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子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豪门,是非就是多。

她垂下眼,“把二姐送来的包袱拆开吧。”二娘子的好意,与四姨娘的好意不同,是必须要收下的。

立夏就过去拆开了包袱,把衣裳一件一件地抖开给七娘子看。

二娘子送来的衣服,虽然用料不若二太太送的名贵,但尺寸倒是正合适,一件姜黄色的贡缎袄子,七娘子很喜欢,现场就要穿上试试。

立夏一抖衣服,几个小小的物事就滚到了地上,撞击着青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捡起来给七娘子看。

是四个小小的银锭子。

“约有四两。”立夏掂了掂,把银锭子放到桌上,又把余下的两件天蓝色、暗红色的衣裳抖开。天蓝色的褙子里又跌出两个银锭子。

七娘子捏着这六两银子,感慨万千。

当晚等白露回来了,她便塞给白露二两。

“白天多亏你解围了。”她说得含蓄,“我不比姐妹们有钱,这二两先拿去,若少了,到了月底月例银子发下来,再补你的。”

白露慌忙推开七娘子的手,“并没有那么多,况且,这也是奴婢应当做的。”

“这该是我出的。”七娘子很坚持,“快收下,否则月底给你四两。”

白露禁不住噗嗤一笑,就接过了七娘子的银子。

七娘子又拿过一个小匣子,当着她的面,把四两银子放了进去。

这是个破旧的樟木匣,里头空空的,只有这四个小小的银锭子。

七娘子对立夏和白露笑了笑,“日子,总是慢慢过的。到了西偏院,咱们就慢慢的把日子越过越好。”

立夏高兴地应了是:在南偏院,七娘子都没有私房钱这个说法。

白露眼神微黯:虽然没有明说,但在正院,小姐们每个月的月例是四两,比姨娘屋里的小姐们多了二两不说,大太太想起来,时不时还会给她们送钱。二娘子的钱匣满满当当的,好几次她送钱去,二娘子随手就赏她半个银锭子。

她望着灯下的七娘子,又笑了起来。七娘子说得不错,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第二天七娘子起来,梳洗过了,梁妈妈亲自送了两件衣裳过来。

“本待昨晚送的,却耽搁了,我改了改,应该挺合身的。”她笑吟吟地说。

七娘子连声道谢,“劳烦妈妈想着。”改衣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管梁妈妈让谁改了,自己拿来做人情,七娘子都要谢谢她。

梁妈妈看了看挂在屏风上的天蓝色褙子,眼神一闪。

“这是二姐昨日送来的。”七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二姐外冷内热呢。”

七娘子说话挺好听的,本来尴尬的事,这么一说倒显得二娘子热心肠。梁妈妈眼弯弯地拍了拍七娘子的手,“七娘子这么想就好了。”

说完回了堂屋,大太太还睡在床上,九哥在一边穿衣裳,笨手笨脚的,偏还不要人帮,大太太看得眼里只有笑。

等九哥出去洗漱,梁妈妈就把七娘子的话说了,“是个会说话的。”

大太太点点头,“能这么想,不枉二姐的一片心意。”她懒懒地坐起身,梁妈妈上前为她解下睡袍,穿上中衣。“让纤秀坊把四季的衣服都做出来吧,前几年四姨娘管着内院,没少克扣她们母女的月例银子,瞧七娘子身上穿的都是什么!这次多做些,二姐五姐也不会说什么的。”

梁妈妈小心地道,“五姐也闹着要做新衣裳呢。”

“胡闹!”大太太下了床,“昨天的事还没和她算账呢。吃了饭让人过去打谷雨几下,叫她知道厉害——这么大了,行事也没个分寸。”

“……是。”梁妈妈不说什么了,这要搁在别的姑娘头上,就不是打丫鬟几下的事了,大太太宠五娘子,也着实是宠得厉害。

“索性给姐妹们都做几件吧,”大太太又改了主意,“二姐展眼就要说亲的人,跟我出去行走,总是要多些穿戴的。捎带着给五姐做几件,也免得她又闹。”

梁妈妈还能说什么?

