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不给人喝口汤啊?

“阿妧和我王兄论起来是表兄妹,虽然年纪差了些,可是到底也算是青梅竹马。”七公主就扫过众人慢慢地说道,“谁家表兄妹不是亲近几分,这世家豪门,表兄妹成亲的还少了不成?亲上做亲罢了,怎么,若阿妧嫁给王兄不对,只勾引人,那你们一个个儿的,是不是也不清白?只要跟表兄成亲就是有了苟且?!”

见围观的人脸都黑了,七公主就嗤笑了一声,侧身对一个宫女吩咐道,“去,去告诉王兄去。他干的破事儿,凭什么叫阿妧给他背黑锅?!”

嗷嗷叫着非要娶阿妧的不是靖王么?

怎么外头都是阿妧不堪的传言?

所以她早就说过,嫁给靖王还不如嫁给六皇子呢。

若嫁给六皇子,阿妧这哪里会被人说道成这样儿。

“公主。”阿妧就揪着七公主的衣摆不撒手。

她觉得在七公主身边格外满足。

见她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周玉的眼睛都红了。

阿妧这么一副柔柔弱弱,离了别人就不能活的样子,和那些令人厌恶的南朝女子有什么分别?

那些女子不也都是一个眼波,几滴眼泪,怯生生地躲在别人的后头就把别人的心给拉走了么?她从前最得意的就是自己这副痛快干脆的脾气,因在魏阳侯府里,魏阳侯也有几个南朝妾室,都是这样一幅小白花儿的样子,如今见了阿妧,她心中恨意顿生。

她就是用这个样子,抢走了她的心上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卫瑾那么聪明的人,却看不清楚眼前这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丫头。

她虚情假意,捡高枝儿飞,有了更好的就把卫瑾给撇下了。

“别怕。闹出来也好。今日说开了,往后也不会再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

七公主揽了揽阿妧的肩膀轻声说道。

阿妧的确软乎乎的,可是她却有勇气在方才跑出来不顾自己的名声给了周玉几脚。

她也从未想过还害人。

对于七公主来说,这就是很好的姑娘了。

“姑母,扰了姑母的雅兴,是我的不是。”七公主咆哮完了,这才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回身走到闭目不语的昭容长公主的面前赔罪道,“小七给姑母赔不是。过些日子,我请姑母来我的公主府里,好好儿给姑母赔罪。”

她的目光落在匆匆赶来的容玉的身上,见这青年俊俏的脸上露出几分愕然,撇了撇嘴,这才对微微颔首的长公主说道,“姑母也别生阿妧的气,这事儿,阿妧更无辜些。都说先侮辱人的更混账,这几个就是了。总不能叫阿妧委委屈屈地听着不反驳,是不是?”

“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丫头,我就不叫她来了。”昭容长公主就张眼含恨看着周玉说道。

都说了,周玉这两年在京中的风评不错,都说是个有什么说什么没心机的爽利姑娘。

昭容长公主从前不大在意过,这为了儿子娶亲挑挑拣拣的,突然就发现周玉的条件其实很不错。

她是魏阳侯嫡女,也是世家贵女,性子据说也很不错,不是如从前那阿妤一般矫揉造作的白莲花儿,而是长公主更喜欢的泼辣些的。

更何况魏阳侯虽然这两年不大得皇帝喜欢,可是根基还在,这世家的架子没倒,自然也算是门当户对。如今周玉长大了,已经是嫁娶之龄,昭容长公主冷眼看了两三回,就觉得周玉花容月貌,举止也还算有度,与容玉也很相配。

她已经从成妃的态度看出来成妃是不愿将七公主下嫁给容玉的。

因此她觉得周玉人还不错。

至少比那些穷门小户儿的女孩儿强多了。

因打算着相看的目的,她这回就请了周玉过府,想着叫儿子看一眼。

容玉如今对女子有些心结,甚至都说出来往后不想成亲的话了,长公主就想叫他看一看这世上也还有心思单纯,直来直去的姑娘。

且一个容玉,一个周玉,若当着能有缘分,这也是天作之合不是?

如今……她儿子是看见周玉了。

可这传说中心直口快的单纯女孩儿,一转眼就成了个包藏祸心的长舌妇,这叫长公主情何以堪?!

