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气势汹汹地防备着阿芝,又要护着自家的心上人阿宁,冷眼就看见靖王瞪着自己,就很无辜了。

“殿下!”直到身后扑出去一只眉开眼笑的小姑娘,黑大哥才恍然大悟。

只是他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阿妧啥时候躲在自己身后的了,转头就怒气冲冲地对阿芝说道,“你从前就欺负阿宁,如今还要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不成?阿宁顾忌你们姐妹之情,我可不会!下回再叫我知道你敢说阿宁的坏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一双眼睛就冰冷地看着沈青说道,“自己的媳妇都拴住了!往后她再做耗,我弄死你锦乡侯府全家!”

沈青都惊呆了。

这还带连坐的咋地?

他正扶着颤巍巍的阿芝心疼得不得了,之后见南川侯竟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顿时失望透顶。

阿芝明明被阿宁和阿妧联手欺负,为什么南川侯竟然向着的是那两个心肠狠毒的女人?

他如今真的很庆幸自己没有迎娶阿宁。

看看他母亲的这眼光,阿宁这样的女子进门,只怕锦乡侯府都要生灵涂炭了。

阿宁就偏头,看着卫山河微笑起来。

她的眼里带着光,璀璨又明亮,阿妧在一旁看了,只觉得为姐姐高兴。

“很开心?”靖王就垂头问她。

“若这世间有这样一个男人,他从不对别人挑拨的话在意,也不在意那些更温柔更柔弱的女孩子,而是只看着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一心一意,不论他喜欢的是不是我家里的姐妹,我都觉得很高兴。”

阿妧就窝在靖王的怀里小小声儿地说道,“这世间的好女子,都应该得到这样的幸福,而不是美玉蒙尘,被那些坏男人给糟蹋了。”就比如沈青,在阿妧的眼里就是坏男人。

所谓的坏男人,并不是心肠坏这一样儿。

更有一种,心肠看不出什么,可是那糊涂劲儿,却委屈了那些好女子。

“殿下也是这样的人,我能得到陛下,这辈子都觉得没有白活了。”阿妧就小小声儿地说道,“我也庆幸,殿下喜欢的女孩子是我。”

她偷偷地笑起来,感到靖王灼热的手压在自己的背上,急忙把小身子往靖王的怀里钻了钻,当她整个人都和他在一块儿,才发出了满足的感慨,抱住了这男人有力的腰肢认真地说道,“往后我会更喜欢殿下的。殿下,你也要更喜欢我才好呀。”

要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她天真稚嫩的话,叫靖王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甜言蜜语。”别以为靖王殿下这就忘了这小姑娘方才跟南川侯身后翘尾巴了。

“最喜欢殿下啦。”小东西继续甜言蜜语。

靖王顿时就把南川侯给忘天边儿去了。

哪怕阿芝的哭声悲悲戚戚跟死了娘似的叫阿宁头疼,可是也受不了那不远处的二位了。

阿宁这回来之后也很少会见到靖王,因此竟不知阿妧与靖王之间竟然是这种画风,她都被肉麻得直哆嗦了,一心就想着回头给南边儿阿萝去信的时候好好儿说说这两个黏糊糊的样子。只是她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妹妹们,垂了垂眼睛,伸手双手握住了卫山河垂在身边的右手,仰头对他微微一笑。

黑大哥僵硬了。

“怎么了?”见他僵硬成了一根板子,阿宁就摇了摇他的手笑问道。

“不敢动。”卫山河从牙齿里憋出三个字来。

“为什么不敢动?”

“你放手了怎么办?”

这回哪怕卫山河再黑,阿妧也看出来这位一定是脸红了。

那都黑得突破天际,头上都冒烟儿了。

“我不放手。”阿宁就含着笑意对卫山河柔声说道,“往后你也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好好好!”南川侯此刻显然都已经听不清心上人在说点儿什么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若我想出嫁之后重新从军,你也愿意?”

“我都包了!”卫山河急忙表白道,“后宅的事儿,永远都不必你操心,这些年我一个人住在侯府里头,来来往往都有经验,都交给我!”见阿宁噙着美好的笑意看着自己,他就一叠声地说道,“还有家里的账,我管账,你发钱。往后我的库房都交给你。”显然黑大哥都已经高兴得语无伦次了。

那个什么,虽然他憨憨的,可是三姑娘这一番话的意思若再不明白,一生孤不是梦啊!

