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将上官枚迎到东次间里,让人沏了茶后,便将使唤的人便使走了。
上官枚喝了一口茶后才道:“弟妹,果然是人心险恶啊。”说着,眼里就露出一股愤怒来。
锦娘装得一惊,不太相信地问道:“嫂嫂,难道…那香片里真有…”
“有落地莲,那是致人不孕的。”上官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恨得眼睛都要红了:“亏得我一直当她是好长辈呢,她知道我喜欢用香,自进门起,就没少送我这个,对我也是慈善得很,比起母妃更加贴心贴意,原来,怀有如此狼心呢。”
锦娘听了便惊得嘴张得老大,好半晌才问道:“真的是二婶子么?她…她这是为啥啊,我看二叔对大哥可是好得很呢,应该不致于吧。”
上官枚听了眼神更是复杂,“二叔怕也是心思不纯呢,谁知道是打得什么主意,相公是傻,总是什么都听二叔的,哪一天被他剥了皮拆了骨,卖了怕是都不知道呢。”
锦娘听着便叹气,幽幽道:“唉,怕就是为了那个位子吧,嫂嫂你想啊,我相公是不成的了,如今已是残疾之身,父王也就得大哥这么一个身子健全的好儿子了,大哥和大嫂再出个什么事,那得益的会是谁呢?三叔家的四弟可是老实巴交得很,四叔那边嘛,自是不用说,他们又了隔了一层了,没竞争力,唉,大哥大嫂两个可真是在刀尖尖上过日子呢,是得小心了才是。
上官枚听了也是点头,对锦娘说道:“没错,弟妹你说得很有道理,你刚进门那些日子,她总拾掇着我害你,说起那杜妈妈…唉,弟妹,如今再说也没意思,但她还真不是我指使的,原是二婶自己找了杜妈妈施的法子呢…”
锦娘听得目瞪口呆,这上官枚…回还得好快啊,立即便知道拉自己做同盟了,脑子还真是不笨呢,杜妈妈那事再拿来说,可以说是新瓶装老酒,没什么意思,她解不解释,自己也会认背后之人是她,如今她将真相,(暂且归为真相吧)向自己和盘托出,不过是想让自己也跟着一起恨二太太,加重自己对二太太的恨意,想与自己联手对付二太太罢了,看来,自己的计策实施的效果不错呢。
“大嫂,那时,她定是不好对我也用香料这一招,一招用多了,总是怕漏馅的,正好又知道我身体有疾,所以顺势就在我药里动了手脚,啊,大嫂,咱们两个为什么要被她摆布着呢。”锦娘脸上也是一脸的愤恨,也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哼,这事我已禀明了太子妃了,一定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才是,当别人都是她的棋么?弟妹,你等着看好戏就是,她知道用阴的,我就不会么?”上官枚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沉声对锦娘说道。
“嗯,大嫂,你放手去做,我在一边给你鼓劲呢。”锦娘听了便高兴地说道。
上官枚听了便笑了,拿手戳了下锦娘的脑门子,嗔道:“你也是个人精子,我明儿去太子妃那,太子妃还说起你来着,说你确实有些歪才呢,叫我与你好生结交了,离那些阴险小人远着一些…”说着,又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着锦娘道:“以前,我也是受了蒙弊,有些事情对弟妹你做得过了些,但弟妹你一定要相信,我决对没有使计害过你,如今…你以德报怨,不计较嫂嫂,肯掏心地对我,这情,嫂嫂我记下了,以后,在这府里,能有帮得上的,你尽管跟嫂嫂说就是。”
说着也不等锦娘再说什么,又道:“太子妃可是使我来问你呢,何时有空去她那里坐坐。”
第九十八章
锦娘听了也很是动容,拉了上官枚的手道:“那感情好,锦娘自小在家便是个苦命的,没人疼没爱人,如今有了嫂嫂这话,锦娘这里就有了底了,咱们两个以后相互扶持了,一定不能让那起子小人的奸计再得了逞去。”
上官枚拍了拍她的手道:“嗯,以后,嫂嫂我疼你,等父王母妃两个回来了,你得了空,咱们便一起太子妃那吧,我那姐姐也是个爽快人,你去得次数多了,就会知道的。”
锦娘听了忙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子闲话,上官枚像仍是心神不宁的样子,锦娘便问:“嫂嫂还有何为难之事?”
