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人家都自罚禁足三个月了,还能如何,相信再有人提出旁的惩罚办法,璎珞也只会装傻地坚持要对自己严厉,非禁足不可。
秦仪媛脸色难看,气的不轻,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击。
靖王妃却站了出来,笑着冲谢太妃,道:“母亲也是知道的,宫里的规矩太多,这太后各宫娘娘都要拜见,一番番礼仪走下来,便得许多时辰,世子和世子妃耽搁了时辰,也是有的。母亲最是宽和晚辈,这认亲晚些倒没什么,都是自家的长辈,还能和小辈计较?只这会子若还不认亲,一会子祭祖却是要错过吉时的,这可是大事儿啊。”
靖王妃这话却是在给谢太妃台阶下了,靖王见璎珞执意要禁足,已是心烦气躁,头疼欲裂,这会子倒有些怪谢太妃多事儿,母亲的那点心思他还是看的清楚的。
今儿这分明就是母亲执意要给孙媳妇下马威,当年没能压住秦严的母亲,后来秦严也是个不听话的,这会子便想着拿捏孙媳妇。
可谁知倒闹成这等地步,如今是骑虎难下,不管怎么样,万不能错过祭祖,今日也不能不认亲。
靖王由不得回头,感激的瞧了眼靖王妃,接着便双眼祈求地瞧着谢太妃。
谢太妃心里窝囊啊,堵着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来,她舍下脸皮子闹,结果倒好,什么都没捞着,连儿子也逼着自己妥协让步。
这会子她点了头,那岂不是输的彻底?
谢太妃咬着牙不说话,那边秦严早便不耐烦了,靖王说他也便罢了,竟然敢训斥璎珞,若非璎珞使劲拽着他,他早便忍不住了。
这会子见谢太妃不言语,秦严拽着璎珞便往外走,竟是态度果决,头也不回。璎珞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亦步亦趋的跟着。
谢太妃见此,脸色涨红,终是道:“行了行了,认亲!”
秦严却好似根本没听到谢太妃的话一般,依旧拉着璎珞往外走,璎珞却破涕为笑,扯着秦严的手,高兴的道:“夫君,你没听到吗,太妃她的意思是她收拾东西回老家了!所以咱们也不用走了啊!”
谢太妃原本就堵着一口气,听到璎珞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脸色时涨红时铁青简直跟调色盘一样精彩。
不管怎么说,今儿是一定要认亲祭祖的,璎珞的名字不记在靖王府的宗谱中,这世子妃的名头也坐不实。
秦严便再不喜靖王府这些人,可却改变不了他们是他长辈的事实,见此也便停了脚步,转了身。
忙有丫鬟上前放好了蒲团,秦严这才拉着璎珞上前,先向谢太妃行了礼,谢太妃这会子都没回过劲儿来,原本还想着趁着敬茶,接机好好给璎珞一个下马威的,这会子却连气都喘不顺,头上青筋直突,疼的厉害,只摆手便赏了璎珞一本女戒做见面礼。
她这明显是不喜欢璎珞,璎珞也不在意,欢欢喜喜的就收下了,还道:“这女戒可是一本宝,学好了,走到那里都能挺直腰板,祖母对孙媳真好,孙媳来日定好好捧着这本书来向祖母讨教。”
谢太妃见她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险些又气一个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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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显灵
拜见过了谢太妃,接下来便是靖王和靖王妃,倒不必秦严特意提醒,靖王妃便让人将敏颖长公主的排位给请了出来,放在了靖王旁边的椅子上
璎珞留意瞧了眼靖王妃的神情,却见她从始至终竟然都神态平和,并瞧不出任何嫉恨不甘的神情,倒是靖王颇有几分复杂怜惜的瞧了眼靖王妃。
璎珞和秦严跪下磕头,璎珞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恭恭敬敬捧给了靖王,道:“父亲,请用茶。”
靖王瞧着璎珞明艳的五官,又瞧了眼旁边儿跪着的神情冰冷的秦严,心中却有些颇不得劲,眉心微蹙。
一个人的审美都是有方向的,像靖王,他便爱靖王妃,也欣赏靖王妃那等寡淡带着柔婉书香气息的女人,瞧着璎珞这样明媚侬丽的倒觉碍眼刺目。
原就不喜,再加上璎珞还不是个省油的灯,刚进门,就敢将谢太妃气成那个样子。靖王对璎珞已是妥妥的不喜了,可他总归是男人,也没当着众人的面为难儿媳的,他还拉不下那个脸,便只沉着脸接了茶,略沾了下唇就放在了一边,摆了下手,丫鬟赏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璎珞历来不在犯不着的人身上浪费感情,见此恭敬的谢了,也便随着秦严起了身。
接着却是要拜母亲了,两人重新跪下给长公主的排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却还是由着靖王代替用了茶,赏了一双祖母绿玉镯子。
待站起身,靖王便开口道:“继母也是嫡母,给你们母亲行礼敬茶!”
