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将她脸庞抬起了些,俯视着璎珞的眼眸,历目沉声,又道:“你也只需记得这个,前世的种种,爷不和你计较,你也不准记得,想都不要再想一下,可懂?”
璎珞眸光清莹若水,抬手抚上秦严的面庞,略勾了下唇角,轻声道:“还是醋了啊…哎哟。”
她话没说完,秦严捏着下巴的手指便加大了力道,璎珞惊呼一声,哪里敢再撩他,忙点着头,泪光盈盈的道:“这个还用你说吗,谁会没事儿去想些无干的人和事儿啊。”
秦严闻言这才满意,似奖励般在璎珞唇瓣上点了点,璎珞抬手挽着他的脖颈回应。
两人话都说开,心情激荡之下,心意相通,自然就更渴望身体上的更贴近,璎珞难得热情非常,秦严呼吸渐急,已是被勾起了汹汹的欲来,可他还不曾忘记,自己身上有伤,之前却是一直瞒着璎珞的。
他正天人交战,一边挣扎着要推开璎珞,和她继续方才的话题,说说靖王妃,好转移了璎珞的注意力,遮掩了受伤之事儿,一边却怎么都有些推不开贴上来的软玉温香,这会子就想狠狠要她,宣告他的占有权!
他这边儿就犹豫了一瞬,不想那边璎珞便猛然扯开了他的外裳,顿时一股血腥味儿便冲了出来,秦严脑子蓦然一清,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正忘我亲吻着秦严的璎珞,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骤然停下动作,有些茫然的望向秦严的胸膛。
但见秦严的中衣胸前已然有两片沾染了血红,就像是落在雪地上的红梅,星星点点,格外醒目。
方才秦严数次忘形,紧紧拥抱璎珞,伤口怎么可能不裂开?
其实之前便有血腥味儿充斥在幔帐中,只是两人心思都有些漂浮,注意力全在话语上没注意到罢了。
这会子骤然瞧见那氤氲出中衣的血色,璎珞瞪大了眼睛,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蓦地抬头盯着秦严。
秦严觉得有些心虚,忙忙地去笼外裳,企图遮掩一二,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伤…”
璎珞见他竟然还企图掩盖,顿时脸色更加黑沉起来,一把就抓住了秦严的手腕,厉声道:“秦严!”
她这明显是恼了,秦严笼着衣衫的手僵住,苦笑了下,松开了衣襟任由璎珞剥了他的外裳,有褪下了染红的中衣,里衣,这才露出里头绑了纱布的伤处来。
他的伤虽和往日伤重时没法比,可却也算不得什么轻伤,毕竟今日着实有些凶险,此刻被处理完好的伤口,已然全数都崩裂了,血水染透了白纱往下蜿蜒,璎珞脸色顿时就白了。
昨夜秦严还好好的,如今受了伤,却定然是今夜所致,想到今日秦严是去了京郊的神弩营大营,从那里回来一路都是官道,平日里是绝对不会有人在哪里设伏的。
而今夜刚好雷鸣暴雨,秦严便刚好受了伤,又想到今夜靖王妃的不在府中,璎珞双眸盯着秦严的伤处,双拳已是紧紧攥了起来,恨得咬牙,水眸似能迸射出星火来。
她暗自调息片刻,这才颤抖着触上那染血的纱布,扬声喊人,道:“妙哥,快去前院喊人,就说世子爷身上的伤口崩裂了。”
想到方才秦严回来过内宅,又以靖王找寻为由匆匆离开了,分明是在试图遮掩伤势,璎珞便知他定然是在前院处理的伤口,前院应该还留着包扎等物。
“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渗人一点。这里是咱们的寝房,怎么好让侍卫进来,沾染了血也不好,爷去暖阁里收拾下…”
秦严的声音传来,却因璎珞浑身都是冷意,他的话语便有些底气不足,言到最后被璎珞轻轻瞥了一眼,音调已是消弭了下去。
璎珞却不再和秦严对视,只动作轻柔的往他身后放了个大引枕,扶着他靠床半躺了下去,动作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见秦严老实下来,不再没眼色的提去什么暖阁,璎珞这才寻了剪刀来,直接剪开了他身上赃了的绷带。