于是吃过饭,三个姑娘都没去家学,纤秀坊的绣娘来量身子做新衣服。

七娘子做得最多,一年四季二十四套新衣一气做全了,大太太还让她自己去库房挑衣料,七娘子推说自己不懂,辞了。五娘子却兴致勃勃,拉着二娘子找药妈妈到库房去看料子,她虽然只得四件新衣裳,却也高兴。

二娘子淡淡的,也就跟着她去了,七娘子就告辞回到西偏院。

昨晚她回来得迟了,没和小丫头、婆子们打上照面,这次才见上了面。

大太太虽然对九姨娘很刻薄,但待她还是没什么可挑剔的,送来的四个小丫鬟,都是眉清目秀,低眉顺眼的老实人。两个婆子也是满面忠厚,打扮清爽。七娘子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让她们去做活了,自己回到屋内,翻了半日问立夏,“我的针线呢?”

白露笑,“都安置在西里间了。”

西里间里没有圆桌,靠着窗摆了一套小小的榉木桌椅,椅子边上还摆了绣棚、绣架,几团暗色丝线搁在绣架上,是七娘子从前未曾见过的暗金线。

七娘子不由得冲白露扬了扬眉。

“药妈妈昨日开库房门拿绣架时顺带着送来的。”白露习以为常地说,“七娘子要是嫌少,用完了我再要去。”

金线银线,平时库房里都是有数的,看得很紧,七娘子学了一年多的刺绣,也没用过这么名贵的线,平时偶尔见到三娘子、四娘子装模作样地坐在花园里绣花,用的也都是寻常丝线。正院的小姐,就算是庶出,吃穿用度都比姨娘房里的来得尊贵些。

“绣着玩玩罢了,”七娘子笑着说,“也用不着这么好的线。”

“九姨娘的一手针线是极好的。”白露见缝插针,拍了个马屁,“记得当年她的手帕丢了,丫鬟们捡回去,都不知道上头的桃花是怎么绣的。”

“毕竟是绣娘出身。”七娘子微微一笑,低首捻了针,立夏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帮着她配线。

白露一时有些尴尬,才知道自己失言了。

“我还有半个荷包面未绣完。”七娘子抬首说。“想给母亲做的,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配色。”

这事是必定要问白露的了,她是大太太屋里的么。白露就露了笑,坐到了七娘子身边。

“大太太喜欢稳重些的,褐底是最好,拿暗金线绣些连绵云纹,稳重富丽。”她随口说,七娘子就拿出了一张小小的褐色官缎,白露住了口。

“这料子差了些,我绣得不好,什么花样先绣出来,再往好的上头绣。”七娘子解释,白露这才释然。

“七娘子绣得好,有模有样。”细看了七娘子的手法,白露不由得称赞。

六七岁的小女孩,要绣得多惊世骇俗,那是梦话,但七娘子的确绣得很有样子,这还是看得出来的。

屋内的气氛一片和睦。

 

午饭倒是各屋自己开饭,吃过午饭,七娘子睡了午觉,不用侍候九姨娘,她也清闲了下来,起来又绣花。

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大太太忽然打发立春送了一盘银子过来。

“各屋的姑娘,都是有自己的钱匣子的。”立春解释,“还没到发月例的日子,这些银子,是给七娘子零花的。”

言下之意很清楚:二娘子与五娘子有的,大太太也不会少了七娘子。

七娘子感激道谢,“多亏母亲想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这一阵子,的确是不大凑手。”

怕是就没有凑手过吧,几个人心知肚明。立春又拿了一个包袱,“这里是九哥穿的衣服,你和九哥是双胞姐弟……什么时候穿了,也博大家一笑。”

七娘子接过包袱,把立春送到阶下,回来拿着针对着荷包面发呆。

大太太知道四姨娘给她送银子,又被她退了的事,并不奇怪。她就住在大太太眼皮子底下,大太太要不知道才是怪事呢。

只是四姨娘这么费心费力的帮她,是为了什么?