“孩子生了我来带,你在前头做事,我一定不敢拉你的后腿。贤良淑德么,我都懂。”

显然南川侯基因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阿妧都从靖王的怀里震惊地探出小脑袋来看她黑大哥。

那啥,要不是男人不能生孩子,显然黑大哥是想连这活儿都给包了的。

“我既然要嫁给你,往后自然夫妻一体,一同承担,断然没有你牺牲那么多的道理。”阿宁听着就笑了,很公允地说道。

卫山河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捂住了鼻子。

一体……

咋一体啊?

别怪南川侯想得特别荡漾,这单身的日子过得久了,真的伤身伤心各种伤。

“好的,都听你的。”他握着阿宁的手闷闷地说道,见阿宁仰头笑了笑,牵着自己往院子里去,顿时脚下轻飘飘地就走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阿芝阿妧的。

阿妧倒是没啥,倒是阿芝,见阿宁竟然这样狐媚,勾引得卫山河竟神魂颠倒,只将肚子里的一句狐狸精给憋住了,这才倒在沈青的怀里哽咽地说道,“多亏大公子今日在,我才能这样简单地被放过。不然……”

“她们从前更加过分么?”沈青就怜惜阿芝几分。

原来阿芝也是个十分可怜,飘零无助的女孩子。

比起出身卑贱凄凉的兰心,虽然阿芝是国公府的贵女,可是却依旧如此可怜。

大公子的心也不知该往谁的方向去倾倒了。

阿妧简直懒得理睬这俩脑残,见林三老爷没来,也不爱跟阿芝与沈青厮混,仰着头哼了一声,就拉着靖王一块儿往太夫人的上房去了。

果然就见阿宁与卫山河都在太夫人的面前,别看黑大哥长得糙,可是论起耐心来连阿妧都比不上,就十分规矩地坐在太夫人的面前听她唠唠叨叨说话,还时不时地回应一句,简直不能更贴心。

阿妧就看着黑大哥这老年之友的做派感慨了一声。

“往后只怕我们都要失宠了。”

老人谁不喜欢有孩子听自己说话,还认真地听进心里去呢?太夫人虽然身份尊贵,可也不例外呢。

哪怕儿孙孝顺,都很听话,可是她还是更喜欢卫山河这种,还能跟自己说得上话儿,哪怕讲古,却依旧能言之有物而不是阿妧“这样呀”“好厉害”什么的。

从前太夫人有这种回应就满足了。

可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黑大哥一下子就把十姑娘给比下去了。

“有他在,你不是可以多去玩儿?”

“他是谁?谁是他?”阿妧就贼兮兮地问道。

见她一脸坏笑,阿宁就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只拿一双温和的眼睛去看正绷着脸跟太夫人郑重说话的卫山河。她看着卫山河的眼睛里都是温柔的光,阿妧就觉得很开心,正见太夫人唠叨得心满意足,侧头喝茶,却见卫山河已经黑着一张脸凑到她的面前低声说道,“山河有一事想求太夫人。”

“是阿宁的婚事吧?”太夫人就笑问道。

南川侯顿时震惊了。

“您连这都知道么?”

“……”太夫人沉默地看着这格外憨厚的黑小子,抽了抽嘴角方才问道,“你若不是对我家三丫头图谋不轨,天天讨好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闲得慌?”

见卫山河垂头一副有罪的样子,她觉得又可爱又有趣,比自己前头的几个女婿都可爱,就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拍南川侯的大头,见他急忙又把头往自己的手上送了送,就忍不住笑着说道,“罢了,这门婚事我允了,你叫人下聘吧。”

“光下聘不行,您再等等,明儿,不,我今天就去宫里!”

黑大哥霍然起身,把太夫人都唬了一跳。

他恭敬地给太夫人施礼,又看了阿宁一眼,撒欢儿地跑了。

阿妧目送之。

“真是个行动力很强大的人呢。”卫山河这种心上人才点头就一头往宫里求赐婚的,显然叫阿妧刮目相看了。她感慨了一下,又见阿宁已经垂头笑了,就在太夫人震惊的目光里笑嘻嘻地说道,“恭喜老太太,往后得了一个好孙女婿。”只是往后要扎宁国公府小人儿的更不少了。

就卫山河这种类型的男子,人生得黑帅黑帅的,出身宗室,自己就是侯爵当家做主,还没有婆婆!