上官枚便苦笑了笑道:“唉,姨娘这些日子总在屋里唉声叹气的,相公看着就心烦,他心情不好,我也难受,其实,好些事情都过去那么些年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思,弟妹,你呀,还是别太较真了吧。”
原来还是来当说客的,怪不得一开始便先拉近两人关系,把说得的,说不得的,都跟自己说,原来是让自己软了心,对她方才的话不好打推辞。
锦娘听了便也皱了眉,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唉,谁说不是呢,那都是长辈们的事,我们作小辈的,别说是管,就是听也是不该的呢,我不是正好查到那了么,现在可不敢乱动那些人了,如今我可是把王妈妈好生待着呢,身上的伤也请了大夫给治了,只等明天母妃回来自行处置。”
一句话,推得巧妙又干净,上官枚只能干瞪着眼,很无奈地又拿手去戳她脑门,嗔笑道:“你呀,说你是人精你还非要说自个儿笨,如你这般若还是笨,我都不要活了。”
锦娘听了就嘿嘿地傻笑了起来,上官枚看着她也有种要翻白眼的冲动,一时竟笑出了声:“怪不得二弟常对你翻白眼呢,你…你还真是一副讨打的样子。”说着,笑容又掩了下去,轻吁了一声道:“二弟对你可真是没话说呢,想着明儿父王和母妃就要回,你姐姐眼看着就得进门,真是麻烦,哎,不说了,我得回去了,给姨娘炖些补品送去。”说着就起了身。
锦娘将她一直送到了园子里,正要回屋,看到园子外一抹绿影一闪,锦娘看着眼熟,便走了过去,果然看到是烟儿,她正躲在一颗大树后,向锦娘招着手。
锦娘笑着走过去,也与她一起躲在大树后面,烟儿一见锦娘就要跪,锦娘忙将她托住问道:“只咱们两个,别弄那虚头巴脑的礼了,快说吧,出什么事了?”
烟儿听了便站直了身,眼泪却出来了:“二少奶奶,您可一定要救救奴婢一家啊,二太太…二太太要将奴婢一家全都卖了呢。”
锦娘装作大惊:“为什么啊?可是你们做错了什么事?”
烟儿眼里露出一丝愤怒来,脸上也微带了丝不自在:“那日三少爷明明是应了家姐要将她收房的,可是二太太非死扳着不松口,这也就罢了,还指使了她贴心的丫环们成日介骂家姐孤媚无德,勾引主子,以子相胁想要上位,整个府里便全用那鄙夷的眼睛看奴婢一家,奴婢的娘实在气不过,便…便做了一道你说的,不能合在一起吃的菜,二太太吃了后果然就腹痛如绞了,其实,奴婢的娘也只是想让二太太受受苦,并没加多大的料进去,真没那害人的心。后来,二太太也使了人来查了,根本没查半点证据,却因着姐的原因非认定是奴婢一家子害了她,所以…”
原来如此,看来,二太太虽然不知道那毒究竟是如何中的,却也是敏锐得很,立即就感觉出是烟儿的娘弄的妖蛾子,这个人,一点也不能小觑呀。
“你没有找三少爷吗?他应该会帮你们才是啊。”锦娘想了想便道。
“唉,三少爷又跟二太太吵了一架,二太太当着三少爷的面倒是应了三少爷,可是…可是二太太那人…奴婢实在害怕呀,三少爷如今正在读书,哪天一不在家…那奴婢一家可不就成了二太太刀下的菜了,想怎么切就怎么切,奴婢这回可是害死家里人了,呜呜。”烟儿边说边抽泣着,锦娘看着也无奈,便拿了帕子帮她拭泪。
烟儿感激地忙接过去自己擦,锦娘想了想道:“这事还真不好办呢,嗯,你们的契书是在二太太手里吗?”