她动作轻柔非常,可瞧着那伤口一点点显露出来,心中却充满了懊悔和内疚。
她觉得都怪自己,若然自己昨日不犹豫思量一番,直接就将靖王妃重生的事情告诉秦严。
说不定今日秦严出京往神弩营去便会多带些人手在身边,多加防备,兴许今日就不会受伤了。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都怪自己,禁不住随着那伤口彻底暴露出来,皮开肉绽的,眼泪便断了线一样往下淌落。
又生恐泪水滴落到秦严的伤口上会引起感染,璎珞忙扭了头。
秦严见璎珞说哭就哭,还扭过头去,不给他看,顿时便慌了神,觉得璎珞这是生他的气了。
他原本想的好好的,这几日都晚些回来,刚好也快璎珞的小日子了,就这样瞒个七八日,等伤口结痂了,便算璎珞知晓了,也不会太担心。
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璎珞今夜偏偏就和他坦白了穿越的事儿,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
见璎珞侧脸一片晶亮,水光点点,秦严忙要起身哄人,谁知刚一动,腰腹间的伤口被牵动,又淌出些血来,偏璎珞余光还留意着这边,顿时便转过身来,脸色惨白的就去推秦严肩头,眼泪落的愈发汹涌起来,道:“你还动,你诚心让我悔死,内疚死,是不是?!”
秦严见她贝齿咬着下唇,还是忍不住泪水直往下淌,忙老实躺着,连声道:“爷不动,不乱动了,你也莫哭了,你这么哭个不停,让爷怎么躺的住啊!你这样才是诚心的勾爷拉扯伤口呢,哎哟,疼死爷了。”
秦严说着却是故意动了下,然后便夸张的喊起了疼来。
他这样有些无赖的警告,顿时吓的璎珞生生止了眼泪,却被噎的直打哭嗝,双眸红通通的盯着秦严,道:“我不哭便是,你莫动了!”
秦严见这招如此管用,脸上顿时便露出些许得色来,又恐璎珞看出来,忙收敛神情去瞅璎珞。却见她一双眼睛都盯在他的伤口上,倒是没留意他的神情如何,秦严松了一口气,却瞧着璎珞发起怔来。
她这会子就跪坐在他的身边,一头乌黑的发尽数披散在身后,脸颊上还挂满了泪痕,在灯光下闪烁晶莹,映衬的那雪白的肌肤剔透似泛珠光,因还在打哭嗝,她的肩头一抖一抖的,贝齿还隐忍的咬着樱红的唇瓣,手指按在染血的纱布上替他按压着伤口止血,眼眸和神情都充满了焦灼和担忧。
瞧着这样的妻子,秦严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暖的水中一般熨帖而满足,他不管她来自何方,既然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让他明白了何为圆满,他便觉不会再松开她的手,即便是苍天,也休想再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妙哥带着影七提着药箱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平日里素来从容镇定的世子妃哭的像个寻常内宅妇人,一脸担忧的跪坐在世子身边,目光一寸不移的盯着世子的伤处,脸上的神情倒像痛的人是她一般。
而世子悠然的靠在引枕上,目光却直勾勾的盯视着世子妃,双眸深邃似有柔光浮动,可那神情却像是在跑神。
不知道为何,妙哥觉得眼前这一幕不经意间就流传出令人艳羡的温情深意来,世子妃和世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妙哥虽然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可却敏锐的感觉到两位主子似乎更加亲近黏糊了。
她不敢多看,忙忙低了头,而璎珞听到脚步声看过来,目光落在影七手中的药箱上,陡然一亮,道:“快些,世子的伤口只怕要重新缝合包扎!”