秦严闻言没言语,靖王便示意靖王妃过来坐下,靖王妃上前,秦严方才道:“父亲果然是重规矩的人,说的极是,只是我们行礼前,是不是也请继母也将礼数走全了,先向母妃的排位执妾礼呢。”
秦严话落,靖王面色便难看了起来,怒目道:“你!”
靖王妃却笑着道:“王爷,礼法规矩不可废,这也是应该的。妾身是后来人,姐姐才是王爷的元配,妾身自该向姐姐问安。”
靖王妃的话令靖王面露隐痛之色,当真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靖王妃却又笑了笑,当真恭恭敬敬地冲敏颖长公主的牌位跪下,磕了头行了礼。
璎珞冷眼旁观,却见靖王妃当真没表现出半点不妥之处来,甚至连她的眼神都是柔和谦恭的。
一个女人被独宠了十多年,跪前人跪的如此心甘情愿,毫无私心,是靖王妃已经修身养性成了仙人,女德真就学的那么好呢,还是她压根就不爱靖王,方才能做到如此不嫉不妒。
这靖王妃若非真是大善便是大奸。
璎珞想着,那边靖王妃已是跪下磕头被丫鬟扶了起来,敏颖长公主的牌位这才被请了下去,靖王妃落座,璎珞二人上前跪在蒲团上磕了一个头,璎珞将茶盏送到靖王妃面前,道:“母亲,请喝茶。”
靖王妃笑容漾起,清雅脱俗,伸出纤细的手指稳稳接过,用了两口方才放下,道:“好,好,这是母亲为你准备的见面礼,是早先濮云大师开过光的蜜蜡手串,母亲一直随身带着,如今便于你带吧。”
说着将手腕上一串灿灿黄的剔透的蜜蜡珠串滑到了璎珞的腕子上,举止极是亲昵宽厚。
濮云大师虽然比不上慈安大师有名,可也是大丰极为德高望重的高僧,靖王妃这手串又分明是心爱之物,相比之下,她的这见面礼倒是比谢太妃和靖王要来的厚了。
璎珞一脸感动,接了过来,对着阳光,冲秦仪媛的方向晃了晃手腕,黄灿灿的手串映衬着她皓白如雪的手腕,当真好看的紧。
余光见方才就上前一步明显有些不甘的秦仪媛身子一僵,轻哼了一声。
璎珞只当没瞧见,再次谢过靖王妃站了起来。因方才闹了一阵子,如今时辰便不早了,为了不错过祭祖的吉时,旁的亲眷便只略见了一下,一行人便忙往家庙去。
今日璎珞作为新妇,是可以进家庙的,其她的女眷却不必跟随,倒是靖王带着秦家的几位老爷,少爷一路随行。
祠堂早已准备好,供桌上摆放着几个錾花卉纹银托盘,上供着些新鲜果子、鹿头、五碗菜、五色点心等,一个白玉双龙吐珠四脚大香炉,里头已燃了几只香,靖王作为大家长,率先上前,恭敬叩首后,这才烧三炷香,一叩一拜的分别插入了香炉中。
接着却是几位老爷,各自都点了三支高香,秦严也按顺序上前上香跪拜,下头几个堂兄弟,等这一番下来,才算轮到了璎珞。
靖王上前,向祖宗们祷祝了一番,告知今日乃是世子迎娶了贞贤好妇,特令其来拜见祖宗,这才起身挥手令璎珞和秦严上前。
璎珞随着秦严再度跪下,行三叩头,接过丫鬟准备好的高香,那香每一根足有婴孩手臂粗细,烟雾缭绕,她将香插入香炉,退后两步,再度跪下磕头行礼,只磕了两下,还差那一下便要完成了,却突听四周响起了惊恐的叫声和抽气声。
“快看!”