谁家不想叼回家做个女婿呢?

却自己就把自己送货上门了。

林家白捡这么一香喷喷的肉,汤都没给人留一碗呀。

“我的孙女婿自然都是好的。”太夫人就很矜持地说道。

靖王的心也被取悦了,微微颔首,觉得这才叫一句人话。

不然靖王殿下简直觉得自己失宠了。

他觉得卫山河这绝对是哗众取宠,因此默默记恨了一下说成亲就能成亲的南川侯也就算了。倒是过了几日,宫里赐婚的旨意到了宁国公府,阖府欢喜,都来祝贺阿宁,除了一门心嫉妒的阿芝之外,自然不会再有嫉妒或是不喜阿宁这门婚事的。

黑大哥打从赐婚之后就跟长在了林家似的,每天不请他滚蛋都绝不会主动就走的,只是他与阿宁的同胞兄长很亲近,然而对林三老爷却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阿妧也知道是什么缘故。

阿宁早些年在国公府里一直叫林三太太那样排斥压制,虽然林三老爷并不知情,可是叫卫山河为阿宁抱不平来说,这也是做父亲的失职。

他也对阿宁在南边历经风雨,可是阿芝却在林三老爷膝下娇生惯养颇有微词。

甚至阿芝这样的品性,对阿宁的恶意都在脸上,林三老爷竟然依旧在纵容,这虽然是做父亲的心都是如此,可是卫山河也觉得心里不痛快。

阿妧隐约看出来了一些,却没法儿说。

这事儿,卫山河这是心疼她堂姐,她高兴还来不及。

若有那等圣父一般的家伙,口口声声叫阿宁原谅什么的,那阿妧才要恶心死了。

更何况她见林三老爷一副无动于衷,仿佛对卫山河对自己的排斥不怎么在意,想想这三叔一向心理素质强大,因此也就不说什么的。虽然阿芝回头就叫林三老爷给关了,可是叫阿妧说,阿芝简直万死不能辞其咎,她都暗戳戳想要去锦乡侯夫人面前给阿芝上眼药了。

她也知道,林三老爷已经对阿芝失望,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很快就要嫁人去祸害锦乡侯府去了,可是她还是觉得阿芝就应该被吊起来往死里打,天天打顿顿打,她知道疼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畏惧,什么叫做闭嘴。

林三老爷不知道十姑娘心里想的是啥。

不过他多少看出来了几分。

因此,当阿妧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有一日走到他的面前把他给堵在书房里小声儿说,“三叔,我有话说。”的时候,林三老爷看着一脸纠结郁闷的小姑娘,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笑意一闪而过,他白皙的脸上一片平静地叫阿妧坐在自己的面前,看她扭着自己的手指不知该怎么说的样子,就问道,“你准备与谦侯何时去上香?”他的眼底沉了沉。

“不急,等黑大哥下聘之后我再去。”不然她不是冲撞了阿宁的喜事?

见她懂事,林三老爷就微微颔首。

“你倒是谨慎。”

阿妧点了点小脑袋,又急忙说道,“三叔,我有话说。”她今天不是讨论上香的事儿不是?

“你要问你八姐姐?”见小姑娘张大了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看着自己,仿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猜到,林三老爷挑了挑眉,垂目,平静地说道,“我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惩罚。”

“哈?”

见眼前娇滴滴一脸单纯的阿妧露出十分茫然的样子,林三老爷一顿,脸上露出一抹令人心底发寒的冷色。

又带了几分不舍与伤感。

他真的已经给了阿芝最大的惩罚。

就是溺爱她。

将她纵容上了天,叫她不知天高地厚,叫她以为自己的那点道行,可以吃遍天下,叫她战无不胜。

她以为别人的家里,都是如宁国公府一般,都会对她百般妥协退让,甚至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是当她嫁人之后,碰得头破血流才会明白,也或许一生都不会想明白,愿意纵容她的亲人,早就被她伤了心,不会再理睬她。

而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给的锦乡侯府,会给她上很生动的一课。

而他为了这个女儿,也会一世都不得安宁。

这也是对他辜负了发妻,令阿宁与林羽那么多年痛苦的惩罚。

第223章

阿芝这事儿,不仅林三老爷郁闷,恐怕锦乡侯府大公子也把宁国公府当成龙潭虎穴了。

大公子回到家中,迫切地跟亲娘说要迎娶八姑娘,万万要解救一下这可怜的姑娘。

毕竟,大公子的心中女孩子是多么值得珍惜的来的,人家也是英雄。

护花小英雄。

特别是撞见未来的妻子叫姐姐妹妹的给欺负,谁能忍呢?