影七自进了屋,便未曾抬过头,到底是世子妃的院子,又是夫妻两人的寝房,他哪里敢随便抬头,闻声本能要望过去,岂料头没抬起便觉出一道凌冽而熟悉的视线落在了身上。
影七脖子一梗,果断停止了抬头的动作。
果然就听屋中响起秦严的声音,道:“还愣住做什么!伺候世子妃梳洗下。”
秦严这话却是冲妙哥说的,妙哥这才反应过来,忙忙上前挡了下璎珞,示意璎珞下榻。
璎珞原本准备歇下了,身上只穿着亵衣亵裤,披头散发的,方才和秦严在床上说话,闹了一会子,如今衣衫散乱,确实不适合呆在这里。
见影七站在床前不敢靠近,头都要埋进胸膛里去了,而秦严又含笑看过来,催促之意却明显,璎珞到底没再说什么,下了榻,绕过屏风到后头收拾去了。
影七这才上前,动作利索的给秦严处理起来,彻底去掉绷带,见伤口果然都崩开来,影七一脸郁结,禁不住嘟囔,道:“都说了瞒不住,爷这又是闹的哪般。”
瞧伤口裂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做了特别激烈的运动,难道是世子妃索要,世子爷怕被世子妃发现伤势逞强应对,结果…还是世子爷软玉温香的一靠近,自制力就都飞了?当真是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
这还是自己英明神武的世子爷吗?
影七一面熟练的处理伤口,一面腹诽个不停,秦严听着他的嘟囔声,又瞧着影七那神情便知道这厮在取笑主子,顿时脸色一红复又转黑,冷眸睥睨着影七,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影七动作一顿,心道,算了吧,世子,这话谁信。可听秦严的声音紧绷,却不敢再乱挑衅主子,忙忙加快动作包扎起来。
璎珞穿好衣裳,又收拾了下妆容,净了脸从净房出来,影七已是动作熟练快速的给秦严又上了药,正在包扎。
璎珞也未再上前打搅,眼瞧着影七收拾妥当,这才吩咐他留下药箱,可以下去了,又令妙哥赶紧去厨房熬补血汤药送来。
待屋中下人都退了,她才重新坐在秦严身边,道:“一定是靖王妃动的手,可恨!”
秦严抬手抚上璎珞的手,轻轻安抚的拍着,道:“动手伏击的都是死士,足有五十来人,靖王妃不会有这样大的暗势力,看来,她是和人联合了。呵,一个内宅妇人,倒敢掺合皇储之争,当真便以为有前世的记忆便能为所欲为,立于不败之地了吗?”
璎珞之前还不曾想到这一点,如今听了秦严的话,她暗自点头,靖王妃重活一世,知道前世是谁登基为帝的,依她贪婪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早早投诚,以期换取利益权贵呢。
只是如今有望成为储君的,除了瑞王,却还有一个七皇子,唐贵妃却也是有野心的,到底靖王妃投诚的是瑞王,还是七皇子?
璎珞略拧了下眉,她对叶宇轩一直怀有感激心理,叶宇轩是个真性情的,璎珞还是欣赏的,她由衷希望靖王妃不是投诚的七皇子,不然…
“可曾留下活口?”璎珞禁不住问道。
秦严略叹了一声,又拍了拍璎珞的手,道:“今日爷身边带的人手不足,后来有些杀红了眼,没控制住,倒是不曾留下活口,不过总有蛛丝马迹能查出来的。放心,她敢掺合储位之争便是找死,倒剩了爷的事儿。”
不管当年秦严母亲的死是不是和靖王妃有关,单单凭借着秦严被谢太妃丢弃,靖王妃却深知此事,其中透出的蛛丝马迹,以及大国寺山崩,还有今夜秦严遇刺一事儿,靖王妃便和他们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故而没必要多查往事,唯今要做的便是直接还击!
璎珞听的明白,禁不住略靠过去一些,依偎在秦严的身边,道:“你准备如何做?”
秦严抚着她的长发,声音悠然,轻缓的道:“不管她投诚的是谁,爷都该成全她才对得住她这么些年的暗中筹谋不是。”
璎珞挑眉,道:“你是说…要让靖王妃逼宫谋反?她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走这一步!”