“是的,奴婢一家子都是家生子,契书都由二太太管着,家生子都是死,契的,连赎身都要主家同意才行。”烟儿无奈地说道:“再说了,奴婢也没那么多银子能将一家子都赎出去。”
锦娘想想还真为难了呢,自己又不能真去跟二太太讨了烟儿一家子,这事还真的得想想法子才是。
烟儿看锦娘沉吟着没有作声,心里便急,她也知道,这事二少奶奶也不好出面,如今二太太是将她一家子恨上了,谁去讨她这一家子,只怕便被二太太看成是幂后指使之人,可是…不求二少奶奶,又能求谁呢,三少爷根本没权,就是再为这事闹,二太太也只会更恨她一家人。
于是烟儿可怜巴巴地看着锦娘,希望她能得个好主意来。
锦娘确实头痛着,本想狠狠心不管了的,看烟儿那样子,心又软了,沉吟了半晌才道:“其实,这个问题的关键便在你姐姐,二婶子恨她的最大原因就是她影响了三少爷的亲事,如今三少奶奶没进门之前,任何一个通房有了身子二婶子都会容不得的,嗯,这事我有法子了,你们一家子若是愿意,就来我院子里,我想法子将你们讨了来。”
烟儿一听大喜过望,伏身又要拜,锦娘无奈地托住她道:“这事还不一定能成,而且,最怕的是三少爷拧着了,不肯让你姐姐过来,那时,全麻烦了。”
烟儿听了便点了头,又给锦娘行了一行,才自一旁的小路走了。
锦娘便回了屋,脑子里寻思着要如何去请了冷婉来一趟二太太屋里才好,而且,得跟冷华轩说说,若是不喜欢冷婉,那便直接跟冷婉明说,相信以冷婉那高傲的性子,一听那话便会主动退亲,但若是对冷婉有感觉,那就对冷婉好一点,哄哄她,让她以后能够接受素琴母子才是,这也不失为救素琴母子的一条路子。
思索着回了屋,秀姑正在给锦娘绣一件披风,湖绿色的宫锦面料,上面起了暗底子素藤花纹,秀姑在沿边用金线绣了两条叶子边,很是好看,见锦娘进来,她便皱了眉:“少奶奶也真是的,出去怎么不披件衣服,看外面天寒地冻的,要是撞了风可不好呢。”
锦娘听得心里暖暖的,秀姑仍是对她很关心的,只是有时太过木了些,想事也不周密。
“无事呢,只是有点子事,出去走了走,少爷呢,还在屋里?”锦娘随口应着,打帘子就要进屋里,秀姑一把扯住她道:“前几日就想问少奶奶来着,你如今那方子又改了,可是太医看过,新开了方子?那病…好些了没?”那神情也是担忧中带着丝期待。
锦娘这才想起,那日在王妃屋里看病的事也没怎么跟秀姑几个说,四儿虽是知道,但那是个嘴紧的,没有自己的吩咐不会多言半句,那日只拿了新方子来让秀姑抓了药,并没说病情呢。
“刘医正来过了,说是好了,只是还要调养一阵子,这几日事一忙,忘了说了。”秀姑听高兴地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砣佛,总算老天有眼,让少奶奶的病好了,明年…指不定明年就能怀上了,二夫人若是知道,怕会高兴死去,明儿我便使人去送信去。”
锦娘听得眼睛一亮,对秀姑道:“正是呢,那天娘来了说,大夫人正病着,让我回去探病来着,我真是忙昏头了,把这一茬给忘了。秀姑,你收拾收拾,等王妃回了,咱们就回孙府去,哦,备上些礼品,也快年节了,先只弄些简单的,反正年节时还要再送的。”
秀姑听了也笑了,“那这回我也跟着少奶奶一起回吧,府里的一些老伙计都几月没见了,心里老惦记着,想跟她们唠嗑呢。”
锦娘听了便拿了十两银子给秀姑:“那倒是,你也有不少老姐妹在府里呢,一会子看看要置办些东西不,你自个儿看着办吧,这些银子,给你亲戚家的小孩子打赏用。”
秀姑听了便眼圈一红,呐呐地不肯接:“哪里就要这许多了,我那又不是啥贵气的亲朋,有个三百钱足够了。”
锦娘便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将银子塞在她手心里道:“以前是穷,没法子孝敬你,如今王妃对我也好,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我的月例银子也无处花去,你就拿着吧,用不完,就存着将来娶儿媳用就是。”
秀姑听了便拭了拭眼角,将银子收好了,锦娘便要进屋去看冷华庭,秀姑看她心情像是不错,便又拉了她道:“少奶奶,你前儿可是惩治了不少人呢,如今怕是好多人都恨上你了,你呀,也得有几个自己的心腹才是,各府各院里头,总要布几条眼线,不然,一抹黑的,啥信息也不灵,若有个什么事情,防范都来不及呢。”
锦娘听得不由诧异,不可置信地看着秀姑,这话说得可算是有见识了,平日里可没见秀姑有这远见,不由歪了头,斜睨着秀姑,秀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讪讪地笑道:“如何,难道我说得没道理么?你这是啥神情啊,像是不认识我似的。”
锦娘听了便笑了,握了她的手道:“你说得很对呢,我都没想这么多,亏你帮我想到了,只是…这真是你的主意么?”
