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则脸面涨的通红,忙抱了歆姐儿,劈头盖脸就把旁边的小丫鬟训了一通:“把你带在身边是让你看着二小姐的,你倒好,只知道呆呆地站在那里。”又忙着对十一娘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四嫂别放在心里!”
歆姐儿还是个孩子,十一娘怎么会为这个生气。可看着谨哥儿哭,她还是觉得心痛。
“歆姐儿也是因为喜欢才逗他玩的嘛!”
五夫人到底有些讪讪然,说了几句话,借口屋里有事,带着歆姐儿走了。
这样应酬了半天,十一娘倦意丛生,掩袖打了个哈欠。
二夫人看着就轻轻地拉了拉太夫人衣襟,说起洗三礼的事:“…娘拟了个单子,四弟妹看还有没有添减的。要是没有,下午就拿去回事处下帖子。”
也就是说,必须在下午以前把这件事落实了。
十一娘笑着应喏。
太夫人说了几句“好生休养”、“太医怎么说,到时候给我报个信”之类的话,起身和二夫人回了屋。
十一娘困得不行。吩咐万妈妈:“你好生守着谨哥儿。如果醒了,就让那个姓顾的乳娘先给孩子喂奶,如果他不吃,再试抱给其他人试一试。”
万妈妈知道她这是看中了姓顾的乳娘,笑着应了,抱着孩子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十一娘抬眼就能看见孩子,安下心来,渐渐睡着了。
第四百六十章
朦朦胧胧中,十一娘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她猛地坐了起来,却看见万妈妈神色安祥地坐在炕上,正轻轻地拍着怀里的谨哥儿。
“夫人,”一旁服侍的秋雨忙走上前去,“您这是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万妈妈也循声望了过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孩子不吃,她哪里能睡得安生!
“没事,没事。”十一娘缓缓地靠在了迎枕上,“谨哥儿怎样?”
秋雨听着神色一黯:“中途醒过一次。万妈妈让那个姓顾的乳娘给六少爷喂奶,六少爷没有吃。万妈妈只好喂了点清水。”
十一娘急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秋雨道:“午初还差一刻。”
“可让吴太医瞧过了?”
秋雨轻轻摇了摇头:“小厮说,吴太医今天在宫里当差。要到未正才能出宫。”
出了宫,再到荷花里,岂不到了申初?
万妈妈抱着谨哥儿走了过来。
“夫人别担心,侯爷一听说,立刻去了宫里!”
十一娘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万妈妈道:“巳正就去了。”
也就说,走了有半个时辰了。
递牌子,见皇上,请旨,回荷花里…这一件事一件事的下来,就算是顺顺当当,也要未正了。到时候,吴太医也该出宫了。与其进宫去请皇上下旨,还不如派了管事在宫门外等!
心里算着,十一娘微微一愣。
徐令宜经常出入皇宫,利弊自然比她更清楚,可他还是去了…是因为与其等着,还不如做点事更让人安心吗?
十一娘接过万妈妈手中的儿子,望着他睡意正酣的小脸,不由俯身亲了亲他的面颊。
面颊软软的、柔柔的,有着小婴儿才有的嫩滑。
从出生到现在,已经七个时辰了,却只喝了几次清水…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想吃乳娘的奶?还是哪里不舒服?偏偏又不会说话…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安地掖了掖孩子的包被。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大小姐来了!”
秋雨忙在一旁解释道:“夫人,您刚歇下,大小姐就来了。见您和六少爷都睡着了。大小姐看了会孩子就先回去了。说了等会来看您的。”夫人醒来就问孩子,她当时没有机会说。又从一旁装孩子衣物的高柜里拿了个小匣子来,“这是大小姐一早送过来的。”
十一娘打开,是一对小小的赤金手镯,悬了一簇小小的海棠花,非常的漂亮。
她很是意外:“快请大小姐进来。”
贞姐儿穿了件白色的绫袄,玫瑰红的比甲,在初冬的季节,显得温暖而明亮。
十一娘让秋雨端了锦杌给她坐,指了匣子道:“这是什么?也太贵重了些。”
贞姐儿闻言微微有些不安,低声道:“是二哥去落叶山之前给我的。说是给六弟的。”
是吗?
