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和秦严又闹了片刻,璎珞到梓涵院时已经有些晚了,不过昨日她到底救了秦蕴,靖王妃自然不会难为她,还拉着璎珞的手好一阵寒暄,表示感谢。
靖王有五个儿子,却只得两个女儿,长女秦仪琼便是废太子妃,次女就是靖王妃所出的秦仪媛。
靖王妃平日并不给靖王的侧妃,夫人和侍妾们立规矩,侧妃们都是十日才到靖王妃这里请一次安。故此来给靖王妃请安的除了璎珞,便只有秦仪媛。
靖王妃拉着璎珞谢着她昨日救了秦蕴的事儿,璎珞却道:“瞧母妃说的,蕴哥儿是我弟弟,我还能眼睁睁瞧着他受伤不成?只是蕴哥儿这个年纪最怕被人调拨带坏,母妃可曾查清楚了,到底是谁在蕴哥儿面前诋毁于我,害的蕴哥儿那样误解我的?”
璎珞昨日虽然暗示了秦仪媛在搞鬼,可是毕竟是没有证据的,靖王妃昨日责罚了秦仪媛,却也是悄悄的。
今日被璎珞当面再提及此事,靖王妃面上神情不变,站着旁边的秦仪媛却浑身一僵,面色难看,双手狠狠扎进了掌心中。
靖王妃叹了一声,道:“母妃已经查明了,捣鬼的是蕴哥儿身边一个叫珠儿的大丫鬟,母妃信任她们,不想竟是嚼舌根的坏根,母妃已让人将她绑了过来,就由你处置吧。来人,将珠儿带上来!”
靖王妃言罢,没片刻便有婆子押了个穿粉色比甲的丫鬟进来,那丫鬟瞧着也就十三四,跪在地上,哭着道:“是奴婢猪肉蒙了心在小少爷面前乱说话,奴婢错了,求世子妃饶命啊!”
璎珞瞧了眼珠儿,道:“你是小少爷贴身伺候的大丫鬟?”
珠儿忙磕头道:“回世子妃的话,奴婢是。”
璎珞却也明白靖王妃的意思,要找人给秦仪媛背黑锅,大抵是怕随意弄个小丫鬟来分量不够,她会揪着不放,索性便推出来一个贴身大丫鬟来。
璎珞点了点头,道:“你是家生子吧?抬起头来,我问你,你可知道挑拨主子间的关系,无事生非,还闹得主子为此受伤,便是现在立时将你打死,将你全家都发卖也是不屈了你的?”
珠儿闻言脸色顿时一白,没想到璎珞竟然罚的如此之重。她确实是家生子,靖王妃寻到了她替郡主背黑锅,她不敢不从,本来想着牺牲自己一个保全了全家富贵的,可若是世子妃要将她和家人都发卖了呢?
那岂不是都没了活路了,珠儿一慌,本能看向靖王妃。
靖王妃顿时双目便是一厉,珠儿骇然失色,忙垂了头,道:“呜呜,世子妃饶命,奴婢真没想到几句话小少爷就会记在心上,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知错了,这和奴婢家人没有关系,求世子妃放过奴婢家人吧。”
说着砰砰地磕起头来,她想的明白,这会子不能反口,她若反口了,王妃是不会放过她和她的家人的。
只有坚持到底,便是全家都被发卖了,兴许王妃还能看她忠心的份上,在外头安置他们全家。
珠儿咬着不放,璎珞点头,回眸瞧向靖王妃,道:“母妃,既然这丫头已经知道错了,也不是有意的,相信我敲打了她一番,她往后也不敢再妄动口舌了,她到底是五弟弟的贴身大丫鬟,五弟弟这个年纪最是粘身边的人,突然换了丫鬟只怕也不能适应,依我看,母妃就绕着丫鬟一回,子罚半年的月例吧。”
珠儿万没想到璎珞非但没罚她,反倒还为她求情,瞪大了眼睛惊喜而愕然的瞧向璎珞。
靖王妃更是始料未及,她还以为方才璎珞那样吓唬珠儿,都是为了揪着此事不放,非要逼着珠儿反口,招出秦仪媛呢。
此刻闻言靖王妃愣了一下后却一下子明白了璎珞的用意。
珠儿原本就是为秦仪媛顶缸,如今又得璎珞求情,再让她留在秦蕴身边,自己如何能放心的下。一来担心珠儿会心中有怨,再来也要担心珠儿会承璎珞的情,恐珠儿被璎珞收买。
可自己若发落珠儿,找由头撤了她大丫鬟的位置,却也不妥。珠儿顶缸一事儿,不少下人也都心知肚明,她撤了珠儿,难免会叫下人们心寒。
这样自己竟是左右为难起来,怎样都不是了。
靖王妃想的明白,可却无法反驳,这时候她如坚持处罚珠儿,那便更让人寒心了。苏璎珞这是和她玩阳谋呢,便是知道是个陷阱,自己也只能往下跳。
靖王妃心中紧缩,瞧向璎珞,却见璎珞面上只挂着一派温软单纯的笑意,靖王妃眸光微闪。
眼前人明明还是个黄毛丫头,只比自己的女儿大了一岁,玩弄起阳谋阴谋来却是信手拈来,连想都不必多想便坑了人。
秦严倒是好命,竟选了这样一个多智近妖的妻子!
