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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璟奕瞧着递到眼前的南疆石,温润一笑,摊掌向上,璎珞便将南疆石放在了他的掌心,他随手拿过桌角的一只,在掌心把玩了两圈,一对南疆石发出清脆悦耳的碰击声,如同珠玉相击,道:“不过是闲时把玩的玩物,不在珍贵,只在喜爱,姑娘谬赞了。”

这一言一语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璎珞笑了下道:“多谢公子今日仗义相助。”她压根就没想着能再见眼前人,自也没说什么报答的空话。

言罢,见迟璟奕但笑不语,在他清透的目光下,璎珞顿觉自己的谢言怎么听怎么的虚情假意,不由讪讪的摸了下鼻子低了头。

这一低头就瞧见自己一身的尘土泥泞蹭了人家干净整洁的丝绸软垫上斑斑驳驳的,低头间甚至她还闻到了自衣衫上传来的淡淡腥臭味,余光瞄着整个车厢低调的奢华整洁,还有依在软榻上男子洁白无尘的白衣白衫,翩翩贵公子的优雅从容。

璎珞脸上蓦然有些发红,难得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搭顺风车便算了,还将人家的马车弄脏了,这也就算了谢语也没多少诚意,好像貌似大概是有些不礼貌的吧?

自认还算文明人的璎珞难得的脸皮薄了起来,她正觉窘迫,迟璟奕却先移开视线,微微侧了身子掩着口鼻再度低咳了起来。

璎珞这才抬头瞧向他,见他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也难掩苍白,又瞥了眼堆积了半车的账册本子,眸光微闪了下,待迟璟奕停了轻咳便笑着道:“公子是生意人吗?”

迟璟奕迎上璎珞晶莹的眼眸,轻牵唇角,却道:“正是一介贱商,姑娘见笑了。”

璎珞扬眉,不认同的道:“这有什么见笑的,若没商贾,百姓之家的吃饭穿衣不知要多出多少的麻烦事来,就说我们女子吧,没有行商的,又哪里来的好看衣服穿,好看首饰戴?更莫说繁荣的商业还能富国强兵呢,从商亦是善业,却非是贱流。要说商人多奸倒是有的,贱却真说不上,不过瞧公子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还真不像是个商人。”

迟璟奕是知道的,眼前女子是个官家女,即便是庶女出身,可论起来也是定安侯府的小姐,勋贵之后,这样的官家小姐,最是瞧不起商人。认为商人乃最末等的贱籍,对于她们这些贵女来说,更是卑贱如泥。

官家庶女多是愿意嫁给半百老头去做继室,或是嫁给贫寒的学子,更甚至是进入权贵之家做小妾也不愿意嫁给富裕的商户子,哪怕那商户子多么年少英俊,能干出色。

可璎珞的话,迟璟奕却听的真切,她并非因坐了他的车说好话讨好人,他听的出她每句话都发自真心,这令他眸光微亮,不知为何心里满是雀跃和难以形容的开心。

故此他微微抬起依在金线弹墨翠竹大迎枕上的身子,笑着抬手动作行云流水的执起暖巢中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璎珞那边,抬手示意着,道:“哦,那依姑娘看,在下不像商人,又似什么人呢?”

璎珞打量了迟璟奕片刻,只觉此人浑身温润如玉,温和可亲,一举一动皆风流优雅,神情悠闲,一卧一坐都可入画,当真没多少烟火气,更莫说是商人的铜臭气了。

故此她便瞪大了眼睛,满脸吃惊的愕然道:“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公子像名士,自己竟是不知吗?”

璎珞夸张的神色,不加掩饰的赞叹之语,皆令迟璟奕朗笑出声,他的声音本就好听,这笑声更是带着震颤的磁性,听的璎珞心肝一抖,只觉满车生辉,赏心悦目。

眼前男子有种让人心神宁静平和的神奇能力,这样的人很容易招人好感,璎珞也不例外,她转开视线,也不客气捧了他斟的那杯茶灌了几口。

这一夜折腾,她也确实是渴了。

将茶水喝了个底朝天,璎珞才笑着道:“多谢公子的茶,今日坐了公子的车,又吃了公子的茶,为表谢意,公子不介意的话,我给公子当当临时的账房先生如何?就算抵了我的茶钱和车资了。”

迟璟奕未曾想到璎珞会这般说,愣了一下,才扬眉道:“姑娘竟懂账目?”

