七岁了,还没着落。”顾氏拭着眼角。
“娘说什么呢。”蔚然嗔怪着,红了脸,低下头去玩弄衣角。
孟老太太也怜爱的看着蔚然,“蔚姐儿也不小了,你跟老大有什么打算?”这女孩的亲事,总还是看爹娘的。自己跟老二提过几回,老二都推说“有哥嫂在,哪有我这做弟弟的越俎代庖的?”倒也有理。
“我们能有什么打算?您还不知道我们么,那么偏僻的地方,哪有好人家?”其实孟赟给蔚然看过几家人家,顾氏都嫌不好,不愿意。定要在京里寻个好的。
顾氏依赖的目光令得孟老太太飘飘然,这个大儿媳,倒是个实诚的,知道依靠婆婆。孟老太太很是满意。
只是孟老太太能有什么法子,还不是逼孟赉。除了这个她没别的招。
“你自己的闺女都有了着落,侄女就不管了。”孟老太太冷冷说道。这老二,怎么就不顾大局呢,只管亲生的,侄女难道不姓孟?
孟赉一肚子火。这又跑来了个侄女的亲事,侄女有爹有娘的,也该自己管?庶女的亲事,侄女的亲事,一桩桩一件件的,令人头疼。本来庶女的亲事该是老婆管,可他这老婆,哪会照管庶女,少不得自己亲自出面。嫣然母女已是挑来挑去挑了这几年,一向温顺的安然也直言不愿嫁读书人,女儿们一个个愁坏人。直到征虏大军还朝,一下子冒出两个合心意的女婿人选,又很快落定,孟赉都怀疑是不是张并又在搞鬼: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跑出两个这么合适的?
想想张并打悠然的主意这么上心,孟赉就气的肝儿疼。这臭小子,我家阿悠才那么小他就瞄上了!
想到这臭小子几次三番着人来央求,想早早下定,早点让悠然过门,孟赉又乐了。不嫁是不可能的,都逼到这份儿上了。可是,让他等,定要他等到阿悠十八岁!孟赉恶狠狠想道。
“你倒是说话啊,侄女你到底管不管?”孟老太太逼问。
“您让我怎么管,您说,您说什么我都照办。”孟赉真服了自己老娘了。大哥大嫂在,您逼着我问管不管侄女,成,我管!您就告诉我怎么管吧,我都听您的!
孟老太太怒道“怎么管?你给蔚姐儿寻一个好婆家不就完了!”
孟赉汗都快下来了。“什么叫好婆家?”您先告诉我一个标准吧,什么样的婆家叫好婆家。
孟老太太瞪着孟赉“装什么傻!自然是家境富裕的,家风清正的,子弟上进的,人口简单的,公婆好服侍的!”孟老太太掰着指头一一数来,满怀憧憬。
这样的要是好寻,我家嫣儿和安儿还用等到今年?孟赉满脸是汗。
“我明日便去请个官媒来。”孟赉满口应承。满京城撒开了寻觅,看能不能给蔚然姑娘寻觅到合适的婆家。
好容易出了萱瑞堂,孟赉照例回了书房。
去正房的时候已是越来越少,钟氏慢慢的也接受了,而且钟氏这几年有了新的寄托:孙子孙女。钟氏现把好姐儿养在身边,疼得什么似的,哄着吃抱着睡,要什么给什么。
孟赉也是极喜欢好姐儿,每每回正屋倒是逗好姐儿去的。夫妻二人都围着孙女转,话题都是孙女,渐渐有了老夫老妻的光景。
张并刚刚班师回朝的那些日,钟氏很是拿这事打趣过孟赉:你看看,当初你不同意吧,看看人家现在多有出息!后悔了吧?
孟赉只笑笑,不说话。
钟氏看居然没有刺到孟赉,心里不高兴,“哼”了一声,转身逗孙女去了。
看到玉雪可爱的小孙女,钟氏心也融化,脸也融化,整个人都融化了,这好姐儿,这小宝贝儿,让人不知怎么疼才好。
也就不去想别的什么了。
悠然看见孟赉黑着脸进了书房,心里一凛。这男人也是有更年期的吧,最近老爹总是黑着脸,喜怒无常,越来越难捉摸,越来越难伺候。
这个,说实话不怪孟老爹。孟老爹看着自己笑靥如花的爱女,这般亭亭玉立,这般楚楚动人,心中欢喜欣慰,“吾家有女初长成”,为人父的骄傲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时他会笑;想到不久后她就要离开自己,高高兴兴嫁人去,想到女儿被抢走,这时他就会怒。
今天孟老爹想到明天将要发生的事,他更怒。
悠然陪笑哄了他半天,使出十八般武艺,孟老爹也没笑出来。明天那臭小子就要上门了,想起来他心里就堵得慌!