“怎么了?母妃瞧着我做什么?”
靖王妃回过神来,笑了起来,道:“只是没想到世子妃这样心善,既然世子妃为她求情,那便暂且原谅她这一回吧。”
靖王妃言罢冲珠儿道:“还不快叩谢世子妃。”
珠儿忙忙谢了恩,这才躬身退下。
璎珞含笑瞧着,眸光澄澈,她安排珠儿还有一重目的,在于试探靖王妃。靖王妃若然真是个心思简单,光风霁月的,便不会多加猜测,也便不会忌惮珠儿被自己收买,怀有二心。
可靖王妃若是处置了珠儿,那便说明靖王妃是处处时时都在防备着秦严的,这样的靖王妃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待珠儿出去,靖王妃才起了身,道:“好了,也该去福禄院给你们祖母问安了,走吧。”
从梓涵院到福禄院并没多少路,故此几人并未做肩舆,走着便过去了。福禄院一早便热闹了起来,二房三房四房的女眷也都在福禄院中。
璎珞跟着靖王妃进去,说话声略顿了下,众人的目光都瞧了过来,见靖王妃在前,璎珞跟在后头,两人举止亲昵,神态自然,众人目光皆有不同。
靖王妃是除了谢太妃王府身份最尊贵的,她进来,屋里的人便都站了起来,一番见礼后,三夫人郭氏率先关切道:“大嫂,听说昨儿蕴哥儿受了伤,如今可都没事了?”
郭氏的夫君三老爷是靖王一母同胞的弟弟,郭氏是三老爷的元配,却是比靖王妃这个嫂嫂足足大了十来岁,偏要敬靖王妃为嫂子。
不仅是三夫人,二夫人和四夫人年纪也都比靖王妃要大。
璎珞瞧了眼几人觉得靖王可真是老牛吃嫩草,吃的太厉害了点,不知道靖王每次瞧见一屋子年老色衰的弟妹们对着靖王妃叫嫂子是何感受。
靖王妃笑着道:“已经无碍了,多劳三弟妹关心。”
三夫人问罢,二夫人和四夫人也表示了关切,免不了又关心起秦蕴是如何受伤一事儿,靖王妃将事情说了一遍,也提到了动口舌的珠儿。
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却是半句异议都没有,更是不曾有人提到秦仪媛。
璎珞冷眼旁观,发现二夫人和四夫人是庶出媳妇,在靖王妃面前竟是老实的不行,低眉顺眼,半点是非都不敢沾。而三夫人虽说不是唯唯诺诺,可显然也被靖王妃团结的很好,听了靖王妃的话还拉着璎珞的手,道:“世子妃确实心善,如此以德报怨,方才是大家气度。”
谢太妃坐在罗汉床上,旁边坐着谢芷兰,另一边却坐着三夫人所出的秦仪冰,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行了,没什么事儿都散了吧,兰姐儿、冰姐儿和媛姐儿留下来陪着我用膳便好。”
谢太妃从头到尾,就没和璎珞说上一句话,璎珞可还是新嫁娘,头一次到福禄院来请安,谢太妃如此,却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了。
对璎珞的厌恶和不喜真是表现的不要太明显。
二夫人和四夫人是庶子媳妇,感同身受,不觉同情的瞧了眼璎珞,却见璎珞半点黯然都没表露,倒像是没有放在心上一般,听闻谢太妃的话,还最先反应过来,福了福身,道:“多谢祖母体恤,世子还等着孙媳妇回去一并用早膳呢,如此,孙媳便先行一步了。”
她言罢转身便扬长而去了,倒将谢太妃又一个好噎。有种自己费心落人脸面,到最后反倒成全了别人的憋屈感。
世上最憋屈的事儿莫过于,你将别人视为对手,别人却压根没将你放在心上,你摩拳擦掌,对手却云淡风轻。
谢太妃气的咬牙,脸色极是不好。
待二夫人等人下去,秦仪媛今日也没哄谢太妃的心思,便瞧了眼一面给谢太妃顺气,一面愤怒谴责璎珞的谢芷兰,目光略闪。
她自然知道谢芷兰为什么这样恼恨璎珞,都是因先前母亲想将谢芷兰说给秦严做世子妃一事儿,看来谢芷兰还不曾死心,对此事很是耿耿于怀呢。