璎珞随手捡起一本账本翻了两页,大致瞧了下,虽不习惯这古代异常繁琐的记账方法,可却也看得懂,便点了下头,道:“勉强一试吧,谁叫小女子欠着公子人情呢,我这人就怕欠人情。”

迟璟奕听她这般说便一笑抬手,道:“那便劳烦姑娘帮忙看看身旁那几本账目可否有差错吧。”说着指了指桌角放着的几本账册,又从暗格中找出了一个小金珠算盘来,要递给璎珞却又蓦然顿了下,转身又在软榻下头敲了一下,自弹出来的暗箱中拎出来一只小药箱来,递给璎珞,道,“先包扎下伤口吧。”

璎珞瞧着那药箱却是一愣,遂顺着迟璟奕的目光方瞧见了她的右手臂,许是方才从马车上摔下来蹭到了地面,衣衫破裂,肌肤有些若隐若现,而破损的衣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许是擦伤的时候有些久,已经适应了痛感,璎珞竟忽略了,此刻被提醒方觉丝丝的疼痛钻入心头。

她笑着接过药箱,脆声道:“多谢。”

迟璟奕未曾说话,自摊开一本账册,又往后靠在了大迎枕上专注的看了起来。左手放在一只墨玉算盘上,时不时就要拨弄几下。

璎珞见他如是,也不扭捏,拉开右臂衣袖,见白皙的手臂上果然横陈着三四道狰狞的伤口,上头还沾染了不少尘土,她心知古代医疗条件太差,稍不留神伤口发炎不定就要闹成大事,一时间也不敢大意,仔细处理了起来。

她以前露营攀岩也曾受伤,处理伤口还是蛮娴熟的,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临到绑缚时却出了问题,左手弄了几下都无法将白布条打结。

再次失败后便也不顾形象用起了嘴巴,可低下头咬住布条的同时一缕头发也滑进了口中,一扯登时吃了满嘴青丝,扯的头皮都隐隐发痛,正有些烦躁,就听那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过来,我帮你。”

璎珞闻言也未多想便将手臂移了过去,瞧着那双修长而好看的手,指尖灵动的在布条上跳跃了几下打了个好看的结。璎珞瞧着那双手,只觉这人做医生倒是合适,这样灵巧的手当真适合操手术刀,嗯,弹钢琴想必也很漂亮。

她总归不是古代土生土长的女子,注意时倒能装模作样,临到小事就各种马虎。她这边盯着人家男子的手猛看,半点都没发觉有问题,那边迟璟奕却忍不住手臂有些僵硬,耳根也不受控制的微红了一些,鼻翼间少女身上的气息一个劲儿的往上涌,那味道着实不算好闻,甚至还有些腥臭尘土气儿,可就是这样的气息却也叫他觉得一阵局促难安,伸出的手有些机械的缩回,又转了个圈,去拿桌上的茶盏。

璎珞压根就没发觉不对劲,见那手捧了茶盏,她也就收回了视线,往桌边挪了一点,捡起本账册翻看了起来。

璎珞从小就对数字敏感,前世又是成功的商人,要说什么最拿手,查账算账绝对算是其中之一,她自小便擅长心算,把得出的各种数据列在纸张上,眨眼便能算个清清楚楚。

打算盘她却只是会而已,真不在行。可如今对着陌生人,阿拉伯数字,各种公式是不好用的,只得将那金珠的小算盘取了过来,却只在心中合计了数据后拨在上面,等下一个数据出来后再打上算盘,虽是有些慢,可比之一般账房先生却不知要快多少了。

璎珞工作起来本就是极为认真投入的,这项品质不会因为换了具身体而受影响,此刻她翻起账本,整个人便沉入了其中,气质也随之而变,专注沉肃起来,引得迟璟奕忍不住看了她好几次。

璎珞开始还想着藏拙,待投入其中便什么都忘了,常常哗啦啦翻上好多页纸才在算盘上打上一次数据,一本账目查的越来越快,这种速度迟璟奕就算想不注意都难。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被璎珞翻过堆积在一旁越来越多的账本,甚至有些不确定起来,她这当真是在查账?