秀姑听了便更不自在了,瞟了眼锦娘,眼里却是露出一丝得意,笑着道:“少奶奶是越发的精明了,知道我这脑子没那么机灵,这主意要说还真不是我想的,是昨儿和青玉一起说起这事时,青玉说的,我看她这话说得有见识,便来劝少奶奶了,少奶奶不会说我拿了别人的主意来邀功吧。”
锦娘听了便皱了眉,那青玉确实有些才干和见识,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亲自跟自己说,而要借着秀姑的嘴来告诉自己?
不过,也正好证明她是个沉得住气,不捧上卖好的,这个人确实可以多观察观察,才能是没有话说的了,就要看心性如何了,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青玉表现得太好了,好得让自己挑不了毛病来,而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看不透,越是觉得不放心,秀姑看来是一心拿她当儿媳看了,她说什么秀姑都会相信,考察试探青玉这事,还得靠张妈妈才行,如今她是越发的信任张妈妈了。
那日张妈妈回来,果然说自己屋里的香片里都含了那种曼罗花,锦娘想想就气,让张妈妈全都包好留存了,如今自己还只是处了王妃院里的一些人,府里从大厨房,到采买,到各处分发物资的奴才们,怕也有很多是不干净的,得一一揪了出来,不然,还是会有很多问题出现的。
“青玉这丫头不错,不过,我还要考察她一阵子,若真是那信得过的,我便升了她进屋,哦,干脆你明天正式找她老子娘提提亲看,若她肯嫁给喜贵,我便作主给他们两个主婚,只要她嫁了喜贵,莫说是做个大丫环,就是一等管事娘子的位子,我也一并给她了。”锦娘似笑非笑地对秀姑道,这样也可以省了秀姑一桩心事,不然,她老是惦记着,差事也不专心。
秀姑听了喜出望外,抓了锦娘的手便道:“少奶奶此话可是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明儿就去,青玉家就住大通院里,我都去过好几回了,熟着呢。”说着便喜滋滋地进去收拾东西了。
锦娘原想还说些什么的,看她跑得那样急,不由摇了摇头,进了自己的屋。
冷华庭正歪在屋里看书,见她进来,便打了呵欠,闲闲地说道:“娘子如今可是成了大忙人了,哪有那么些个好她妯娌,好姐妹要你陪啊,你可是我的娘子,好生陪着我才是正经呢。”
锦娘听他又在说浑话,懒得理他,转了身进内堂,她想找些料子明儿给二夫人带去,还有,玉娘嫁后,贞娘也得嫁了,明儿再送她一副金五事作添箱,没走几步,身子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耳朵便感觉一阵尖锐地刺痛,她不由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干嘛咬我,你是小狗吗?”
刚一说,耳朵上又被他咬了一口,接着,热热的气息喷在了耳根处,整个人都感觉一阵麻痒,锦娘忙缩了脖子,想要转过身来。
这斯如今能走之后,越发的无赖了,随时随地的就抱着她亲亲啃啃的,一时不见她,便会嘟了嘴,发个小脾气啥的,刚才定是看自己与上官枚聊了好一阵子,又与烟儿秀姑说了些话,他觉得受了冷落,所以又在想法子惩罚她呢。
“相公,我得回趟门子,大夫人病了好些日子了,上回娘来就说让我回去看她的…哎,你的手又在乱摸,相公,现在可是大白天呢。”
冷华庭一双大手自锦娘衣襟处往里伸,隔着厚厚的锦衣就开始揉捏她某一处弹性的柔软,锦娘扭着身子躲闪着,可他最近实地战斗的次数多了,对她身体的敏感处摸得清清楚楚,一双大手游移着的同时,嘴唇贴着锦娘的脖子一路打着圈儿的亲,不时还会咬上一口,让锦娘觉得又痛又麻,整个身子像得了软骨症似的,摊在了他的怀里。
“她病她的,你看她作甚,她死了不是更好么?咱娘便可以扶正了。”他紧搂着她,抱着她坐到了床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锦娘听了便叹气:“没法子啊,她如今还是正妻,我娘还是得穿她给的小鞋,虽说是平妻了,可怎么也越不过她去,我若不回门子看她,指不定她就会抓了这个找娘和轩哥儿的麻烦呢,你可要陪我去?”