秦仪媛心思微动,愈发没了陪谢太妃吃饭的心思,只想早些回去细细思谋一番,便福了福身,道:“祖母,我昨夜里担心弟弟没睡好,这会子头有些疼,想先回去休息…”
谢太妃对秦仪媛还是疼惜的,闻言忙道:“那赶紧回去吧,昨儿的事儿,祖母都听你母亲说过了,不怨你,祖母知道你是孝顺的好孩子,你莫心思太重。”
说着摆了摆手,秦仪媛面色感动的红着眼眶谢了,这才退了出去。
她急着回去想法子,脚步快,出了福禄院,却陡然脚步一顿,只见前头不远处的岔道上,一男一女正在相对说着话,那女子穿石榴红绣金丝缠枝蔷薇的褙子,正是方才离开福禄院的璎珞,而另一个却不是秦严,他穿着一身绯色团花圆领纱袍,腰间挂着个花鸟纹银香囊,系着玉佩丝绦,显得玉树临风,风流俊俏,却是三房的三堂兄秦举。
这个三堂兄生的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却是腹中草包,只会留恋花丛的风流鬼。他只比秦严小两岁,早便娶了妻,三堂嫂有了身孕,眼见就要生了,三堂兄却非要将一个花楼女子正经抬进府做妾室,结果气的三堂嫂早产,最后孩子是生下来了,还是个儿子,可惜三堂嫂却伤了身子,没几年就去了。
那孩子也因为早产,养到三岁就夭折了,因这事儿如今三堂兄还没续上弦。
好色的三堂兄最是爱美人,而璎珞又是那么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如今两人站在一起说话,明显还是三堂兄盯着璎珞连连作揖,纠缠不休,秦仪媛心思微动。
她盯视着冷着脸喝斥了一声什么,然后带着丫鬟扬长而去的璎珞的身影,勾唇笑了起来,心道,好嫂嫂,这可不怪我心狠,要怪只怪嫂嫂你生的太好,招蜂引蝶了!
------题外话------
大戏马上开演,求月票啊!
106 撺掇
璎珞一身不快的回到了皎月院,秦严并不在屋中,他大婚天玺帝只给了五日的假,今日是最后一日,虽不必去上朝,可这些时日因忙着筹谋废太子回京一事儿,故此秦严还是很忙的,这会子却是在书房中处理些事儿。
璎珞回到正房不见秦严也没在意,先便吩咐了丫鬟备水沐浴,厌弃的闻了闻身上,总觉着带着股古怪的脂粉味。
方才她从谢太妃的院子里出来,转过抄手游廊时,不知道那秦举从什么地方便冒了出来,她躲闪不及,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瞧着长的还蛮玉树临风一男人,怎么身上一股子熏香味,自认风流倜傥,却把她恶心的够呛。
想到秦举连连作揖,纠缠休的模样,璎珞愈发厌弃,几下脱掉衣衫便进了净房。
秦严在前院自然是有书房的,可如今刚刚大婚,他却不舍得离开皎月院,便在皎月院东厢房收拾的内书房中处理事情,听到璎珞回来的动静便出了书房,可回到正房却不见她的身影,倒听到净房中传来水声。
璎珞从皎月院离开时明明刚沐浴过,秦严双眸一凛回头盯向妙哥,妙哥自然不会隐瞒,将璎珞回来时遇到三房少爷秦举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秦严脸色便冷沉了下来,虽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可平白让人觉得像是酝酿着暴风雨般令人害怕。
璎珞很快便出来了,见秦严已靠在美人榻上翻着她先前扔在上头的一本游记,不觉笑着走了过去,道:“让人摆早膳吧,时辰不早了呢。”
秦严闻声丢开了书卷,搂着璎珞的腰,一紧手臂,璎珞便站立不稳,跌趴在了秦严的身上。却见他凑上来对着她便是一阵乱闻,璎珞被他的气息拂的有些发痒,笑着躲闪,知道他定然是从丫鬟那里听到了自己被秦举冲撞的事儿,便笑着道:“许是无意的,就撞了一下也没怎样,好了,别闹了,赶紧用了早膳,你不是说要带我逛园子去吗?”