时间就在哗啦啦翻动纸张的声音中一点点过去了,璎珞正拨动算珠,外头却蓦然响起了王重山的叫声。

“姑娘,咱们到地方,该拐弯了。”

璎珞这才蓦然抬头,马车缓缓停住,她匆匆又拨动了几下算珠,将手中账本合上放在身旁,跪坐起身,从桌上自拉过笔墨纸砚,飞快的磨墨,执笔,唰唰的写了三张纸,吹干后分别夹在了特意放在一边的三本账目中,这才扭头冲迟璟奕道:“这三本账皆有误,我都标明在了纸上,这两本一个差了一千二百三十八两银子,一个差了八百二十一两银子。还有这本竟有三千三百五十六两银子不明去向了。另外还有这本账,账目是没有问题的,可采买各种木料的价格我总觉得不大对,我一个闺阁女子,对这木头的行情也不是很了解,直觉未必就准,公子可以自己翻看下。”

璎珞言罢便站了起身,敛衽一礼,道:“今日多谢公子了。”

她说罢,不待迟璟奕多言,便转身钻出了马车,撑着车辕跳下马车,见天色已透出青白之色,眼见便要天亮,不敢耽搁,忙走到了王重山身旁,接过王重山递过来的马缰,一蹬马镫,裙裾飞扬,下一刻已昂然端坐在了马背上,见迟璟奕推开车窗望来,她微微欠了下身,只道:“告辞。”

言罢,一抖马缰,一骑飞快往路左边的弯道奔去,王重山快步跑着追了上去。

迟璟奕眼望着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田间小道上,这才轻咳了两声,关上车窗阻绝了山间清冷的空气,吩咐道:“回去后让人查查,穗州知府苏府近日发生了什么事。”

随喜微楞了下,忙应了声,驾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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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这本《庶女》是素素写文以来成绩最不好的,昨天订阅又创新低,心情一片灰暗。是素素的情节有问题吗,文文有问题的话,希望妞们指出来,素素也好及时调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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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再遇秦严

这边璎珞骑马往庄子赶,那厢璎珞等人离开后小半个时辰,马车中的苏瑛珍便醒来了。

她是被冻醒的,只觉浑身都泡在冰霜中一般,全身都僵硬寒冷成了一团冰碴,她悠悠转醒,半响都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动了动身子,手臂和脚腕上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瘙痒感,接着是疼痛感。

整个人竟都是麻木的,鼻翼间传来令人欲吐的腥臭味,苏瑛珍惊慌的顾目四望,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

破败肮脏的马车,被夜风吹的噶吱吱摇晃的破烂车门,车外一览无遗的深黑夜色,远处狰狞的夜景像是要吞噬人的野兽,令苏瑛珍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她的头很疼,她想叫声音却似卡在了喉咙间,一时竟难以喊出声来。她太害怕了,怕的眼泪鼻涕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努力回想,终于想到了晕迷前的一幕幕。

她本来已经在香软的被窝中就要睡着了,突然有动静响起,她捡了一张纸条,上头分明就是四姐姐苏瑛蓝的字迹。

四姐姐说要请她去看场好戏,一场有关苏璎珞的好戏,

还说这场戏会让苏璎珞彻底消失在眼前。

四姐姐在纸条上还专门强调了,说这戏是母亲和二姐姐一手安排的,母亲和二姐姐既然不告诉她,定有其中原因。让她千万莫要惊动了丫鬟,偷偷自己出门到后花园,不然就看不成这好戏了。

四姐姐自会在后花园等着她。

苏瑛珍这几日早就发现自己那二姐和母亲在谋划什么,可她们每回说话都背着自己,打发了她离开,神神秘秘的叫苏瑛珍又气闷又没办法又好奇,当时一见那纸条,她想都没想便兴奋的偷偷溜了出来。

她想一定是她在出府时候对苏瑛蓝生气,当众发落苏瑛蓝,苏瑛蓝要讨好自己,这才请自己过去看好戏。

她怀着雀跃的心情一路偷偷在后花园里找苏瑛蓝,可苏瑛蓝没有出现,她却突然被人敲了后颈,晕了过去。

如今她双手双腿被绑缚,已然不在庄子中了,这是哪里,是什么人掳了她,她是闺阁小姐啊,如今被带到了这荒郊野地,他们要对她做什么,就算什么也不做,她的闺誉也完了,她一辈子都完了啊。

苏瑛珍恐惧而绝望,许久她才猛然身子一震,尖叫了起来。

“来人!来人,求求你们放过我,来人啊,有没有人!”

她凄厉的叫声不曾唤来路过之人,反倒是将那口吃男给唤醒了,口吃男想起之前被套马索套住身子拽下马车又被敲晕的事情,登时激灵灵打了个颤,忙爬起来跑到高个男的身边,使劲推着他,道:“大哥,大哥,快醒醒!”

高个男也就是被璎珞劈的狠了,加之手上失血过多,才久久不醒,如今被又推又掐,悠悠转醒,瞪大了眼睛,面色苍白着道:“怎么回事?”

口吃男摇头,就听到马车中传来苏瑛珍的尖叫声。

“谁?谁在车外!”