“天!怎么会这样!”
秦严跪在璎珞的身旁,闻言当即抬头,双眸顿时一凛,只见那放在供桌上的鹿头和羊头,这时候竟然不知为何突然流出了黑色的浓血,那血沿着羊头和鹿头的眼睛耳朵和鼻孔往外流淌,咋一看,便是秦严这等上过战场,从死尸堆里站起来,环顾四望毫无畏惧的人,也生出一股凉森森的感觉。
他本能地抬手,倾身过去,在璎珞抬头的瞬间,用一只宽厚而温暖的大手轻轻却不容拒绝的覆在了璎珞的眼睛上。
璎珞虽然什么都没瞧见,可却感受到了四周诡异的气氛,感受到了秦严紧绷的身体。
她眉心微蹙,倒没忙着挣脱,感受到秦严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力量,心中安定而满足。
“王爷,这女人我们秦家不能要!”二老爷便率先神情激动,却斩钉截铁的开口道。
“对,不能要!便是皇上御赐的亲事,祖宗显灵不肯接受她,皇上也不能逼着咱们不孝啊!”
三老爷也脸色发白,惊呼出声。
“祖宗预警,便说明这女人有问题,会给我们秦氏满门带来天大的灾祸,如今容下她,来日祸及满门如何是好!”
“出了这样的事儿,该请所有宗族长辈都前来商议,相信长老们定会有个决断,毕竟御赐的亲事,并非说退便能退的,更何况,如今已是正经拜过天地,也圆房了的!”
讨论的声音响起,璎珞分明感觉到秦严浑身都在发抖,她听着那些人的话,心头微凉。
她知道,古代人都敬奉神明,一些解释不清的现象,就会往神明上推,多少女人因触犯神明祖先,便被处以极刑。其实,哪里有什么祖宗显灵,璎珞半点都不信!
她抬手去拉秦严盖在眼睛上的手,可还没扯动,秦严却已一手捂着璎珞的眼眸,一手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从蒲团上带了起来,他的声音沉冷如冷,比腊月的风更令人胆寒,却是冷笑道:“够了!这是我秦严的妻,一生一世,她都是!既然秦氏祖先容不下她,这秦姓爷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秦严言罢,竟是弯腰抱起璎珞来,将她的脸颊压在怀中,带着她便要大步流星的离开。
靖王等人愕然不已,家庙中一时死寂一片,待靖王回过神来,秦严已走出了五六步。靖王双眸一眯,闪过些许暗芒来,道:“站住,秦严,你此话何意?难道为了个女人,便要背弃祖宗,你还胆敢抛弃姓氏,自请除宗不成!”
秦严脚步略顿,却蓦然一笑,嘲讽的瞧着靖王,道:“这难道不是父王所希望的吗,也好给您其他嫡子腾出位置来。”
他言罢瞧着靖王铁青紫涨的脸,忽而冷嘲一声,道:“爷不防告诉你们,爷的妻子,爷不可能放手,便为她和全天下作对,爷也无谓。你们随意吧,有了决定告诉爷便是。这秦家的宗谱,不上又如何?!”
他说着再度转身,身影决绝而果断,冷峻如山。
靖王气的胸膛起伏,又道:“秦严,你这个逆子,为了个女人放弃世子之位,你可莫后悔!”
见秦严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靖王言罢冷哼一声。他话虽如此说,却也知道,有太后在,有天玺帝在,根本就不可能让秦严被除宗。
秦严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拿此事儿来威胁他们,他护怀里的女人竟至如此,真是红颜祸水!
二老爷也蹙眉,道:“这…这算怎么回事,我秦氏一族迎妇几百年,也不曾出过这样的显灵之事儿,分明那女人娶不得,难道还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故意刁难他们!”