知道她没银子,就费力巴哈地送了些银子来,好让大太太也不得不出点血,糊住众人的嘴。

还帮她牵线搭桥,进了正院养活……四姨娘这一番做作示好,总有目的吧?

七娘子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庶女,若不是她的一番做作,连正院都大有可能进不了。这样的人,也值得四姨娘来示好?

杨老爷可是连着三天晚上都歇在四姨娘那里了。

七娘子就觉得很奇怪。

再说大太太,无缘无故,忽然送了九哥的衣服。安的是什么心?

七娘子想了想,也猜不透大太太的心思。

你说大太太糊涂吧,却又是个极细心的人,大小事情,办得都很妥当。

可你要说大太太不糊涂,她人都进了正院,凭什么还要给四姨娘、二太太卖好的机会,早该把□都准备妥当了,让她也有个感恩的地方?

七娘子就不想了。

“送来了,就收好吧。”她云淡风轻地说,“明日就要上学堂了,白露,学堂的先生都讲些什么?”

白露就笑着收拾起了针线,天色晚了,不好再做针线了。

“学堂有好几个先生,男女都有,早晨上一个时辰,认字读书,下午两个时辰,学的是绣花。”

七娘子微微一皱眉,白露就说,“不认字也不要紧的,九哥都这么大了,也才启蒙。”

“我认字。”七娘子笑了,“只是没上过学,不曾读得什么书。”

白露不由得扬起了眉毛。

“九姨娘的父亲是开私塾的秀才。”立夏开口说,语调平静,不因为自己知道九姨娘的家底而得意。

白露就轻声应了是。

提到九姨娘,屋内的气氛就有些怪怪的。七娘子在心底叹了口气,

“都说二姐姐很博学——”她想到了二娘子歪在美人榻上看书的景象。

白露莞尔,“女儿家,谈不上博学,二娘子爱看书是真的。”

七娘子看了看天色,起身扶着白露,去了主屋。

她到得不早不晚,大姨娘二姨娘才刚到,三娘子四娘子下了学就直接到主屋来了,二娘子、五娘子,和九哥一起坐在大太太身边说笑。

七娘子进了屋,有一丝踌躇:大太太身边已经很挤了,三娘子四娘子又没分排行,四娘子反倒坐在三娘子上边,她怎么坐,好像都不对劲。

她心里犯难,面上却看不出来,给大太太行过礼,又逐一和姐妹们见礼。

见到二娘子,她的态度很自然,不因二娘子送了她几两银子,就特别亲热,“二姐,想求你件事。”

说着,七娘子就势坐在二娘子下首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了,反而坐到了四娘子上首。

8启蒙

二娘子眼神一闪,“哦?”

“听说二姐很爱看书。”七娘子不因为她冷淡的态度气馁,笑吟吟地道,“我明日第一天上学堂,不知道先生教授的都是什么,想请二姐借我几本书看看,也好有个准备。”

大太太温和地看着二娘子。

“只是闲来看几本杂书而已。”二娘子不以为然,“我们女儿家,要紧的不在书本上。”

七娘子就有些委屈地垂下头去,罕见地露出了小儿女的态度。

三娘子就天真地笑道,“四妹妹,你不是也有几本书么?就借给七娘子看看又何妨?”

四姨娘看了看三娘子,没有说话。二娘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一丝不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太太不由得就看向了七姨娘。

七姨娘摸了摸头发,好像没听到三娘子的话,笑着对七娘子说,“七娘子,六娘子刚要学女四书,你要是不嫌弃,回头让六娘子给你送几本幼学启蒙来。”

六娘子就天真无邪地笑了笑,“是啊,七妹妹,幼学琼林好玩着呢。”

七姨娘是杨老爷从京里带回来的,与别的姨娘们一向走得不很近,和大太太也不亲不疏,虽然不亲近,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六娘子今年七岁,生得和七姨娘很像,容貌过人,是个美人坯子,一向天真善良,很得大太太的喜爱。

大太太就露了笑,二娘子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五娘子瞪大眼,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众人,也娇笑起来,问七娘子,“七妹妹,你识字吗?幼学琼林,看得懂吗?”