她双手双脚被绑躺在马车中,浑身吓得发软,根本就坐不起来,也看不到马车外的情景,此刻听到男人的说话声,本能地就感受到了危险,声音满是颤抖。

高个男和口吃男对视了一眼,忙爬起来就往马车去,一把推开半遮半掩的马车门,眼见车中只剩下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女,先前他们掳来的两个倒是不见了,两人目瞪口呆,皆愣在了那里,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你们走开!走开,你们是谁!”倒是苏瑛珍见两个穿着寒酸,满脸凶狠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马车外,登时尖叫着往车中滚。

高个男和口吃男此刻心中满是惊惧和不解,听到苏瑛珍大喊大叫,高个男伸手就拽住了苏瑛珍的衣衫,狠狠一拖将苏瑛珍扯了过来,上手对着她的脸便是左右开弓狠狠的两巴掌,凶恶的道:“闭嘴!再敢叫老子他妈的切碎你!”

苏瑛珍被打的眼冒金星,双颊红肿,牙齿松动,哪里还叫的出声,眼泪成行往外滚,只觉跌进了炼狱也不为过。

高个男见她老实了些,这才拽着她的脖颈,道:“你是谁,谁将你扔进马车的?先前那两个女人呢?说!”

苏瑛珍颤抖着,晕头转向,说到底也只是十二三的小丫头,又被宋氏养的娇,什么都没经历过,此刻竟是哭着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道:“娘,娘…我要回家。”

高个男和口吃男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生活,稍不留神进了牢房便莫想出来了,今日事情出了纰漏,他们心中已充满了惊惧,哪里还有耐心听苏瑛珍哭泣嚎丧。

口吃男拽过苏瑛珍便撕啦啦将她的衣衫扯了个粉碎,瞬间露出里头精致的绣花肚兜来,他肮脏的手胡乱揉捏着苏瑛珍,恶声恶气的道:“哭!再他妈哭,老子哥俩,现在就办了你,老子哥俩眼见着就活不了了,死前也得风流一回!”

高个男眼睛盯着苏瑛珍勉强挂在身上的肚兜使劲看了两眼,一把推开口吃男再度勒住了苏瑛珍的脖颈,道:“老子再问最后一遍,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说话!”

苏瑛珍被男人扯的几近赤身,又被男人又捏又摸,此刻抽泣着脑子倒清醒了些,不敢再哭爹哭妈的,哆哆嗦嗦的道:“我是…是穗州知府苏定文的嫡女,你们…你们抓了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快送我回去!”

高个男闻言面色陡变,他们做这偷人贩人的买卖,最怕官府,平日连个衙役都是怕的,更别说那穗州知府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通天的大官了。

一时间连口吃男也浑身一抖,对着苏瑛珍便又是两个耳光,怒道:“贱人,你吓唬谁呢,官老爷的千金,金尊玉贵,怎么可能到了这里!”

苏瑛珍说也被打,不说也被打,整个人都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她缩成一团,哽咽着道:“我没骗人,求求你们放我回去,我父亲会酬谢你们的。我有好多金贵首饰,我都给你们!”

苏瑛珍的表情话语根本没有半点作假,高个男顿时面色灰白起来。

他能做偷人贩人的勾当,本身便不是什么笨人,此刻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一一回想了一遍,再想着平日里人家所说的那大户人家女眷间的勾心斗角,阴损龌蹉之事,顿时有些明悟起来。

当下他便将苏瑛珍狠狠扔进了马车,一撑车辕坐在了车板上,冲口吃男道:“只怕她说的都是真的,咱们这回走眼了,不管她怎么就到了这里,咱们都得赶紧离开,汇合了老三快点乘船逃命去。”

口吃男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欲上车,却与此时远处的官道上突然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像天边的滚雷,带着肃杀之气,分明不是一两匹马,而是一支马队,马蹄声似要踏碎这个深沉多变的夜,望去,远方已经腾起了漫天的飞尘,尘土滚滚间一支铁浪骑兵向这边冲了过来。月光下,骑兵身上的甲胄在呼卷的尘土中闪动着森寒的冷光。

口吃男和高个男整个都愣住了,惊骇的浑身颤抖,只以为是官府派人来索拿两人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要命丧于此了,竟然连动都不敢动了。压根就没想到,即便车中人是知府的女儿,知府最多也就能调动府衙的衙役,而眼前的分明是军队,又怎么可能是来抓他们的呢。