几个小辈却有些战战兢兢,已经退的离供桌那边二十来步远,脸色都有些发白,显是被这等怪事给吓的不轻。
璎珞哪里能让秦严就这么带着自己离开,他们这一走,她不被秦氏祖宗认可,乃是祸害的名声还不落定了。
她倒不怪秦严的激动和决绝,他是古人,相信看到什么怪事,受知识局限性,也容易往鬼神上想,更何况从来关心则乱。
靖王等人激动的话,显然已让秦严烧红了眼,他不想她呆在这里受委屈,明显只想带着她离开。
璎珞却挣扎着,在秦严没反应过来前,猛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趴在他肩膀上往供桌上直直望去,这一望,倒也吓了一跳。
家庙里头本就光线略暗,前头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牌位,显得有些阴气森森的,那鹿头和羊头,又极是狰狞,如今冒出黑色的浓血来,一点点往下蔓延,尤显得诡异恐怖。
她现在虽然不知为何会如此,可却相信,定然是有人搞的鬼,只要好好查了,就不信无法解释这等现象,故此她盯视着那供桌,突然出声笑了起来。
这时候她咯咯清脆的笑声,更显得诡异了,在空旷的庙堂中响起,简直有种午夜鬼泣的效果,靖王等人顿时便毛骨悚然起来,瞪大了眼睛。
二老爷更是反应最大,往后退了一步,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秦严也被璎珞吓了一跳,脚步陡然停下,凝眸看向她,神情担忧。
璎珞故意吓唬靖王等人,可没想秦严担心,忙眨着眼睛看向他,道:“夫君,这也叫祖宗显灵啊?这显灵的也太容易了吧,这样子我也可以让祖宗显显灵的!”
秦严见她神情嘲讽,一双眼眸清澈如洗,这才大松一口气,眼见璎珞根本没被吓到,瞧样子半点都不怕里头的诡异事儿。
他倒不着急走了,抱着璎珞站定在了原地。
那边靖王却陡然暴怒起来,怒目瞪视着璎珞,道:“一派胡言,我秦氏祖先岂是你可以随意言辞轻辱的!本王要进宫,倒要问问皇上,可是对本王,对靖王府有所微词,才赐这等不知所谓,毫无妇德的妖女进我秦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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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要回娘家
璎珞觉得见过偏心的父母,却绝没见过偏成靖王这样的,他简直是看秦严哪里都不顺眼,恨不能将秦严早日扫地出门一般。
父子俩不像是爷俩,倒更像仇人。
璎珞素来是人敬我一寸,我便还一丈的性子,靖王对秦严没有父子情,她待靖王也不可能容情,闻言便挣脱了秦严,跳下来,提步往堂中走,笑着道:“公爹这话说的好,靖王府乃是朝廷勋贵之首,世代替君王守护大丰的江山,何谓功不可没,皇上怎么可以给靖王府赐下个不合格,惹怒祖先的媳妇呢?倘若事情果真如此,不必公爹前去金銮殿鸣冤,媳妇便自请下堂去!只是如今事情都还没有查个清楚,公爹便是闹到圣驾面前,媳妇也是要喊冤不服的!”
璎珞说话间已经进了堂中,秦严却像是生恐她出个什么意外,紧紧跟在身边,一双冷厉的眼眸便不四处扫视,堂中一众人也不敢此刻出声。
二老爷等人虽然是长辈,可秦严历来连靖王都敢顶撞,他们也不敢在秦严面前拿长辈的谱。加上秦严一向有煞名,早先身边养着的狼撕了人的事儿,他们也都还记得清楚,故此这会子都瞧着靖王,倒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靖王盯视着璎珞,又瞧了眼站在璎珞身边护着她,防备自己却像是防备洪水猛兽的秦严,嘲讽的勾了勾唇,道:“好,既然你说要查个清楚,那边查吧,本王倒是要看看,这祖宗显灵如何查!?若非祖宗显灵,如何你一上了香,供品便七窍流血了!”