秦严见她没放在心上,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扶了璎珞起身,挪步用膳。
早膳很清淡,两人都不习惯丫鬟伺候,只两人清清静静的用了膳,璎珞便趁着太阳还不晒人,拉着秦严去逛花园。
靖王府占地广,花园也修建的美轮美奂,在京城是很出名的,前几日璎珞回了娘家,也不曾好好四处走走看看。嫁进来几日了,却不能连住的地方都什么样都不知道。
秦严对靖王府其实也不熟悉,靖王府的花园说起来还没有御花园来的熟悉,以前也没有游逛的兴致,今日陪着璎珞却是兴致高昂。
两人也不需要坐肩舆轿子,更不用丫鬟们跟着,手拉着手便一路说话一路瞧着风景到了花园。
一路遇上不少下人,眼见着素来冷肃满身煞气的世子爷竟然好性的拉着世子妃的手,满目温柔,唇角带笑,活似换了个人一般陪伴在世子妃身边,都觉得眼睛要被惊掉了。
退避请安后,却又难免惊异的多瞧两眼。今日秦严倒没再穿红衣,不过总是新婚其间,却也不能穿的太冷肃了,他着一件紫红色的圆领锦袍,简单的样式,只在袖口,领口和下摆处用金线绣着青松的图案,同色的腰带,用金线滚边,中间镶嵌着一颗绿色大猫眼石。
衣着简单,却极衬秦严的气质,令他俊美无筹的五官愈发显得清俊尊贵,又因心情愉悦,神情温柔,整个人宛若一块惊世紫玉,散发着温润之气。
而璎珞今日穿一件大红色的金丝镶牡丹锦绣长褙子,杏黄色的软云罗祥云呈瑞月华裙,头上戴了支八宝玲珑衬金缕的牡丹钗,耳朵上挂着红宝石流苏耳铛,整个人艳丽而娇俏,站在秦严身边,一双人美的耀人眼。
两人挽着手,置身在风景如画的园子中,让人不觉想到天上的神仙眷侣,想必也就如此了。
离璎珞二人极远的一处小亭中,谢芷兰站在柱子后面,远远望着两人相携的身影,银牙紧咬,眼眸中满是嫉恨之色。
她的双手已捏紧成拳,却还是止不住浑身颤抖不已,想到秦严竟然让他的狼将自己吓得出了大丑,那样冷酷无情,再看他竟如此温柔的对待另一个女人,她便满身的不甘,满心的嫉恨!
她如今愈发成了笑话了,即便她没刻意去听,她也能感受到自从璎珞进府后,下人们看自己的那种嘲笑不屑的目光。
秦严迎娶的偏又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想也知道如今靖王府的下人们也看不起自己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只会嘲笑自己先前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自己还有什么脸留在靖王府中,可除了这靖王府,自己又能上哪里去呢!
谢芷兰正心情激荡,不想身后跟着的婢女却突然开口道:“戏文里头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说的一定就是世子和世子妃这样的,真美…”
谢芷兰闻言猛然转过身来,就见丫鬟梧桐正怔怔的瞧着远处秦严和璎珞相依的身影,脸上都是痴迷艳羡之色,谢芷兰气的脸色发白,神情狰狞,扬起手来,一巴掌狠狠的便扇在了梧桐的脸上。
梧桐毫无防备,被谢芷兰这一巴掌扇的直接跌倒了下去,趴在了地上,半边脸顿时便涨的老高。
她哭着瞧向谢芷兰,反应过来也不敢多言,爬起来便砰砰的磕头,道:“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该死,表姑娘饶命!”