再说,官宦人家的嫡女没了,遮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寻找。

那一队骑兵疾风骤雨一般,瞬间便奔袭到了眼前,两个人贩子因惊惶一动不动,那马车便刚好停在了路中间。

骑兵队伍却丝毫都没有减慢速度,那打头一骑是匹通体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只马儿长长的鼻梁上却长着一簇雪白的鬃毛,四蹄更是染雪般,飞驰起来如踏云端。

而马背上的男子亦身着戎装,银白色的甲胄在月辉下发出清冷而闪烁的光芒,甲胄使得他本就挺拔高大的身躯愈发显得英挺肃杀,他面上未曾佩戴头盔,却覆着一张面具,面具下露出一抹弧线分明凌厉的紧致下巴,肌白却如若冷玉雕刻。

他身后披着一件玄金斗篷,斗篷上飞舞着赤红蟒纹,随着他奔驰而过,斗篷飞扬,一人一马宛若天神降临,却正是靖王世子秦严。

他一骑飞驰,遥遥领先,路过马车却并未停顿一下,一阵风般就从马车旁飞掠了过去。其后一队铁甲兵士,也自动分成两队,若射出的两道利箭自马车左右呼啸而过。

铁甲兵士队伍的中间却是两辆大马车,因人贩子的马车停在路中央,顿时便被阻挡了去路,有两个军士迅速在人贩子的马车前勒马停下,也不多言,更对车中被绑缚的少女恍若未见,扯过马缰便要将马车往路边牵赶,好让出道路来。

两个人贩子像傻了一般,只坐着瑟瑟发抖,马车往路边移动,车中苏瑛珍却猛然惊醒过来,大喊起来,道:“救救我!我是好人家的女儿,被歹人掳了来的,你们救救我,求求你们了!”

少女的声音凄厉而尖锐,颤抖着在夜色中响起,传出许远,即便少女的话声音凄惨令人动容,可两个军士也不过一瞬面有所动,随后便再度恢复了无动于衷,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分明是一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军队,没有将领统帅的命令,军士们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

见他们无动于衷,苏瑛珍顿时便绝望崩溃了,也不再考虑什么闺誉,什么遮掩的,大声喊着,“我是官家女儿,我父亲是穗州知府苏定文,你们不能不管我!”

官家小姐,穗州知府的女儿被掳,确实让人惊诧,可那些军士却还是未曾多加理会苏瑛珍,苏瑛珍顿时面无人色,双眼暗淡,脸上的希望彻底消失了。

却不知,她那句穗州知府苏定文一发出,前头已奔驰出近百丈的秦严猛然一提马缰,马儿长嘶一声,生生顿住了前行的脚步。

他骤然而停,后头紧跟的军士竟也应对迅速,齐齐提缰停马,数十匹马儿的长嘶声惊的夜色也似被撕裂开了一般,浮动着一股杀气。

秦严调转马头,策马往马车方向奔来,两队军士也跟着转马拱卫左右,蹄声四溅,瞬息间便包围了马车。

苏瑛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泪眼朦胧地抬头,就瞧见骏马扬蹄,嘶啸长鸣,停驻车前,马上男子身材高大英挺,昂藏在甲胄下的身躯似充满了力量,他头顶明月,目光透过面具深邃而清冷,宛若神祗,令人畏惧敬仰。

苏瑛珍整个人都愣住了,秦严目光不过扫了她一眼,见她衣不蔽体,当下便转开了视线,道:“苏定文的嫡女?”

他的声音低沉划过夜色,震颤心神,苏瑛珍半响才恍惚过来,忙不停点头应道:“是,我是,这位将军…”

她话尚未说完,秦严已调转了马头,只留下一句话便再度驱马奔驰而去。

“全部敲晕带走。”

马蹄声远去,苏瑛珍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个军士一个手刀再度打晕了过去,身上被胡乱裹了件斗篷拖出马车,头朝下丢在了马背上。

那两个人贩子也连挣扎的机会都没,也被随后敲晕甩在了马背上,马车被直接推翻到了路边田垅上,骑兵队伍再度扬尘驰骋,向着穗州城的方向呼啸而去。

四更天时,秦严领着人在官道上又遇到了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迅速地移到了路边让道,待一队骑兵飞驰而过,随喜才慢悠悠的将马车又赶到了路中,微微侧头冲车中道:“大少爷,方才那队军士中间,两匹马上丢着两个生死不知的汉子并一个发髻散乱的少女,瞧着像是咱们先前遇见躺在路中的那两个人。”

彼时璎珞刚刚告辞离开不过两刻种功夫,马车中迟璟奕正震惊地翻看着被璎珞理出来的毫无错漏的几本账目,闻言他翻页的手指微顿了下,方才道:“知道了。”