秦严冷笑,略侧头亲吻了下璎珞的发顶才道:“她会不会走这一步棋,却是由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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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放下执念
这一夜,因秦严身上的伤,待处理好又喝了补血的汤药,夫妻二人躺在被窝中又喁喁私语到三更才睡下。
璎珞惦记着秦严身上的伤口,总害怕自己睡沉了会碰到他,一时又担心秦严会发烧,故而这一觉,她睡并不踏实,过一会便会自动醒来,迷迷糊糊探手去摸秦严的额头,却总能迎上他睁开望过来的黑沉眼眸。
璎珞原本还以为秦严是伤口疼痛睡不好,这才易醒,后来才发现,他好像并非是因伤口之故,每次她稍稍一动他便紧张的盯视过来,那神情带着点小心翼翼,看清楚她后,他的神情便明显松缓了下来。
这让璎珞突然恍悟,他分明是因自己说了穿越之事儿,还有些心有余悸,总害怕她会在睡梦中出岔子,这才如是。
璎珞顿时便心疼起来,摩挲到秦严的手,十指相扣,夜半又在秦严耳边郑重保证了一回,直折腾到天色渐亮,两人才都沉睡了过去。
秦严本来想瞒着璎珞伤情的,如今既然璎珞已经知道了,他自然也没必要再苦着自己,左右昨日便让影七善后将遇袭一事儿报到了京兆府,今日索性装起了重伤不起,早朝也不去了。
打定了主意在家中歇上个十天半月,也好将媳妇看的牢牢的!
故而璎珞醒来时,动了动身子就被秦严搂了腰肢。
平日里秦严这个时辰早便不在床上了,身边总是空的,今日醒来便被揽住,璎珞还略不适应的愣了一下,接着便猛然想起了秦严身上的伤来,忙避着他撑起身子坐起来,扭头盯向秦严,道:“你受了伤,身子虚的紧,怎不多睡一会?”
秦严见她睡眼惺忪的,乌发略乱,一张脸被床榻间的暖气熏的宛若染了艳霞,眉目间自带一股慵懒,竟是别有一番于平日不同的妩媚娇俏,他不由眸光一深,声音略哑,道:“爷饿了…”
他肚子倒是真适时的叫了两声,只是那神情,那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却分明是另一种意思。
他的话分明是一言两意,说话间还抬手在璎珞的腰背间轻抚着,那眼眸深深浅浅的流转着深邃的色泽,表明他更想要吃的绝对是眼前的美色。
璎珞瞪了秦严一眼,这才忙起身,下了床才唤了丫鬟进来伺候,又回头冲秦严道:“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给你做来。”
这会子天色都大亮了,厨房早膳是定然已经准备好了的,可秦严受了那么重的伤,璎珞却想亲自照顾他的饮食。就算不能全权负责,起码每顿要亲手为他准备两个菜品或者汤品才成。
她这样贤惠,秦严却也乐得享受起来,道:“爷头一回吃你的手艺那种面就极好,爷想吃那个。又清淡又饱腹。”
璎珞闻言想起…见秦严躺在那里,瞧过来的目光像生病讨要好吃食,冲大人撒娇求爱的孩子,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却道:“等着,很快就好。”
她言罢便匆匆进了净房,收拾一番后选了身简便的箭袖短袄,套月华裙,将头发尽数挽上去,用两支紫玉簪子固定住,便出屋直奔厨房。
等她收拾好一碗香喷喷的汤面,由丫鬟托着随着她回到寝房时,却发现皎月院的丫鬟婆子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院中,正房的门外站着两个太监,璎珞脚步略顿,只以为是太后听闻秦严受伤的消息后,派了人来探望,不想云妈妈却快步上前,道:“是早朝皇上得知了世子爷遇刺受伤的消息后,让七皇子殿下带了太医前来诊治探望。”
璎珞眉头微挑,秦严遇刺,天玺帝定清楚是因废太子归京一事儿所起,想来天玺帝是怀疑秦严用苦肉计,这才派了太医前来探查。
至于七皇子,如今瑞王还在禁足中,能代表天玺帝前来探查的也就是他了。璎珞倒不怎么吃惊,只是秦严原本就看不上七皇子,上次又闹的那么不愉快,如今秦严带伤,七皇子却还晃到了他面前来,也不知两人会不会又一言不合就闹起来。
璎珞到底担心秦严的伤势,也顾不上避嫌了,脚步加快进了屋。
屋中,太医果然正站在床边给秦严诊查伤势,他已被扶着坐起身来,身上的衣衫散开,伤处也被重新解开查看,璎珞脸色略显难看,疾步上前,怒色道:“都说了要卧床修养,不准乱动,怎又起了身!”