谢芷兰听了梧桐的话却非但没有消气,反倒更加暴躁难受了。梧桐就因为方才说的是真话,谢芷兰才更加怒,梧桐口口声声的表姑娘,更是像在提醒她的身份,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寄人篱下。
谢芷兰喘着大气,盯视着梧桐的目光简直能吃人,却于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笑。
“咦,兰姐姐这是怎么了?”
随着笑语声,秦仪媛缓步进了小亭,瞧了眼跪在地上的梧桐,道:“下去吧。”
她是王府正经嫡出的姑娘,受封郡主,谢芷兰即便在谢太妃那里得宠,也不敢得罪秦仪媛,故此梧桐大松一口气,忙连滚带爬的出了亭子。
她下去,秦仪媛才拉了谢芷兰的手,两人在美人靠上挨着坐下。秦仪媛目光也隔着花丛楼阁瞧向那边秦严两人的身影,也不和谢芷兰绕弯子,道:“我知道兰姐姐为何不高兴,说实话,兰姐姐和大哥哥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大哥哥竟然那样对待兰姐姐,反倒对那萧涵嫣如此呵护有加,可见也是个肤浅的,就爱那娇艳好看的。”
谢芷兰因秦仪媛的话面色略好看了一些,神情黯然的道:“世子妃生的国色天香也是人家的能耐。”
秦仪媛却挑眉,往谢芷兰身边凑近了些,道:“可我却为兰姐姐抱不平,兰姐姐蕙质兰心,温柔婉约,岂是那飞扬跋扈,半点贤良恭谦的萧涵嫣能比的?只可惜如今满府上下,便连外头人都羡慕萧涵嫣的福气,却笑话兰姐姐,说兰姐姐是…”
秦仪媛说着捂住了嘴,谢芷兰脸色更难看了,秦仪媛又道:“不过,兰姐姐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会子大哥哥收了兰姐姐为偏房,那可就打了萧涵嫣的脸了!兰姐姐就不想报仇?扳回一局?”
谢芷兰虽然心中有恨又不甘,可却从来没想过要纠缠秦严,去给秦严做妾。此刻听闻秦仪媛的话,她面色一变,豁然起身,道:“媛妹妹怎么能这样轻看我,谢家虽然败落了,可我是嫡出的姑娘,却也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更何况,世子爷的性子,我…”
谢芷兰想到秦严的性子,又想到秦严对她的态度,就打退堂鼓。秦严明显对自己没兴趣,自己主动凑上前去,即便是成了事儿,将来又能得个什么好?
秦仪媛见谢芷兰这般,却是恨铁不成钢的跺脚道:“兰姐姐怎么那么糊涂!男人哪个不是贪花好色的,即便世子妃再国色天香,稀罕个两三年也便到头了,大哥可是未来的靖王,还能只一个王妃不成?如今是新婚,大哥自然护那萧涵嫣如珠如宝的,可等个几年可就未必了,兰姐姐还不趁现在占个名分,来日萧涵嫣失了宠,兰姐姐的机会不就来了吗?更何况,萧涵嫣不得祖母喜欢,来日没了大哥护着,可姐姐却有祖母撑腰,这有长辈撑腰的妾室压过正室的可不再少数。”
秦仪媛的话令谢芷兰心思微动,秦仪媛便再接再厉,又道:“兰姐姐如今名声都传到外头去了,愈发难说上什么好亲事了,兰姐姐想想,与其背负着笑柄的名声随意嫁了,是不是还不如给大哥做妾室?有祖母在,兰姐姐将来说什么也得是正经侧妃。如今大哥新婚若是收用了兰姐姐,那兰姐姐可算是实实掌了萧涵嫣的脸,以前笑话兰姐姐的那些人,就再也说不出取笑的话来了,兰姐姐如今在王府中身份不尴不尬的,若做了大哥的妾室,那可就名正言顺了。”
秦仪媛的话令谢芷兰目光火热了起来,确实,这时候若是秦严碰了她,那众人该笑话的便是萧涵嫣了,她也能扬眉吐气了,以后更能光明正大留在靖王府,一辈子都不必离开。
做王爷的侧妃,怎么都比嫁到小户人家去做妻的好,若然她有家族支持,还可以筹谋嫁去做人妻,可她没有,她除了谢太妃,什么都没有。
嫁出去,谁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婆母,还不如在靖王府中,起码还有太妃看护着她。