随喜便也不再多言,赶着马车也往穗州城的方向而去。

天光微亮时,秦严一行已临近了城门,一骑哨探从对面飞驰而来,禀道:“将军,已查探清楚,诚王今夜三更天已放火烧村,如今火势已起。”

哨探的话令秦严微眯了眼眸,只淡声道:“前头引路。”

哨探忙调转马头,一行人往穗州城东南方向而去。

诚王是皇三子,乃如今正宫皇后所嫡出,二十四岁封王,如今已年近而立。他将稍有症状的百姓都集中在了穗州城东南的一处小村落中,只说集中起来好方便朝廷派太医给百姓治病,也能控制病疫传播。

百姓们在村落安置后,每日也确有官府派来的医者送药,他们信以为真,却不想就在今夜三更天,突然便村落四处起火,火势滔天,烈焰滚滚,百姓们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可村落两端却俨然被衙役官兵围堵了起来,燃火的高高栅栏阻住了逃命的道路,即便冒着火焰滚出栅栏也会被官兵的利箭射穿咽喉。

百姓们这才惊觉,官府根本无意救治他们,不过是欺瞒手段将他们围而杀之,一了百了罢了。

秦严带着人冲到时,远处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滔天的火焰滚着狼烟往上冲,直遮盖了半边苍灰色的天空,四处一片惨叫求救声,直若人间炼狱。

村落外官兵森立,一处高台上,诚王叶宇浒居高临下的站着,神情冷漠的瞧着那滔天烈焰一点点席卷村庄,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骤然转身望去,未曾瞧清来者是谁,便瞧见了那一马当先的踏雪乌马,顿时瞳孔一缩,眉峰紧紧蹙起。

作为赈灾的钦差,诚王带着的钦差仪仗也跟随在侧,瞧见远处杀气腾腾奔驰而来的军队,半响才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大喊一声,“保护王爷!”

钦差仪仗并诚王亲卫这才蜂拥般动了起来,将高台拱卫了起来。而那边尘土飞扬,秦严已带着人到了高台前的空地上,他端坐马上,凝眸盯向台上负手而立的诚王。

两人四目相对,分明有冷锐的火光四射而溅,引得四周大小官员,兵士衙役莫敢发声。

诚王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蓦然一笑,阴阳怪气地道:“秦严,你剿匪有利不在京城等着父皇封赏,跑到这穗州做什么?私自带兵外出,本王看你是上次的廷杖未曾挨够吧。莫以为有太后的疼爱维护,你便可以居功自傲,不守朝律!”

秦严显于外的锋锐唇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冷声却道:“诚王殿下也莫以为有皇后庇护便可草菅人命,为所欲为!”

诚王登时双拳青筋暴起,怒目道:“秦严,你此话何意?本王乃奉命前来赈灾的,父皇早有圣旨允本王全权所有赈灾要事,可有临机专断之权!本王放火烧村,不过是权宜之计,釜底抽薪,将疫病齐根而断,何曾草菅人命?!你再胡说八道,休怪本王参奏你干预钦差,阻拦赈灾,跋扈越权!”

相比诚王的震怒,秦严却依旧面容冷淡,只清声回道:“是权宜之计,还是草菅人命,诚王殿下还是回京向皇上分辨吧,本将确实无权论断。”

他言罢,转头便挥手道:“给本将推开火栅栏,放百姓出村,灭火救人!”

一声令下,军士们便齐齐下马往村落扑去,长枪挥舞,转瞬挑起围堵在村口的火栅栏,两个火人便滚了出来,立马有军士上前扑倒火苗,将冲出来的人搀扶到一旁安置,更有一队军士前去寻找水井灭火之物。

村中逃命的百姓,眼见这边有了生机,蜂拥着都冲了过来。

叶宇浒眼见秦严带兵冲来便知不妙,秦严是废太子的小舅子,废太子被问罪流放,叶宇浒出力不少。皇子争位,废太子虽落败,可靖王府却全然无事,秦严和废太子感情深厚,于诚王交恶也已不是一两日了。

此刻出现在此,定是要阻止他火烧村落的,故此诚王上来便咄咄逼人,摆明是奉皇命行事,可他没想到如此,秦严竟还是说动手就动手,眼见转瞬间村民便要冲出来,诚王面色急变,厉声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本王拦住他们!叫病民冲出来,天花肆虐,本王定将尔等砍头问罪!”

