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在B市的公寓里有足够多的囤酒,等到任司徒终于不再去关注时间,也不再去关注自己的手机和门铃什么时候会响时,她还在心里小小地庆祝了一下:你终于把千杯不倒的任司徒给喝倒了…

只是这个醉醺醺的女人让出租车司机犯了难。

司机师傅被人在街边拦下了车,不成想上来的是个满身酒气的女人。女乘客说话倒是字正腔圆,目的地也报得一字不落,这大半夜的,司机师傅也不好意思拒载,只能忍着满车的酒气和满腹的牢骚,硬着头皮开车。

随后的一路就光听这女乘客在后座抱着手机聊微信了。

“你说,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你知不知道,他直接把我丢在路边,自己开车走了…”

“还是他根本就在玩儿我?知道我离不开他了,他就满意地撤了?”

听她的说话内容,不难猜出是遭到了男朋友的痛甩,司机师傅透过后照镜瞄她一眼,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

可听着听着,又似乎不是一个被男友痛甩的故事,而是一个男人求婚不成、自尊受挫的故事…

“难道我说错了吗?读书的时候,他根本正眼都没瞧过我,可怎么再次见到,就非我不可了呢?我怎么知道他是突然就非我不可了,还是因为他想定下来了,想谈恋爱了,而我出现的时机正好,他在周围又找不到比我更合他胃口的人,最后才水到渠成…如果只是因为时机正好,那他很有可能又在某个对的时机,碰上了另一个比我更合他胃口的女人。他爱得这么不明不白,我敢嫁吗?”

然而听到最后,司机师傅又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个三角恋的故事…

“盛嘉言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是我能控制的吗?我当时根本就不想接!是他硬要逼我接!我都当着他的面拒绝盛嘉言了,他怎么反而更生气?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是!我是喜欢他了,可现在就结婚未免也太快了吧?我说我喜欢他,想跟他好好交往,结婚的事以后再说,这样有错么?他凭什么把我丢在路边自己走了?”

终于在司机师傅越听越糊涂之前,目的地到了。

可他停车的同时,后座也瞬时没了声响,司机师傅不禁回头看去,见女乘客竟闭着眼睛睡了过去,忍不住加大音量重复了一句:“小姐,到了!”

可无论司机师傅提醒了多少遍,音量多大,都没能唤醒对方。

司机师傅咬碎了牙才忍住了把这醉鬼扔下车的冲动,把她手机抽过来想要打电话给这女人的亲朋好友。无奈手机设定了解锁密码。

正当师傅不知如何是好时,手机竟适时地响了。

师傅赶紧接通。

听筒里随即传来一声十分温润的男声:“司徒…”

司机师傅可不吃温润如玉这一套,直接急得一嗓门吼了过去:“你赶紧过来把这女的带走!她坐霸王车还给我睡着了!”

盛嘉言20分钟后赶到。

按照他家到这儿的距离,往常开车估计需要近40分钟,如今他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便火急火燎地赶来,司机师傅却觉得自己等了一个世纪,忙让盛嘉言把这女的从车上抗走。

盛嘉言把任司徒抱到自己车上,跑回司机师傅这边,抽了一小叠纸钞递过去。司机师傅接过钱,不忘打量一下面前这个长相俊朗、穿着随意但每一个细节都很考究的年轻男人,揣测着这个人,到底是那个三角故事中的哪一个。

受伤的那个?还是搅局的那个?

盛嘉言回到自己车上,偏头看了副驾驶座的任司徒一眼,放弃了立刻开车离开的想法,车子静静地停在那里,而盛嘉言静静地看着她。

自己多久没有这么安静而仔细地看她了?盛嘉言忍不住抚了抚她的侧脸…看样子她睡得很好,如果不是周身的酒气,真像是正安稳地做着香甜的梦。

只不过…

盛嘉言扭头望向窗外,不远处便是高端公寓楼。她是来找时钟的吧?

看着安静矗立外不远处的建筑物,听着她平稳的呼吸,盛嘉言的心底渐渐泛起一个十分怅然的声音:盛嘉言,你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这道怅然若失的声音随后就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

盛嘉言醒回神来,很快找到了还在震动的、任司徒的手机。

是时钟的来电。

盛嘉言看着来电显示,抬眸又透过车内的后照镜看见睡梦中的任司徒因被震动声打搅而微微蹙起的眉心,没怎么犹豫就接听了电话。

听筒里传出时钟的声音:“寻寻说看见你在偷喝酒。”

时钟的语气有点紧绷,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点别扭的情绪,却也透着一丝试探似的。盛嘉言失笑,这男人是不是想问,你喝酒是为了我?

盛嘉言咳了一声。

这一声彻底的打断了时钟的声音。

安静了片刻后,时钟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半点温度:“她和你在一起?”

盛嘉言已经不用去猜时钟是如何暴怒地挂断电话的。

他拿着任司徒的手机,僵了片刻,随后划开解锁按键…

有解锁密码。

盛嘉言想了想,输入1217。

1217…那是他们当年在纽约,捡到一只年岁颇大的金毛的日子,后来他们共同收养了那只金毛,还给它取名“Mr.Handsome”,汉桑去世的时候,是任司徒人生中最后一次落泪。从那之后,盛嘉言再没见她哭过。

所以说,回忆还是有力量的…

盛嘉言成功进入手机页面,删掉了方才的那通来电。

任司徒一直以为,只要够在乎,就总会有转机。

只不过更多时候,现实终将把种种不切实际的妄想击得粉碎…

宿醉后醒来的第一天,任司徒在家呆了一整天,没有任何时钟的来电。

第二天,也没有任何来电…

直到第二周,任司徒依旧没有接到时钟的任何电话。

直到这时,任司徒终于苦笑着意识到:他确实是和她分,彻底地分了…

第 37 章

她没有等到时钟的电话。

倒是等到了蒋令晨的电话。

知道盛嘉言可能会被吊销执照的当天,她就从莫一鸣那儿拿到了蒋令晨的联系方式,试图联系蒋令晨,却吃了闭门羹。那通电话由自称蒋令晨秘书的女人接听,说是蒋公子在国外度假,联系不上。

任司徒从没死缠烂打过什么人,强求过什么事情。蒋令晨摆出那么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任司徒也就就此作罢,另想他法了,可没成想时隔半月之后,蒋令晨竟主动回了她电话:“我还以为你会为了盛嘉言的事求我好一阵,结果你就打了那么一通电话,就不接着打了?看来盛嘉言在你心目中也不是很重要啊。”

这姓蒋的估计想享受一下她的百般纠缠,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无奈碰上了个从不死缠烂打的女人,所以左等右等之后,反而是自己更先沉不住气。

任司徒听他这么说,难免错愕,不论他是在吊她胃口,还是真的有意愿私下和解,毕竟事关盛嘉言的前途问题,如今既然已经出现了一线生机,她就必须抓住,于是连忙接话道:“蒋先生,上次我联系你,你说你在国外度假,你现在是回国了?我们约个时间出来谈谈吧。”

其实“国外度假”这一说想想都不可能,蒋令晨和沈沁的官司闹得满城皆知,任司徒根本不需要到处打听、看报纸都看得到蒋令晨现在是取保候审阶段,哪里出得了国?