她言辞毫不客气,分明就是冲着太医去的,那太医脸色尴尬,只到底也算瞧清楚了伤口,便忙道:“世子爷体格强健,伤口不曾感染,已在慢慢愈合,每日记得换药便好,微臣再给世子爷留两幅汤药煎服,养上一月,便可痊愈了。”
秦严略点了下头,却冲走到床前弯腰给他整理衣衫的璎珞道:“爷是想着马上要用膳了,不坐起身也没法用膳,你给爷做的什么面,真香。”
他说着目光稍移,瞧了眼五步开外,坐在八仙桌前的叶宇轩,又冲璎珞道:“七皇子殿下也来了,你见个礼吧。”言罢,又冲叶宇轩道,“内子忧心我的伤势,倒是失礼于七皇子,七皇子勿怪才好。”
璎珞自进来后,便因太医又给秦严折腾了一遍伤口而恼怒,哪里顾得上叶宇轩,心中甚至是有些迁怒的,此刻听闻秦严的话,这才瞧向了一旁坐着的叶宇轩,福了福身,道:“叫七皇子殿下见笑了。”
叶宇轩自从上次御花园蛊毒一事儿后便再不曾见过璎珞,今日被天玺帝指派过来靖王府探病,他心中本还极是期待,可此刻坐在璎珞和秦严的寝房中,看着这满屋子充满温馨气息的摆设,他却有股透不过气,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尤其是璎珞进来后的种种反应,她甚至瞧都没瞧自己一眼便直奔秦严而去,眼中除了她的夫君,再无旁人旁事的模样,更是让叶宇轩浑身泛苦,觉得如坐针毡。
此刻璎珞神情疏离的在秦严的提醒下才向自己见礼,叶宇轩更是一颗火热的心都像是被砸进了冰雪中一般,他脸色冷凝,只冲璎珞淡淡点了下头便别开了视线。
璎珞有些讪讪的,秦严却浑身舒爽,冲后头妙哥道:“将世子妃亲自做的面端过来,莫凉了。”
妙哥这才忙要垂首上前,秦严却并不去端碗,只看向璎珞,眼神带着些无辜的期待,璎珞哪里瞧不出,这小心眼的男人还在为上次御花园的事儿耿耿于怀,专门就要在叶宇轩面前秀恩爱,他这般璎珞当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只她早就已经做了人妇,且如今和秦严两情缱绻,极为和乐,却也不希望叶宇轩还执拗不清,不肯放手,错过他自己的姻缘,于她和秦严也全然没有好处。
故而便回身接过了妙哥手中的托盘,坐在床沿边儿,一口一口地一面吹,一面仔细喂秦严,时不时还用帕子给他擦拭下唇角的汤汁。
叶宇轩坐在旁边瞧着,这里是夫妻两人的寝房,是他们的家,两人那般旁若无人的坐在床上,这屋中再多的人也插不到他们中间,两人自成一个世界,叶宇轩从来没有一刻向此时此刻一般体会的那么清楚,自己就是完全多余的!