谢芷兰微微咬了唇,心思已经被秦仪媛说动,道:“可世子对我…”
秦严对她并没那种心思,若秦严是个听长辈话的还好,谢太妃开了口,她便能如愿以偿,可问题是谢太妃根本在秦严面前说话不管用…
秦仪媛见谢芷兰已经被自己说动,顿时勾唇一笑,凑近谢芷兰,道:“只要兰姐姐都听我的,我自然有法子让兰姐姐如愿。”
她说着微微踮起脚尖来,在谢芷兰的耳边嘀咕了起来,谢芷兰听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两人在亭子中又细细说了会儿话,秦仪媛送走谢芷兰,遥望着已经不见了璎珞二人身影的花园,轻快的转了个圈儿。
现在谢芷兰已经在她掌控之中,只要再说动了三堂兄,她就能送给好大哥大嫂一份特别的新婚礼物了。
秦仪媛有些急不可耐起来,提着裙子,像花蝴蝶一般跳下小亭,往三房所住的西边院子去了。
秦举是成了亲的,可正妻过世有好几年了,平日里秦举便也不在正院中歇息,多在妾室所在的思暖院中,秦仪媛寻过去时,秦举却没在府中,秦仪媛只好留下话,泱泱转回。
秦举出门厮混,当日入夜时分才从外头回来,他在妾室张氏房中厮混了片刻便出了院子,一路鬼鬼祟祟的往花园摸去,熟门熟路的摸到一处假山,钻进山洞,没多久便有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闪了进去,秦举一把抱住便亲香了起来,口中喊着,“想死爷了,怎么来的这么晚。”
“姨娘刚刚歇下,三爷慢点…嗯…”
娇滴滴的女声响起,很快山洞中便传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只两人衣衫褪尽,正兴起,不知怎的,突然巡夜的婆子便寻到了这边来,听到动静,顿时大惊,当头的婆子怒喝一声,道:“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好命的淫荡臊蹄子,勾搭着小厮银乱内宅,还不将人都拖出来!”
声落,四个婆子便冲了进去,拽着两人便拉了出来,火把盛亮,顿时将两人照了个清清楚楚。
秦举震怒着沉喝,婆子才瞧清,拽出来竟不是偷溜进内宅和丫鬟厮混的外院小厮,竟是三少爷秦举,顿时面露诧色和惊色。
明明是她们巡夜时,瞧见有个穿小厮衣裳的翻墙进来往这边来了,她们才尾随过来,怎么就成了三少爷。
婆子忙忙松开光溜溜的秦举,秦举铁青着脸冲进了假山穿戴起来。可那光溜溜的丫鬟却也被众婆子瞧清,有人惊呼着,道:“这不是秋姨奶奶房里的向雪姑娘嘛,怎么会…”
三少爷偷人偷到了自己父亲的姨娘房里去,简直丢了大人了。向雪可是三老爷收用过的,这若是向雪有了身孕,来日都说不清是爷俩谁的。
三夫人听闻此事气的摔了好几个茶盏,三老爷更是差点吐血,令人按着秦举便是三十板子。
板子没打完,秦举便先晕厥了过去,本是寂静的夜,因此事很是热闹了一番。
而秦仪媛听闻消息后却愕然了笑起来,翌日她一早便到三房去探望受伤的堂哥。
虽说是堂兄妹可也是男女有别,更何况秦举还伤着躺在床上,姿态不雅。秦仪媛就在外室中隔着帘子做了下来,屏退了下人和秦举说起了话,道:“三哥哥就没想想,好端端的,那些婆子怎么就发现了三哥哥和向雪的密事儿?”
秦举目光一闪,道:“你什么意思!”
秦仪媛勾了勾唇角,道:“三哥,昨儿我瞧见你和大嫂嫂在院子中说话了呢,三哥哥不过不小心撞了下大嫂,如今便可怜兮兮的躺在了这里,三哥哥便不恨?”
秦举咬牙切齿,心中确实也是怀疑秦严的,若不然他和向雪并非头一回偷情,怎么偏偏白日冲撞了世子妃,晚上就出了这等事儿。他脸色阴沉,却道:“妹妹到底想说什么,直言吧。”
秦仪媛站起身来,道:“三哥哥爽快,萧涵嫣气坏了祖母,害的我母亲名声扫地,前日还害的我弟弟受伤,我恨她,可这样的娇媚美人,三哥哥却是喜欢的,三哥哥便不想一亲芳泽吗,我可以助三哥哥一尝所愿!”