次日,孟府隆重招待了两位客人:葛首辅,平北侯。
钟氏生长侯府,待人接物是没有问题的,长袖善舞的热情招待两位客人后,接下来的事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张并跪在地上行大礼。钟氏有点犯愣:他这么客气干什么啊?
孟赉沉着脸看着张并,心中恨得要死。
等到钟氏慢慢明白了原来张并是来求亲的,她傻了:原来峰回路转,他们还是一对么?
真是姻缘天注定?
不只钟氏傻了,同时呆掉的,还有顾氏。
老二家的闺女,连着定出去三个,三个都是庶出!一个比一个嫁的好!凭什么啊,我家蔚姐儿哪点比人差了。
顾氏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平北侯命中必要娶排行第五的女子”。
排行第五的女子?顾氏心剧烈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茑与女萝,施于松上”出自《诗经?小雅?頍弁》,《頍弁》是“燕兄弟亲戚之诗”,写一个贵族宴请兄弟、姻亲,饮酒作乐,赴宴者作了这乎诗,表示对这位贵族的攀附。
请注意,是攀附。
茑,niao,寄生植物;女萝,指松萝,多附生在松树上,成丝状下垂,“茑与女萝,施于松上”可以译为“茑草女萝,依附松枝,缠绕松树。”
古直《哀朝鲜》诗曾这样写到:"女萝附松柏,妄谓可始终。"
亲戚之间,如果始终依附缠绕,终究会厌烦的吧。说到底,人贵自立。
67我视谋犹
老太太一直说“怡姑娘”“蔚姑娘”的叫着实在不中听,应该把三房人合在一起排行,如果三房合一起,蔚然正是排第五!
顾氏好似漫不经心的跟孟老太太说着闲话,“咱们三家人,悦姐儿最大,怡姐儿第二,原来鲁姨娘生下的姐儿,夭折的那个,第三,嫣姐儿第四,我家蔚姐儿,排第五呢。”安然、悠然、欣然是同一年生,是最小的三个。
孟老太太点头微笑,“可不是,蔚姐儿排第五。”
顾氏最知道孟老太太的智商,也不着急,慢慢说着“说来可是巧,平北侯命中,只能娶排行第五的女子。”见孟老太太一脸迷惑,顾氏耐心解释,“平北侯年纪二十五六岁,尚未婚配,世袭罔替的超品侯爵,亲王府做府邸,富贵至极。且他没有父母亲长在堂,新夫人过了门就是自己当家…”
孟老太在皱眉打断她“没有父母亲长可不好!十几岁的孩子刚嫁过去,还该有婆婆教导才是!”
顾氏微笑道“那是自然。莫说十几岁的孩子,便是我,已是这个岁数了,还要婆婆教导我呢。”
孟老太太大为高兴,“谁说不是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要多,我给你们出的主意,总比你们瞎琢磨的强些。”
顾氏又捧了孟老太太几句,奉承的老太太心花怒放,方慢慢提到“今日葛首辅带着平北侯来拜见二哥,听说是相女婿。”
“说给谁啊?”孟老太太还是不懂。
“悠然。”顾氏只能把话说明白。
孟老太太皱眉道“这丫头运气倒实在是不错。”婢生女,在家父亲疼爱,大了又有豪门提亲。倒是个有福气的。
顾氏微笑道“悠然这一过了门,偌大一个府邸可就全归她管了。也不知小孩子家家的,管不管得了。”
孟老太太同意,“她管不了!她那没规没矩的样子,能当的了那么大的家?!”
顾氏看着窗外做针线的蔚然,慢慢说道“若是蔚姐儿,这孩子稳重,定是能的。”
孟老太太很是赞同,“是啊,我家蔚姐儿定是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