五娘子虽然骄纵,但也颇认得几个字,只是一向不在这上头用心而已,大太太家学渊源,在几个女儿的教养上还是比较用心的。她六岁的时候,已经认得几千个字了。

七娘子暗叹了一声。

豪门,是非真多。区区一个借书,都被二娘子借题发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三娘子看似灵巧,其实是个蠢笨的,二娘子轻轻一句话,她就见缝插针,向七娘子示好,反倒把四姨娘的心机暴露无遗:四姨娘想笼络七娘子的心思,现下谁都看出来了。七姨娘心肠倒好,出来打了个圆场,捡了好人去做。

这里面的暗来暗往,五娘子是一点都不懂,只知道捉住七娘子的小尾巴来嘲笑她。

也不想想,七娘子要是真不认字,会问姐妹们借书么?

七娘子就笑道,“五姐,我也认得几个字的。只是我很粗笨,害怕在夫子跟前丢丑,因此要早些预习起来。”

她的说话一味的息事宁人,五娘子却不领情,眉一扬,就要说话。

二娘子突然就笑道,“六妹妹,你要学女四书了?日子过得也快,两年前你才去上学,幼学琼林倒着拿,先生要摆正,你捏着怎么都不肯。”说着,掩唇笑了起来。

众人都凑趣地笑了,五娘子的话就没能出口,九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捏了五娘子一把,小声说,“五姐,你现在也念到女四书了吗?”

五娘子有些脸红,她虽然聪明,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比六娘子大了两岁,女四书都没有念全。

“正念着。”她就向二娘子撒娇,“二姐,你多教教我呀!我好些不懂呢!”

“你二姐忙着绣嫁妆,哪有空和你胡闹。”大太太眉眼弯弯地说。

四姨娘眼里飞过了一缕艳羡,被七娘子看个正着,她垂头微微笑着,心里盘算开了。

二娘子说的亲,是京城定国侯孙家的嫡长子孙立泉,两三年前说定了亲事,去年腊月里,孙家来了人请期,日子就定在今年腊月。二娘子就没再上学,在幽篁里细细地绣她的嫁妆。

二娘子嫁了,下头就要给三娘子、四娘子说亲了,长幼有序,五娘子的亲事总要在姐姐们之后再定的……

七娘子忽然就有点懂得四姨娘的渴望了。

她抬起头看了四姨娘一眼,四姨娘正微笑着,神色却有些呆板,心思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三娘子眉眼间喜气盈盈,笑着插科打诨,惹得二娘子有些害羞,又有些喜悦,咬着唇别过头去。九哥什么都不懂,只是在一边乱,场面倒也热闹。

四娘子、五娘子、六娘子都不说话,嫁妆这个话题,的确和她们未嫁的女儿没多大关系。

“好了,都散了吧。”大太太笑意未收,“你们姐妹吃过饭也早些去歇着,明日黄师傅就来了,要养足精神。”

大家又吃吃笑了起来。

七娘子有些糊涂,茫然地看着众人。

坐在她对面的六娘子就细声细气解释起来,“黄师傅是咱们的绣花师父,年前腊月里才被咱们气得不轻,扬言今年再也不来教了。”

众人又都笑,大太太指着六娘子,哭笑不得,“若不是你把文房四宝带到绣房,又全打翻在黄师傅身上,她哪里会气成那样?倒累得我多出了几两年礼。”

六娘子就倚到大太太身边撒娇,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

杨老爷走进里屋,看到的就是这幅和乐融融的样子。

“说什么这么高兴?”他呵呵笑着捻了捻胡须。

“父亲!”儿女们全都起身行礼,四姨娘的笑容陡然明媚了起来,大太太懒懒地,只是欠了欠身。七姨娘走上前去,为杨老爷宽去了外袍,领着他进了净房。

杨老爷没多久就换了一身竹色直缀,走出了净房,七姨娘抱着官袍走出来,把它交给了立春。

“老爷今日回来得早!”大太太寒暄。二娘子、五娘子与九哥都起身坐到了两排太师椅上,空出了位置给杨老爷。

杨老爷就坐到大太太身边,笑着拍了拍她的膝盖。

“你也知道,这衙门开印了,又要吃酒。一年到头就是正月里最忙。”他一边说,一边扫过大太太身后的众位姨娘,对四姨娘笑了笑,“怎么不见八房的?”