他声音落下,钦差护卫队,王府亲卫和官衙兵役们才忙冲上前去,顿时刀剑齐鸣,寒光四溅,两方人瞬间便交上了火,剑拔弩张,谁都不让。

叶宇浒也忙从高台上大步冲了下来,怒斥着秦严,道:“阻拦钦差,秦严,你是要造反吗?!”

秦严仍高居马上,闻言却淡淡一声笑,道:“鱼肉皇上的子民,本将看要造反的只怕是诚王殿下吧?”

叶宇浒顿时恼羞成怒,双眸映着火光愈发猩红暴戾,拔剑便向秦严刺去,道:“钦差宝剑可先斩后奏,今日本王先了结你,让你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倒要看看,父皇会否惩罚本王,太后可否还能护着你!”

叶宇浒的剑锋刺到近前,秦严才慢悠悠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身影在空中飞旋了一下,便赤手空拳的和叶宇浒打在了一起。

叶宇浒乃皇后所出,作为皇嫡子自视甚高,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此次他火烧病民便是恐疾病蔓延,影响了他赈灾的功绩。心念着天高皇帝远,只要他顺利灭绝了病疫,皇帝便只有夸赞他赈灾有功,果敢取舍。

反正只要烧了病民便是一了百了,死无对证,染病的灾民被烧死掩埋,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诚王抱着如此态度,好大喜功之下,便是宁错三千不放过一个。

他心里也清楚,村落里头的有不少人只怕得的并非天花,倘使此刻叫秦严阻拦了大火,救出那些染病的百姓,再将未染天花的百姓带进京城状告于他,大局将极为不利于他,这是可想而知的。

故此诚王出剑毫不留情,是真想利用钦差宝剑杀了秦严,可他的功夫在皇子中虽然算好的,到底及不上在军营中混迹多年,杀人如麻的秦严,不过片刻,他执着宝剑的手便被秦严一脚狠狠踢中。

叶宇浒惊叫一声,手软剑落,眼前剑光一闪,诚王惊地踉跄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瞧去,却见那柄御赐的宝剑已经握在了秦严的手中,他高坐马上,冷冷的瞧着自己,一双眸子反射了剑光,愈发沉冷如冰。

叶宇浒怒不可遏,推开搀扶着他的官员,恨声道:“好个靖王世子,你敢对本王动手!本王看靖王府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秦严却转了下剑柄,一手轻轻抚过寒光四射的剑刃,慢声道:“本将只知道先封尚方剑,按法诛奸赃,只知道皇子犯法于庶民同罪。皇上已授本将治疫止疫一事,从此刻起,这些病民是本将的职责所在了,便不劳诚王费心了。至于诚王是为阻灾情,临机专断,行权宜之计这才火烧村落的,还是肆意妄为,草菅人命,本将还是那句话,皇上自有圣断!”

秦严说罢,手中宝剑蓦然寒光一闪,若飞星流光激射而出,伴着一声惨叫,前头围在村落前阻拦救火的诚王侍卫统领登时应声而倒,脑门上一柄寒剑犹在火光中颤巍巍清凌凌的放着幽光。

风过无声,四周死寂一片,似乎连村落里的惨叫声呼喊声都一瞬远去了。

秦严目光四扫,沉喝一声,道:“本将奉命行事,违者形同此人!灭火,救人!”

军士们再度行动起来,诚王的人却僵站着,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显已经受了威慑,不敢再动。

叶宇浒呲牙裂目,瞪视着马上秦严,喘息急重的道:“秦严你假传圣旨!你往川西平乱剿匪,连京城的门都未入,哪里来的奉命治疫止疫?!倘使父皇授命你来治疫,便定然会召回本王,本王何曾收到回返圣旨?”

秦严却只冷声道:“诚王殿下回去钦差行辕自然便见圣旨,何必在此于本将多做理论。还是诚王殿下尤不死心,想着凭借几个侍卫差役便能阻拦本将的铁甲军士?”

叶宇浒很清楚,形势已不容扭转,听闻秦严的话,顿时胸膛起伏,终是狠狠一闭眼,一甩光袖,怒气腾腾的带人而去。

军士们见此也不曾理会,只忙着救人安置,随后而来的两辆马车上被扶下来十数个大夫模样的人,提着药箱,来不及缓解一路被抓来奔驰的劳累和惊吓,便被军士推着上前救人治病,忙碌不休。

此处一场热闹刚过,与此同时的苏家庄子里,一场热闹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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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六姑娘呢