她急忙回头去看自己的儿子,却见因知道她的一点心思因此知道周玉是何方神圣的儿子,那张俊俏的脸已经苍白了,这青年捂着嘴一副被恶心到了极点的样子,甚至连看身边的女子都带了几分惊恐,显然这遭遇到的几个女孩儿那人前人后不同的面目叫容玉给吓坏了。

他想到曾经温柔柔情的阿妤是个心机女,又看到眼前这爽快明丽的周玉竟然是个背后论人是非的恶毒女子,一时就觉得茫然起来。

他一瞬间都有看破红尘的意思了。

“母亲,我先回去了。”容玉喃喃地说道。

“阿玉……”长公主就唤了一声。

阿妧看着容玉摇摇晃晃地走了,仿佛被打击得不轻,其实觉得这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就是闲的。

受到万般宠爱,因此什么事儿都经不起。

这样的家伙,就该塞到显荣长公主的账下,天天打顿顿打,然后往战火连绵的地方一塞,到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也就好了。

容玉这就叫富贵病。

若长公主还是这样宠着护着,这病只怕没得好儿。

“瞧他那样儿。”七公主是看不上容玉这副样子的,

容玉也已经是弱冠之年,却这么不中用,简直叫七公主不能说他别的了。更何况七公主如今也顾不得容玉,见昭容长公主担忧地频频看向容玉的方向,就拱手说道,“我还要为阿妧去做主,姑母,我和阿妧就先告辞了。”

她痛快地叫人拖了周玉就走,走到了外头,叫人都上了车,这才对阿妧不屑地说道,“慈母多败儿。若姑母还是这样宠着容玉,他日后不能立业,谁会嫁给他。”

若昭容长公主薨逝,容玉失去依靠,他可怎么过日子。

“若长公主狠狠心,将他丢到军中去……”

“姑母舍不得。那可是她的心肝儿。”叫七公主也说,这一回听说又有贵女要出京去补充昭容长公主麾下的空缺,还要换回来些年纪大了该成亲的女将。

若当真是为了容玉着想,叫他一块儿跟着去,几年时间就能磨砺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来。她还好心跟皇帝提了一嘴,想着若容玉改好了也能治好长公主的心病。然而昭容长公主如今还没有回应,显然是舍不得的。一想到这,七公主就摇头说道,“且见了容玉我就来气。当初他是不是喝骂过你的姐姐?”

见阿妧点头,她就不屑地笑了。

“那你说说,他和周玉又有什么不同?周玉造谣,可他指责你姐姐们,不也是因他‘心直口快’?我都快不认识心直口快仗义执言这八个字了。”

见阿妧看着自己笑了,软软地靠过来靠着自己,七公主就顺手一揽她柔润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都是因为你!你若是嫁给六皇兄,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端?王兄本就是个香饽饽,你嫁给他,不知多少人恨你。”

靖王这些年不近女色,可是哪怕知道他性子乖僻,想要嫁给他的也不少。

要不靖王殿下怎么不大入宫了呢?

这一入宫,就有许多贵女想要各种在皇后宫中,在御花园,在各处偶遇他什么的。

如今阿妧一个小丫头片子把靖王给抢走了,谁心里不骂她啊?

“我其实随便儿别人怎么说的,反正她们的话也伤害不到我。便宜我捡了,人我得到了,随她们说去呗。只是她不该攀扯靖王殿下,说他的不堪。我觉得可生气了。”

阿妧就趴在七公主的肩膀上含着一点点笑意低声说道,“明明殿下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因为我的缘故叫他蒙羞呢?”她拱了拱七公主的肩膀,见她哼了一声垂目不语,就低声说道,“公主今天为我出头,还说是我的嫂子,我很开心。”

“我护着你,可不是因你哥啊。”七公主就急忙说道。

“我知道。因为公主都是为了我。”阿妧就点了点小脑袋。

见她对自己很温顺地笑起来,七公主也忍不住在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抬手摸了摸阿妧的头轻声说道,“你心宽是好事儿。只是叫我看,别人不能非议王兄,却也不能拿你做话柄。”

她养在深宫之中,一向欺行霸市的,因此后宫之中也没有交心的姐妹,虽然有个六皇子,只是六皇子一向习惯照顾这个妹妹,哪里如阿妧一般依赖她呢?七公主不得不承认,南朝女子的柔顺与温柔,的确会令人的心中生出想要守护的责任感来。