“你得应了我,去了也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就不让你去。”他又在她耳边说浑话。
“那怎么行,我这一回去,还得走几个院子呢,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跟着我在内院里转,那可不合规矩。”锦娘听了便皱了眉,这厮越发的不讲理了。
“你不答应试试。”又在威胁她。
“我就不应,你这分明便是瞎胡闹。”锦娘决定不姑息他。
“那好,你可别怪我啊。”他手一圈,将她扳倒在床上,身子就压了上来,妖魅的凤眼里挟着丝邪笑:“一会不让你求饶我就不是你相公。”说着,手便开始扯她的领口。
锦娘真急了,忙一手揪住自己的领口,放软了气语对他道:“你讲讲道理嘛,我也难得回一次门子,你不能对我太苛刻了嘛。”
冷华庭才懒得听她的,手上继续着,锦娘就怒了,一手撑在他胸前,瞪着清亮的眼睛问道:“你可是非要逼我?”
冷华庭听得一怔,随即仍不理她这一茬,自顾自地将她的手一按,大手抓住她的两只,按到头顶处,低了头用嘴去咬她的盘扣。
一颗还没咬开,便听见锦娘哇的一声大哭了声来,接着眼泪就打湿了他的脸,他一听便慌了神,放开她的手,抬了头看她,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娘子,是弄疼了那里吗?我刚才没怎么用劲啊,应该不疼的,我咬了自己试过的…”
锦娘也不管她,仍是哭,那眼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顺着脸颊倾泄而下,原本清亮的眸子如今像淹了大水似的,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冷华庭只觉得那泪水全倒进他的胸膛子里去了,将他的五脏六府全都浸湿淹没,心也一阵一阵的发紧,喉咙发干,嗓子像是破了音一样,有点发飘:“娘子…你…你是不是才在外面受了气啊,你告诉我,谁欺负了你,我去砸烂他的头。”
锦娘仍是继续哭,就开始哇了一声,这会子便只是无声哭泣,像全世界的委屈全让她一个人受了,也不吱声,只是伤心地哭。
冷华庭的心都快碎了,拿了帕子不停地拭她的泪,偏她泪水多,一条帕子转眼间便湿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又劝:“娘子,别哭了,都是我错了,我保证不再咬你了好吗?哦,明儿回门子时,你想见谁就见谁,只要你别哭了好不,我受不了这个啊。”
锦娘听了便一抬手,挥了袖子拭干脸上的泪水,睁开眼看他,哽咽道:“你说话要算数,不…不许骗我。”
冷华庭忙不迭地点头,锦娘仍觉得这个福利还不够,又挤了些泪水道:“以后不兴在欺负我,不能在大白天里…大白里…作那事情,还有,以后你得乖乖听话,每日里要多吃些青菜,不能光吃肉。”
冷华庭一听这话越发的不靠谱,怎么连自己吃什么菜也要管着了,不由皱了眉,锦娘一见,眼一闭,鼻子一耸,又开始哭了起来。
“好好好,好娘子别哭,为夫什么都听你的,以后大白天不做那事了…娘子,偶尔一两次行不…哦,不,不,就依你,再也不大白天逗你了,以后乖乖听你的话,每顿吃三筷子青菜,都依了你,别再哭了吧。”冷华庭将她的头扶起,心疼地搂进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背说道。
锦娘将头伏在他肩上,泪痕未干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哼,看你再跟我斗,平时老输那是让着你呢,小样,以为你真天下无敌了?
冷华庭此时的眼里全是庞溺,哪里不知她又在耍小心机,可是没法子,他还真怕她用这一招,她一哭,他就会莫名的心慌,就算明知她在装,也忍不住就要宠她,看不得她半点伤心流泪的模样,拍了半晌,他突然很无奈地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越来越有老婆奴的潜质了。
看她不再抽泣了,冷华堂将她扳过身来,拿了干净的帕子将她的脸抹了一把,无奈地说道:“看吧,变成只哭脸猫了,眼都肿了,也不怕出去了别人看着笑话。”
锦娘听了便嘟了嘴,轻哼一声道:“看你还欺负我不,明儿我还就哭给娘看,说是你欺负我哭了的。”
冷华庭听了又急,只差没给她作辑了:“娘子,不带这样的,刚才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可不能在岳母面前丢了我面子啊,明儿她老人觉得我不好,将你要回去,那可怎么办?”