他脸色泛白,只想即刻起身离开,可他是奉皇命前来探视的,作为挂名的京兆府尹,秦严遇刺一事儿又报到了京兆府,他于情于理都该询问一番才成。
叶宇轩双拳紧握,勉强问了秦严几个关于昨夜遇刺的事情,便站起了身来。正要告辞,秦严却突然看向他,道:“还没恭喜七皇子开衙建制之喜,另外听闻贵妃娘娘已给七皇子选出了侧妃和正妃的人选来,只等着七皇子下月吉日从皇宫中搬出来便准备赐婚,当真是双喜临门。”
叶宇轩闻言本能地看了璎珞一眼,璎珞略怔,却也只能笑着道:“恭喜殿下,到时候可莫要忘记给我们夫妻发帖子来。”
叶宇轩没再言语,只点了下头,便冲秦严拱手道:“世子多休息,我便不多打搅了,这便回去和父皇复命去了。”
叶宇轩说着转身便大步去了,太医也忙忙躬身行礼跟了上去,璎珞禁不住回头嗔了秦严一眼,秦严却是勾唇一笑,道:“你代爷送送他吧。”
到底是奉天玺帝之命前来探病的,璎珞便将手中汤碗放在了托盘上,转身跟了出去。
秦严目光随着她的身影出去,这才示意妙哥上前,取了上头汤碗,呼噜噜几下便利索的将里头面带汤汁吃了个一干二净,心情极好的将汤碗丢回去,闭上了眼眸。
外头,叶宇轩脚步极快,璎珞出了屋到了廊下,前头叶宇轩已快走出天井,璎珞不由提声道:“七皇子请留步。”
叶宇轩闻声脚步骤然一顿,却没回过身来,待璎珞脚步声靠近,他才转身瞧向璎珞,似有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道:“呵,怎敢劳烦世子妃相送。”
璎珞见他浑身生了冰刺一样冷漠,不觉抿了抿唇,遂又笑着道:“七皇子是奉皇命而来,自然代表了天颜,夫君有伤在身,不能亲自相送,妾身自然要代夫君行送客之责的。七皇子殿下,请。”
她说着略侧身,点头让路冲七皇子抬手示意。
见自己用疏离的口语说话,璎珞便更为客套规矩疏离,叶宇轩气的脸色发红,冷冷瞥了璎珞一眼,这才猛然转身大步就往前走。璎珞摇头一笑,步履不紧不慢的跟上,随行的太监太医倒也乖觉,都渐渐落在了后头,不至于太远,却也留给了璎珞和叶宇轩说话的空间。
眼见就快走出了皎月院,叶宇轩心里油煎一样不舒服,偏旁边璎珞却似全然不在意他的情绪,真是来送一位寻常的客人一般云淡风轻,不准备开口多言的样子,叶宇轩到底先忍不住了,脚步骤然顿住,看向璎珞,道:“你便没什么要问爷的,或者没什么要和爷说的吗?”
璎珞这才站定,看向叶宇轩的目光依旧清澄从容,道:“昨夜夫君遇刺之事儿,可和七皇子殿下有关?”
叶宇轩倒并不意外她会问这个,只却也没想到,她会问的如此直接,略怔了下,油煎一样的心倒莫名因她这等态度而平静了一些,却冷冷一挑眉梢,一张妖孽俊美的容颜,愈发显得肆意邪魅起来,道:“你问这话,又有何意,爷便说了,难道你便能信吗?”
璎珞却打断叶宇轩的话,道:“我信!只要殿下说了,我便可以信。”
叶宇轩身子微震,一双狭长邪肆的眼眸骤然眯起,紧紧盯视着璎珞,眸光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炙热,好似要望进她的心底深处去,看个清楚一般。
璎珞不偏不倚地任他锁着自己,却道:“我信不是因为其它,而是我一直觉得七皇子是个真性情的儿郎,对朋友待之以诚,不会骗我罢了。”
叶宇轩因她的话,眸光微黯了一些,喃喃道:“朋友?”
璎珞挑唇,笑着道:“难道不是吗?还是七皇子已经不再认我这个朋友了?殿下,人有执念是好的,可当执着过分的时候就会生怨念,到那时候,便唯有放下执着才会自在。殿下若肯放下,会发现有些人还在哪里,从来就不曾改变过,也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叶宇轩沉默不语,将她的话在心中略念了一遍,唇角略含苦笑。
他这两次总觉得她太是绝情狠心,对她确实是有怨恨的,总觉得是她变了,可如今她却告诉他,是他的执念太深,若肯放下,她一直都在哪里。
是的,从相识,到如今,她都在那个位置,离他不远不近,从未变过,她只是不肯走近他罢了。
叶宇轩蓦然一笑,说不出的萧索自嘲,一瞬又收拾了神情,瞧着璎珞道:“昨日秦严遇刺一事儿和爷无关!”