她也觉得保护阿妧,这是她的责任。

“日后再听到这话,你就大耳瓜子抽过去。宁国公府不是软柿子,你不必担心为家中结仇。”七公主叮嘱了两声,见阿妧软软地应了,这才心满意足。

见她仿佛若有所思,阿妧也不吵闹她,一块儿来了诚王府里。对于诚王府,阿妧本是不大愿意多来的,毕竟前一回诚王世子妃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叫阿妧总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诚王府上下。只是她今日来,是因她知道,七公主闹得鸡犬不宁,也都是为了她。

只有露出对她的重视,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才会明白阿妧是有人护着的,才不敢对她那样轻视。

“你怎么来了?”诚王妃今日在家,见七公主和阿妧来了顿时就笑了。

只是看见从后头扯下来捆得结实,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的周玉,诚王妃的脸就抽搐了一下儿。

她觉得准没有好事儿。

“王婶。”七公主对诚王妃还是十分尊敬的,这位曾经十分彪悍的女子是七公主的偶像来的,且这事儿其实诚王府十分无辜,七公主再霸道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急忙笑着说道,“我来叨扰王婶了,实在是今日遇到了事儿叫人气不过,我又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暴躁脾气,忍不得。因此上门。阿瑾可在?”

她一进门就要找卫瑾,诚王妃虽然也是个强势的女人,也也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什么。

“自然是在的。阿瑾的性子一向不大外向,你且等等,我叫他过来。”

诚王妃看都不看周玉一眼。

她很早之前就被周玉给弄得很烦。

接二连三地给她送什么荷包衣裳帕子的,诚王妃当真是不想要,因此拒了很多次了。

周玉的心,她很明白。可是她却从未想过叫周玉给自己做孙媳妇儿。

她也早就不能容忍世子妃因自己的一己之私,就非要联姻魏阳侯府,拿自己爱孙的一生来成全她的那点心机。

因此,诚王妃就当没看见周玉被捆了起来似的,拉着七公主与阿妧就进了门,叫人上茶之后就侧身问阿妧道,“你嫂子最近待你可好?她在军中久了,总有些丘八的脾气,若是伤了你,你只管来跟我说,回头我骂她。”

她这问的就是元秀郡主了,显然在诚王妃的心里头,元秀郡主比周玉要紧多了。阿妧也不是个爱跟人结仇的性子,就也笑嘻嘻地说道,“嫂嫂挺好的。在家孝顺母亲,对大哥也很体贴,有一天大哥哥出门忘记穿厚衣裳,还是嫂嫂给送去了东宫。”

林珩作为豫王的好表弟,也在天天干活儿。

从这儿就能看出豫王殿下的偏心眼儿了。

林珩就有空儿回家跟媳妇儿恩恩爱爱,靖王殿下却被当骡子使唤,天天儿不着家。

阿妧都恨不能去给东宫贴豫王偏心的大字报儿了。

靖王可是他亲弟弟呀。

“这叫什么体贴,这是本应该的。”诚王妃就笑了。

她含笑看着阿妧,见她笑容纯美干净,一点小小的好处就能感激得不得了,心里只叹了一声。

这本是她先相中的孙媳妇儿,本以为两个孩子小,不必说破反倒叫他们不自在,左右青梅竹马地长大,除了卫瑾,阿妧还能嫁给谁?

可谁知道却冒出来个靖王。

都能给阿妧当爹了。

这禽兽。

第190章

诚王妃就在心里默默地郁闷了一下。

她大好的水灵灵的孙子,竟然败给了靖王这老菜帮。

“这到底是怎么了?”虽然一开始没有理会周玉,可是此刻周玉的样子格外狼狈,诚王妃就对阿妧皱眉问道,“她又冒犯你了?”

因阿妧要嫁给靖王,因此诚王妃对阿妧都多了几分看重。

“她在外头说阿妧的坏话儿,叫我给抓了个正着。”七公主见她问了这个问题,就在一旁有些不悦地说道,“王婶,我倒是不知道,咱们皇族的事儿,竟然有人敢在外头随意地评说了。这不是看不起咱们吗?”