秦举闻言双眸一眯,一下子从床上翻坐了起来,却又疼的抽气,倒了回去,想了下却是冷笑,道:“秦严是什么人,不用我说吧,妹妹想解恨,却莫拿三哥当枪使!”
秦仪媛笑起来,道:“三哥哥平日是个精明的,怎么关键时却傻了,三哥哥亲近了萧涵嫣,难道萧涵嫣还敢告诉大哥哥不成?亲近一回,她不敢说,三哥哥这手里可就有了把柄,以后想什么时候亲香,那萧涵嫣还敢说个不字?”
听里头秦举没了声音,秦仪媛又道:“唉,可怜向雪了,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如今已是一卷破席裹着丢了出去,三哥哥最是怜香惜玉,便不想着为向雪报仇雪恨?有句糙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话糙理不糙,三哥哥说呢?”
秦举半响没言语,将秦仪媛的话又想了想,蓦然一笑,道:“以前哥哥我怎就没发现,媛妹妹可真是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呢。”
------题外话------
今天晚上素素有事儿,没法码二更,所以没二更了,明天争取补上哈。
107 立规矩
翌日一早,璎珞醒来时,秦严已经起来上朝去了,璎珞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往梓涵院去晨昏定省。
今日恰好是靖王妾室逢十日前来给靖王妃请安的日子,除了秦仪媛外,屋中还站着六个妇人打扮的女子,穿宝蓝色对襟绫红牡丹花褙子,诸色竹叶裙打扮素净的刘侧妃站在靖王妃的身后,伺候靖王妃茶水。
刘侧妃是靖王早年收的偏房,育有靖王的三子秦文,年轻时大抵也不是容色极佳的美人,如今年纪大了身材也略有些走形,脸色暗淡,站在靖王妃的身后倒像个老妈子。
璎珞打眼瞧了,大抵靖王的几个妾室都是十多年前抬的,年纪都已不小,加上这些年靖王妃一人独大,她们难免缺少雨露滋润,心情不佳,保养不得益,便使得气色不好,很是显老。
这也便罢了,璎珞发觉靖王还真不是个爱美人的,靖王的妾室瞧着都不过中上之姿,没有特别出众,特别明艳的。从此可以看出,靖王并不欣赏太过明丽耀眼的女人,从敏慧长公主和秦严的容貌便能看出,敏颖长公主一准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靖王不喜欢敏颖长公主倒也不意外了,就如靖王瞧着自己这个儿媳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般。
生养了儿子的刘侧妃都恭恭敬敬的站在靖王妃的身后立规矩,便更莫提其她的妾室了,璎珞只专门留意了一下古嬷嬷提过的杨夫人,却见她今日头上梳了倭堕髻,只戴了一只珠钗,耳上是一对小珍珠耳环,素淡灰暗的长褙子,月白色的裙子,中规中矩的站在妾室中间,低眉顺眼,倒瞧不出半点心思来。
似是感受到了璎珞打量的目光,她不动声色的飞快抬眸瞧了璎珞一眼,好像并不意外,还冲璎珞笑了下,这才又垂了头。
璎珞眸光微闪,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那边靖王妃用了茶,韦夫人忙奉上帕子,靖王妃压了压唇角便摆手道:“如今天慢慢热了,过两日针线房上的夏衣也该按份例发下去了。针线房的活计虽好,到底不及外头楚衣阁的精致,这两日我让楚衣阁的绣娘到王府来,到时候开了我的私库,好生挑选些料子,再给大家多添几件夏衣,今年世子迎娶了世子妃,正哥儿和文哥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府中都是喜庆之事儿,大家也该穿戴装扮起来才是。”
刘侧妃便带头笑着道:“还是王妃最体恤我们,只是王妃的私房都该给郡主留着做陪嫁才是,怎好用在我们这些人身上。”
“是啊,怎好走王妃的私账,替补我们。”韦夫人也附和着。