锦乡侯夫人乐得叫儿子把从看在一个丫鬟身上的目光转移到真正的豪门贵女的身上,虽然这阿芝的品性也有些叫锦乡侯夫人犯嘀咕,只是比起那兰心,想必阿芝还是要强出千倍百倍的。

她见儿子一门心地要娶,就又一次上了林家,表达了想要将阿芝给娶过门儿的想法。宁国公夫人本心是很同情锦乡侯夫人,本想说说阿芝这孩子的性子,然而想到言多必失,没准儿吃力不讨好,因此也就罢了。

待阿芝知道自己就要成亲的时候,喜极而泣!

她已经很多天都没有吃什么正经的饭了,盖因被锁在小屋子里窗户都不给开,也真的叫她用不下饭。

她想到自己终于可以脱离宁国公府,只觉得满心的欢喜,并且憧憬着未来。

南川侯卫山河有什么好的?

生得那么黑,又暴躁,远远不及温柔体贴的翩翩佳公子的沈青。

只论人品风流,沈青确实比卫山河要强出八条街去,哪怕她隐隐听之前给自己送饭的丫鬟来说过,前两天卫山河来给宁国公府下聘,都是宗室的礼仪,尊贵热闹非凡,给阿宁的聘礼不知有多少。

世人都说女子出嫁已然是十里红妆显显赫赫,可是南川侯给阿宁下聘也同样是十里红妆,那聘礼无数络绎不绝,令人交口称赞。叫宁国公夫人不得已又叫人开了一个院子专门儿来收这些嫁妆。

这是锦乡侯府比不了的。

不仅是因锦乡侯不及南川侯尊贵,也是因卫山河侯府之中只他一个,他说了算,爱给多少给多少,把侯府搬空了也无所谓。

可是锦乡侯府却不能够了

沈青虽然是锦乡侯夫人的独子,可是他上头还有亲爹,自然是做不得主的。不仅如此,亲爹还给自己添了无数的庶出的弟妹,那一府里嗷嗷待哺的,都等着成亲,哪里还能有更多的聘礼来下聘呢?

因此只这一点,阿芝就比不得阿宁了,她本想大闹一场,却没有想到林三老爷已经带着阿妧与霍宁香去给阮姨娘去上香。林家的祖坟是在京郊一处十分偏僻的地方,却依山傍水,据说风景不错,风水也很不错。

林家在这清幽之处,还和另外几家的豪门大户在做邻居,都睡在这儿等着荫庇后人呢。

阿妧愚钝,是没看出来啥令后人会享福的风水,可是她多少却是相信这个的。

不过再好的祖坟,那也是坟地,等闲人也不敢来这块到处都埋了勋贵的地方来散个心,不然远远地叫人看见来一句居心叵测什么的,那绝对是要完的节奏。

她每年都来,给祖坟里的祖宗们磕了头,就和林三老爷与霍宁香一块儿到了阮姨娘的坟头儿上来。因阮姨娘不过是个妾室,因此占的地方也不大,小小的一个孤零零的地方,四周上位的地方据说是南阳侯夫妻往后要埋在这儿的。

阿妧探头看了看,就见南阳侯这一房划走的坟地竟然是最大的一块儿,想想他那几个给他生儿育女的妾室也要跟他埋在这儿,也是服气了。

祖坟都要占最大的一块儿,南阳侯真是个不让份儿的人呐。

“就是这里?”霍宁香今日的脸格外苍白,他明明裹着长长的狐裘,可是却依旧仿佛寒冷到了极点,垂头咳嗽了起来。

“是呀。”阿妧就很习惯去给阮姨娘的坟头儿上好好整理了一番,蹲下来给阮姨娘烧纸,之后,抿了抿嘴角。

她不大记得阮姨娘,可是却想,那样曾经爱惜她爱若性命的女子,她一定很温柔很善良,那样的女子,当真会心安理得地给南阳侯做妾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