见诚王妃犹豫地看着周玉,七公主将今日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见诚王妃勃然变色,这才慢慢地说道,“若是我送这丫头回了魏阳侯府,想来魏阳侯府不过是小小地骂骂她,叫她赔罪也就完了。”

谁能对亲闺女下得了重手呢?

“你说得也对,不过你叫阿瑾过来是为了什么?”

诚王妃问完一顿,就什么都明白了。

“也好,就在这儿做个了断。”叫卫瑾跟周玉说明白,往后不要再妄图攀附她家的爱孙。

诚王妃是真的不大喜欢周玉,也不喜欢周玉这教养。

无论阿妧这赐婚是怎么来的,可是周玉也不过是尚在闺中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说出这样龌蹉的话来?

她简直就是在毁阿妧的清白。

日后阿妧顶着这样的名声嫁给靖王,只怕也会被人轻视,可是周玉这种所谓的随口说说,害了的或许是阿妧的一辈子。

到时候,莫非这是周玉一个无辜的眼神,或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道歉就能弥补的么?

诚王妃也能想得明白周玉心里的想法,只是因越发知道,所以才会十分不悦,乃至对周玉的人品生出几分厌恶来。她也不吝啬叫卫瑾看清楚周玉的真面目,省得卫瑾心软,日后叫周玉给拿捏住,追悔莫及。

只是见阿妧并未十分恼怒,反而带着几分平和,诚王妃就在心底暗暗地赞了一声,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看着自己流泪的周玉的身上,淡淡地说道,“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性子。”

“王妃,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莫非逼死了阿妧,你才是故意的?!”七公主就不屑地问道。

“那又怎么样?我是为阿瑾抱不平呀!”周玉见诚王妃都用漠然的目光看着自己,到底也觉得十分委屈。

她出身高贵,生来就是侯府嫡女,因是幼女,因此受尽万般宠爱长大,本身也生得漂亮明艳,因此一直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她习惯了什么都得到最好的,什么都可以占据上风,因此当阿妧出现的时候,当她轻轻松松就夺走了卫瑾的目光的时候,周玉才会那么厌恶阿妧。

凭什么呢?

阿妧又不是宁国公夫人的亲生女儿。

说起来,不过是小猫小狗儿似的,叫宁国公世子带回家给宁国公夫人解闷儿的小庶女,可是为什么这世间的荣光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过是个矫揉造作的丫头罢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诚王妃脸色顿时一变。

阿妧既然已经赐婚,那她就再也不希望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卫瑾和阿妧有所牵扯。

这不是往她孙子头上扣屎盆子么?

且日后靖王对卫瑾存了心结,对卫瑾来说也不是好事。

“难道不是么王妃?当年她那样勾引阿瑾,王妃都是亲眼看见过的呀!”见诚王妃皱眉看来,周玉忍不住哭着质问道,“难道就因为阿瑾喜欢她,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么?我为阿瑾委屈极了。”

她挣扎着滚到诚王妃的面前,努力抬起头来看着诚王妃流泪说道,“我从小儿就喜欢阿瑾,想要嫁给他。我想看见阿瑾快乐,可是她却叫阿瑾那么伤心!她凭的是什么,怎么可以辜负了阿瑾,自己反倒转身去嫁别人了?”

周玉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也都是心机之言。

她从七公主的态度就知道,七公主绝不肯将此事善了。

既然已经闹到了诚王妃的面前,她就只能抓住她是为了卫瑾才这样做的这句话。

诚王妃再如何,总不会还向着阿妧,而来斥责一心一意为了卫瑾的自己吧?

卫瑾也要念她的好吧?

果然,诚王妃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疲倦。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苦笑。

周玉还口口声声是为了卫瑾,那么周玉又是不是知道,就是因她和世子妃的缘故,因此卫瑾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阿妧?其实她们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计在里头,可是她们却只当做不知道,然后在她的面前振振有词。

在京中生活了多么多年,诚王妃什么人没有见过,周玉这样的心机在她的面前完全不够看、她只是垂目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这才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诚王府的姑娘,我不能处置了你。”

见周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诚王妃的脸色就越发冷淡。

“只是日后,你不要再来王府了。”

“王妃?”

“无论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我都不会许你进门。死了心,另嫁他人吧。”诚王妃冰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