锦娘听得一呲,用头去碰他的:“又胡说呢,娘怎么会把我接回去呢,嫁出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呢,收不回的。”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啊,娘子,我的脚又在疼,你帮我揉揉吧,你按的穴位最舒服呢。”可不能就这样让她胜了,太便宜她了,冷华庭脸上露了一脸的痛色,突然大声对锦娘道。
这回轮到锦娘心慌了,忙爬了过去帮他按脚。
冷华庭便舒适地躺在床上享受着她技艺越发精湛的按摩手艺。
“前儿你弄出去的人,我让阿谦选了几个要紧的,与玉儿和姨娘的哥哥关在一处了,总要从她们嘴里弄些有用的东西出来才是。”他悠闲地说道。
锦娘听了便笑,还真是跟他心有灵犀呢,她也正是如此想的,王妈妈亲族里的那些人里,有几个可是在王妃院里担着重要差事的,那些人,怕是知道一些过往,以冷华庭的手段,应该很快便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两人在屋里又呆了一会子,便都换了衣服,收拾收拾就出来了。
第二日半晌午时,王爷和王妃终于回来了,王爷因着朝庭有事,便一下车,又骑马去了衙门里,王妃脸带微笑地进了院子,锦娘和上官枚一路将她迎了进来,看王妃眼角眉稍都是笑,锦娘心里也高兴,看样子,和王爷在山上的日子真的过得很舒心呢,她不由又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家相公能正大光明地站起来,也带着她出去游山玩水才好啊。
一偏头,看到上官枚眼里也带着羡慕和期待,不由莞尔一笑,拉了拉上官枚的手道:“嫂嫂,放心吧,你要是想啊,随时让大哥带你去一趟便是,那可是咱们自个的庄子,随你玩儿。”
上官枚听了笑容就有点僵,看了王妃一眼,喃喃道:“去什么啊,过几日,你家姐姐就要过门来呢,人家新婚燕尔的,又是新人,从来就只有新人笑的,那时还有谁能看得见我啊。”
王妃听了便摇了头道:“侧室永远都是侧室,怎么能跟你比,你只管做好自己就行了,她要是个不省心的,你找姨娘去治她就是,姨娘可是有手段的。”
这话倒是真的,不过,由王妃说出来,定然是感概颇深吧,当年刘姨娘进府,怕也没跟王妃少闹过,王妃又是个懒怠算计和筹谋的人,定然也是吃过不少亏的,到如今,连自己身边最得力之人也是个奸细,唉,不知道一会子跟王妃说起王妈妈的事,王妃会作如何是想呢。
锦娘暗暗在心里叹息着,和上官枚左右各一个,扶了王妃进了正堂门
碧玉立即出来服侍王妃解了锦披,又让王妃净了面,沏了杯参茶让王妃解乏提神,王妃其实精神好着,只是惦记着屋里的事,出去了好些天,也不知道锦娘能不能镇得住院里的那些人。
山上时,王爷其实还是有耳目上去报告府里发生的事的,但王爷一心就想让王妃好生的闲暇几天,问什么全说好,无事,用这些话应付了她,她也懒怠想太多,反正锦娘也是个聪慧的,这次离开时,王爷又是授了权的,相信以她的手段,定然能治下一批恶人来。
上官枚其实心里也有事想和王妃商量,且她如今也正想与锦娘将关系进一步拉好,便也一起坐在堂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锦娘看着就有些为难,毕竟当着上官枚的面,怕王妃脸上会过不去,王妃却是一点也不介意,主动问了起来:“锦娘,可是查处了一些人?”
