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就算一辈子找不到她,你也不可能替代她…

这段感情还有多少挽回的可能性?

孙瑶给出了任司徒答案:“零。”

“…”

“你想想看,他被你扣了那么大个罪名下来,却整整一个月都不来找你,摆明了是已经对你彻底失望,根本不愿费力气跟你解释了。”

其实这也是任司徒内心的理智给出的答案。可内心深处另一个侥幸的声音总是很快占了上风:“可沈沁说他这一个月几乎每晚都在加班,还给他自己安排很多的应酬,熬到白天回家换身衣服就继续回去工作,抽烟还抽的特别凶,我就算不是去求复合,也得稍微改变下他现在这个状态吧,要不然总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熬死的。”

任司徒一说完,手机那端的孙瑶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任司徒觉得自己读出了孙瑶叹的这口气背后隐藏的深意:孽缘啊这是…

对时钟来说,如今的她可能真的是他极力想要摆脱的孽缘了吧,以至于任司徒如今想要联系他都联系不上。

打电话去他家里,家政阿姨只回答任司徒:“不好意思任小姐,时先生不在家。”

回想起上一次,家政阿姨还特意把时钟休假一周回老家的消息透露给她…想必当时的主动透露行踪和如今的守口如瓶,都是时钟意嘱的。

打给时钟的私人号码和办公号码,全是孙秘书接听的,孙秘书也只有一句话:“任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时总现在真的很忙,没有时间接你电话。”

甚至任司徒在他家公寓楼下等了一晚,也真的没有等到他回来,只能踏着清晨时分的晨雾独自离开。

什么叫做自做孽不可活?说的就是任司徒,她把他一柜子的东西全扔了,如今想要借由还东西见他一面,都办不到了。

最后还是孙瑶把时钟的行踪告诉了她:“他请供货方的人来会所消遣,应该没那么快走。你要不要过来?”

任司徒挂了电话,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1点半,她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还没睡着,也幸好自己还没睡着,没错过这通电话。她起床换了衣服,到寻寻的房门外看了眼,寻寻规规矩矩地侧卧在床上,已经熟睡了,任司徒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以最快速度离开,开车直奔那家会所。

沈沁早就在大堂等她了。

两个女人对同一个男人有愧,或许就会跟她和沈沁现在的状况一样,明明彼此见了面就无比尴尬,对对方也都没什么好感,但又不得不见。沈沁已经拿到了包厢号,一边带着任司徒穿梭在郁金香色基调、细节处处耀眼的走廊,一边说:“我在那儿卖过酒,服务员跟我都熟,也见过他,应该不会认错。”

看样子沈沁确实跟这里的人很熟,vip区外有保安确认了客人身份后才肯放行,见任司徒是沈沁带来的,没查身份就让任司徒进去了,VIP区的走廊上铺着猩红玛丽般的异域风情的地砖,看得任司徒整个人都压抑了,很快她们就来到了包厢外,任司徒握住门把,一时之间丧失了推门而入的勇气。

沈沁见她突然泛起了犹豫,恨铁不成钢似的睨了她一眼,猛地一推门,替她开好了门,拉她进去。

可刚进去没一会儿,沈沁就被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迎面走来,轻浮地搂过了腰:“这个妹子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任司徒吓了一跳,正要把脸一沉、呵斥那人放手,沈沁却只是稍稍抵住了对方的肩,怯生生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甜:“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找时总的。”

对方一听是来找时总的,自然就放开了手,目光却还是那样肆无忌惮,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沁,又撇过头来看任司徒。

任司徒避开了那人的目光,放眼在这群醉鬼中寻找时钟的身影,全程冷着脸。直到看向包厢里的最后一个男人前,她都没有找到时钟的踪影,至于这最后一个男人…正和一个小姐抱团吻得正欢,恨不得把对方揉进骨血里似的,任司徒根本看不清对方的侧脸,看身形应该是个高个子的男人,再看那人捧在小姐脸上的那只指节修长的手,任司徒心脏已是猛地一滞,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揪住那人的肩膀,把他从小姐身上扯开了。

“你谁啊!”对方一张陌生的、展露着不满表情的脸,就这样正对上了任司徒的视线。

任司徒一怔,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

是啊,她怎么糊涂到会把这种货色的男人和时钟混为一谈…

任司徒真想敲自己,一边道着歉一边往后退,陡然间退无可退,回头一看原来是被刚才一进门就搂住沈沁的那个男人给堵住了后路。

毕竟已经知道她们是来找谁了,这男人也只是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而已,并没有上手,就只是塞过来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时总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来!喝一杯。”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的。”

“都是朋友嘛!这么见外干什么?”