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山中的鸟儿们便着急着跳跃在了枝头,引颈歌唱。

宋氏今日比平日早醒了一个时辰,听着外头鸟儿清脆的叫声,只觉得身心愉悦,再没有比这个早晨更美好的了。

明月在宋氏身后放了个软软的大迎枕,伺候着宋氏吃了一小碗的莲子银耳粥,宋氏便悠然地在等着锦绣园那边的消息。

“什么时辰了?”见外头天光又亮了些,宋氏不由挑眉道。

明月笑着道:“已经快辰时了,再过不到一个时辰,锦绣园那边也该发作起来了。”

宋氏闻言点头,想到马上就要除掉那个祸害,拔了一颗眼中钉,她眉眼舒展着长叹了一声。

高妈妈伺候在宋氏的身边,垂着的眸子中隐隐闪过一抹阴历之色。上次宋氏吩咐全府上下禁言,严禁将苏瑛珍和苏瑛玥姐妹被柏芝院叶公子修理的事情传到老爷的耳朵中,可最后这事还是第一时间就让老爷给知道了。

宋氏吩咐高妈妈去查此事,高妈妈查来查去,最后竟然给她查到了自家女儿紫绸的身上,高妈妈大惊失色,叱问紫绸后才知道了紫绸不小心中了璎珞的道儿,被璎珞拿捏的事情。

紫绸是高妈妈唯一的女儿,她再忠心于宋氏也不可能将女儿给告发出去,便帮紫绸尽数遮掩了此事,只告诉宋氏什么都没有查到,老爷许是从外院奴才的口中听到的此事。

此事虽已过去,但高妈妈每每想起紫绸留在璎珞处的那一份供状,她就如鲠在喉,有那一份供状在,三姑娘就等于捏着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脉。倘若叫夫人知道她和紫绸的背叛,高妈妈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今次宋氏对苏璎珞发作,高妈妈只希望三姑娘被毁掉,叫紫绸的那份供状再莫有出现的机会!

想着,高妈妈抬起头来,笑着道:“夫人放心,青菲和青嫣两个说一切都妥妥的,等到锦绣园那边发作起来,保管庄子上的人都知道三姑娘被人掳走了一夜,等明日夫人将三姑娘寻了回来,三姑娘也全完了。为了保全二姑娘,六姑娘几个,夫人在这庄子上直接让三姑娘暴毙,老爷回来也是不好多说一个字的。谁叫三姑娘那么倒霉,偏偏就遇上了四处偷女子胆大包天的人贩子呢。”

高妈妈的话令宋氏双眸微眯,抿了抿唇,略有些不放心的道:“那些人贩子是今夜到桥县镇上汇合,明日一早就在桥县镇码头乘船前往南边,不会出错吧?”

高妈妈见宋氏眉头蹙起,岂能不知她还是担心露了痕迹,引起苏定文的怀疑。

高妈妈便点头,道:“夫人放心吧,绝对错不了的,他们船都安排好了,哪里能临时改变行程?最近这一伙人趁着穗州难民多,太过混乱,四处偷美貌少女,已经引得官府追查了。三姑娘那等模样,怪只怪她出府后不检点,坐马车却贪看路上风景,让外人瞧见了模样。她那招人的模样,引了歹人的恶念,尾随至庄子,寻机会偷人,没一点好奇怪的。这是三姑娘自己倒霉又不庄重引来的祸事,可不关夫人的事。”

高妈妈言罢见宋氏挑起了唇角,便又道:“桥县镇上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前往通报官府,引了官府去捉拿那些人贩子,咱们的人也会寻机会解决了那两个知情的人贩子。官府那边知道轻重,即便察觉了三姑娘的身份也不敢胡言乱语将此事外泄的。而老爷只会感激夫人应变及时,处理得当。”

高妈妈说着笑了笑,才又道:“更何况,夫人为了怕老爷疑心,特意将二姑娘和六姑娘都带了出来,这稍弄不好,就要影响二姑娘和六姑娘的闺誉,老爷一向知道夫人护二姑娘和六姑娘为眼珠,万不能怀疑到夫人身上的。事后,以夫人的手段,还怕不能叫庄子上这些人都闭上嘴吗?更别说,咱们马上就要进京了。”

宋氏又随着高妈妈的话将整个计划都细细的想了一遍,觉得确实毫无披露,她是内宅妇人,若非机缘巧合,也不可能得知这一伙人贩子的行踪,并且和这样的人牵上线,苏定文万万也料想不到此点,绝对怀疑不到她的身上,宋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道:“这会子又有些饿,去端些糕点来,我垫垫肚子,只怕一会儿闹起来,一日都难用上饭,这女儿不见了,我这做母亲的哪里还好吃饭。”

高妈妈忙答应一声,摆手吩咐明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