锦娘听得微楞,正要说话,上官枚倒是先笑着接了口:“儿媳可是要恭喜母妃呢,得了个能干精明的好媳妇,她这几日可是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好些人,儿媳看着都觉得爽快得很,大快人心啊。”
王妃听了脸上便带了笑,心里却是诧异,走的时候上官枚不是对锦娘掌家一事意见大得很么,怎么这会子倒是为锦娘说起话来了?正思虑着,就听锦娘笑道:“哪里就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了,也多亏了嫂嫂的鼎力支持呢,不然,我也没那么顺利能做好。”
王妃见了更是不解,不过,她们两个不闹,这倒是更好,便放了心听锦娘的下文。
锦娘想了想才斟酌着说道:“娘,我将王妈妈一大家子全拘了,卖的卖,打的打,关的关,有些重要的,就等您回来处置呢。”
王妃虽是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王妈妈一家在她院里有多少人她比谁都清楚,在山上时,她便想,王妈妈也许只是作了些贪财欺人之事,对付锦娘不过是因锦娘断了她的财路,心还是会向着自己,忠于自己的,没想到…
锦娘看王妃的脸色有些发白,顿了顿,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王妃却对她说道:“不用顾及我,这么些年,她们都当我是傻子看,我不过是不喜欢与她们争和斗,只要做得不太过份,我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如今看来,我是错了,你说吧,我受得住的。”
锦娘便道:“王妈妈的嫂子刘婆子反了水,指认王妈妈很多年前便被刘姨娘收买了,就是刘姨娘如何进的府…王妈妈也是出过力的。”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在王妃心上,她震惊得身子一颤,差点自椅子上摔了下去,碧玉忙过去扶住王妃,王妃脸色苍白,眼里便泛了泪意,却是哽着声对锦娘道:“接着说。”
锦娘却觉得下面的事情倒是无关紧要了,因为最重要的便是这一点,她一下便点出来,就是要让王妃震惊,再说下面的事情,她便能接受得多了,
“我以贪没之名,将王妈妈一等管事之位夺了,又将她发配到浣衣房去当差,她的亲戚大约二十几人,卖了十几个,打了六七个,那些打伤了的,正关着,还没卖掉,就等娘您回来了去问话呢。”
王妃听了便点了点头,对锦娘微微一挥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下去吧,我要一个人呆一呆。”
锦娘便知道,她要单独去见王妈妈,这是王妃心里的痛,她不想让别人看得太多。
上官枚也很是理解这一点,心里却是更加的同情起王妃来,想着刘姨娘的卑鄙,想着即将要进门的孙玉娘,她心里升起一股同病相连的悲痛,恭谨地给王妃行了一礼,真诚地劝道:“母妃,想开些,别太在心里过不去了,为那些人忧了心不值当。”
王妃点了点头,挥挥手,将两个媳妇一起打发了。
人一走,王妃便扶了碧玉站了起来,“关在哪里,带我去。”
王妈妈被锦娘打了十板子,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在锦娘是示意过的,那板子也没下死力气,这会子虽是痛,却不会要了她的老命去,但心里却正在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在王妃这里回还,算算日子,王妃今天该要回来了,可恨那刘婆子,竟然不顾亲情恩义,当众就揭了自己的老底,这事…怕是难了。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妈妈转过头,便看到王妃扶着碧玉进来了。
王妈妈眼圈一红,挣扎着便要起声,哀哀地叫了声:“主子,你可回来了。”那声音,可是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碧玉看了就在心里冷笑,又来这一招,想利用王妃的心软逃过这一劫吧,哼,少奶奶早就料到这一点了,便对王妃说道:“主子,您先坐了,王妈妈那伤并不重,少奶奶只是小惩了下她而已,只伤了皮肉,没伤筋骨呢。”
这话一出,王妈妈正要继续往下装柔弱便有些假了,王妃在冷哼了一声,对碧玉道:“放心吧,我再不会对她心软了。”
接着又对王妈妈道:“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要背叛和出卖我?”