大概这就是做女人和做女人之间的差别,沈沁能四两拨千斤的把想吃豆腐的男人给哄回去,而她…好像真的只会和对方撕破脸,把事情彻底闹僵。

对方为了硬把酒杯塞进她手心里,一杯酒已经撒了一小半,沈沁见这边僵持不下,上前就要接过酒杯:“哥哥,我这朋友真的不喝酒,要不这样?我替她喝吧。”

好事被任司徒打断的那人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或许因为看不惯这种处处板着脸扮清高的女人,他也倒了杯酒,直接送到任司徒面前:“妹子,你刚无缘无故把我扯开,陪我喝一杯表示下歉意总行了吧?”

任司徒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两杯酒,其实她有时候挺羡慕沈沁那样的处事方式的,可她就是学不来,性格如此,看来一辈子也改不了了,可如今的状况,她越不配合,这两个人就越是咄咄逼人,任司徒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杯酒,咬了咬牙,索性举杯就灌了。

可她的酒杯刚凑到嘴边,就被人斜刺里一把夺了过去,任司徒诧异地看过去,只见灯光明灭间的一个冷峻的侧影,举起酒杯迅速的饮尽了杯中酒。

任司徒还没来得及说话,硬把酒杯塞进她手里的那个男人已经诧异地叫出口了:“时总?”

时钟把酒杯塞还给对方,转手接过另外一杯,照旧是一言不发地喝完。

喝完直接把酒杯往台子上一撂,几乎是以命令的口气对任司徒说:“跟我出来。”

他并没有试图拉她的手,说完直接调头就走。任司徒硬着头皮跟上前去,后头的男人还在扬着声插科打诨:“哟,时总!这您什么人呀,连帮两杯?”

任司徒以为时钟不会回答这种无稽之谈的,却不料他真的脚步一顿,回头冷冷地扫了眼任司徒,淡淡地回答道:“仇人。”

出了包厢门,任司徒不说话,他便径直一路走,一路沉默的到了吸烟区,沉默地点烟,自顾自地吸了两口。

任司徒本来就为了跟上他迅疾的脚步而走得上气不接下气,陡然闻到烟味,就忍不住咳了一声。

时钟拿烟的手僵了一下,狠狠的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摁熄了烟。

任司徒看着那一星一点的火光瞬间熄灭,觉得自己内心深处那点希望的火苗死灰复燃了:“你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

“不好。”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说了。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点想要继续交流下去的迹象,任司徒想了很久,似乎能说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

他的沉默到底是意味着不愿和她有丁点的交流,还是在静待她继续说下去?任司徒更宁愿相信答案是后者,“我不听你的解释就走了,是我不对。沈沁都跟我说了,我…”

任司徒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下去了,或许这时候不该说这么多无用的话…任司徒犹豫着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等着他的回应,或甩开她,或反握住她…

时钟并没有甩开她,只是淡然地低眸看了眼她的手。

“这次是沈沁。以后还是李沁,张沁,王沁…你不爱我,任何理由都可以让你弃我而去。”

即便他没有甩开她的手,任司徒还是陷入了隐隐的恐慌,她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又用了几分力:“不会有下次了,你相信我。”

任司徒看见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在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的时候,他语无波澜的开口了:“任司徒,你那天走了,反倒让我突然看明白了一件事,其实我根本就不爱现在的你,不仅不爱,还特别讨厌。”

任司徒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挂不住了,时钟的语气却仍旧没有半点波动:“我一直爱着的,其实是当年的你,活泼、开朗,笑的那么没心没肺,却总是愿意相信别人,帮助别人,耀眼得就跟…太阳一样。”

时钟平静地看了这女人一眼,很平静,因为他终于看明白了:“当年的你跟现在的你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是我弄错了,我现在只是在纠正这个错误而已。”

任司徒的手指顿时僵硬得没有一丝力气,无需他有任何动作,她的手已经颓然地从他手腕滑落。

“虽然这个自我纠正的过程有点痛苦,但总比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爱着的那个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要来得轻松一点。”

“…”

“彻底的道个别吧,老同学。”

时钟说完,看着她,朝她稍稍张开了双臂。

可他哪是要拥抱她?明明是要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任司徒动弹不得,他也没有再等她,直接倾身而来,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再见。”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又言简意赅地结束,随后他就放开了她,调头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不必回来,这才是那句“再见”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