他言罢,转身便走,这次却是脚步沉稳,再没回头看下璎珞。
璎珞自认对叶宇轩还是有所了解的,他既说了昨日的事情和他无关,璎珞便信了七八分,心中略松了一口气。
她回到屋中便将叶宇轩的话告诉了秦严,秦严似笑非笑的瞧了眼璎珞,倒也没就此事多言,却将她指使的团团转。
一会子要喝水,一会子嫌有热,一会子嫌凉。一会子又说无聊,要看书,偏又闭着眼睛让璎珞念给他听,时而又要嫌弃她语速太快,时而又说还是自己看好,让她躺在旁边,举着书,专门负责翻书页。
许是男人生病了都会孩子气,璎珞倒也不和秦严计较,到了近午时,秦严到底身子微弱,补眠歇下,璎珞才移步出了寝房。
云妈妈也找到了机会和璎珞说府中的事儿,先说了昨夜梓涵院的事儿,又道:“王爷怒气腾腾的从梓涵院回到外院书房,便让人来传话,说是禁了王妃的足,从今日起王府的中馈便都交由世子妃处置。方才全嬷嬷已经送了各处的对牌过来,另外,平日里王妃都是辰时在明悦堂见各管事婆子们,分派对牌,回事后差不多辰时三刻便各自散了。前些时日因太妃总让王妃过去立规矩,管事们回事便改到了未时正,今儿世子妃头一回理事,可还是这个时辰?”
璎珞完全不知道梓涵院昨夜的事儿,昨日夜里靖王派人来时,秦严已经回来,小两口正说话,不准任何人靠近,今日一早两人起的晚,后来宫中又来了人,以至于云妈妈这会子才有机会向璎珞禀了此事。
璎珞略愣了下,觉得靖王竟然将中馈交给她实在是太出乎意料。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过来,想必是靖王妃做了什么让靖王彻底厌弃,无法接受的事儿,靖王恼恨非常,不得不禁足了靖王妃。
至于将中馈交给她这个世子妃,却也是靖王无可奈何的决定罢了,毕竟如今谢太妃不在了,靖王没办法直接越过她这个正经世子妃,将中馈嫁给他的侧室。
若然靖王真敢这么干,光外头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了他。
这会子中馈落到了她的手中,璎珞挑唇笑了起来,看来她得对得住这个机会,好生大刀阔斧动作一番了,也好逼上靖王妃一逼,便不信她还坐得住!
只要将狐狸诱出了洞,自有天罗地网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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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掌家
靖王禁足了靖王妃,将管理中馈的权利交给了世子妃,这事儿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靖王府。
故此这日一早不少管事婆子们便私底下聚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对策,靖王妃掌理王府中馈已经有十多年了,这十多年谢太妃轻易不会插手管家的事儿,靖王妃已经不动声色将整个靖王府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将权柄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些人都是靖王妃的人,她们自然不会希望璎珞来掌管这个中馈,若要璎珞站稳了脚跟,岂不是该将她们慢慢撤换下来,换上世子妃自己的人手了?
这样的话,哪里还有她们的活路?!
而且靖王这么多年来对靖王妃的宠爱,众人都自认眼睛雪亮看的清楚,如今靖王是不知何事恼了靖王妃,可众人却觉得依靖王对靖王妃的感情,或者是看在靖王妃所出的两个少爷的份上,靖王的恼怒也只是一时的。
只要她们让璎珞吃足了苦头,让璎珞管家管的一塌糊涂,自然靖王便会放了靖王妃出来善后。
故此,管事婆子们私底下聚在一起,商量后的结果便是,一致对外,一定不能让世子妃得权。
底下的丫鬟们也都长着眼睛,自然瞧的出管事妈妈们的心思和小动作,便有许多下人并不看好璎珞。都在瞪大了眼睛,想看着世子妃是如何被一群刁滑的婆子们糊弄的。
到了未时正,各处的管事婆子媳妇们便都聚集在了明悦堂前头的敞厅中,只是和往日靖王妃前来的端肃气氛不同,今日她们三五人聚集在一起,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甚是松散。