“主子!奴婢没有啊,您别听那起子小人乱说,二少奶奶看着年纪小,心可野着呢,她就是想打发了奴婢,好抢你了掌府之权呢。”
“碧玉,去给我甩她几巴掌。”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中伤锦娘,王妃真是愤怒得无以复加,锦娘一个小姑娘,进府才不到半年,能捏出那么些与事实相近的东西来?这个老东西果然狡诈得很。
碧玉也不迟疑,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抓住王妈妈的头发,正反几个耳刮子,啪啪几声脆响,打得王妈妈两眼直冒金星,打完后,冷静地退回,还不忘用帕子擦了擦手,鄙夷地将帕子扔在了地上。
王妈妈见了差点没气晕过去,又是痛呼道:“主子…”
“说,为何要背叛和出卖我!”王妃的声音冷若冰霜,再问了一句。
“主子…我没有…”
“碧玉,拿针来,她再不说实话,先扎瞎了一只眼睛再说。”王妃怒不可遏,对碧玉说道。
碧玉早就准备好了,王妃只一开口,她便拿了一根特长钢针在手里,冷冷地走近王妈妈。
“主子,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我这不过是将你作的恶还给你而已,哼!”王妈妈收起一脸的柔弱凄哀,大声对王妃吼道。
王妃大怒,颤了声问道:“胡扯,我何时对不起你了,你自小服侍于我,我将你当半个娘待着,屋里一应事物全交由于你,明知你贪才克利,仍是一再的放纵于你,你在这府里比半个主子还要风光,你…竟然还说我对不住你,你这条老狗,养不家的野狼,今日不说清楚,我要将你全家活剐了去。”
王妈妈眼里便露出惊恐来,这是她在王妃嘴里听到的最狠的话了,不由心里也越发的害怕了,但想着横竖是一死,总要死个明白的,便咬了牙道:“你也知道是我自小将你哺大的,那么些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看得那样重,一心一意地待着主子你,可是你呢?哼,我那可怜的姐姐,当年得了怪病,非要一味冰雪莲才可以求命,我几次三番的求你,你若不给也就罢了,却是拿了味假的,让我姐姐一服之下便送了命去,你…你也太狠毒了些吧,就因为她是服侍外室之女么?就因为刘姨娘与你生隙,你就下如此狠手…你,当初可曾念过我们的主仆恩义?如今再来装好,任谁都会寒了心的。”
王妃听得莫名其妙,惊诧地说道:“你胡说八道,当年你要讨那冰雪莲,我想着法子去宫里,找刘妃娘娘几经周折才讨到,宫里的东西,哪里就有假了?而且还是亲手交到你手里的,当时你自己也看过了,你…你竟是拿十几年前的事情来污蔑我么?我是什么心性你还不明白?”
王妈妈听了脑子里立即回忆了起来,当年王妃却实是尽心尽力地去讨过那药的,可是,为何姐姐一吃下那药便死了呢,而且,还是中毒的症状,自己可是亲自给她喂的药,亲眼看她死的…
“我与你姐姐无冤无仇,她不过是个服侍人的下人,我害她作甚?你有没有用脑子想过这事啊?她那病发的就蹊跷,死得更是蹊跷,你不去找那害她之人,倒是怪到我头上来了,我有那心计,怎么还会被你骗了几十年?”
王妈妈越听越觉得有理,脑子里又回想起当年刘姨娘的所作所为来,自己的姐姐再怎么对刘姨娘重要,但也只是个奴婢,便刘姨娘却拿她当亲娘一般地待着,端茶送药殷勤得不是一般二般,当时她看着也觉得不对劲呢,再想想刘姨娘这些年所用的心机和手段来,王妈妈的心就慢慢往下沉,颤了声道:“真的不是主子你么?”
王妃气急反笑:“你如今不过是要死之人,我还用得着骗你?你又还有什么值的我去骗,这么些主仆情义,我可不像某些人那样下得去手,你若不信,如今还可以找出当年给你姐姐治病的大夫来,过去十多年了又如何,总有蛛丝马迹可以查到的。”
王妈妈终是想明白了,刘姨娘是什么人,王妃是什么人,看了几十年啊,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会信了刘姨娘呢,那日,刘姨娘非得让自己亲自煎药,亲自喂药,为的就是让自己相信,是王妃下手害死自己姐姐的,那人真是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之极啊…
王妈妈突然便如疯魔了一般,连连甩了自己好多嘴巴子,眼里全是痛悔,“主子,是奴婢错了,你…你打死奴婢吧,奴婢这些年,没少害你,没少害你啊。”
王妃听了也是伤心,怒道:“你个蠢货,我一心待你,你却听命于她,说吧,你都合着她一起,做过什么事?一一道来。”
王妈妈听了便是一脸的愧色,哽了声道:“主子,你别太气,为奴婢这老狗气伤了你自个身子不值当,奴婢一一告诉了你就是。
当年,刘姨娘见你与王爷情投意合,她只见过王爷一次,便起了心,想要与你,姐妹共侍一夫,可王爷对她就没拿正眼看过,她于是就让我,以你的名义去请王爷到一幽静的小庄子中幽会,王爷见是我,自然是信了的,她便在茶里下了药,让奴婢送给王爷喝,那是致人迷幻的药物,王爷糊涂之下,便…便与她…那后来之事你也是清楚的,我就不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