璎珞见靖王同意让她查,便举步往供桌的方向去,秦严却一把拉了她的手,璎珞回眸安抚的瞧了他一眼,这才握住他的手,道:“没事儿,我去看看。”
言罢,便再度往供桌的方向去。
秦严见她执意如此,便也随着她一起过去,两人凑近了供桌望去,却见那鹿头和羊头的七窍还在往外渗黑血。
凑近了仔细看,秦严却蹙起了眉,道:“好像不是血,是虫子?”
璎珞这时候也看清楚了,从鹿头和羊头七窍流出来的并非浓浓的黑血,好像是某种虫子,那虫子极小极小,甚至比蚂蚁还小个数十倍。全身都是黑色的,密密麻麻非常的多,蠕动着往外爬,它们爬的很慢,隔几步外瞧,便像是有黑色的血从七窍中流出一般。
方才事情发生的突然,加上众人乍然一看,都被惊到了,故此根本就不敢多瞧,倒都以为是七窍流血。
“确实是虫子!”璎珞点头道。
靖王等人闻言诧了下,靖王率先提步过去,仔细盯着瞧过却未言。
三老爷和四老爷略大胆一些,也凑上前看了看,却道:“好像是虫子,可即便是虫子又如何,这也不能说明不是祖宗显灵啊。”
“好好的鹿头羊头突然生出了这种怪东西来,还早不往外爬,晚不往外爬,偏这会子出来,那也是祖宗显灵之故!”二老爷跟着附和道。
确实,好好的鹿头和羊头是不可能生出这种怪东西来的,这分明是有人事先将虫子塞进了鹿头和羊头中,只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令虫子在她上香后爬了出来。
璎珞眸光闪动,头一个便想到了靖王妃给的那蜜蜡手串子,难道是手串子有什么问题,能够吸引这些虫子?
可她又觉得不大可能,起码自己要害人,就绝对不会这么不谨慎,这样万一查出什么,都一个便洗不清自己。
靖王妃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蠢事儿,她怎么看都不像如此蠢的人。
不过虽是如此说,璎珞还是将带着手串的那只手往鹿头那边不动声色的放了放。
从鹿头中慢慢往外爬动的虫子依旧沿着既定的轨迹往外爬,并不曾往她手的方向移动半分。
手串是没有问题的!
璎珞心中早有准备,倒也不曾失望,只凝眸思索起来。
虫子会爬出来,一定和它的习性有关系。一般虫子的习性是什么,趋光性?或者是追逐某种香味?
趋光不对,从她进来后,这堂中的光线就没有变过,追逐香气的话,她身上并不曾带什么香啊。
也许它们是喜欢香烛的味道?可这也不对,祠堂中一直都燃着香烛,香烟缭绕的,之前也不曾瞧见有虫子出来啊。
到底是什么呢。
璎珞一面思索着,一面目光在供桌上来回的扫视,突然却见供桌鹿头的后头有些亮晶晶的液体,她正要抬手却摸,秦严却抓了她的手,自己抬头去捻了一点,在指尖捻了下,又闻了闻,道:“是水。”
璎珞顿时双眸一亮,却是笑了起来,直起身来。
她这一笑和方才阴气森森的笑却又有不同,便宛若金光万丈,破云雾而出,灿灿其华,令人无法直视。
秦严便知她一定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目光微凝,心思转了转,神情也是一变,冷哼了一声。
璎珞知道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便扬声冲伺候的小厮道:“去端一盆冰来。”
那小厮闻言却是没动,秦严眯着眼盯视了过去,道:“世子妃的话没听到?”
他声音平静,小厮却吓的也不敢去看靖王了,连应话都忘记了,跌跌撞撞便跑了出去。
二老爷见此,却道:“装神弄鬼的,这是要干什么!”
璎珞失笑,道:“二叔这话也说的好,到底是祖宗显灵还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一会子冰来了,立马便能见真章!”
靖王府是自己建有冰窖的,弄些冰来并不费什么事儿,很快那小厮便捧着一盆子冰过来了,璎珞指挥着他,道:“将冰盆放到供桌边儿上去,就放那羊头和鹿头中间好了。”
小厮瞧着那还流着黑乎乎东西的羊头和鹿头却有些腿软,可又害怕璎珞身旁站着的秦严,战战兢兢将冰盆挪了过去便软着腿,匆忙退了下去。
冰盆里冷气往一边不断的冒着,有些寒气便溢出扩散到了那蠕动着的虫子旁,令人惊异万分的情况便发生了。
只见那虫子好像受了惊吓一般,竟然开始改变往外爬的规矩,纷纷又往鹿头和羊头里缩去,远远望去,这便像是血液在倒流。
一点一点的,没过一盏茶的时间,竟然就缩了个干干净净,那羊头和鹿头瞧上去竟完好无损了!