“世子妃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敞厅中的嬉笑声虽然停了一些,可却还显得很是松散,只站在后头的一些婆子漫不经心的转头望去,却是骤然面色大变,没了声息。
只见璎珞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莲花暗纹对襟湖绸长褙子,上头镶金色的澜边,袖口和襟口上都用石青色的丝线绣着莲花,下套一条暗红色石榴裙,裙边同样绣着石青色的莲叶,头上只简单的挽着个飞天髻,别了两支银凤翘翅素银钗。
她原是十五六的年岁,平日都只穿鲜亮的颜色,靖王府的下人们只知世子妃的艳色倾城,却不知世子妃竟然穿上此等庄重厚重的颜色,还可以如此的威仪摄人。
是的,十五六的世子妃容貌倾城,皮肤白若雪,两颊红润似霞染,穿这等老气的颜色,非但不显老态,反倒是更衬得乌发雪肤,更撑出了一股气势来。
那扑面而来的沉肃威仪之气,简直要压弯人的双腿。
本便气势十足,令人生畏,更骇人的是,世子妃的身侧竟然跟着两匹半大的狼,一苍灰,一银白,拱卫在世子妃的身边,绿眸闪烁着嗜血的冷光,随着世子妃的脚步,昂头用冰冷的眼珠睥睨着众生,走动间甚至亮出了它们尖利的爪。
噗通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承受不住,跪了下去,接着噗通通的便倒下了一片。
璎珞身后跟着古嬷嬷,再后头跟着妙哥几个大丫鬟,被簇拥着进了明悦堂前的院子,目光扫过后头不自觉跪倒的人,璎珞神情淡淡,对自己特意制造出的威压还算满意。
只是这院子后头站的,都是不大得势的管事娘子们,前头的方才是平日里在府中耀武扬威,掌管一方权势底气十足的管事们。
这些人也更难对付,此刻这些人便有些还像是没察觉璎珞的到来一般,明明听到了动静,却头也不回一下,还在装着没察觉主子到来一般,旁若无事的说着话。
璎珞目光在那些人的身上略扫了一下,带着人往前走,不等她靠近,后头跪着的奴婢自动让出一条道出来,璎珞步履从容自人群间穿过,前头却还有三个穿金戴银的管事嬷嬷站在道中说着话,挡了去路。
不等璎珞过去喝斥,灰灰已经冲了两去,嗷呜一声吼叫,便作势要往人身上扑。
那三个管事嬷嬷是打定了主意要给璎珞这个世子妃一个下马威的,故而虽然知道璎珞来了,却根本不屑回头看上一眼,一味的装聋作哑,岂料一声狼啸近在咫尺的突兀响起,顿时便让她们受了惊吓,纷纷扭头就见一匹苍灰色的狼,正前身伏地,亮着爪牙,露出凶狠的目光,张嘴留着涎水准备扑上来,那架势简直似要撕裂她们一般。
即便是一匹半大的幼年狼,那也比一只成年大狗来的骇人啊。
那三个管事嬷嬷哪里料到璎珞竟然带了这种鬼东西前来理事,想到关于秦严的狼早年在谢太妃寿宴上咬掉人家公子的腿,当众撕吃下去的事儿来,她们骇的当即就面色惨白,连滚带爬的哀嚎着跌坐了一地。
灰灰大抵是觉得很威风,冲着跌的最近的那嬷嬷便凑了上去,一面又发出嗷呜一声叫来,那嬷嬷竟然不堪打击,当场就尿了裤子,也顾不上丢人了,爬起来就往前滚,撅着个屁股,上头穿的草绿色妆花裙子上荫出一片浓重的墨绿来,甚是惹眼。
这嬷嬷却是卢嬷嬷,乃是大厨房的管事嬷嬷,平日里在府中那是非常得脸的,后头跪着的奴婢们,见到卢嬷嬷弄的如此狼狈丢人,一时整颗心都乱颤着,哪里还敢吭声。
顿时院子中半点声息都没有,只是卢嬷嬷和那几个同样受惊的嬷嬷发出的尖叫声,惊恐而仓惶。
“回来,灰灰,你又调皮了。”
眼见卢嬷嬷吓的快要晕厥过去,璎珞才轻唤了一声,她的声音轻柔而甜糯,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娇宠,在这种气氛下更显慵懒从容。
一声唤,灰灰便听话的转身迈步,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回到了璎珞的身边,还分外得意的冲站在璎珞身侧的银银昂头哼了一声,十足的炫耀。
银银却撇开了头,冷漠而高贵,好像在说,吓唬几个没用的婆娘,小爷都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