十一娘望着手镯上悬着的海棠花。
悬海棠花,多半是送给女孩子的。那个时候孩子还没出生,根本不知道是男是女,她的孩子又是嫡次子。以徐嗣谕谨慎的性格,就是要送,也只会送个雕了什么“岁岁平安”或是“吉祥富贵”之类绝不出错的金锁片才是…怎么会送了悬着海棠花的小手镯。
莫非是贞姐儿自作主张…这手镯原是她小时候戴过的?
想到这里,她笑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贞姐儿只小徐嗣谕几天。虽然不像其他的兄妹那样从小在一块长大,可她自懂事起就听着丫鬟、妈妈嘀咕着“我们家二少爷”什么什么,就很想见见这个二哥,待见到了,他聪明又活泼,还敢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像她,坐到美人椅上都要放个锦垫,怕衣裳脏了太夫人不高兴,她很是羡慕…再后来,又觉得他很可怜…特别是秦姨娘死后,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动秦姨娘的东西,跟着文姨娘学过算盘,后来被十一娘调到了她屋里当差的秀兰却听文姨娘说,除了一些上了册的物件,秦姨娘把二哥历年所得的赏钱和金饰统统挥霍一空,只留了不到一百两的碎银子。…当她听到那些管事的妈妈议论送什么东西给六弟时,怕徐嗣谕为难,正好前些日子文姨娘把帮她保管的一些饰品全交给了她,她就从中找了这副她满月时文家送的、却从来没有戴过的赤金手镯…又怕二伯母问,所以特意来迟了些。
她不免有些如坐针毡起来:“我,我昨天一直等这边的信…睡晚了…起来的也有些晚。”越说越心虚,想着平时十一娘教她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别说。也比虚情假意的好。忙微微坐直了身子,微微拔高了声调,笑道:“母亲,我听万妈妈说,父亲给六弟取名叫‘谨’,是真的吗?”
十一娘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她虽然不知道两个孩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贞姐儿这样维护徐嗣谕,总比落井下石的强。她也就顺着贞姐儿的话道:“你父亲和我都觉得这个名字好…”
话音还没有落,谨哥儿突然哭了起来。
十一娘忙抱了谨哥儿,喊万妈妈:“是不是又尿了?”
万妈妈快步上前,散了包被,尿片干干的。
“是不是要喝水?”万妈妈犹豫道。
“那就喂点水他喝!”
贞姐儿好奇地在一旁看着。
谨哥儿嚅着小嘴,把喂的水给吐了出来。
“是不是饿了?”十一娘道。
红纹一溜烟地去叫了顾氏来。
这次谨哥儿顺利地含了奶头,可吮吸了两下,又放声哭了起来。
顾氏脸色有些发白。
万妈妈顾不得这些,又叫了另一个乳娘来。
谨哥儿侧过脸去大哭,不仅如此,还像呛着了似的,咳了起来。
万妈妈竖抱着孩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咳了起来。
“又不是尿了,又不是喝了,吃了两口奶又不吃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是有其他的什么毛病?”想着稳婆说出生的时候肩膀卡了一下,十一娘撩了被子要下床。
“夫人,您不能起来。”万妈妈急得大叫,“太医说了,您要好好躺几天才行,要不然,会落下月子病的。”想把孩子送过去,又见孩子咳得厉害,不敢让孩子躺着,想去过去阻止十一娘,又不能把孩子交给别人,只好喊了“秋雨”,“快服侍夫人躺下。”
孩子哭得十一娘肝肠寸断,本来就听不进去,执意起床抱了孩子不说,还轻轻一边走,一边轻轻地拍着他。
万妈妈头都大了。
又想到徐令宜在产房里陪着十一娘生产,听说孩子病了就急急进宫请旨…
这要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的…
只盼着在小厨房里指导厨娘给十一娘做吃食的田妈妈早点来!
而贞姐儿开始见乳娘给谨哥儿喂奶,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见谨哥儿哭得厉害,又有些担心起来,拉着万妈妈直问:“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