璎珞挑起了眉,瞧向靖王,道:“到底是祖宗显灵还是有人故意陷害妾身,想必公爹这样英明公正,一定不会被欺瞒,会给妾身一个交代吧?”
璎珞的话却令靖王脸色难看,可事实摆在眼前,确实是他们方才错待了璎珞。
璎珞并非不被祖宗接受,而分明是受了人陷害,受了委屈。
靖王不得不铁青着脸,咬牙道:“到底是谁!竟敢将手伸到祖宗面前,做出此等亵渎神明祖宗的事儿来!本王查出一定严惩不贷!”
他言罢,到底神情微缓,冲璎珞道:“今儿让你受了委屈,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二老爷却倒现在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东西怎么又流了回去!?”
璎珞指了指鹿头后的水渍,道:“其实很简单,就像动物要冬眠一样,这虫子对冷热的反应也很敏锐。它们稍冷就会抱成一团,缩在一起取暖,而稍热一些,便会成群活动。有人将这虫子用一层薄薄的冰包裹住,塞放进鹿脑和羊脑中。因冷,虫子便缩在一起,不为所动。方才几位老爷和少爷们都上了香,每日三支高香,燃烧起来,供桌旁边的温度便起码上升了好些。香炉靠近鹿头和羊头,使得里头的薄冰融化,虫子感受到了热,纷纷复苏,自然便成群结队的从七窍爬了出来。而方才我放了一盆冰,大家也瞧见了,它们感受到了寒冷,立刻便缩了回去。这陷害我的人,明显事先试过很多次,知道裹多厚的冰,刚好能撑到我上香时,这虫子便爬了出来。这人倒是将时辰把握的刚刚好呢,可见对今日祭祖上香的流程很是熟悉呢。”
璎珞这话顿时令人茅塞顿开,恍然都明白了过来,可却也听出来了璎珞最后几句话的意思。
能做到如此陷害人的,确实得是对祭祖和王府之事儿了若指掌的人才成,而祭祖之事儿却也是当家主母管着的,靖王府的当家主母是靖王妃呢。
众人面色微变,一时望着靖王不言语了。
靖王却道:“这件事儿,本王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不管是谁动的手脚,我靖王府都容不得这样包藏祸心之人!”
靖王说的冠冕堂皇,璎珞却是不怎么信他,若真能查到靖王妃身上去,多半只会轻拿轻放。
早先靖王和二老爷等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要赶她离开,如今想说这么一句话便灭了她心头之气,那也想的太美了些。
璎珞当即便泪珠滚落了下来,道:“御赐的亲事,竟然也有人敢如此动手脚污蔑陷害于妾身,妾身这才头一日进王府,便没片刻安宁,差点便被驱赶出靖王府,妾身…妾身胆小怕事儿,这靖王府妾身是呆不下去了,也不敢呆了,这下一刻谁知道又会有什么锋刀利箭就冲妾身刺过来了?这要害妾身的人实在太可怕了,妾身相信公爹一定会将人给抓出来,给妾身一个交代的,不过在此之前,妾身还是回去郡王府住着的好,妾身害怕啊,夫君!”
璎珞说着,滚着眼泪便瑟瑟发抖地朝秦严望去。
秦严当即便握了她的手,道:“好,爷陪你回郡王府住着去!走吧!咱们现下就走!”
方才璎珞查事儿时,差点没趴到那诡异的鹿头羊头上去,怎么就没见她有半点害怕的?
这会子倒哭哭啼啼的,说变脸就变脸,喊着叫着说害怕,这女人还能变脸更快一些吗?!
靖王脸色铁青,唇角直抽抽,眼见着秦严牵着璎珞,两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靖王额头青筋都暴了出来,道:“站住!本王已经说了,之前的事儿是本王和你叔父们冤枉了你,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还要如何?!当真要闹的满城皆知,不成!”