靖王妃却摆手,道:“瞧瞧你们,这点子布料衣裳,我还是拿的起的。好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伺候的,都回去吧。”
刘侧妃带着妾室们又谢过,一行人才退了下去。
靖王妃便瞧向璎珞,神情温和的道:“等的着急了吧?走吧,随母妃去给你们祖母请安。”
璎珞便上前一步扶了靖王妃起身,笑着道:“不着急,世子是个不爱女色的,后院如今就我一个,还是母妃这里热闹,我瞧着也有意思呢。母妃待父王的女人们真好,也难怪外头都说母妃最是贤良大度,若是我一准做不到母妃这样呢。”
她一派天真笑意,神情真诚,靖王妃心中冷笑,早便不为她言辞多动,笑着点了点头,未曾接腔。
秦仪媛走在靖王妃的另一侧,听的却是心头火气,脸色变幻,偏她竟生生忍了下去。靖王妃见此,眉目却愈发舒展了,只以为女儿终于听了自己的劝,知道收敛脾气了。
而璎珞虽见秦仪媛没几次,可对秦仪媛的性子却也算有所了解,见她竟然没呛声,不觉动了动眉梢,略挑了下唇。
待到了福禄院,一屋子女眷说了片刻话后,谢太妃便又令二夫人等人都退下了,却是留了孙子辈的姑娘和孙儿媳妇。
大房因为秦严一直未曾娶妻,故此压着下头的秦正和秦文也都没能娶妻。可二房和三房的男孩却也年纪大了,没道理也因秦严的关系,按长幼有序娶不上妻子。
故此二房的四少爷,三房的三少爷都是娶妻了的,三少奶奶之前已经过世了,今日被谢太妃留下来的孙媳妇就只有四少奶奶卢氏和璎珞两个。
今日秦严已不在府中,璎珞没了回去服侍自家男人的借口,谢太妃开了口,她自然是要乖乖留下来的。
她如今已经算过了新婚期,该担起做人媳妇的责任了。用膳前,卢氏忙前忙后的跟着丫鬟摆膳布箸,璎珞便也要跟着摆膳伺候。
耳边听着里头传出的秦仪媛和谢太妃越来越欢快的笑声,再瞧瞧卢氏时不时的瞧过来的同情眼光,璎珞岂能不明白,谢太妃这是用长辈的身份压着她,使劲折腾她呢。
美其名是留孙媳吃饭,却是要代靖王妃让她这个新媳妇立规矩呢。
虽然都是给儿媳妇立规矩,没见过祖母让孙媳妇立规矩的,可一个孝字大过天,谢太妃偏要孙媳妇伺候,谁又能说出个不是来?
璎珞倒没放在心上,虽是伺候谢太妃,可重活自然有丫鬟做了,她不过是跟着略动动手,除了不自由,累是累不到的。
反倒有些歉疚的瞧了一眼卢氏,卢氏这分明是受了自己的拖累,卢氏略愣了下,遂略笑了下便忙忙垂了头。
三房本来就是庶出,她的夫君四少爷又是庶出的庶出,卢氏出身不高,在谢太妃这里自然是夹着尾巴做人,璎珞明显不招谢太妃的喜欢,她自然也不敢和璎珞走近。
璎珞心里明白,自然也不会和卢氏套近乎,也不在意卢氏的躲避态度。
待摆好了膳,璎珞方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略擦了下手,转身进了内室,福了福身道:“时辰不早了,祖母用膳吧。”
谢太妃却没应她,只一径地笑着点秦仪媛的额头,道:“你这皮猴,就会和祖母贫!”
秦仪媛便投进了谢太妃的怀里,咯咯笑着道:“谁叫祖母就喜欢看孙女贫呢,祖母,孙女饿了呢。”
谢太妃这才道:“好好,随祖母用膳去吧,祖母可不能饿着了我的贫孙女。”
秦仪媛扶着谢太妃起身,几位姑娘也都跟着起身簇拥着谢太妃往暖阁走,从璎珞身边经过,秦仪媛不觉给了璎珞一个得意又轻蔑的眼神。
璎珞却早已过了年少轻狂,会因一个小女孩一个眼神暴跳如雷的年纪,见此不觉笑笑,全然没放在心上。众人移步暖阁,谢太妃带着谢芷兰和秦仪媛几个姑娘坐下,璎珞和卢氏却站在一旁伺候。
姑娘们都是娇养的,儿媳妇却是娶回来操劳的。璎珞做为新媳妇亲自伺候谢太妃,这些事儿其实在闺阁中时便有嬷嬷专门教导过,从端水盆伺候谢太妃净手,到奉茶盏伺候漱口,璎珞都做的一丝不苟,挑不出一点错来,布膳时更是谢太妃看哪个菜,她下一刻便手脚利索的将菜品送到了谢太妃的面前。
她这样倒叫谢太妃半点发作的由头都找不到,秦仪媛瞧着,略诧了下,旋即便默默用起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