“她这几日害喜得很厉害,就不让她出房门了,好好在床上躺着养胎要紧。”大太太说,“吃过晚饭,你去看看她。”

这是应该的,杨老爷膝下单薄,若是八姨娘怀的是儿子,那就是杨家的大功臣了。

只是有九姨娘的前车之鉴,也许八姨娘倒想生个女儿。

四姨娘眉眼盈盈,“我先头顺脚去看了看八姨娘,她说晚上就想吃点酸的。”

大太太不大在意,“那就让厨房送点腌梅子去。”

七娘子垂下眼,内宅的事,本来就是大太太管着,杨老爷没什么说话的余地。四姨娘在内宅的事上敢这么插嘴,可见得杨老爷很疼她。

杨老爷点了点头,“到底是双身子的人,要好生照看着。”他点了点四姨娘,“她是你房里出来的人,你有事没事,也多去走走。”

“哎。”四姨娘脆生生地应了,又加了一句,“太太日日打发人去瞧八姨娘,很上心的。”

杨老爷看着大太太的眼神里,多了几丝温情。

二娘子有些惊讶,看了看屋角的金镶八宝大自鸣钟。

她的动作略微大了些,大太太就说,“也到了各房开饭的时辰了,老爷今晚到哪房吃?”

“就在正院吧。”大老爷不大在意,“都散了吧,好好吃饭。”

众人就都起身行礼,立春抱起九哥,二娘子、五娘子、七娘子带着丫鬟鱼贯进了净房。

说来,除了正院的小姐,偏房的女儿们,谁的丫鬟都进不了堂屋。

白露站到七娘子身边时,三娘子看向七娘子的眼里,明明白白就有一分妒忌。

洗过手吃过晚饭,杨老爷和大太太进了卧房,对靠着说话,九哥就被大太太送给五娘子,“带着你弟弟玩一会。”

五娘子未免有几分好奇,“什么事儿,要特特的瞒着九哥。”

大太太还没说话,九哥就脆生生地对姐姐说,“是许家姨姨来信了吧。”

大太太笑着敲了敲九哥的头,“就你多嘴。”

大太太娘家姓秦,也是名门大户,几个姐妹都嫁得好,大太太的姐姐就嫁到了平国公许家,生下了嫡子。现在正是许家的当家主母。

杨家是江南豪门,许家是京中权贵,两家走得近些,也是自然的事。许家的信,杨老爷总是要给大太太过目的。

五娘子就不再问,拉着九哥走了出去,“九哥,我们解九连环去。”

“好。”九哥很高兴。

大太太微笑着目送他们出去了,才问大老爷,“听说前院又送了三个妙龄少女进来?”

大老爷有些尴尬,“越王上回叫了我去饮酒,随手就送了这一对三胞胎姐妹进来,我又不好不收。”

官做到了杨老爷这个地步,多的是人家想要送女人进来,杨老爷还算是比较自持,实在推却不过的,才收。越王送的,他自然是不敢不收的了。

大太太面色稍缓,拿过杨老爷手中的信细看起来。

第二日早起,纤秀坊就送了几套衣服过来,七娘子换了暗绿色绣金盏花的小袄,葱黄色百褶裙去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看了很高兴。

“打扮得很漂亮嘛,这才是正院的女儿。”她笑眯眯地夸奖。

梁妈妈王妈妈都凑趣,“七娘子到了正院,就出落得越来越尊贵。”

任谁有了钱,自然都显得尊贵,七娘子心底冷笑,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妈妈们笑话我。”

九哥从内室跑出来,差些迎面撞上七娘子,两人都怔了怔。大太太指着七娘子问九哥,“七娘子和你像不像?”

“像。”九哥瓮声瓮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