这会子璎珞带着秦严回了娘家,靖王府的事儿不出半日就得传遍全城去,光是天玺帝那里,靖王就得焦头烂额的去解释,城中可以想象的流言蜚语更是不知会有多少,靖王岂能容璎珞和秦严离开。
璎珞听到靖王暴跳如雷的声音却是嗤之以鼻,这会子她占着理呢,她怕什么!
靖王说些软话,她都不见得搭理,更何况靖王还是如此态度。
璎珞脚步一顿,回头惊惧万分的瞧了靖王一眼,接着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道:“媳妇…媳妇没想如何,就是害怕,想回娘家避一避啊,等害媳妇的人抓到,媳妇立马就回来,公爹怎么生这样大的气…夫君…”
她言罢目光楚楚的瞧向秦严,像是被靖王给吓住了,没等人反应便身子一软,竟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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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迎合(二更求票)
璎珞一晕倒,秦严便稳稳的接住了她,抱起来大步便往外去了。
靖王自然知道璎珞是装的,可他一个大男人,又是璎珞的公公,便算是知道,难道还能将璎珞从秦严怀中扒拉出来使劲晃晃不成?
璎珞这边一晕,靖王也拉不下脸来和她仔细计较。
他头疼不已地看着璎珞二人大步而去,双手紧紧攥了起来,觉得秦严是个难缠的逆子,如今娶了这个媳妇,瞧着竟更难缠,瞧瞧着一上午闹出的事儿,简直都要掀了靖王府的天!
且不说靖王如何郁结难受,璎珞被秦严抱着出了祠堂进了皓月院便忙忙吩咐云妈妈,道:“现在就去备车,妙哥跟着我回郡王府去!也不必收拾什么行李,就简单收拾两件世子爷的换洗衣裳便好!妈妈留在这里和乐慧几个好好看着院子,尤其是这正房,任谁都别放进来!”
云妈妈见璎珞被秦严抱回来就骇了一跳,差点跟着一头栽倒,后来发现璎珞是装的,这才算松了一口长气。谁知璎珞刚睁开眼睛便吩咐了这些话,竟然是要现在就带着人回娘家去。
哪有成亲第二日就回娘家的啊,云妈妈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一时愣愣的,道:“姑娘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璎珞却道:“妈妈便莫多问了,再问就来不及了,赶紧收拾下,我和世子这便走。”
云妈妈虽觉得头一日就回娘家非常不好,自家姑娘这等于是头一天就得罪了未来公婆,太妃。
可云妈妈却也知道,璎珞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而璎珞竟然说世子爷也跟着走,这便说明是发生了大事儿,既然世子爷都要和自家姑娘一起走,那便没什么好劝阻的了。
云妈妈忙忙便吩咐了人去套车,又让妙哥简单收拾下秦严的衣裳。
那厢秦严已将璎珞抱进了屋,他将她放坐在了窗前的美人榻上,双手抚着璎珞的眼眸,脸上净是戾气,眼睛中却充满了心疼。
他觉得特别的歉疚,明明是自己费尽了心思才迎娶回来的女人,明明早便想好了,娶了她回来,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可这才头一日,她都受尽了委屈,这些委屈,有他给的,也有他的家人给的。
瞧着璎珞红红的眼眸,秦严只觉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轻抚着她嫣红的眼皮,声音略暗哑的道:“疼吗?”
璎珞眼睛确实有些难受,今日差不多总泡在眼泪里,不过她这会子心情却蛮舒畅的,左右给她不自在的人,这会子只会更加不自在。
想到谢太妃气的话都说不出的样子,还有靖王铁青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璎珞便觉得舒坦。
更何况,她在宫中听了太后的话,一直就不舒服,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一样,这会子在靖王府闹腾了两回,她虽掉了几滴眼泪,可却觉得舒服多了。
见秦严满脸歉疚,璎珞倒摸着他的脸笑了起来,道:“你不知道,女人隔一段时日哭一哭才好呢,有助于将心里的郁气儿都发泄出来,身子还能更健康呢。”
秦严不觉被她的话逗笑,道:“只你歪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